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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5章

很不妙。

随他尾音落下, 幽幽冷香缠上来,是江白砚独有的味道。

他坐在床榻,姿态略低, 身形紧绷成将发的弓, 鲛尾亦是没了动静, 不再轻扫施黛小腿。

静止的、驯顺的模样, 看上去人畜无害, 实则是只被困于囚笼的兽, 一旦得以挣脱, 便可展露獠牙。

他的身体确实很热。

鲛人的体温比常人更冷, 施黛早已习惯江白砚偏寒的温度,此刻被他抱住, 却感受到包裹而来的暖意。

由江白砚呼出的气息同样炽热,渗进衣衫,灼得她头皮一麻。

在二十一世纪长大,从小受到无数熏陶,对于眼前发生的一切,施黛有清醒的认知。

江白砚化为了鲛形,但重要的身体构造与人族无异。把鲛尾与双腿类比的话——

尾巴起始,在他腹部之下。

人族男子的小腹下,是什么地方?

刚刚碰过他的右手隐约发烫, 施黛勉强平定脑子里的团团浆糊, 磕巴一下:“你、你还好吗?”

江白砚照旧回答:“无碍。”

他音量极轻, 伴有急促凌乱的吐息。

怎么看都不像没事的样子。

施黛头脑更乱,想说些什么, 又不知道如何开口,好几次欲言又止。

被江白砚抱在怀中, 她看不清对方的神情,悄悄瞥去,只觑到他通红的耳垂,像染血的玉。

寻求慰籍似的,鲛尾蹭了蹭施黛腿肚。

这样的静谧实在难熬,施黛放慢呼吸,想起过去与江白砚相处的情形。

他六七岁就被灭门,后来始终生活在邪修的禁锢下,整日和邪术打交道,跟杀戮机器差不多。

江白砚连拥抱和亲吻都极为陌生,更多的……

应该没人告诉过他。

迟疑须臾,施黛问:“不舒服?”

这回江白砚没答“无碍”。

闷闷的嗓音从他喉间出来,略显喑哑:“嗯。”

施黛:……

她试探性追问:“你知道原因吗?”

施黛想得很开。

她和江白砚既然互表心迹,就是正统情侣关系。江白砚愿意把她送的翠玉放进鲛尾里,她没必要扭扭捏捏,总得为他多着想些。

情侣之间,暧昧亲昵是再正常不过的行为。

没料到她如此直白,江白砚沉默片刻:“嗯。”

他答得诚实:“话本里看过。”

施黛恍然,记起江白砚提及在越州看过的书册时,一闪而逝的犹疑。

他果然是不好意思说书名!

施黛陷入沉思。

她安静了好一会儿,一动不动立在原地,江白砚仍在发热,许是错觉,他身上的冷香越来越浓。

“要不,”施黛说,“我帮帮你?”

几乎是话语落毕的一霎,江白砚仰面看向她。

他颊边绯红未褪,烛光映在眸底,颇有几分灯下看美人的溟濛之意。

施黛被这道眼神看得耳热,眼珠游移一转,复而重新与他对视。

江白砚却道:“不必,我如今……”

他自知个性古怪、与常人格格不入,在越州买下话本,一是知晓施黛喜欢,二是为研学寻常人的活法。

自幼聪颖,江白砚看得快,学得也快——

闲情,意趣,以及男女间的亲昵之法。

他固然想同施黛愈发近密,但眼下,一切都不适宜。

论地点,这处宅邸曾被他当作监牢,囚禁过数名杀手,也堆积过一具具尸体。

论时间——

他体内被邪气侵占,遭到正道满城围杀。

江白砚不愿让施黛吃亏。

双臂环紧她后背,江白砚默念清心诀,在绵延不尽的欲意中阖上眼。

施黛周身萦绕甜香,似是沾有清晨露水的新鲜桂花——

她留着由他相赠的香囊。

“可你不是,”施黛小声,“还是很热?”

她碰了碰鲛珠,烫得吓人。

本就是竭力紧绷的状态,被她甫一触碰,江白砚蓦地轻颤,尾鳍扫出一缕凉风。

“不是那种……”

施黛差点咬到自己舌头:“是别的法子。”

现在两人都受了伤,江白砚更是满身血痕,经不起折腾。

她不至于在这种时候拉他入床榻,否则血口裂开,伤势必然更严重。

白纱般的尾鳍无声晃动两下。

江白砚明悟她的言外之意,抬目望来,红潮绽开,勾出含笑的痴。

他道:“你莫嫌恶它。”

施黛:……

她连眨好几下眼,才消化完这句话的意思,和那个所谓的“它”。不得不说,在某些方面,江白砚真的很直接。

面对施黛,他甘愿表露欢心与渴念。

心里乱糟糟,施黛点头。

江白砚把她松开,微垂下头,撩起衣摆。

施黛跟着往下看,他的腰身劲瘦,绷得像一枝竹,偏又格外柔韧,下方被玉白鳞片环绕,鲛鳞渐渐变色,由白入蓝。

彻底变成幽蓝的位置,在平坦鲛尾上,展开一条熟红的长痕。

江白砚道:“这是鲛族腔口。”

腔室用以探出与收纳,确保鲛人在水底行动自如,不受拘束。

不消多时,藏匿其中的内物浑然展露。

耳边静下,唯余若有似无的绵长呼吸。

此物蕴藉浓烈到极致的丑恶欲念,让他心觉难以启齿,遑论施黛。

江白砚撩眼,端量她的神态。

她全无厌烦之色,只有些吃惊,定定垂了眼,面上生出薄红,好似浸染朝露的霞。

下一刻,施黛伸手。

她力道极轻,像拈起一朵柔软的花——

虽然手上的温度比鲛珠更甚,并无分毫绵软,反而如同烙铁,惹人心惊。

与之相触,江白砚喉结滚落,抿直唇边。

好烫。

被灼伤一般,施黛指尖颤了颤,按捺下心跳如鼓擂,小心攫住那抹幽蓝之中的红。

破碎的气音从喉中淌出,江白砚眼梢红晕更浓,收臂抱紧她。

分不清是痒是酥,亦或是痛楚,令他眸底渐生热雾。

少年的嗓音堪比小钩,牵引热气吐在耳廓,轻飘飘往她心口拨。

施黛听他道:“重些。”

她没忍住自尾椎骨升起的战栗。

烛光落上她侧脸,蒙上珍珠般的薄晕。

施黛屏住呼吸,加大力道的同时,腰间一热。

——江白砚的鲛尾回卷勾缠,环上她大半腰身,尾鳍搭在腰侧,一下下轻摇。

因他这么一缠,施黛被迫前行两步,膝盖贴在床边。

彼此距离更近,江白砚吻上她双唇。

准确来说是舔了舔,带着失控般的迷乱缠绵。

他的呼吸凌杂不堪,心潮定不下按不稳,动作全凭本能。

哪怕是当年被一片片剥去鲛鳞的时日,江白砚也不曾这般乱过。

浑身上下异常敏锐,每次触碰皆如过电,引得指尖发麻。

难以形容这一刻的感受,不似刀锋没入体肤的尖锐刺痛,也不像血肉被剖开的透骨折磨。

由施黛赋予的快意凿开他骨血,流遍四肢百骸,比剧痛更汹涌,也更入骨铭心。

常年刀口舔血,江白砚习惯濒死的疼痛,不畏惧残虐酷刑,独独今日,如同置身一场绮丽梦境,感官皆被放大,久久失神。

灯烛炸开噼啪声响,纱帐倒影徐徐摇曳,拨动人心。

施黛心口怦怦,险些握不住,脱了手。

江白砚的嘴唇从她嘴角挪到面颊,继而毫无章法地下移到耳边,含住耳垂。

像有魔力一般,被它触碰过的角落都生了细小的电流,随心脏剧烈跳动,被送入五脏六腑。

江白砚动了情,吐息炽烫,声线轻而软。

贴着施黛耳廓,他浅浅唤她名姓,一会儿是“黛黛”,一会儿是“施黛”,像在压抑什么,携了少年人的青涩,像张稠密的网,缚得她挣脱不得。

江白砚吻完耳垂,便至侧颈。

起初还是浅尝辄止的触碰,随施黛手上力道渐重,成了吮吻与轻啃,唇齿一并压上她颈窝。

鲛尾也是不安分的,好几次收紧摩挲,环在侧腰上,烫意袭人。

施黛只觉自己贴上一团湿漉漉的火,快被融化。

江白砚轻声说:“喜欢我?”

嫩生生的肌肤泛开一泓绯色,施黛下意识应:“喜欢。”

缠在腰上的鲛尾悠悠一摆,用了些气力,似要将她永远留在身边。

江白砚的齿触上她颈间:“多喜欢一点,好不好?”

喑哑的调,呓语般断断续续,能把人逼疯。

施黛右掌一顿,眼睫洒落金粉似的烛光:“……好。”

身前的人蹭过她肩头:“黛黛,再重些。”

被撩拨得心乱如麻,施黛侧目看向他。

生人勿近的凶戾剑意消散无踪,江白砚眼眶绯红,藏有生涩懵懂的希冀,又如兰若寺勾魂的妖鬼,叫人分辨不清。

察觉施黛望来,江白砚眉眼微勾,含出浅笑。

近来春日回暖,常有煦日融融。

翻涌的热意太盛,受她抚弄,终是让花瓣被日光融化,渗出浓稠的蜜,在施黛掌心沾染烤化了的白糖。

眼底滚落莹润水珠,江白砚衔住她耳垂。

仿佛藏匿于雾气之中,茫茫然辨不清方向。

方才的一切成了真假难辨的梦,身在其中,看不真切,江白砚一时恍惚,只记得将他灼烧殆尽的欢愉与温度。

喜怨哀乐,嗔痴贪念,仿似藤蔓疯狂滋长。

心底所念所感,尽是此前未曾有过的陌生情潮。

施黛没敢再动:“你……好点儿了吗?”

俄顷,她听见江白砚应了声“嗯”。

似是难舍,他轻咬施黛绯红的耳垂:“喜欢。”

施黛:……

倒也不必如此直白……算了。

掌心粘稠湿濡,像一场不尽的雨。

她听得赧然,不动声色侧过头去,对上江白砚的眼。

那双眼中噙了晦涩的欲,也有清透的光,粼粼像酒一样,水色潮润,似醉非醉,似魇非魇。

嫣红攀上他薄唇,连唇下那颗小痣也愈发艷丽,形如花枝吐露的蕊,勾着心尖。

江白砚安静看她许久,再开口,嗓音仍是哑:“可有手帕?”

施黛颔首应下,从袖口拿了帕子给他。

江白砚接过,左手握起她腕子,悉心擦拭。

施黛掌中,是他的欲念。

好比绑缚风筝之上的线,他的此种情愫与她交融,唯有她能随心操控,肆意定夺。

明明是丑恶的、贪婪的物事,施黛却欣然接纳,给予温柔。

江白砚温声问她:“可有不适?”

她能有什么不适?手有点酸罢了。

施黛摇头:“没有。”

江白砚抬眸:“你喜欢么?”

施黛噎住。

这个问题要怎么回答?当然不是不喜欢——

她停顿几息,好不容易褪去的红晕漫上耳尖:“还行。”

施黛说:“……喜欢。”

身前的桃花眼因这句话倏然弯起,江白砚拭净她的手,靠近些许。

黑眸被泪意浸湿,尚有潮红余韵,将施黛的倒影整个吞噬,黑沉一片。

“喜欢的话。”

尾鳍在她侧腰勾拢,江白砚道:“可不可以还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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