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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炮灰他只想读书[科举] 春江阔 2759 2023-12-31 09:10:31

凌恒低下头朝着这一篇试卷看去, 第一个反应是字迹真工整。

答卷人似乎研究了最适合阅卷人评判的字体和大小,用最适合的行距写了出来。

凌恒当过主考官,知道这样一份试卷在众多卷子中是多么的赏心悦目。

紧接着, 才是去看策论的具体内容。

文章从“聚财”入手, 紧接着说到了人。再然后论述权力泛滥对于一个国家财富的损害。

还用了“硕鼠”的典故。

虽然在凌恒看来, 这篇策论充满了书生意气, 但难得词句凝练,行文流畅, 切中时题。

更重要的是, 符合他的心意。

想到这里, 凌恒的思绪不由得飘远了。

不久之前, 因为淮河河堤溃烂, 工部、户部几位大人因此而丢了官, 更牵扯到了不少皇亲国戚。

皇上把这件事交给他来办,可是办到了一半, 卡在了端阳公主这里。

工程上的贪腐不光是工部这个源头, 而是各个环节都存在着硕鼠,它们啃噬的一个个漏洞将国库的库银漏下,最终进了他们的口袋。

表面光鲜的公主与的驸马自然也是硕鼠两只。

所不同的是,在面对别的大人时, 皇上能够铁面无私, 可是在面对女儿的哭求时, 就开始左右为难。

更有甚者,在他查案查到最关键的时刻,借着老师诞辰的理由, 将他派出了京城。

美其名曰:为了他好。

他走之后,手上的差使交给了副手。那位副手他是知道的, 老好人一个。

说是“老好人”的夸奖,说难听点,就是没有主见。

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抵得过皇上爱女的威逼利诱?

而这些,皇上本人同样了解。

回过神来,凌恒面无表情地继续向下看,看到了策论结尾的那一句:韩非子说“明主治吏不治民”。

明法而治大臣之威,臣无法则乱于下。

英明的君主治理官员,而不是治理人民。只有法律清晰,才能抑制臣子权力的扩散。

没有法律的威慑,臣子就会私下作乱。

而他是大理寺少卿。

纵然已经知晓上意,可此时此刻,他不应当逃避。

凌恒微微叹了一口气,放下了策论。

“我要回京城一趟。”

说罢,凌恒将自己随身携带的玉佩扔给陆之舟:“这个给他。”

“他?谁?”

“写这篇文章的人。”说这话时,凌恒已经站起身,推开了门。

陆之舟不明白这其中发生了什么,跟着凌恒一路走到了门口。

“你疯了,这个时候回京城,你师父的寿辰不参加了?”凌恒步伐匆匆,连带着陆之舟也着急了起来。

“京城需要我——我会和师父说清楚的。”

说罢,凌恒已经出了门。

小厮为他拉来了马,他跨马而上,一扬鞭,马已经奔驰了出去。

……这人真是。

陆之舟不知道该怎么评价他这个好友,一会儿好,一会儿不好的,想一出是一出。

一旁的教谕也没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试探着问:“陆大人,这卷子?”

“拿回去吧。”

掺和进联考,原本的目的就是找乐子。如今凌恒走了,他也没有了再折腾的兴趣。

卷子,还是留给私塾的人自己判。

不过,他倒是很喜欢讲座的方式——若是效果好,县学与府学里都能用。

“对了,这个找个机会给那篇策论的作者,先不必说是谁送的。”

若是这一位学子有机会走到高处,那么这一回相遇自然是一个美谈。

若是不能,光是将那玉佩卖了改善生活也是极好的。

“是。”

教谕被陆之舟指使着要来卷子,没过多久,又灰溜溜地将考卷送回了县学。

秀才们也被折腾得够呛,鼓起勇气期期艾艾地问“怎么了”。

教谕没好气:“怎么,我拿去看看也不能看了?”

秀才们连说不敢不敢。

教谕将考卷拿了回来,联考的流程拐了个弯,又回到了一开始时的起点。

几个秀才匿名联合判卷,在一番争执之后,终于判出了最后的名次。

宁颂名列第十。

正如他自己所预测的那样,他的策论喜欢的很喜欢,不喜欢的恨不得一分都不给。

几个判卷的秀才里,闵秀才最喜欢他的策论,第一次就给了满分。

可还有两个秀才觉得宁颂彻底跑题了,虽然内容写得不错,但到底是没有做到切题这一点。

五个人的评分综合下来,宁颂的策论得了一个中等的成绩。

幸亏他的试帖诗写得很好,得到了一致的好评,因此才能稳住第十这个成绩。

郑秀才拿到了试卷,整个人很是不高兴。

哪怕回到了私塾,仍然是一副不悦的模样。

宁颂从郑秀才这里得知了结果,一看便晓得这位夫子心里在想什么,笑嘻嘻地道:“第一不也是咱们书舍吗,师父这是生什么气?”

正如宁颂所说,这次联考虽然他的策论折戟,可甲班的同学们态势强劲,一举夺下了前十中的四个位置。

排行第一的,就是久不在江湖的储玉。

私塾拿到这么好的成绩,郑夫子应当开心才对。

“你说的是什么话?”见宁颂一副轻松怡然的样子,郑夫子被惹得更生气了。

“你是不是存心和我过不去?”

说着,就要找戒尺打。

小受大走,宁颂见郑夫子真的要动手,连忙抬起腿溜了,临走的时候还捋了一把郑夫子的胡须:

“记得把奖励给人家哈!”

说罢,在郑夫子的咆哮声中溜走了。

改卷的时候,助教师兄是与郑夫子一起去的,回来的这一会儿功夫,甲班的其他人也知道了。

储玉得知自己考了第一,心中并没有欣喜的感觉。

他见了宁颂,第一反应是将人拉出去质问:“你故意的?”

“什么故意的?”

这话问的没有来由,宁颂摸不着头脑。

“考试,第一。”说这话时,储玉的目光中闪烁着危险的气息,眼睛一眨不眨,仿佛是不想错过任何宁颂的表情变化。

什么?

宁颂愣了两秒,才反应过来——储玉以为自己的第一,是他让的!

宁颂不知道储玉的脑回路是怎么一回事,但此时此刻,颇有几分哭笑不得:“你在想什么。”

哪有自己不愿意当第一,非要让给别人的?

“你想多了,我只是策论切入角度不对劲。”

宁颂不愿意储玉误会是自己让他,大致说了说自己的思路。

储玉听完,看着宁颂的目光带着郁闷:“我怎么想不到这个角度。”

“你是第一。”

宁颂提醒道。

“联考第一有什么用?”储玉的心情更复杂了,“这种保守的答题,只在夫子们这里有用。”

储玉自己也知道,夫子们判卷子求稳、求基本功。

可是真正到了乡试、会试那个程度,阅卷的考官审卷无数,这种只求不出错的答法,只能被归为平平,然后才排位次。

之前的府试,储玉也是这样落榜的。

“你错了,大巧不工,重剑无锋。真正考得成绩好的,是基本功扎实的人。”

宁颂安慰储玉:“比起上一次,你又进步了。”

储玉想了想,点点头。

确实,这两年来,他没有一日是荒废时光的。

做好了同窗的心理疏解,宁颂暂时将这件事放下了。又过了两日,联考的成绩榜在私塾里贴了出来,连带着头几名的奖励也送了过来。

“……这是给我的?”

旁人拿到的是夫子们打赌所承诺的东西,好东西四五件,按照夫子们的意愿给了前五名。

可谁知道,宁颂这个第十名竟然也有。

奖励拿到了手上,宁颂发现这是一块上好的云纹玉佩。

玉佩上系的吊绳是灰色的,绳体有些毛躁,一看就是玉佩的主人使用了很长一段时间。

这是谁的东西?

这个问题拿去问郑夫子,夫子也懵了,拿着玉佩细瞧:“这是上好的羊脂玉。”

这样大一块,在外面起码得卖个二十两银子。

是谁的手笔?

由于这玉佩价值不低,郑夫子帮宁颂一路从秀才那里问到了教谕那里,被问烦了,教谕才没好气地道:

“问什么问,让他好好收着吧。就当是天上掉下来的!”

郑夫子这才停了询问的动作。

“可能是哪位县学里的人给的,不方便说。”

但归根到底,也是喜欢宁颂的策论。郑夫子提起这个来,心中还有着几分微微的得意。

收到这么一份礼物,宁颂的疑惑大于惊喜。

等到最终大致搞清楚了玉佩的来历,心中的惊喜就压过了其他的情绪——

自己做的文章能被人喜欢,还筹以如此贵重的礼物,当然是一件极好的事情。

回家了,宁颂用软布好好地将玉佩擦拭干净,妥帖地收到了家里的柜子里,还专门吩咐了宁木与宁淼不许乱动。

“这是要当传家宝的。”宁颂同两个小家伙开玩笑。

联考结束,郑夫子很是扬眉吐气了一番。

但在外人面前炫耀完,回到了私塾,郑夫子翻看联考的卷子,又觉得这些学子哪哪都是毛病。

于是,在接下来的一个月多,郑夫子都无情地将学生们束在书舍里不让他们出去。

寒窗苦读的日子一晃就到了年关。

腊月二十五,书舍放假。

宁颂背着自己的书匣回了家,家里此时已经挂上了红红的大灯笼。

“哥哥回来了!”

宁淼和宁木率先看到了他,欢呼着朝着宁颂奔了过来。

头顶上,不知不觉飘了雪。

宁颂蹲下身子将宁淼和宁木揽在怀里。

不知不觉,他穿越到这个世界已经半年了。

这是他来大雍朝之后的第一个新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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