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一柯洗完澡出来，裴清墨已经在床上了，空气安静，似乎是睡着了。
卧室里光线暗淡。
但秦一柯一眼就能找到床上的人，他半张脸都隐没在驼色的被子，脸庞莹白如同珍珠。
柔软。
秦一柯心里忽然跳出这个词。
他以前觉得自己的被子已经很柔软了，被单轻盈，里面放的天鹅绒，如果是白色，摸起来看起来就像云朵。
但裴清墨的脸似乎更加柔软。
尤其驼色和珠白对比，称得这张昳丽清冷的脸柔软又无害。
像他见过的面皮娃娃。
最厉害的手艺人面皮轻巧地捏成娃娃的脸，又细致地描上眉毛，画上睫毛，用珍珠和花瓣做的口脂，轻轻地抹唇。
然后梳最柔顺如绸的发，穿最精致华贵的衣服，睡在最豪华舒适的房子里。
才成了裴清墨。
被他养得娇气漂亮的裴清墨。
秦一柯坐在床边，看着安安静静睡在自己被子里的裴清墨，像恶龙清点自己的宝藏一样，将他的脸仔细描摹欣赏。
连着放在被子外面的手也握住，每个指节都捏捏，动动，像金币要每个抛起来听个响，才能确定是好金币。
看完了。
捏完了。
他才满意地露出一个笑，“我家老幺今天也这么好看……”
秦一柯心情好极了。
把裴清墨的手放回被子里，绕到床的另一边，掀开一角被子，轻手轻脚地爬上床，然后对裴清墨轻说，
“午安老幺。”
秦一柯睡眠一向很好。
刚躺下就睡着了。
所以他没看到裴清墨忽然睁开的眼，泛红的耳尖。
也没看到裴清墨盯了自己的手指好半晌，然后轻轻地，在秦一柯捏得最多最久的无名指节上，落下一个吻。
潮湿的。
眷恋的。
不可言说的轻吻。
—
他还是没敢吻秦一柯。
—
这一觉睡了很久。
久到秦一柯听到敲门声才悠然转醒，回了门外的霍成一，“知道了哥，等会儿我就和老幺下去吃饭。”
“嗯……”
裴清墨轻轻哼了一声。
但还没醒。
秦一柯这才注意到自己和裴清墨如此贴近，他家漂亮柔软的老幺像只八爪鱼，连手带脚地缠在他身上。
脑袋搭在他的胸口，压着他的心脏，难怪他睡着睡着忽然觉得身上重重的，像鬼压床了一样。
但这个视角看老幺……
还挺新奇的。
秦一柯微抬头垂眼，能看到裴清墨柔软如绸的发，高挺的鼻子，莹白的脸，和一抹嫣红的嘴唇。
唇红齿白。
雌雄莫辨。
说的就是他家老幺吧？
不过，老幺明明不喜欢别人说他像女孩的，不知道为什么要蓄头发，还蓄这么长。
有时候秦一柯看他这么漂亮，都想叫他妹妹而不是当弟弟。
秦一柯还挺想要一个妹妹的，他想，他总是不自觉地想照顾裴清墨，大概也有一份想要妹妹的心。
而且老幺这么乖乖软软的，人长得漂亮好看，说话也轻声细语的，学习还好，还特别有礼貌，谁能不喜欢他家老幺？
谁不喜欢秦一柯就揍到他喜欢。
裴清墨还在睡。
秦一柯抬起左手想推醒他，……这只手被老幺压得有点麻了，换了右手轻轻推了下裴清墨。
“老幺，起床吃饭了。”
“嗯……”
裴清墨含着鼻音地应了声，没起，反而往秦一柯怀里拱了拱。
然后就静了。
秦一柯摸他的耳后根。
这是他多年的经验，裴清墨这里很敏感，一摸就痒得往后躲，摸着摸着，他就醒了睡不着了。
但容易摸得老幺耳朵红。
虽然秦一柯也不知道这机理是什么，摸耳朵就耳朵红，而且两只耳朵都红，但秦一柯觉得很好玩。
有时候裴清墨在写试卷写作业，或者干什么正经事，秦一柯就去摸他耳朵，骚扰他，看他耳朵红红眼神无奈。
然后很没有说服力地轻声细语：“我在给你抄作业呢，下节课就要交了，你别闹……”
但秦一柯还闹。
见裴清墨躲到被子里，捂住耳朵藏起来，狡黠地笑了一下，手伸到被子里狠狠抓了一把裴清墨的屁股。
“！”
裴清墨猝不及防。
倏然被抓了屁股惊得他弹起来，没坐稳在秦一柯的腰上，踩着柔软的鹅绒被的右脚就滑了一下，摔下了床。
“老幺！”
秦一柯连忙去救。
刚抓到裴清墨的手腕，秦一柯心里刚起了好细的念头，人就跟着裴清墨下去了。
紧接着——
就是唇上一软。
秦一柯：“！”
裴清墨：“！！！”
两个人都瞪大了眼。
裴清墨看着近在咫尺的秦一柯，脸和耳朵迅速烧红，心跳声响如鼓噪，怦，怦，怦，好像有人拿着鼓锤重重地打。
他一时都不敢呼吸。
满脑子都是——
亲……
亲了？！
真亲了！
他和秦一柯亲嘴了！！
就刚刚，就现在，他和秦一柯亲嘴了啊啊啊啊啊！！！
秦一柯眨了眨眼睛。
反应过来，抬起头离开裴清墨的唇瓣，一只手撑在裴清墨颈侧的地上，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
就见裴清墨垂了眼，微微偏过脸去，柔软的嘴唇也抿起来，好像生气了不想见他，又好像害羞了，在不好意思。
秦一柯觉得他是害羞。
中午洗澡的时候，被他拍了拍屁股，摸了两下胸就害羞敏感成那样子，现在被他亲了，肯定羞得要死。
但也不确定。
毕竟大家虽然是兄弟，虽然是个意外，但他抢了兄弟的初吻好像也不太好。
要不——
让老幺亲回来？
秦一柯念头在心里转了转，没转出个所以然，清了清嗓子，
“老幺。”
裴清墨长长的鸦睫颤了一下。
像蝴蝶一般，轻轻地飞过秦一柯的心尖，他看到那张柔软的唇抿了抿，发出一声轻软的“嗯”。
好乖。
秦一柯心里想。
丝毫不觉得自己对好兄弟这样想，有点什么变态问题，嘴上还说，
“没想到你嘴唇看起来软，亲起来也挺软的。”
“？！”
裴清墨震惊地看向他。
他都被秦一柯这一句给说懵了，一时竟不知道是谁对谁有所图谋心怀不轨。
他脸上更红。
忍不住道：“你……你刚刚亲了我，就只是觉得我嘴唇软？”
“昂。”
秦一柯有点蒙，还有点理直气壮，“那不然还有啥？”
他就亲了两秒又不是两分钟，这两秒能品出来啥啊。
他想了想，“那再亲一次？”
裴清墨脸又热了。
他期待地看着秦一柯，真希望他说着就这么亲下来，打他一个猝不及防，又亲得格外漫长。
但呆子果然只是呆子。
秦一柯说完就自己反驳自己，“不行，总不能抢了你初吻，又抢次吻吧，万一以后你对象问起来，以为咱俩有一腿跟你闹怎么办？”
“不会的。”
裴清墨嘴唇抿了抿，轻轻地说，“我的对象……不会跟秦哥闹的，他肯定也喜欢秦哥。”
“嘿嘿。”
秦一柯笑了笑，“哥知道你跟哥好，但是对象嘛，就爱吃醋啊，人家是喜欢你才吃醋的。”
但我喜欢的就是你。
你怎么会跟自己吃醋呢？
裴清墨很接下去，然后摊牌。
他又想说。
又不敢说。
秦一柯直跟直角一样，简直弯不了一点，他要说了我喜欢你，岂不是连“兄弟”的便宜都不能占了？
裴清墨郁闷地想叹气。
而秦一柯还安慰他，“没事，哥理解的，真吃醋跟你闹，我就帮你解释是个意外……”
“没有。”
裴清墨忽然打断他，“我不谈对象，以后也不谈。”
如果那个人不是秦一柯。
所谓的恋爱根本没有一点意义。
秦一柯连忙道，“别啊，我还想看看你谈恋爱啥样呢，生个孩子还能认我当干爹。”
裴清墨顿时生了闷气。
还干爹，这是笃定了他以后会交个女朋友，还是秦一柯自己想交女朋友生孩子当爹？
他气得抿紧唇，也不想理秦一柯了，伸手推他，“你起来，别压在我身上，成一哥说下去吃饭了。”
“等一下等一下。”
秦一柯也想起来。
但是才刚他摔下来的时候，半边身体在被子里，连着被子都滚下来了。
不知道他是怎么睡的，从左边睡到了床的右边，占了裴清墨大半的床，难怪裴清墨会缠在他身上，不缠他就要掉下床了。
可现在，被子缠在他和裴清墨的身上，一时半会也解不开。
裴清墨红着脸看他爬起来，手又放在了自己的腰上，跟故意摸他便宜一样。
“笃笃”
敲门声。
然后是霍成一开了点门，“怎么这么久，爸让我叫你们吃……”
三个人面面相觑。
但裴清墨还在秦一柯压在身下床下，俩人裹在被子里，好像他俩刚在床上做了什么，才这么衣衫不整地滚下来。
霍成一脸色都没变，淡淡道，“尽量快点，等会菜凉了。”顿了顿，“父亲也在，衣服穿整齐点，别被看出来。”
然后关上了门。
秦一柯点头应了声，“知道了，我们会穿好衣服下去的。”
裴清墨：“！”
裴清墨脸色爆红。
他震惊又羞臊极了地看着秦一柯，“你在说什么啊？”
“啊？”
秦一柯一头雾水，“就是穿好衣服下去吃饭啊，穿睡衣吃饭不太好吧，而且你扣子都崩了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