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难缠的怨妇对铁了心的兔子没什么用。
秦一这次很坚决，说不让霍老板进，就是不让霍老板进。
导致霍老板在老城区呆了两天，一天堵三四次兔子家门，别说瞧瞧兔子新窝什么样了，连门槛都没踏进去。
砸钱也不行。
反而会惹秦一生气。
霍老板还没想出办法，又到了周一要回去上班的日子。
工作狂霍老板罕见地讨厌上班。
走之前，逮着兔子千叮咛万嘱咐，不要理陌生男人的搭讪，不要让其他男人进他家门，不能再拉黑他、删他的vx，不能不接他的电话吧啦吧啦吧啦……
秦一一开始还认真听，听着听着，差点就跟以前一样点头答应了。
想想觉得又不对，他现在都跑路了，合约都结束了，他又不是打工人，凭什么还听霍老板。
于是秦一板着脸说，
“我让不让别人进管关你什么事。”
然后“碰”地一声就关上了门，没两秒又开了，但不是因为霍老板。
“把菜给我。”
霍老板：“……”
十几块钱的破菜叶都比他重要。
刚把菜袋子给兔子，兔子窝的门就又关了，连给他说句话的机会都没有。
霍老板气得牙根痒又无可奈何。
—
周一。
霍老板走了。
但叫人送了一批新鲜食材过来。
上千块一斤的深海虾，肉质鲜美细腻的南极鱼类，珍贵的菌菇，新鲜的带着水珠的有机蔬菜。
还有各色各样大小不一的水果。
从车厘子到榴莲，整整齐齐地摞放在秦一家门口，不知道还以为是制备年货。
颇为壮观。
还有个穿着西装的人在抬头等着，一见秦一开门，就是礼貌善意的笑。
“您好，秦一先生。”
秦一认识他。
之前在颐园每个星期都来送食物的就是他，一张娃娃脸，感觉大学还没毕业，但已经工作七八年了。
“这些我不要。”
“秦一先生……”
娃娃脸露出可怜的表情，“您不签收的话，我也不能把拿回去，要是不小心丢了，我也赔不起不说，这个月工资也没了。”
打工人何必为难打工人。
秦一签收了。
然后把气撒回了霍老板身上。
“东西收到了？”
就像秦一了解霍老板一样，霍老板也知道秦一的心软点在哪里。
不会拒绝弱小。
同情心和正义感爆棚。
也不会浪费食物。
所以猜准了秦一会要，也会打电话给自己。
这让秦一有点闷气。
他总是会踩进霍老板的陷阱里，然后自己还出不来，只能等霍老板这个狡猾的猎人把他从夹子里抓出来。
但兔子不会总是乖的。
“收到了，但我不需要。”秦一说，“你叫人拿回去。”
“拿回来就坏了。”
霍老板说，“你不用担心不会做，陈姨很快会过去，你只要等着吃就好。”
秦一捏着手机，看那个大力气的娃娃脸把那些东西搬进来，走到小阳台，才继续说，“我说我不需要。”
“为什么？”
霍老板问，“那些东西不合你胃口？我让人再挑一批送过来？”
“不是合不合胃口的问题。”
秦一认真地说，“东西很好，陈姨做饭也很好吃，但是我现在不需要这种好吃，我也不需要那些深海虾和南极鱼。”
“我自己可以去买菜，可以自己做，我吃草鱼，吃鳙鱼，吃那些被太阳晒被风吹带着小虫眼的普通青菜。”
“我以前就是这样生活的，我不想要被突如其来的东西打乱我的生活和计划。”
“虽然你觉得那些东西很好，但是你没问过我需不需要。”
霍老板那边顿了顿。
“你以前不是挺喜欢的吗？”
“送你的手表，领带，带你去南极和海岛，去玫瑰园和温泉山庄，我问你喜不喜欢，你不是说喜欢？”
霍老板不太理解秦一的意思。
是喜欢的，但是又不需要，问过他不就没有惊喜了？
“以前我是被你包.养的，你送那些东西给我，代表你在意我，我当然很开心，但现在我已经不是了。”
秦一认真地说，“无功不受禄，我不能接受一个跟我毫不相干的人送那些多贵重的东西给我，我会感觉总是欠着你的，总是想怎么样才能还给你。”
“还有你打的那些钱，我不知道你的银行卡号，转不回去，那张卡我就不要了，你有时间过来，或者你叫个人过来把那张卡拿走吧。”
“给你的就是你的。”
霍老板说，“我霍成柯送出去的东西从来没有拿回来的，而且只是一点小钱，你不用觉得愧疚，也不用还给我。”
“霍成柯。”
秦一难得叫霍老板的大名。
霍老板捏紧手机，“嗯”地应了一声，不知道为什么有点紧张。
“你只知道你想送这些东西过来，那你知道你为什么想送这些东西吗？”
“什么意思？”
“合约已经到期了，你现在挽留我回去，是想再和我签合约，跟以前一样做被你包.养的情人，还是其他什么？”
霍老板没想过这个问题。
他只是觉得兔子跑了他不高兴，他要把兔子抓回来。
但是抓回来之后呢？
他当然是想继续养着的，但是兔子不高兴，他好像……也不太满意这个宠物的身份？情人的名头说出去未免太难听了。
好像他对秦一只是玩玩就过了。
不对。
他本来不就是想养只兔子而已？
不养兔子那养什么？
霍老板怔住了。
—
秦一是喜欢霍老板的。
要是没有小兔子，合约结束之后，霍老板过来哄一哄，秦一应该就回到那个大别墅里，跟以前一样乖乖地当霍老板的宠物。
但他自己也知道这样不长久。
做宠物哪有长久的？
他总是被动地等待，被动地接受，被动地喜欢霍老板觉得他喜欢的东西。
而霍老板永远都是主动的，站在主导位的。
秦一其实有点讨厌这种感觉。
他好像可以拒绝。
但又没有立场拒绝。
就好像秦一以前从来不会问霍老板晚上什么时候回来，明天要去哪里，和谁在一起，是不是又要应酬，劝他少喝点酒。
不是秦一不在意。
而是他没有这种可以问的身份。
——不管是以前的情人，还是现在，秦一都没有那种可以正大光明管霍老板的身份。
被动地索取。
主动的给予。
在一段感情里是最不持久的。
一旦给予者收回他的施舍，索取者就会陷入十分尴尬而无措的境地。
秦一以前不明白，但是现在明白了。
这就是许小琴最担心的，也是她让秦一跑路的原因。
因为秦一有小兔子了。
要是他再这样继续做霍老板的情人，那他和霍老板的孩子不就是私生子？
见不得台面。
没有名分的私生子。
就算是被霍家承认了，接纳了，还是会有人嚼舌根，说小兔子的生父只是一个霍老板包.养的情人。
会在背地里笑话他，说不定还会欺负他。
要怀胎十月才生下来的小兔子，秦一光是想想就不忍心。
如果霍老板没有想跟秦一交往结婚的心思，那还不如不告诉霍老板，秦一一个人也能养孩子。
小兔子也不会是情妇生的私生子。
—
陈姨中午还是过来了。
霍老板在老城区租了两个房子，一个给自己暂时留宿用，一个就是给陈姨住的，让她给秦一做饭，时不时过来照顾秦一。
陈姨大老远过来，秦一不好意思拒绝。
但陈姨的工资他要自己给，在vx跟霍老板说了，霍老板回了个“嗯”。
然后就两天没有动静。
明明电话不在黑名单，vx也没删，但霍老板没打电话，没发vx，也没一言不合就砸钱，炸一串叮叮咚咚的响。
或许霍老板放弃了。
以后也不会再来了。
秦一意料之中，也没太失落。
霍老板就是不想谈恋爱才单那么久的，秦一本来也没觉得霍老板会为了自己破例，和自己结婚。
当务之急还是好好地养小兔子。
陈姨和秦一的关系亲，和许小琴又是相见恨晚的姐妹，搬进来当天就知道了秦一怀孕的事，当即包揽了秦一养胎加坐月子的膳食。
“小琴不靠谱，当年怀着你还东跑西跑跟人家吵架，”陈姨说，“小一你是头一次怀，新手上路磕绊多，也不靠谱。”
“陈姨做了这么多年，什么月嫂啊，护工啊，照顾小孩照顾老人照顾孕妇的，全做过，保准给你养得标标准准的，胎儿不过胖也不营养不良。”
秦一还是第一次听到胎儿的大小还有讲究。
“当然有，跟小琴似的，怀你的时候胃口太好，吃太多了，导致小琴生你的时候难产大出血，把你爸吓得，哭着说小琴不活了他也不活了。”
陈姨边说边咯咯只笑，“后头好一段时间，你爸见你这八斤重的大胖小子就讨厌，还想给你取名就秦八斤，幸好被小琴拦住了。”
确实是幸好。
不然以后秦一一说自己的名字，就有人好奇地问，“你为什么叫秦八斤？”
然后他说，因为我出生的时候重八斤，我爸太讨厌了，给我取的，指定给人乐得跟陈姨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