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他的妈妈吗？

这母子关系可不怎么样啊。

艾柳清飘过去。

他摸了摸病男人的手，像是安慰，像是同情。

他忽然想到了那束花。

白色郁金香。

娇气昂贵，保质期又短极的小东西。

她却买了二十枝。

——给谁的？

到底给谁买的？

艾柳清飘了出去，跟上那个女人，看着她去到另一个病房里。

病房里只有一个小女孩。

大约四五岁。

穿着漂亮的花裙子，扎着两个小辫子，大眼睛明亮又活泼。

“妈妈！”

小女孩清脆叫了一声，乳雀一般飞扑到女人的怀里，咯咯地笑。

“妈妈！你真的买了郁金香呀！”

女人笑着说是。

还说为了庆祝她烧退了，下午和爸爸带她去游乐园吃冰淇淋。

小女孩高兴地跳起来。

艾柳清看着小女孩拉着女人的手，蹦蹦跳跳地跟她出去，不时仰头说话，女人也低着头，温柔地回答她。

她们融洽极了。

跟平常母女一样。

——但床上的那个病男人也是她儿子不是吗？

为什么对他那么冷淡？

为什么对他的爱人那么厌恶？

艾柳清不理解。

心里却莫名生出一股淡淡的难受来，就好像跟床上这个病男人共情了一样。

艾柳清心情不太好地飘回病男人的病房，看见孟毅接了个电话，也出去了，他看了病男人一眼，也跟着孟毅出去。

孟毅是去病男人的公司帮他离职。

艾柳清支着手托腮，趴在孟毅的肩上看着他收拾病男人的东西。

心想也对。

都成植物人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醒过来，公司肯定不会再留他的位置了。

——那孟毅呢？

他会在心里给那个病男人留多久的位置？

他会照顾病男人多久？

一天。

一个月。

一年也容易。

但他一直醒不过来怎么办？

孟毅会抛弃他吗？

——像他妈妈那样。

对艾柳清来说，这应该是好事，因为他是一只艳鬼，孟毅抛弃了病男人，他就可以独占孟毅，日日夜夜吸食他的精气了。

但他却感觉到一丝愤怒。

他在大街上对孟毅动手了。

孟毅只觉得周围的人群人声越来越远，等他意识到不对的时候，整个大街都没人了，空荡荡的，没有一丝生气。

天阴沉得仿佛要压下来。

孟毅皱紧眉。

他不知道是什么状况。

手里抱着的装满病男人东西箱子却忽然被人拍掉了一样，摔落在地上，取而代之的是一个修长白皙的男人。

好凉。

孟毅闪过第一个念头。

目光下意识落在男人身上，却惊住了。

这次他看到了他的脸。

他的皮肤白得好像发光。

一双丹凤眼狭长带着温润的笑意，又闪过一丝精明的狡黠。

两只苍白的手臂勾在孟毅的脖子上，趁他惊滞的这一刻，踮脚，抬头，淡红色的嘴唇吻了上来。

柔软。

清新。

略带着侵略性的馨香。

孟毅身体僵硬。

耳边却传来一声轻轻的，像餍足，像喘息般的声音。

“张嘴……”

孟毅鬼使神差地张嘴。

一条舌头钻了进来。

灵活。

黏腻。

像一条小蛇。

孟毅心跳加快。

他明明知道怀里人不是他想要醒来的人，他明明是想要推开艾柳清的，有力的手臂却环住了艾柳清的腰肢。

同时扣住他的后颈。

低头。

压着他吻。

吻到呼吸急促。

吻到不得不分开喘息。

孟毅看着艾柳清的眼睛，用指腹轻轻摩挲他的眼尾，眼里是挣扎和满是不舍，“你跟他好像，太像了……”

像？

像谁？

艾柳清有点疑惑。

孟毅却猛地推开了他，转身往后面跑，“你别想迷惑我！老子就是一头撞死，也不会让你得逞的！”

但艾柳清是鬼。

人是跑不过鬼的。

孟毅话音刚落，艾柳清就已经闪到了孟毅面前。

来不及刹车的孟毅就这么撞上了艾柳清，两只手由于惯性抱住艾柳清，仿佛是他奔着艾柳清而来。

艾柳清同时回抱住他，下巴一抬，两个人就精准地吻在了一起。

孟毅惊骇失色。

两只耳朵却红完了。

反应过来想要推开艾柳清，却发现推不开，脚下还不由自主地跟着艾柳清走，直到将艾柳清抵在墙上，将他困在了臂弯里那一块狭小的空间。

——像是孟毅逼迫他一样。

孟毅又是惊惧又是羞恼。

“放开……”

话没说完，就又被艾柳清堵住了嘴唇，两条洁白的手臂勾在他的脖子上，闭着眼，享受又深入地接吻。

孟毅被动地亲吻。

突然感觉怀里的人——怀里的鬼身上一滑，又凉又滑，视线下意识下看。

锁骨。

胸膛。

白得发光的一片，泛着粉艳的两点。

孟毅瞳孔猛缩。

耳朵和脸莫名红透了。

手不由自己控制地落到艾柳清的腰肢上，纤细，劲瘦，又凉又滑又嫩。

孟毅喉结滚了一下。

他眼睁睁看着，那两条修长白花花的腿抬起来，勾在了他的腰上，慢慢地收缩，缠紧，像一条如玉的蛇尾。

而勾在他身上不断索吻的，就是那条诱惑又致命的美人蛇。

察觉到孟毅的走神，艾柳清睁开一双狭长水色的丹凤眼，摸着他的脸，轻声吐气道，“孟哥一直看，喜欢吗……”

“喜欢就在这里弄死我，好不好？”

孟毅神色恍惚了一瞬。

不但这张脸。

这种语气。

甚至这些小动作。

都像极了他。

艳鬼……

他也像一只勾人精气的艳鬼。

艾柳清又吻上去。

孟毅这次没有抗拒。

而是顺从他，低头吻下去，吻他的唇珠，吻他的舌。

空荡荡的街上。

只有一个人。

一只鬼。

和两道喘息。

一道粗重。

一道婉转低吟。

但突然周围热闹起来，街上的人群一下子出现。

孟毅吓了一跳。

下意识把艾柳清往怀里一藏，转头看去，却发现人群熙熙攘攘，却没有一个人看见他们似的，一个眼神都没有投过来。

“他们看不见的。”

艾柳清贴在孟毅耳边，吐气如兰。

孟毅抬眼看他。

“你做的？”

艾柳清轻轻一笑，吻在他的唇边，卷在舌尖的字音仿佛通过孟毅的嘴发出来。

“这多人……”

“孟哥不觉得刺激吗……”

孟毅脸色涨红。

骂他，“你个死变态！”

死变态鬼！

他怎么遇上人也是变态！

遇上鬼也是变态！

艾柳清听了，感觉有些耳熟，被孟毅骂，他反而更加喜欢和狂热。

人群声大了。

来来往往是人群近得能跟孟毅擦肩而过。

虽然知道都是幻觉，那些人看不见，但这种仿佛随时被发现的刺激危险，产生的隐秘快感还是席卷孟毅的心口。

说不上是被艾柳清操控。

还是他不由自主。

他压着艾柳清，在冰凉的墙上，在喧闹的人群里，在人流量极大的超市门口长椅上。

他贴着艾柳清的耳朵亲。

白皙如玉的耳朵。

一开始是冰凉的，是鬼正常的温度，像冷血的蛇。

却似乎在他的唇舌之间变得温热了。

像个活人一样。

像是他以前在他身下一样。

孟毅忍不住叫他的名字。

艾柳清只看到孟毅嘴唇张合好像在说话，却听不到他的声音，可忽然，他听到一声极熟悉的名字。

“艾柳清……”

“艾柳清……”

“好喜欢你……”

隐约之中。

还有一声微不可见的叹息。

—

孟毅出医院时才早上，等他从色.欲中清醒，已经是深夜。

那只鬼趴在孟毅的背上。

手脚纠缠。

全身赤裸。

孟毅知道他是故意的。

却鬼使神差地不忍心把他扔在原地，骂了一声色鬼，就这么背着他，抱着放满东西的箱子回了和病男人的家。

有点奇怪。

回去的路上也没有人。

孟毅打开门。

公寓里的一切都跟离开前没什么两样。

艾柳清飘下来，环视一圈，客厅、阳台、厨房，心里莫名泛起一点熟悉的感觉。

然后飘进最大的主卧。

孟毅看见了，急忙跟上来，“你不能进这里！”

“为什么？”

光溜溜的艾柳清倒在了那张大床上，滚来滚去，刚钻进被子里，就被孟毅捏着脚踝，拽了出来。

“我说不准碰！”

“我偏要碰。”

艾柳清手脚都缠上孟毅，像蛇一般凉软的身躯缠在他身上。

贴在孟毅的嘴唇，轻声吐气，“我不但要碰他的床，碰他的男人，还要在他的床上碰他的人。”

孟毅暴躁。

孟毅气怒。

但他拒绝不了这只鬼。

他被操控。

又沉溺其中。

深皮肤的高大男人与纤细白皙的男人纠缠。

不知疲倦。

暴动极了。

仿佛一只凶猛的雄狮，暴躁而疯狂撕咬猎物，像把他撕扯开，像将他禁锢紧。

那条被咬住的蛇毫不反抗，看似被动，却一点一点地收紧身躯，死死缠绕在雄狮身上，吐息之间，心满餍足。

艾柳清忽然产生了一丝困意。

缠在孟毅身上，窝在他怀里听他的心跳，他有种特别心安的感觉。

他闭上了眼。

脑海里却突然浮现出病床上的男人。

这一次，他看到了他的样子，——居然跟他一模一样。

艾柳清愣了愣。

耳边也忽然响出孟毅的声音，但孟毅明明在他旁边，那道声音却远得像是在天边。

——就像他第一次听到自己的名字一样。

“艾柳清……”

“你个死变态！”

“艾柳清你到底什么时候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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