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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番外二:雪国列车」

浪漫悖论 文笃 6311 2024-02-22 11:38:12

“我看她们要赶不上这趟车了。”

付汀梨看一眼空空如也没有任何消息发过来的手机, 又叹一口气。

把没有动静的手机倒扣在桌上。

又凑近,额头抵在冰凉车玻璃上,往站台处敲。人影没瞧见一个, 倒是瞧见列车车尾处, 那一片拢到底的蓝调夜色。

“不凉吗?”

车厢内传来女人慵悠的声线。伴随而来的, 还有轻轻刮过她耳廓的柔软指节。

又是一个冬,乌鲁木齐的冬。听说这里的冬天通常在零下十几度, 很冷很干。而刚刚为了赶车, 她拎着两个行李箱和一个女人, 热火朝天地跑了一大通。

噔噔噔跑到车上,又被暖气包围得全身都发热,摘了毡帽和手套。

这会脑门上的汗凉下来。贴在玻璃上确实会有点冰。

“还好,不太冷。”付汀梨说。

心思还在还没赶过来的祝木子和祝曼达身上。

二零二四年一月份,新年伊始, 她和再次回到国内的祝木子取得联系,四人约好同去一趟阿勒泰,也算兑现二零一七那年的一点小遗憾。

为此, 当祝木子提起要到乌鲁木齐汇合,然后一起坐这列传说中的Y965雪国列车前往阿勒泰时, 付汀梨与她的想法一拍即合。

正好孔黎鸢有空, 于是她还咨询荣梧, 从对方足够丰富的购票出行经验获得一些购票技巧, 在反反复复地购票退票试验中,买到了传说中的6号车厢。

四个人还恰恰好好凑到了一个软卧车厢。

可惜直到现在, 约好和她们在车上见的祝木子和祝曼达也没有出现。

该不会又是风风火火地, 在路上闹出其他事耽误了吧?

付汀梨这么想着。

耳朵边又传来一句,“好像是来了。”

“哪呢?”付汀梨回过神来, 赶紧贴紧车窗玻璃往外看。

看了两圈,还是没能找到人影,只看到空荡荡的一片站台,和几个穿得很厚的外勤人员。

于是女人叹一口气,温热掌心按住她两边的太阳穴。

直接将她的头往右边偏了偏。

站在她身后,隔着耳罩,捂住她两只被暖气吹得有些发红的耳朵。

下巴蹭着柔顺的发,抵在她的帽顶,轻轻点了一下,声音从她头顶飘下来,

“看到了吗?”

付汀梨顺着女人给她指的方向,视线飘到了站台另一个方向,果然,有两个人人影朝这边奔了过来。

一个背硕大的琴包,看嘴型是看得出在说“草累死我算了!”

另一个牵这一个的手,平日里总戴着的摩托车头盔这会倒没戴在头上。

两人朝车辆这边狂奔,□□燥的大风吹成了肉眼可见的面目全非。

“幸好赶上了。”

付汀梨松一口气。与此同时,将下巴抵在她头顶的女人,也拍了拍她的脸,而后将她的额头与车玻璃分开。

她被拉远,发现刚刚自己靠着的玻璃处已经起了一层雾。

“不一定。”女人说。

而几乎就是话落的那一瞬间,车辆就缓缓启动,站台景象开始倒退。

像一个往回拉的长镜头。

留下一片乌鲁木齐的夜,和两个瞬间面露惊恐的女人,一时之间,只剩下四只在空气中乱挥的手。

隐约间,还能看到祝木子脸上骂骂咧咧的表情。

付汀梨感觉到十分可惜。@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用两只手的食指拇指比了个长方形,框住车玻璃外那转瞬即逝的夜,还有这两个眼睁睁看着车开走,于是越缩越小的人影。

隔着氤氲着雾的车窗玻璃,夜的灰蓝调,荧黄调,全都落到手指上。

像融在皮肤上的某种粘稠流体。

“据说本命年不穿红内裤要倒霉,祝木子估计是没有穿。”

付汀梨突然蹦出这么一句话。

于是将下巴抵在她帽顶的女人被她逗得笑出声,笑声慢懒,飘到她耳边,像是要把她的耳朵卷进软绵绵的篝火里。

笑了大概有十几秒。雪国列车也启程了大概有一分钟,窗外开始滑动晦蓝的雪。

又刮了刮她的耳廓,拇指按了一下她下颌最柔软的位置——这是她每次从背后搂她,最喜欢落唇的那一处皮肤。

每次唇贴到这里,她汗津津的发也会贴到耳后,一绺绺,零星落到耳廓。

接着,她就会回过头,吻一下她格外好亲的唇峰,或者咬一下。力度的重还是轻,主要看她当时的心情,或者到底还有没有力气。

在这个位置按了两下之后,女人终于放开她,落座在她对面。

穿一件翻领的雾霾蓝毛衣,冷得发干的天气,偏偏还要拉开领口,敞着一大片白腻的锁骨皮肤。

还有脖领上那一条项链。

和有没有暖气无关,刚刚在车下,女人外穿一件米白大衣,也是敞着毛衣领口。

虽然毛衣是乔丽潘寄回来给她们的情侣款。但付汀梨还是拉紧自己身上这件白毛衣的拉链,下巴埋了一小半进去,戳到自己锁骨上贴着的那条项链,已经沾上温热的皮温。

她觉得安心。

然后又将自己用手指比的长方形取景框,将聚焦点从车玻璃转到女人的脸上,歪歪扭扭的,不太像样。

Action,她咳嗽一声,“孔老师,采访一下啊。”

不知是太敬业,还是过完三十岁生日的孔黎鸢在这一年也突然变得幼稚。

对她粗制滥造的取景框竟然也十分配合。车外浓郁光影缓慢滚到女人眼梢。

女人将手里读完一半的书本放下,掀起眼皮看她,眼尾似弯非弯,

“随时恭候。”

付汀梨装模作样,清了清嗓子,“要再去北疆了,有什么感受?”

“感受?”

孔黎鸢仔细品味了一下,手指戳了戳盖住的书本封面,封皮已经被翻得泛旧,有几处不小心盖到的折痕已经脱了胶。

那上面写《金鱼罗曼史》,是孔黎鸢即将参演翻拍的一部电影原著。

讲述的是一个女人认为自己爱上一条金鱼的故事,概括起来略显荒诞,但其实只是以一条金鱼为线索,通过黑色幽默的方式来表达女主人公落寞浪漫的精神内核和与梦、亲人和海的关系的荒诞喜剧,讲述以浪漫理想主义来对抗沉郁现实生活的主题。

又是一个孔黎鸢没有演过的新角色。

而且大概又是一个全新的挑战,一个孔黎鸢很有兴趣的挑战。从接到本子起,付汀梨看到孔黎鸢已经翻来覆去看过很多遍原著。

“感受就是,希望这次去付老师能不要喝那么多酒。”

女人明晰的嗓音传过来。

将付汀梨停留在书本封面上的视线拽过去,她抬起眼,透过手指中间的那个四方形的空,看到女人随手扔了一颗薄荷喉糖到嘴里,腮帮子微微鼓了一下,又恢复如初。

然后又翻开书,睫毛微垂,盖住下眼睑,“你上次喝酒吐了我一身,回去闹了半宿不肯睡觉。”

分明早已经戒烟成功,但这个女人还是爱吃这个喉糖。

还是会在顺手塞给她一颗的时候,拇指很不宽容地捧住她的下颌,眯着眼,说一声“张嘴我看看牙”。

付汀梨上个冬天补掉的牙齿已经完好如初,但还是不敢多吃,所以每一次喂糖给她之前,孔黎鸢都要检查一遍。

“啊——”付汀梨张开嘴。

孔黎鸢抬眼看她,仔仔细细地端起她的下巴,看了一会,终于倒了一粒给她。

乌梅味的,甜滋滋的。

付汀梨闭紧嘴巴,抿了一下。下一秒下巴又被托住,在酸涩甜腻的糖果气息里靠近女人的鼻息。

她弯起眼,微微仰起下巴,整张脸皱得很没有形象,去蹭女人的下巴。

磨来磨去,就是不落到重点。她故意的,偶尔其他地方也喜欢这么做。

孔黎鸢笑了。

这么近的距离,脸上微微浮起的笑弧很明显,有种特有的妩媚。

手指轻轻戳她的眉骨,掌心托住她的下颌,只喊她,“小梨。”

她就立马认输,笑一下,心甘情愿地凑上去。

列车外风景摇晃,她靠近孔黎鸢的时候,孔黎鸢也在笑。一个乌梅味的吻过后,两个人都是笑着的。@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车开了这么久,孔黎鸢的书还没看两页。又坐回原位,再拿起那本书。

付汀梨亲了这么两下又很快觉得热,百无聊赖地把毡帽摘下来,心想是不是人们都会这样?在相爱的时候,说几句话,做几件事,就会突然很想亲一下,抱一下……恨不得整个人都挂在对方身上。

要长在一起,一生一世不分离才好。

然后一段对话,就被亲吻、拥抱、以及更亲昵的动作,拆分得七零八碎。

像活在无数个平平泛泛的碎片里。

倒扣在桌面上的手机振了一下。

她拿起一看,是错过列车的祝木子发来解释状况:

【服了,路上遇见一卡车的猪,粉色的,胖嘟嘟的,往外探脑袋,也不怕被冻成脑花直接端上桌,要不是祝曼达觉得这些猪很可爱没忍住骑着摩托跟着卡车看了一会热闹,然后拐错了路,我们肯定赶上了啊/抱拳】

然后又发出豪言壮语:

【票也不退了,正好你俩二人空间,省得有陌生人认出孔来,我们决定半骑摩托半搭车去阿勒泰,明儿早上见】

光是听这样简单的概述,都让人觉得这两人一路上很精彩。

付汀梨一下笑出声,回了微信过去,几乎都能想象到这两人在巨大的风里骑摩托,跟着那一卡车的猪后面晃悠的场面。

又将镜头对准孔黎鸢,这次用的是相机。她调整到视频模式,问,

“孔黎鸢,你看过一卡车粉色的猪吗?”

车辆摇晃,自带胶片感的色调下,镜头有些抖,女人撑着一侧的脸,捻着白色书页翻过去,然后掀开眼皮望向镜头。

像极了电影特写镜头。然后和她说,

“没看过。”

之后淡淡地补一句,“不过大概一卡车的猪很臭。”

停了半瞬,放下书,又说,“当然也有可能不会,因为它们是粉色的。”

看起来好正经,明明是没有任何含义的话,明明在讨论粉色的猪,却好像在说一段特别高深莫测的台词。

甚至有点性感。

付汀梨觉得自己对孔黎鸢的滤镜大概已经厚到昏头了。

笑得东倒西歪,镜头也跟着她摇来晃去。

大概有一分钟吧,她觉得自己这辈子没有笑得这么长过。

——可能没有那么臭,因为它们是粉色的。

孔黎鸢竟然也会说这样可爱的话。

她笑,孔黎鸢就全程看着她笑,仿佛她笑起来是件特别好笑的事情似的。

目光含笑,在镜头里懒洋洋地望住她,肩倚靠在车窗玻璃,外面是越堆越厚的雪景。

等笑完了,她又把镜头扶正,继续问,

“孔老师拍了一年多的《密度》终于杀青了,有没有信心再得一次影后啊?”

大概是知晓自己的书看不成了,孔黎鸢干脆把书放下,

“那付老师觉得呢?”

“不行,不能场外求助。”付汀梨毫不留情。

孔黎鸢眯了眯眼,“影不影后的不重要,我只希望付老师捧回家里的奖杯能越来越多,也希望付老师去年拿奖那天和我说的五年之内必有个人雕塑展这件事能成真。”

成功将话题转移。付汀梨“嚯”一声,在镜头外笑得有些晃,“孔老师好官方啊——”

她声音拖得老长老长。

而且这又不是什么许生日愿望的现场,不过是不是都没关系。

因为她们二十六三十岁那年的生日,都没来得及许愿。

那时孔黎鸢又去了加州的疗养院,付汀梨拎着蛋糕去疗养院看她,那里不能有明火,只剩光秃秃的2630四根蜡烛,都插在一个蛋糕上。

蜡烛没吹,也没来得及许愿,那位黎桥医生很嫌弃地说,

“孔黎鸢你明年不要再来了。”

就当这是她们那年的生日愿望吧。

眼下,孔黎鸢抬了抬下巴,倒像是要重新补一个更符合本意的愿望了,

“那意思是要说点不官方的吗?”

“当然。”

孔黎鸢笑,手指轻敲桌面,无名指的戒指盖住那条细细的疤,逐字逐句地说,

“那就希望付老师再多爱我一点吧,然后不要再长蛀牙,可以多吃几颗糖?”

“可以。”付汀梨答应得很利落。

“那付老师呢?”女人这么问着,手里却已经是将她的相机拿了过来。

先是对准列车外一晃而过的雪景,“今天天气这么好……”

再将镜头对准她,“不准备也说点什么吗?”

从镜头外到镜头里,位置互换,付汀梨觉得新奇,但倒也不扭捏,轻抬了一下下巴,咳嗽一声,

“那我得说点重要的东西了。”

孔黎鸢一只手拿着相机,另一只手绕过来,替她理了理头顶上的毡帽和被蹭得有些乱的头发,又躲回镜头外,看着她笑。

付汀梨也笑。

然后她们这样对着笑了差不多有半分钟,几乎没什么理由,就是在笑,好傻——付汀梨怀疑这段被录下来的视频会成为自己的黑历史。

哪个大方的一上镜就咧开嘴笑啊?

“你不准笑了孔黎鸢。”她威胁孔黎鸢,自己却还是笑着的。

“好,付老师说什么就是什么。”不愧是演员,孔黎鸢很快控制好自己的情绪。

付汀梨的笑也敛住了。

她看一眼镜头后的孔黎鸢,有些迷惘地说,

“时间过得好快啊,二零二二跳过去,二零二三一晃眼就过了,感觉发生了好多好多事,但又觉得什么都没有变,好像我的二十六岁和二十五岁没有什么分别,可能再往后嘛,二十七岁、二十八岁……”

双手撑着脸,发现自己脸上的肉变多了,于是无意识地多揉了几下,

“再到三十岁,是不是又是不一样的阶段了?人家都说,二十岁到三十岁是最难的一段人生,三十岁之后会更自洽一些,我不知道这是不是真的,有点怕,但想到孔老师先我一步跨过去了,又没有那么怕了……”

“我怎么乱七八糟的没主题的东西说这么多?”

说着,微微皱了皱鼻尖,又看一直注视着她的孔黎鸢,

“孔黎鸢我这种人应该拍不成电影吧?”

列车外光影飞速摇晃,孔黎鸢笑,“不会,年轻的时候想法多一些不是什么坏事。”

然后又在这之后无比清晰地说,“不过不是我先一步跨到三十岁,而是你先和我同了这一段路。”

“是哦。”付汀梨反应过来,去握住孔黎鸢的手,“那你怕不怕?”

“不怕。”

孔黎鸢反握住她的手,像补那一句“可能没有那么臭,因为它们是粉色的”一样的语气,多说了一句,

“因为你和我同路。”

最后,付汀梨将相机拿到自己手上,她看到自己坐在卧铺下铺,小桌板上摆着乱七八糟的保温杯、矿泉水和抽了几张的纸巾。

而她戴着毡帽靠在车窗的样子……简直傻透了。

她不太满意,又牵了孔黎鸢的手过来,十指交握着抬起,夜晚光影呈现靛蓝灰调,过了大概有几秒钟,孔黎鸢在对面晃了晃手,拇指磨了一下她无名指那一道疤。

焦点缓慢聚焦。

于是这段列车记录最终归结于毛绒毡帽,交握的手,箍紧指骨的银戒,以及互相缠绕着的鲜红疤痕。

以及付汀梨对着镜头的那一句,

“所以我希望今年么,我可以和孔老师一起飞一次。”

二零二二年年尾,她第一次去到满是标本的阁楼,说,阿鸢是可以飞的。

如今,因为时间安排各种有的没的的因素,好不容易等到现在,孔黎鸢杀青,她刚忙完一个大活,彼此时间都多了起来,她也该履行她当时的宣言。

尽管这段宣言只被她一个人承认,但她也不愿意食言。

很多时候她觉得,“自我宣告”这种事才是神圣而不可背叛的,就比如“结婚”这件事,也被她认为也是自我宣告的一种。

录制六分三十四秒的视频截止,卡在一个极为模糊的画面上。

在这之后,付汀梨翻相机去看,却没找到刚刚那段视频。

捣鼓一会,她面露惆怅地对孔黎鸢说,

“是我没弄好,不知道刚刚那段视频跑到哪里去了,好端端的,我都看见录制秒数了,怎么会没录成呢?”

而孔黎鸢却淡然地安慰她,“是有点可惜,不过没事,下次再录。”

然后又把她埋在衣领里的下巴抬起来,仔细端详她皮肤上被毛衣衣领磨出的粉,揉搓几下,笑,

“不是什么大问题。”

这个女人还是这样既来之则安之。

付汀梨被她传染,只叹一口气。

却又真的没那么遗憾了,因为2024年1月17日23点43分到50分的孔黎鸢……

只有二十六岁的付汀梨可以独享。

大概这也是一件好事。

-

车开到一两点的时候,付汀梨收到了阿亚的问候微信:

【所以你和孔黎鸢两年前就在一起了,一年多年就都公开了,而我现在才知道,你是她的金色小鸟,她是你的爱人?】

事情源于她们出发前的一个晚上,孔黎鸢刚拍完《密度》从安徽回来。

而付汀梨工作室聚餐,她是主角,因为那天刚捧回一个有含金量的纯金奖杯。又大概是因为孔黎鸢那天晚上终于要回来的关系,她多喝了几杯,脸红通通,头晕沉沉。

趴在桌上,握紧一干二净的酒杯,也不知道是为什么,用那么大的力气,像是这个酒杯是孔黎鸢本人一样。

于是戒指硌得指骨有些疼。

阿亚第一时间发现了她过分用力的动作,很好心地试图为她解一分力。

而她察觉到阿亚想掰开她的手,却以为对方是想来偷戒指,于是又费力地直起身子,将杯子举起来一晃,

“别偷我的戒指。”

“好好好。”阿亚在模糊的视野里举起双手,看不清表情,

“小梨姐你先把杯子放下,这样拿着危险。”

她自认为自己酒品好,在醉酒的时候向来不发酒疯。于是很配合地将酒杯放到桌上,脸趴在木质桌面,嗅着酒精气息,继续握紧那个酒杯。

嘟囔着说,“我爱人快回来了。”

“哦,难怪。”阿亚在她耳朵旁边摇摇晃晃地说,“难怪这么高兴。”

像是有重音,一遍一遍在播放——难怪,难怪,难怪……

接着,又凑到她肩上,笑嘻嘻地问她,“所以小梨姐你爱人叫什么,我发现这么久了,我还是‘你爱人’‘你爱人’的称呼对方,连名字都不知道。”

她半掀一下眼皮,笑得像个踏踏实实的酒鬼,很大方地说,

“孔黎鸢啊,认识吗?”

然后又当没事发生一样闭上了眼睛。空气在她这个答案之后静了两秒,阿亚笑出声,笑了大概有一分多钟,在她意识沉下去之前,又说了一句,

“拉倒吧。”

再醒来的时候,她发现自己坐在屋顶,风从四面八方刮过来。

眼皮上搭着一条湿毛巾,世界乌黑潮湿,像一片倒置的湖泊。

她浑浑噩噩地低头。

湿毛巾掉下来,再转头,就是孔黎鸢的脸,离天边好近,离她也好近。

那个醉酒之夜留下的几大未解之谜就是——她那晚是怎么跑到了屋顶上,孔黎鸢又是怎么突然出现,以及明明阿亚当时说“拉倒吧”,为什么第二天又那样欲言又止地看她。

直到她搭上这一趟雪国列车,才真正将这个问题问出来。

付汀梨也没扭捏,直接回复:

【是你之前没问过我】

然后又想,如果阿亚问,她应该也会直接说,因为现在已经没什么好避讳的。

她们是一对光明正大的爱人。

想到这里,她又突然想起另一件事,很直接地说,

“孔黎鸢你变了。”

已经是凌晨,列车越跑越暗,女人和她挤在同一张卧铺上,声音在融融暖气里显得格外倦懒。

她们在等上次来北疆没能看到的日出,是她喝醉酒的那夜,她说想看日出,于是孔黎鸢一大早就去缆车那边等的那次。上次来北疆,她们留下太多遗憾,不知道这一次能不能这一趟雪国列车里看到。

女人从身后环抱住她的腰,懒洋洋地笑一下,呼吸洒到她颈下,反问,

“我哪里变了?”@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因为你让我不要喝那么多酒,嫌弃我上次闹了半宿。而我们上次来北疆,我记得你还和我说过一句:

想喝就喝。

现在却换说法了。

是不是爱真的会在不知不觉中消失?慢慢变成另外一种方式,再找不回之前的浓烈,就像温水煮青蛙。

付汀梨突然没由来地觉得心惊,可思来想去,又觉得自己不能把话说得那么明白,这样会显得她很小气。

所以她仔细斟酌,选择这样问,

“如果我再像前几天和阿亚一起喝得那么醉,你还会像那天晚上那样照顾我吗?还是让我不要再喝酒。”

“最好不要再喝酒。”孔黎鸢在她耳后给出回答。

说不失望是假的。付汀梨不说话了,但她没有生气,也没什么好生气的。孔黎鸢说得对,她酒量这么不好,是最好不要在喝酒。

而孔黎鸢又箍紧她的腰,呼吸压到她的颈下,轻轻笑了一下。

付汀梨被她笑得浑身发痒,刚想说点什么。紧接着,下巴被轻轻偏过去。

女人撑着脸望住她,

“如果喝醉了还是一定要去屋顶吹风,下次我会多备一条热毛巾。”

手指点她的鼻尖,滑落到她的唇,像是刚刚知道她在想什么,所以故意逗她。现在却终于慷慨说出她的想要,

“因为屋顶的风容易把毛巾吹凉。”

付汀梨悬着的心落了下来。

她凑到孔黎鸢脸上亲一口,安心打了个哈欠,很敞亮地讲一句瞎话,

“行,戒酒了。”

大概只有孔黎鸢会听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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