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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那是你的事。”

银海 林子律 3169 2024-01-18 13:56:04

邱声没听闻又夏的话,坐公交回到住处。

雨过天晴,东河市终于迎来了久违的青空。

鲜花公园到他的终点站要晃晃悠悠地穿过整个南城区,一个小时四十分钟,足够邱声坐在最后一排的座位,一边看风景,一边等衣服头发都自己风干。

但漫长时间也让冰冷一丝丝浸入四肢百骸,等公交靠站,邱声站起身时头重脚轻得差点从车厢末尾滚向车门。他踏着柏油马路时还头重脚轻地不太真实,仿佛记忆中的今天从来没有下过雨,而他浑身湿了又干,可能只是因为不小心掉进池塘。

邱声揉乱了额发,仔细思考着自己是不是真的见了闻又夏一面,确认无误,又辨认着最后忽然开始恨他的缘由,跌跌撞撞,朝小区里走去。

他想不出开头和结尾,那团火是一下子吞没了他的。

就像视频里那次演出的最后,他也是听完闻又夏很没道理的那句话后忍不住动手打人。不过他打不过闻又夏,对方比他高也比他有力气,真要动起手来闻又夏轻而易举就能让他爬不起身。

“所以那天他没有真的要揍我。”邱声恍然大悟地想,又暗道可惜,“他要揍了,我还能扯着这事不放……早知道就踹他一脚,也好过互不亏欠。”

他和闻又夏走到这地步,很大原因就是已经互不亏欠了。

打开家门,屋内静悄悄的。

邱声没有养任何宠物,一盆摆在玄关吧台处的绿萝迎风而动,叶子朝他致意般地抖动了几下。装修时故意用了比较温暖的浅色系,可邱声并未觉得这种氛围对自己有任何作用。

他换了鞋,浑浑噩噩地去洗澡。

吹头发时邱声看向镜子里的自己,四年过去了,他的外形没什么大变化,比同龄人看着小好几岁,似乎因为自我封闭,时光也遂他心愿停留在被割裂的节点。

但闻又夏倒是柔和了一些,眼神,气质都是。

想到闻又夏,邱声洗了澡清醒一些,回过味来他今天确实见过闻又夏了——闻又夏的沉默还是那么讨人厌。

吹好头发后邱声拿了一瓶酒,坐到工作间。

他定期吃药,对其他的药片敬谢不敏,遇到小感冒大都喝点酒睡一觉,大部分情况下能够解决。

邱声听了三遍未完成的音轨,不太有灵感,决定先拖几天等催了再说。

遇见闻又夏之后,他丧失了认真做事的欲望,脑子也开始混乱。现在要问他对闻又夏有什么感情,邱声很难清晰地描述。闻又夏是他难以逾越的一堵高墙,也是一片他泅渡不过的海,他为桑雪写“蝴蝶燃烧”,因为汉之广也不可泳,唯有化为灰烬。

他和闻又夏不只有爱恨纠缠,还有承诺,背叛,对立。

以前的故事现在被营销号加工过,结果最被在意的是“你们到底有没有谈过啊”“这也太像情侣分手后互删了”。

网友眼睛有时是雪亮的,他们确实谈过,确实分了。

但又没那么简单。

很多时候,邱声回忆他们最后为什么非要走到预备老死不相往来了,这到底是谁的错,还是他们都有错只不过是多或少的差别。他每次想到这些就会很累,像今天一样,想着想着意识游离,分不清是真是幻,然后只好借酒浇愁。

站在旁人角度难免觉得邱声苦情,劝他放下。可要是真那么简单,世界上哪来的痴男怨女?

一瓶酒见了底,音轨还是邱声刚坐下的模样。

离天亮剩不到6个小时。

电脑边放着一盆小小的仙人掌,他的手掌覆盖上去,翻开的软刺扎在皮肤上有点儿痒,倒是不痛。邱声玩了会儿,突然小声地问它:“你说我明天去不去。”

仙人掌当然不会回答。

于是他吞了最后一口酒,在辛辣回甘的味道里自我肯定道:“还是去吧。”

邱声最后是在工作间睡的,他常年放着沙发床。现在天气还不算冷,后半夜因为低烧,邱声醒了一次,跌跌撞撞回客厅找退烧药吃。

他想早点好起来,免得第二天带病去找闻又夏时语无伦次。

退烧药起效快,起床铃响起后邱声多睡了一个小时,再醒来就不烧了。不过他脸色很差,白得发青,有种食欲不振的憔悴。

冰箱里有顾杞上次带的素三鲜饺子,邱声煮了一碗,靠在吧台上吃。

饺子是顾杞的女友做的,脆脆对他也很好。邱声吃肉容易犯恶心,所以脆脆会偶尔给他做点素的速食,托顾杞看望邱声时强行给塞进冰箱并写条子提醒注意库存,让邱声专心闭关写歌时不至于饿死。

“今天有两种结果。”邱声咬着饺子,和吧台上垂着枝条的绿萝聊天,“一,闻又夏突然想通了,答应我回来一起排练……不过我还没想好要不要把乐队组起来,毕竟还有个小屁孩也很惹人烦。二,也是个人觉得可能性比较大的,闻又夏还是不理我。”

绿萝枝叶轻摇,好像赞同着他的分析。

“但不管怎么说,他肯定不会轰我走。”邱声说这话时几乎有点得意的神采,“他这个人看着像混黑社会的,却实在很心软。”

绿萝不晃了,邱声反问:“再去多少次他会和我说话呢?四次吧,刚好21天,再不理我就算了。”

他和植物打了个毫无意义的赌,感觉胃口都好了点,吃干净一大碗水饺,随手把碗洗了,然后换衣服,步伐轻快地出门。

依旧是公交车,他一路莫名亢奋着,歌也不听,盹儿也不打,直至到了鲜花公园。

这次邱声走了侧门。

一场大雨,东河市恢复了秋天最常见的阳光灿烂。周边的小学组织今天春游,穿校服的萝卜丁们组成方阵,耳朵还在听带队老师叮嘱安全事项,心思却早飞到了不远处的儿童乐园和商业街琳琅满目的玩具、零食。

老师拍拍手,宣布自由活动,几个戴黄帽子的小学生奔跑着从邱声身边掠过。

心情好了一路,邱声难得被小孩子的活力感染,露出个颇为温柔的笑容。目光跟随小学生向前望去,邱声就见到了闻又夏。

商业街的树木高大茂盛,闻又夏换了件条纹衫,还是墨绿色围裙和托盘的搭配,正应小学生的要求矮下身,把里面小纸杯装的奶茶试喝款分给他们。

他表情安静,没有任何不耐烦,给每个小孩都拿了一小杯。

小黄帽们围着他七嘴八舌地讨论奶茶的味道,又问他在哪里买,闻又夏不开口,指了指不远处的一个墨绿色集装箱。

邱声倒不知道他这么会应付孩子。

缓步过去时,因为这副奇异场景邱声的紧张已经完全缓解,他站在一边,一声不吭地等闻又夏打发走了喝完免费饮品的小学生。

他伸出手,端起最后一个小纸杯。

闻又夏抬起头时,邱声刚刚一饮而尽,小纸杯捏在指尖朝他笑。

“好久不见。”邱声的开场白在昨天刚见过后有点奇特,但他很快解释了,“我本来想着,装装样子的话应该先说这个的。”

猜到闻又夏不会接这么无聊的话,邱声继续说:“我来这儿第十八天,每天都在。”

“……”

“差一点就不想来,但昨天莫名其妙下场雨还让我遇到你了。”邱声说完,很不满意闻又夏的反应似的皱起眉,“你说点话吧,又不是真的哑巴。以前这样就算了,现在搞服务业能不能有点敬业精神?”

闻又夏无言以对,半晌才说:“你来干什么?”

“找你啊。”邱声目光动了动,“写的歌拿了个年度歌曲,这够不够证明我当时说的?够不够你改变想法。”

“那是你的事。”闻又夏生硬地说,“我现在对这些没兴趣了。”

“喔,没兴趣了,但是会随便一个人求你就给他弹一段solo是吧?”邱声嗤笑,“骗别人还行,骗我?”

闻又夏认真地一字排开几个小纸杯,没有要反驳他嘲讽的意思。

邱声:“你说,‘他们永远接受不了真实的我们’,我现在就告诉你,可以。不是一定要燥、永远在地下才能有好东西,你不能总那么傲慢。”

“无所谓。”闻又夏问他,“说完了吗?”

邱声:“……”

他还真想不到别的可以接上这个话题。

很多事,他们理念的不协调堵着他看不见别的路,旧感情的破裂按着他无法上岸。他急于向闻又夏证明“我是对的而你错了”其实并没有任何意义,而且他还没想通现在的自己和闻又夏处于何种关系中。

朋友?前队友?路人甲乙丙?

闻又夏还有多少感情?或者已经没有了?

邱声没把握。

所以他听见这句话,梗着脖子不知怎么形容这时感受,干巴巴地憋出一句:“说完了,可能……说完了吧。”

又一队小黄帽来要免费奶茶喝,闻又夏欲言又止,半蹲着,分给他们。

邱声站在旁边,手足无措地等着他,眼底发红。

发完奶茶,大壶也见了底。闻又夏用那双浓墨涂成的眼瞳望邱声,他的眼窝很深,因为眉毛浓、嘴角微微下垂而显得很凶,从前目光里豹子般的性感收敛了,这让闻又夏没那么冰冷,可有时甚至是脆弱的。

他略带悲悯的眼神落进邱声的心口,砸得有点痛。

眼见闻又夏收起发新品试饮要离开了,邱声蓦地被失落包裹,不由自主地挡在他面前:“你又要去哪儿?!”

“要等就去店里。”闻又夏没理会他的阻拦。

他走路很快,邱声还没看清去了哪个方向就已经消失了。

邱声原地站了会儿,在“管他去死”和“说好要等几次”里犹犹豫豫地选了后者,然后听话地去店里,要了杯新品奶茶。

刚才抿了一口,还怪好喝的,有股花香,就是太甜了。

晴天,奶茶店生意爆满。邱声捏着等号小票坐在阳伞遮蔽出的阴影边缘,愣愣地把上面的字来回读了好几遍。

耳畔喧闹,他的灵感不合时宜地上浮,脑海里冒出一串旋律。

邱声轻轻地哼了几遍,认为可以用,拿手机认真地记下来。他会弹吉他也会弹贝斯,鼓不算太精通但临时救场没问题,他自己就是一支乐队。

但他还是想要那支“银山”。

改了几个音符,邱声抬头看一眼奶茶店的电子屏幕叫号情况,还有三个轮到他。

突然一阵风拂过衣角,意识也跟着恍惚。邱声眨眨眼,什么也没看清,一个白色纸盒却准确无误地被掷进他的怀里,然后弹起来。

他手忙脚乱地接住,低头一看,是某个牌子的中成药。

治感冒的。

而奶茶店的小门一开一关,闻又夏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回来了。

作者有话说:

明天周四是休息日嗷,周五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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