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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这些和邱声没有关系。”

银海 林子律 3203 2024-01-18 13:56:04

五万,对现在的邱声完全不是负担,他很快把钱打到了闻又夏发来的账户上。

提示短信跳出时,闻又夏坐在病床边:“这五万是我答应给冬冬做手术的,现在够了。”

闻德昌还在手术后的休养阶段,意识清醒是少数时间,他半闭着眼睛,好像想对闻又夏说什么,但实在过分虚弱,连看向闻又夏都困难——七十出头的老人了,查出癌连医生都建议保守治疗,他却执意要做手术,好像生怕自己活得太长。

“等你过几个星期能出院,就可以处理他的手术问题。”闻又夏看不见他的动作似的,“趁现在年纪小,还是尽快。”

闻德昌喉咙里发出“啊”“啊”的嘶哑声响,闻又夏做出认真倾听的姿势,半晌说:“听不懂,我走了。”

老人插着输液管的干枯起皱的手突然开始剧烈挣动,闻又夏一把按住他:“我答应过的事会做完,这是最后一件,不要让我看不起你。”

刚才的挣扎用尽了闻德昌的力气,闻又夏垂着眼,仔仔细细帮他检查过浑身的管子和线,在病床边站定。大约以为他回心转意,闻德昌睁大了眼,浑浊眼珠死死地盯着闻又夏,仿佛这样就能把他继续绑在闻家。

“还是告知你一声,钱是邱声借我的。”闻又夏平静地说,“够羞辱你吗?”

闻德昌瞳孔一震,监控的心电仪器屏幕上波纹抖动了片刻。

“十八岁时我想走,你说冬冬还小没有玩伴,让我陪他几年,我答应了;二十四岁我想走,你说我欠你们一家太多,还清了才有资格提离开,我也答应了;今年你生病,我没直接一走了之,付了医疗费、帮冬冬转学回东河……”闻又夏停了很久,他难得说这么多,但突然觉得算这些账没什么意思。

连带着记恨了许多年的中间那个字,闻又夏在这一刻都不认为是耻辱——曾经他从养父与闻德昌的吵架中听到了“又”的意思,他们给了他第二次生命,当时闻又夏手脚冰冷,现在却好笑地想:他们果然没把我当成个人。

是附属品,可有可无的宠物,道德捆绑的工具。

他保持沉默,闻德昌又开始“呵”“呵”地哈气,他便直接按掉床头的铃,拿起外套,打开门和护士擦肩而过。

闻皓谦坐在走廊的长凳上,见闻又夏出来,他一脸煞白地赶紧起身:“哥……”

“我不是你哥。”

“你就是!”闻皓谦笃定地说,声音染上哭腔,“哥,我们才是一家人,我爸妈不要我了,你也不要我吗?你——”

闻又夏不声不响穿好外套,没有任何宽慰或者安抚他的动作。他思考片刻,觉得还是应该有一个正式的告别:“以后没事就别联系我了。”

言罢,他径直朝楼梯口走。

“哥!”闻皓谦终于崩溃,“他凭什么?你要为他做到这个地步?!”

几乎撕心裂肺,走廊上的人都看向他们这对不像话的兄弟,小声地开始议论闻皓谦的话。他们早些时候的那场争执同楼层看护病人的差不多全知道了,又要流传出什么诡异版本闻又夏干涉不了,他也不在乎。

闻又夏浑然不觉,他不想再看闻皓谦一眼。他以前还以为闻皓谦总是能站在他身后、成为他的后盾,到头来被最信任的人之一捅了一刀。

要不是闻皓谦,也许——只是也许——他和邱声的冲突会晚一点、以另外的形式发生,也以稍微温和的方式收尾。

也许他们迟早分手,但至少没那么难看。

很多时候闻又夏想过这个时刻他要说什么,比如告诉闻皓谦,“事情不是你以为的那样”“要不是你,我根本不至于成现在这样”“我帮你的已经很多了,以后的日子你们就要互相照顾”……

但现在甚至他都不想解释一句。

“这些和邱声没有任何关系。”

他知道闻皓谦但凡想得明白这一层,以前也不会把所有的过错都推给邱声了。

闻又夏深刻地记得那天他接到闻皓谦的电话,着急地说“爷爷摔跤了”然后把他从即将开始的演出叫走,可等他到家,闻皓谦一下子反锁了门,扔掉钥匙。

闻德昌好端端地坐在沙发上,拿着一张打印出的照片。

照片上是黄昏的蓝花巷,他把烟递到邱声唇边。

闻德昌气得眼睛充血:“你应该去读大学,拿到文凭,好好找个单位上班!而不是把时间耗费在玩什么乐队上!我教你做对社会有用的人,你就这么报答我?!我送你去学琴,不是想看你搞同性恋!”

“我绝不同意你和这种不学无术的人混在一起!”

对闻又夏,两爷孙的感情多少是基于朝夕相处的亲情,又有多少是因为想他成为一个“有用”的人,闻又夏不得而知。

口口声声的“家人”,闻又夏却觉得他根本不算一个家庭成员。

他曾经告诉邱声“我从来没进去过”,因为小时候养父母没有太大的期待,长大后闻德昌估计只想安抚好他,在自己百年之后由闻又夏继续照顾孱弱的亲孙子。他在对方眼里根本没有独立意识,所以闻德昌得知他的出格后如此愤怒。

什么叫“对社会有用的人”?或许闻德昌想说,对他有用的人吧。

邱声并不是让他们决裂的最终原因,甚至不是导火索,只不过那年所有的事都在同一时间点燃了。

寄人篱下的日子过了太久,他其实本性矛盾而自私,以为什么都不在乎,却出人意料地害怕被失望的眼神注视。

邱声不知道他也会害怕。

走出医院,闻又夏在斑马线前站定,等了好几趟红绿灯变化都没有走,好像无处可去。他拿出手机,在微信界面打字,想问顾杞邱声现在怎么样了。

他总算欠了邱声人情,所以短时间内他们估计不会再干脆地决裂。

可当他看见自己干净的手指,又觉得,邱声大概现在不想见他。

四年前,他做好了再也不见邱声的准备,所以要抹掉能让自己想起邱声的一切线索。纹身被洗了,贝斯也不弹了,摇滚乐都不听了,相关新闻再不看了,他封闭起自己,机械地上班下班,日子过得像复制粘贴。

闻又夏花了很长时间说服自己纹身不过一个记号,并不会改变什么,只是看不到就心里舒服一点,但他看见邱声那道裂痕,却依然揪心得呼吸困难。

邱声也许是故意的?刀伤在翅膀上。

那首《飞鸟》,估计经过这么一出,绝不可能再重见天日了吧。

早知道还不如随着邱声让他塞进第一张专辑里,起码现在能搜得到,至于别人如何解读、有没有听出伴奏里的呼吸声太暧昧,那就另算。

不过他们的专辑好像也买不到了来着。

以前邱声说做过的事无论如何都不会彻底消失,闻又夏这时却想,要抹掉一个人、一段时间其实再简单不过了。

上午十一点钟,在这之前已经发生了太多事,东河却仿佛刚刚进入一天的快节奏。

绿灯亮了,闻又夏随着人群走过马路。

摩肩接踵的人流中,他习惯性地抬手拉了一把琴盒肩带不想被人撞到,落了空。

邱声去找柳望予拿合同时比约定的日期晚了大约一个星期,他们还没有正式重组就闹矛盾,柳望予对此表示了不信任。

再不是小打小闹,有了经纪公司以后许多安排都要根据章程循规蹈矩。邱声花了很大力气跟柳望予解释那些是私人问题、感情纠纷,决不会影响乐队的运作,他去找了黄安维,聊了足足两个多小时,才拿到一张许可证。

黄安维发了话,柳望予这边才放行,和他们签了合同。

然后就是紧锣密鼓的宣传准备,要拍公式照,录音,准备首演,和无数人交流。邱声对这些完全尽在掌握,他可以刚从录音室出来就去选要发哪张照片,选完后又进棚和制作人商量如何修改他们的曲子——但那些人都没有决定权,最后还是邱声自己修改。

他一如既往地强势,说一不二,追求完美。

太久没见邱声的工作状态,卢一宁看得目瞪口呆,咬着指甲盖同顾杞咬耳朵:“我怎么觉得……他现在变本加厉了?”

顾杞沉重地点了点头:“之前我还以为最可怕的暴君是许然。”

“……许然也没好到哪儿去。”卢一宁心有戚戚地说。

顾杞紧接着又八卦起了隔壁录音的Woken乐队,背后说人坏话总被抓包,他才刚起了个头,录音棚门一开,许然正好和顾杞对上视线。

顾杞像猛地被掐住了喉咙,卢一宁为了缓解尴尬,喊了声“许然哥。”

许然身高一米八五,气质斯文,但能走到今天显然也是个狠角色。如果说邱声是把情绪都直白地展现在眉眼间,那许然更笑里藏刀。

“哎,这不是顾杞吗?小卢来了?”许然八面玲珑地一一打过招呼,目光最后落在闻又夏身上,略微复杂地眯了眯眼,“闻夏也在啊。”

闻又夏“嗯”了声,算作回应。

许然笑笑:“之前听公司人说银山要重组,我还在替邱声担心呢。你们那道贝斯线是最出彩的,如果你不在,真不知道有谁能胜任……”

“用不着你担心。”

邱声不知何时结束了一边的工作,他卡进闻又夏与许然中间,强行隔开了两个人,皮笑肉不笑地说:“不如先担心下自己乐队的鼓手。我也听公司人说,哄了这么久还没哄好?”

许然接招:“哄不哄的,人不都在我身边吗?”

他这话明晃晃地指向了当年闻又夏决绝离队的事实,邱声脸色一下子沉了,正要酝酿反击,被闻又夏按住了肩膀。

瞬间失语了。

“那很好。”闻又夏的声音在耳畔响起,他对许然说,“Woken不会换鼓手,银山也不会再换贝斯手。”

许然敏锐捕捉到那个“再”字,好像抓住了邱声的把柄。但他和闻又夏稍微对了下视线,没说,只是笑得更礼貌些:“不换就行,期待你们的首演。”

“许然哥,”卢一宁适时地加入对话,“小满哥今天在公司吗,我想问他——”

他把许然勾肩搭背地叫走了,顾杞自觉不该在邱声和闻又夏中间掺和,打着哈哈“我去看一眼望姐那边有什么安排”脚底抹油。

走廊空荡荡,下午三点的阳光亮得发白。

原来闻又夏什么都知道。

邱声注视他许久,心里像被搅碎了似的痛,也不单纯是痛,还有酸胀,撑起他单薄的胸口,甚至有了点生理反应开始想干呕。

邱声想他估计从表情到脸色都很难看,因为闻又夏问他:“我之前就想说了,你是不是哪里动过手术?”

“没有。”邱声斩钉截铁地说。

作者有话说:

闻:别嘴硬了,眼神是骗不了人的。

↑突如其来的脑补(捂住头躲开邱邱扔来的板砖

明天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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