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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闻又夏!”

银海 林子律 3146 2024-01-18 13:56:04

邱声早上十点准时到鲜花公园,十二点去旁边的“7-11”买便当吃,偶尔带一罐咖啡或者可乐。然后他去能看见音乐广场的吸烟处待一会儿,回到圆形花坛,继续百无聊赖地坐到下午五点钟,两手空空,打道回府。

他也不全是盯着路人。

看视频,发呆,再看视频,再发呆,像只被抛弃的狗。

第9次时遇上了顾杞和他的女友,邱声对顾杞解释只是散心。他猜顾杞没信,但后来顾杞联系不上他时试着来这儿,一抓一个准,他干脆什么也不说,反正顾杞等一会儿就走了。

“你要是真想……你要还把我当朋友,”顾杞斟酌着用词,“我帮你找行吗?”

邱声不理解:“我有手有脚有时间。”

言罢,他又说:“没在找人。”

顾杞看他良久,实在找不出任何要发病的前兆,“好自为之”或者“你注意身体”也说不出口,只得吹胡子瞪眼地不管他了。

但邱声想,可能顾杞偶尔还是会“路过”,看自己一眼。

毕竟除了顾杞,周围还说得上话的人里,再没有谁同时也认识闻又夏,更别提知道他和闻又夏谈过、再分了。

那个人践行着当时的诺言,好像人间蒸发了。

邱声却觉得只要人没死,他握着蛛丝马迹要找闻又夏也不是不可能。

每天定时定点出现在同一个地方,顾杞猜测邱声一定发现了什么,而邱声笃定只要他继续这种循环总有一天能逮到他想见的那个人。

可惜这次顾杞和邱声都失策了。

17天,他从早坐到晚,在音乐广场附近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连像闻又夏的都没发现一个,更别提本尊。

他又陷入了自我怀疑,那个视频是他做的梦。

这天中午,邱声照例去便利店买吃的。

店员是昨天见过的圆脸女孩。她是新来的,戴眼镜,穿围裙趴在柜台上,小声提醒邱声今天的黑椒牛排便当有折扣。

邱声谢过她的好意,纠结了一会儿还是拿了普通的咖喱饭和一瓶矿泉水。结了账后女孩儿帮他加热,没有别人,自来熟地找他聊起来。

“不吃牛肉吗?”她天真无辜地问,“那个折扣力度很大的。”

邱声不安地摸着手机壳,眼神闪烁:“……不吃黑椒。”

店员女孩拉长声音“哦”了一声,看了眼微波炉倒计时,问:“帅哥,你怎么连着两天都来这儿啊,是工作吗?还是做什么?”

“打发时间。”邱声说,后背有点冒冷汗。

“看你很年轻诶,还在读书吧?”

“……毕业了。”

“哇,那就是在本地工作咯?”

“算是吧。”

“东河还蛮宜居的嘛!”

“嗯……”

抄在外套兜里的手心已经被冷汗浸湿了,邱声应付着店员,四肢都有点发软。

他实在不擅长和陌生人沟通。

微波炉结束工作的“叮”声拯救了他,邱声回过神不动声色地握紧事先揣好的纸巾擦掉汗,在对方的笑容可掬里伸手去接便当,装正常人装得天衣无缝。

“谢谢。”他朝店员女孩笑了笑。

女孩开朗地说:“要快点吃完哦,凉了会影响口感——”

便利店内就有桌椅,但邱声总觉得这个店员有种令他羡慕的热情,如果呆在这儿吃,对方或许又要来嘘寒问暖于是推门而出。

咖喱闻着挺香的,即食便当没什么营养只剩下口味尚可。

邱声坐在长凳上随便吃了几口,可能因为和店员的交流让他食欲不振,强撑着填饱肚子后就开始干呕。

他嗓子发腻,站起身端着剩下的便当往垃圾桶走,扔掉,胃里翻江倒海地开始犯恶心。

这感觉邱声很熟,吐一顿就好了,但趴在垃圾桶边好像容易被人当成宿醉未醒的流浪汉。他是不计较形象,要不是还有精力思索万一被拍到照片会给柳望予带来麻烦,邱声强忍着不适,小跑几步进了公厕然后反锁隔间门。

刚吃下去的东西全吐得干干净净。

酸得喉咙开始疼才结束。

邱声漱完口,洗手,一下子喝掉小半瓶凉水。他从布满水渍与斑点的镜子里看自己,脸还是湿的,毫无血色。

天气又越发阴了,好像随时会下雨。

他来了这么多天还没真正遇到过下雨。东河市临海,春秋多雨,不过一般白天很少风雨大作,尤其秋天总是晴朗而舒爽的。邱声出门不爱带伞,这时愣在原处,思索着要么先打车回住处,要么继续等。

在闻又夏的事情上残存着的理智说,“事不过三,你都等了快一个月了”“他可能那次只恰好路过、恰好在粉丝面前秀了一段solo”“他要是从网上看到更不会来”。

邱声几乎被自己说服了。

如果闻又夏一时兴起。

如果闻又夏知道了视频被发上网。

如果闻又夏还介意当时。

那他是绝不可能在这儿等来闻又夏的。

迈向音乐广场方位的脚步停顿,邱声在本能与理智中做着艰难选择。他不想放弃巧合,可又知道自己这样完全是在浪费时间,最后用了笨方法。

他选了一个数字,“17”,纪念自己犯傻。

邱声心说再等十七分钟,见不到人就再也不来了。

尽管“再也不”听起来决绝,邱声却没把握自己第二天是否真能忍住不出门。他按了倒计时,想着还好他没彻底疯魔,否则如果日积月累,他成了固定位置的一尊雕像,迟早上本地社会新闻。

“为找寻前男友踪迹,某男子终日在鲜花公园蹲点”?

这不好,还是找前队友比较含蓄。

把主语里的他本人换成狗,这就是一则好心群众替流浪狗找原来家庭的寻人启事。

邱声想着想着开始发笑,他靠着一棵树——蹲在路边的姿势未免太傻了——把兜里的塑料壳打火机一次一次地往上抛,视线随之而动。

往上,树叶摇晃,风越来越大。

落下,缝隙里的天依然沉默得发黑,只有最远处有一点黄光。

往上,有个带孙女的老头走过去。

落下,广场舞阿姨们似乎选择提前收工。

往上。

闻又夏。

落下。

你怂逼。

往上……

“我有病。”邱声脑海里莫名其妙地滑过这个念头,一把握住下坠的打火机。

手机倒计时归零后的雷达声如一道闪电钻入耳朵,震得邱声一抖。他沮丧地按了结束,将打火机重新揣进兜里。

算了,不等他了。

没缘分。

邱声这么想着又点了根烟,然后意意思思地往公园侧门走去。

他惯常从大门出入,但这天在厕所一顿吐,吐完又没回音乐广场,再到大门反而有点绕路了。侧门外也有公交站,换平时不常坐的那趟似乎预示着他与这件事即将割裂。

姑且是个好兆头。

邱声吐了口烟,余光瞥见戴红袖章的老爷子两手叉腰,不满地看着他,然后使劲敲旁边“公共场所禁止吸烟”的标语。

邱声一抬手表示抱歉,绕了几步路,去最近的垃圾桶扔掉没抽两口的烟。

视线还停留在未烧尽的烟蒂上最后一点红光,突然,一颗水滴溅落。邱声一晃神,垃圾桶最上层鹅卵石被次第水滴敲击发出清脆声响。

他的手指被淋湿了,邱声皱起眉:这时候开始下雨。

无论内心活动或者客观征兆都让他赶快滚,邱声把喝了一小半的矿泉水瓶塞进垃圾桶,彻底说服自己离开。

突如其来的雨中断公园所有活动,邱声快走到偏门,身边人群脚步急促,顺着一个方向犹如流水翻涌。

左前方逆行的男人于是尤为引人注目。

他个子很高,目测至少有一米八五,米色T恤、发白的牛仔裤,旧却洗得干净的一双球鞋。很普通的打扮,奇怪的是他穿了一件墨绿色围裙,印着某个连锁奶茶店LOGO——因为这围裙太过不伦不类,邱声情不自禁地多看一眼。

但一眼就足够让他僵在原地了。

那人也没打伞,和他一样被雨濡湿了头发,贴着脸颊。

雨幕愈发密集,可他像感觉不到,胳膊与身体间夹着个托盘,右手拎一袋小纸杯,不疾不徐地和人群相向而行。

微侧着的角度看不见五官,邱声无法确认是不是那个人,可走出一两步的姿势让积压已久的记忆复苏,心脏开始抢先剧烈跳动,窒息感又涌上来。

邱声傻傻站在原地,腿像灌了铅提不起。

他的样子和逆向而行并没有区别,一样让人诧异。动态中的静止总是抓人眼球,米色T恤的人似乎被吸引了略微一侧头。

一瞬间大雨倾盆。

红袖章老头子,花裙子小女孩和她的爸爸,逃课的中学生,丝巾遮住头充当雨伞的阿姨,所有人的面容、身材、神态都在这一瞬间全部消失了。

隔了三五米,邱声手脚冰凉,全无知觉把掌心差点掐出血。

那些臆想过的“找到他后要如何”的方案一二三在真实情况发生的一瞬间宕机,只剩下“追他”两个字迫使邱声向前跑去。

一滴雨沉重地砸在他的睫毛上。

“闻……”

他喉头动了动,挣脱束缚般突然提高了音量:“闻又夏!”

男人把托盘往头顶一横,扭过头加快脚步。

装没听见?

他骤然怒火中烧,第二次几乎破音了:“闻、又、夏!”

“闻又夏你站住!——”

话音未落邱声脚底一滑,好险没摔,站定后却也因此被落下好长一截距离,雨水糊了整张脸,看见那人应声停下时心底油然升起一股破罐破摔的畅快。

他全身心只有一条影子,手心疼得要命,喉咙干,好像要溺死在雨中。

除非那个人再看他一次。

邱声一捋挡住眼睛的额发,居然笑出声。

“你他妈……跑什么?!”

铺天盖地的雨水把邱声从内到外浇透了,那些忙着避雨的人走得几乎一干二净,没谁听见他这句话,除了不远处同样湿得彻底的闻又夏。

两句话耗尽了肺里余下空气,邱声跑了几步停下来撑住膝盖大口呼吸着,他形容狼狈,走不动了。

不过雨幕里的闻又夏没好到哪儿去。

他转过头,雨水正顺着下颌线落进衣领。

眉眼和记忆中一样是浓墨的颜色,脸却苍白,瘦了些,两颊都有点凹,轮廓更加锋利而深刻。

正面看,围裙滑稽透顶。

邱声笑得更开了。

“闻又夏,你……”

你也太不潇洒了吧。

这句话还未出口,邱声脸上残留那点得意的胜利的终于解脱的笑意乍然消失。他难过地蹙起眉,见咫尺之遥不知从哪跳出个娇小女孩。

她用一把蓝方格的大伞遮住了闻又夏。

作者有话说:

关于邱:因为生病身体不太好,但他性格不软。

关于闻:后面出现的别人叫他“闻夏”不是笔误,可看做是绰号。

更新频率六休一,星期四不更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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