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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梦比虚幻更遥远

银海 林子律 3127 2024-01-18 13:56:04

闻又夏身份证上写着出生日期4月13号,但实际上这是闻德昌带他上户口的那天。二十来年前户籍手续有不规范之处,4月显然不是闻又夏真正的生日。

上户口时他已经在闻家待了一段日子了,而闻又夏应该是2月初的某一天出生。至于几号,恐怕知道的只剩闻又夏的亲妈。

2014年的春节假期刚结束,两个人和计划一样坐公交前往滨海新区的排练室。

九寒天还没数完,东河在零度附近徘徊,没下雪,但夜晚低温路面结冰,早晨的公交走得尤其慢。邱声坐在最后一排,头靠着闻又夏的肩膀。

车内颠簸让他犯困,眼睛一闭一睁,耳机里新歌demo不知听了多少遍已经开始催眠。邱声的手放在闻又夏掌心里,外套袖口因为动作往上卷,露出一截消瘦的小臂,车内暖气充足倒是不冷。他睡得迷糊,偶尔脑袋不受控地左右倒,最近没怎么吃药了,邱声现在还算平静,没有被即将开始的新计划而弄得焦虑不安,只是有些紧张。

公交车停靠站时手腕被什么物件扣住,质感硬,温度微凉地圈住了他。邱声朦胧中低头一看,镀钢的琴弦在手腕缠了一圈。

邱声皱了皱眉:“这什么?”

“随手做的,送你。”闻又夏低头,借着椅背遮挡,嘴唇贴了贴邱声的眉心。

没有征兆也没有任何契机,邱声得了一个奇怪的礼物,手腕有被抵着的重量。他甚至顾不上先给开心或惊讶的反应,把那根贝斯弦转了一圈后发现了端倪。

应当是A弦,没有特别粗,崭新的,上面的纹路都清晰可见,剪短后根据邱声的手腕周长首尾相连成一条简单质朴的手链,为防止脱落加了金属扣,摸上去凹凸不平。邱声抬起手,立刻有两个小东西重力作用下飞速闪过他的视野。

有个小铃铛,银白色,里面的芯被拆了所以不会响,戴着也不产生杂音干扰演出。

而另外一个小东西……像贝壳的形状。

和他最喜欢的那个拨片一模一样,连略软的材质都完全相同,但邱声明明记得他有场演出时被观众要走了。他送的时候很舍不得,偏偏要装得不在意。

邱声摸过那个半透明的尖端,这系列的拨片一共好几枚,除了花纹其他没区别,但邱声就是喜欢那个万花筒。弄丢之后过了段时间,他再想去买一个时联系了好几家店,最后问去厂商才知道这款已经半年前停产了。

湖底蓝的纹饰被忽然闪过的一道天光照亮,上面竟瞬间流光溢彩,然后重归平静。

“你上哪儿买到的?”邱声哑然失笑。

“琴行。我以前在那儿教过一段时间的吉他,老板也很喜欢这牌子的拨片,听说要停产就囤了点,找他要的。”闻又夏说,“用的时候就从那边取。”

邱声一捂拨片,往闻又夏身上倒:“我才不呢!这次谁想要我都不给!”

后来邱声将收到朴素手链的这天在心里偷偷定为一个节日,是他心里的立春。

尽管邱声认为已经应当回暖,公交车上的小插曲也逐渐过去,但这年东河的春天来得格外晚。甫一回温,紧接着又是雨夹雪重返零度。

2月的第一个真正晴天,白延辉按约定到滨海新区的排练室探望他们。

说是“探望”,邱声心里绷着一股劲儿,比平时早去了一个小时调音和练习,把这个看得比演出还重,不允许自己在白延辉面前有任何失误——无论闻又夏怎么想,他潜意识里将这人连同烂苹果的时光都当做假想敌,只准自己比他们强。

白延辉给他们带了很多东西,饮料,零食。这点小东西收买不了邱声,却很能拉顾杞和卢一宁的好感,几个人一通寒暄打趣,气氛轻松得仿佛曾经恩怨都一笔勾销。

也对,恩怨都是闻又夏的恩怨,与其他人并没有关联。

开始得很正常,白延辉还在中途出门接了两次电话。他回来时见邱声看着自己,指了指手机,毫不介意地说:“啊,是一泽。”

那个大明星?邱声眉梢轻轻地一挑:“白老师,你们关系很好啊。”

“我是他的制作人嘛。”白延辉说得理所当然,“也有点私交。最开始朋友介绍认识的,那小子人不错,也很有上进心。”

邱声问:“那他找你是为了催新歌吗?”

“当然不是啦!”白延辉笑着摆手,“他问我什么时候回去呢,准备发新专辑了。”

邱声“哦”了声,观察白延辉提起胡一泽的表情语气,那是他没见过的白延辉——尽管他和白延辉也没十分熟悉,但迄今为止的几次见面礼,哪怕对闻又夏,白延辉仿佛都没露出过这样无奈的又有些宠溺的神态。

关系不简单吗?邱声想着,先前的警惕不由得削去了三分。

“你们一般排练到几点?”白延辉问,拆开矿泉水瓶喝了口,“晚上请你们吃饭?”

邱声没正面回答:“每天进度不同,我们结束时间不固定。”

白延辉说了句“这样啊”,好似没听出邱声话里有话的“你有事就先走”,在靠近门边的地方坐下来。他低头玩手机,全没有在意乐队排练内容的意思,倒真像只是等他们结束。

音箱里,贝斯弹了两下的响动撩了邱声一把。

他抬起头望过去,用眼神问:怎么了?

闻又夏指了指乐谱,邱声去看,才发现按原定的计划他们马上就要排《》——这首歌已经磨合完毕,只要排练得当就马上能进棚,下个月发歌似乎板上钉钉了。只是邱声要求严格,在这之前还没给公司的人透过旋律。

要练吗?闻又夏在问他,这首歌连柳望予都不知道进度到哪儿了。

邱声按住吉他弦,抿起唇,用余光又瞥了一眼白延辉。

那人皱着眉打字的焦急样子不像是装的,结合前面两个电话来看估计有正事在忙。邱声还没坐好决定,看见闻又夏给他们打了个手势。

左手侧面竖起,右手食指划过一小段然后往下拉——这是他们以前在livehouse演出时用以压缩时间约定的信号,表示“只演到第一段副歌”。而《》这首歌分三段,后面的主歌变化更多样。

顾杞接收到后不明所以地“啊”了一声,看向邱声。

邱声点点头,意思是“听闻夏的”。

《》是常规时长,第一段副歌结束时统共一分半钟,正常人晃个神儿,聊几句就过去了。闻又夏到底存了一点戒心,没把底牌都摊出去。

而全程排练,邱声偶尔扫白延辉一眼。

对方似乎没意识到这是一首新歌,仍愁眉苦脸,外界所有干扰因素都抵不过他正在处理的事,中途还头疼地揉着自己鼻梁。所有的反应都让邱声开始怀疑是不是他们警觉过头,又想,“他对这个一点感觉都没有,是歌不太行吗?”

邱声也变得矛盾了,在想要证明他们新作有所突破的同时,又不想对旁人展示全貌。捂得越紧,别人期待越高会不会失落也越多?

要演一遍吗?

要不演一遍吧?

他快被两种念头拉扯得精神分裂,腹部紧缩地疼痛,邱声捂住那里看向闻又夏,对方专心致志地完成一段点弦,然后蓦地收了手。

贝斯一停,旋律立刻单薄,紧接着顾杞也停下来,鼓点不知所措地落了一拍。邱声的心像被揪住,他瞥见白延辉在这时诧异地抬头环顾排练室,但很快又不管他们了,仿佛刚才听见的这段并无任何新意。

“继续。”

邱声听见自己说话。

卢一宁不疑有他,以为先前是意外丢拍或者犯了错,现在邱声发话,下一秒干净的鼓跟上邱声的节奏。然后是吉他,弹出一个小节后,邱声终于感受到贝斯线,先响了两次,最终相信他,犹豫地填充每一丝旋律缝隙。

四分钟的歌,邱声看见白延辉从闷头不语到打字动作放慢,到最终一脸震撼地抬起头。

他在那一刻胜利了,短暂的,自作主张的胜利。

最后吉他声消失的同一时间响起掌声,空旷地回荡在整间排练室。白延辉鼓着掌朝他们走来,不可思议地问:“这首歌是你写的吗小邱?”

“闻夏。”邱声说,“我写了贝斯线。”

“完全分辨不出来,我还以为你写的曲,闻夏编的贝斯线,特别那段点弦和他以前感觉非常相似……怪不得你俩这么好。”白延辉难掩激动,“真的太好了,你们根本就是一个人……闻夏,你比以前更有想法了,祝贺你!”

闻又夏躲开了他过分炽热的视线:“我们本来就在一个乐队。”

“我请你们吃饭,我真的……我今天一定要请你们吃饭!”白延辉说,“现在就收工吧,这附近新开了一家台海风味的餐厅,做得很正宗,现在去可以不用等位……走吧走吧,别练了,那地方就两个站,晚点你们回来再排也来得及嘛。”

“吃过饭白老师还来吗?”顾杞问。

白延辉摇手:“我晚上还有事情,一泽那边……嗐,他半天看不见人就要视频的。”

更是落实了他和胡一泽关系不同寻常,邱声心里最后一点猜疑也打消。晚上还有大把时间排练,邱声便顺从地接受了白延辉的提议。

下午五点,结束排练比以往都早。

离开写字楼时遇到瑜伽班放学,总喜欢在晚饭前给他们送点饮料糕点的女老师这天刚送走学生,他们在电梯口遇见时,对方刚走出来,拿着手机对准不远处的一个窗口。

“薛老师你在拍什么啊?”卢一宁见她手机是摄像头模式。

薛晨朝他一笑:“夕阳很好看啊,我录个小视频发朋友圈。”

邱声情不自禁望过去。

那的确是一片灿烂的晚霞,与远处的海洋连在一起,橙黄、深蓝、浓重华丽的紫粉勾勒出不属于春天的颜色,太强烈,也太鲜明,仿佛提前进入盛夏。

“确实好看,我都想写歌了。”身后,白延辉笑着说了一句。

诚恳,激动,热爱音乐,那是这天邱声眼里的白延辉。

他背过身去对闻又夏做了个“你觉得呢”的口型,闻又夏笑笑,牵着邱声的手,指尖卡住手链上那枚湖底蓝的拨片,在他内侧的脉搏划了一道。

走进电梯时身后阴影缓缓关闭,日后邱声再回忆这一幕,夕阳的颜色变得黏稠荒诞,而那道影子成了一张血盆大口。

径直吞没他,他的恋人,他的理想,他所有的春天。

作者有话说:

瑜伽班薛老师,这个后面要考的(划重点)

tomorrow开始刀子密集,我躺平了,等一口气更完再休息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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