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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炮灰他只想读书[科举] 春江阔 2970 2023-12-31 09:10:31

乡试第一场还没考完, 考院中就因为这关于疫病的谣传闹得人心惶惶。

宁颂做完了饭,将碗筷收拾好,放进了自己带的小藤箱里, 闭着眼冷静了一会儿, 开始看第三题。

不是他不担心自己的身体状况, 而是他身体尚且没有不适, 何况目前还在考试,他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第三题是“今有璞玉至琢之”。

按照顺序, 第一道题来自于《论语》, 第二题来自《中庸》, 这一道题, 则是来自于《孟子》。

这一道题目只截取了原文的一部分, 原文出自梁惠王下第九节, “今有璞玉于此,虽万镒, 必使玉人雕琢之”。

文章原意是孟子使用璞玉作为例子, 劝谏齐宣王能够根据臣子的专业水平、个人特质来使用下属。

若非如此,哪怕是璞玉,要求匠人按照自己的想法去雕琢这块玉石,玉石也会失去自己原本的价值。

这句话讲的是孟子的人才观, 目的是希望上位者能够正确地辨析人才的特质, 合理用人。

当然, “合理”使用人才,肯放权的前提,一定是有宽松的政治环境与完善的制度。

宁颂思考片刻, 在稿纸上写道“欲使人胜其任,须得言宽也……”

要想合理用人, 必须创造一个自由的环境。

答完了第三题,第一场的考试就完成了大半。

按照如今的天色,从现在到天黑之前,能够使用的时间还有大概两三个时辰。

这对于宁颂来说是一个相当充裕的时间。

但在稿纸上答完题,并不算是彻底完成了任务——他还需要在第一轮的基础上进行修改。

统共三百字的字数限制,想要准确地表达完自己的意思并不容易,更何况,他还需要靠着三百字脱颖而出。

既然来考试了,宁颂的目的当然不是混过去就算了。

将三道题重新过了两遍,第三次写出来的答案读起来便像是一回事了,宁颂检查了一番用词,在确定没有犯什么避讳之后,才将内容誊抄到自己考卷上。

誊抄结束之后,等墨迹干了,再看一遍,最后才放进宁颂专门准备的竹筒里。

今晚上还需要在考场里过一夜,他担心若是将考卷随意摆放,夜里考场的湿气会侵染考题。

若是污了试卷,明日里无法补救。

对于考试,宁颂再怎么小心也不为过,只是在他低着头答题这一阵子,氤氲在考场上空的阴云仍然没有散去。

坐在宁颂不远处的一名考生被带走了。

这名考生穿着简单,衣服上还打着补丁,带的行李也没有几件,很容易让人猜测到家境。

由于没有事先准备,对方果腹的食物当然只有考场发的午餐这一个选择。

只是,对方在吃完饭之后,不一会儿腹中就开始雷鸣。

这位考生几乎是在默默祈祷中答题的,他当然也听到了流传在考场中的风言风语,也明白自己可能中招,但心中仍然抱着侥幸。

没过多久,他撑不住了,开始抱着号舍中的恭桶上吐下泻。

一位监试带着几名号军将他带走。

“让我答完题,还有一道题就答完了!”

自从意识到自己可能中招之后,考生就加快了答题速度,尽管如此,仍然没有答完题。

“答什么答,题重要还是命重要?”号军呵斥他。

考生家境贫寒,是借了银子好不容易跋涉到了临州府才有了考试的机会,他若是这一回考不中,非但要等三年,还要还身上的一大笔债务。

这比他现在死了还难受。

“我不走!”

考生抱着号舍里的桌子,薄薄的一块镶嵌在墙上的木板几乎要让他给抱断了。

“嘿,你还倔上了。”

号军都是行伍里出身的兵士,平日里对这些嘴上全是圣贤语的穷秀才们没有半点儿好感,此刻见这穷秀才敢反抗,顿时来劲了。

“别动手。”眼看着号军要去拉着考生,监试皱眉阻止道。

监试不是自己的直属上司,号军哪里肯听,眼看着就要将穷秀才扯出来。

“不怕感染疫病吗?”监试这一句话,才把人劝了下来。

止住了号军,监试转过头又对秀才说:“你把自己的试卷收好,和我们走一趟,若是没事,等会儿还要回来的。”

如此劝慰,考生这才收了东西,跟在监试后面。

在路过宁颂号舍时,监试放慢了脚步,专门看了宁颂一眼,发现宁颂没事之后才离开。

宁颂认出了这位监试,是陆之舟陆大人身边的人。

四周不停地在走人,考场气氛分外凝重。到了下午吃饭的时候,考场负责派发的食物没有送来,负责他们这一片区域的号军也不见了身影。

宁颂开始用中午节省下来的水做饭。

由于中午有学有样,对面号舍的学子也没有吃号军给的食物,而是选择自己做饭,因此,此时仍然全须全尾地坐在号舍里答题。

看见宁颂按时做饭,他不由得露出一个钦佩的眼神。

狠人啊!

按照逻辑,一下子这么多人中招,明显是考院里食物的问题,在这样的情况下,宁颂竟然还敢吃东西。

就不怕腹泻被带走吗?

下午被带走的那位考生,到了现在还没回来呢。

宁颂却不管这么多——他亦有自己的考量。他当然知道,所谓的疫病与考院里的饭食脱不了干系,但他得吃饭。

人是铁,饭是钢。

补充能量不光是与躯体的饥饿与否有缘,有时候食物关乎的是人的精神状态。

乡试本就压力大,如今又有患病的疑云,他担心自己扛不住。

何况,虽然疫病的疑云没有厘清,但宁颂中午吃饭没有出事,自然也默认被过滤的水对他影响不大。

不一会儿,宁颂的号舍里冒出了香气。

其他考生无不沉默。

只是,伴随着这香气,他们不知不觉也饿了。

——本来打算饿一顿的。

受到宁颂的影响,其他学子们也有了反应,有的开火做饭,有的摸出自带的干粮准备直接吃,还有的下定决心干脆不吃。

宁颂没管这些,吃完了饭,收起了自己的锅碗。

眼看着夕阳落下,天暗了下来。

宁颂点着灯烛,将最后一首试帖诗做完。

试帖诗是他重点突击的项目,自从进了白鹿书院,他就给自己规定了任务,一周做五首。

来自现代让他在策论上占着先天优势,也令他在试帖诗上久久不得要领。

但还好他的目的是考试,而不是当一位大诗人。

既然作诗的目的是应试,那么就按量取胜。

他不要求自己做出多么惊艳才绝的诗来,只希望自己能够在这个题目上拿到中等以上的分数。

于是,自从去年到现在每一周从未停止过练习。

作诗、批改、复盘的程序让宁颂在脑海中构成了一套作诗流程,好处便是他没有花费多少时间,就将这道题写完了。

实话实说,比平时简单一些。

至此,宁颂虽然还没有将最后一道题誊抄到答卷上,但已经答完了所有的题目。

虽然过程有些曲折,但他大致按照预先规定的时间节点答完了题目。

明日是第一场的最后一日,早上还有时间,待检查之后,应当能够在正式交卷之前确保答完题目。

带着一点儿安全感,宁颂收拾完号舍,从自己的行李箱中拿出了围帐遮挡,自个儿铺了床,躺着了。

号舍对面还在挑灯夜战的考生:“……”

这位兄弟,是不是心理素质太过强大了一点儿。

这一夜的风很凉,夜风在号舍与号舍之间呼呼作响,哗啦啦地将纸吹得到处都是。

宁颂带来的围帐材质很好,阻挡了大部分的风,加上他自己盖得很厚,解决了保暖问题,除了号舍太小,腿撑不开之外,其他都还算能适应。

一觉醒来,天已经亮了。

宁颂在号舍里伸展了一下腿和胳膊,收起了自己的围帐,对上的就是对面考生控诉的目光。

昨夜风大,考生们为了追自己的卷子和答题纸乱成一团,而这些显然与这位睡着了的强人无关。

宁颂看了一眼对面,发现对方的精神状态萎靡不振。

早上无事,宁颂检查完了试卷,将最后一道题誊抄到了试卷上,等晾干之后,彻底结束了第一场考试。

此时,昨天下午被带走的考生仍然没有回来,值得庆幸的是,经过一晚上的时间,今日附近再没有了被带走的考生。

早上不用答题,宁颂便没有开火,而是用自己带的方便食品随便对付了一下。

等到中午,终于可以交卷了。

考院里不能乱走,宁颂叫来监试,交了卷。

但这一次情况特殊,哪怕交了卷,宁颂也不能立刻离开考院,而是被带到一处专门设置的房间里检查身体。

“身体没毛病吧?”考院里驻扎的大夫看了宁颂一眼,就挥手让他走了。

在考院里熬了三日,看上去仍然精神饱满,有这气色,哪怕宁颂自个儿说自己不舒服,大夫也不见得会信。

走出了诊室,宁颂见到了自己的同窗。

明明只是三日没见,但彼此之间却好像是隔了半辈子。

“你没事吧?”

同窗有一肚子话要吐,但时机不合适,只得憋着,一直憋到周围没人,才说:“你附近怎么样?”

因为离考官们的距离很近,他听到了不少动静。比如说昨天晚上,就有因为腹泻而被带来的考生自缢了。

为了不引起周围的恐惧,那位考生的尸体被人用绳子从墙壁上吊了出去。

宁颂:“……”

分明是考试,但第一场的情况却让人丧了命,遇到了这事,考生去哪里说理?

但因为涉及到考生,又是疫情这样的大事,宁颂等人还未出考场,弹劾主考官和同考官的折子就上上去了。

而作为与疫病有关的考生,宁颂等人考完了试,仍然没有及时被放出去。

考场内。

陆之舟看着自己出现在考院的好友崩溃了。

“你来做什么,是不是想找死?”

凌恒下了马,扔了缰绳:“说说,现在是什么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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