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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惊慌脉搏」

浪漫悖论 文笃 6044 2024-02-22 11:38:12

火车鸣笛声消散得极为突兀, 空气几乎暂停了几秒。

紧接着,水花噼里啪啦,下一秒便将那句清晰分明的话掩过去。

是付汀梨慌了神, 于是一个会游泳的人, 就这样放任自己被沉入水中。

然后又在无暇的浅蓝色水质中, 被一抹游离在外的红直接捞了起来。

不可避免地呛了几口水,浮出水面之后便也咳得凶, 连着本就脆弱的肺都扯着疼。

她不去看孔黎鸢。

只是一边苍白咳着, 一边往岸边游。头发上、厚重衣服上、全被水浸着, 淋淋漓漓地拖着她往下沉。

“地铁……咳咳……我要去赶地铁了咳咳,来不及了孔老师。”

她知道孔黎鸢正在身后盯着她。但她管不了这么多,只匆促地撑着泳池边爬上了岸。

身上还在沥水,咳嗽还没停。她听到孔黎鸢在她身后,在那些仓皇失措的水花声里, 发出一声极轻极轻的叹息。

“你等一下。”孔黎鸢说。

然后是缓慢游过来的水声。付汀梨没办法不被抓住,但也没办法回头。

只听到自己身上的水一直在往下淌,明明不该有声响, 却清晰到像是流淌在她的血管里。

而除开从她身上淌下来之外,也从身后传来。

是孔黎鸢徐缓扶着把手上来的声音, 是孔黎鸢赤脚踩在地面上的声音。

是水从孔黎鸢敞开的大片皮肤下流淌到地上, 再和地面上的水淌在一起的声音。

轻和重的对比有些明显, 让人有些迷糊。付汀梨被她喜欢的水拖得全身都沉甸甸的, 只能微微弯着腰咳嗽,湿发狼狈地粘在脸上。

紧接着, 便听到孔黎鸢在路过她时, 给湿透的她盖上一条毛巾,

“外面气温低, 你身上都是湿的,这样要怎么回去?”

又隔着干净柔软的毛巾,对她说,“跟我过来吧,至少是我把你拽下来的。总不可能就这么让你湿着回去。”

听不出是什么语气。

付汀梨愣一下,咳了这么一会,呛进肺里的水早都被咳了出来。

她看孔黎鸢没有停留的脚步,又看自己身上的白毛巾,还是慢吞吞地跟了上去。

孔黎鸢带她换衣服的地方就在二楼。这是一个占地面积很大的别墅,一楼是车库,三楼是泳池,二楼自然就是住的地方。

电梯往下坠的时候,付汀梨望着从孔黎鸢黑长发上淌落的水,想:一共就三层楼的住所,还装电梯,这倒是符合她对孔黎鸢的印象。

尽管她之前在加州的房子,乔丽潘也提起过装电梯这回事,好让她方便运送大型雕塑和那些成堆的工具。

但被她否决,因为她觉得,在家里装上电梯,会把这个家都变得冷冰冰的,也会把人变懒,把双腿变废。

那时的她,在其他人眼里大抵是个天真人,觉得仅凭双腿去丈量这个世界,是件特酷特符合艺术家气质的事情。

乱七八糟的想法拐来拐去,她人也跟着孔黎鸢拐来拐去。出乎意料的,二楼的装修又和她以为的不太符合。

除了几个紧闭的房间之外,敞开的空间几乎能一眼看到底。不是说空间不大,反而是非常宽阔。

纯白色墙面,偌大的厅内没有任何能在“家”里看到的家具,倒是有些大型摆放物全都被白布蒙着。

寡淡得不见任何气息,像独立于世界之外。仿佛任何人踏足这里,都会直接被这个空间撕裂掉。

除开一抹游走在其中的红。孔黎鸢似乎对这一切视若无睹。

家徒四壁——付汀梨跟在孔黎鸢后面,只想到这四个字。

又摇摇头,或者这根本不是孔黎鸢的家。

一路都有空调暖风跟着,倒是不冷,只显得过于空阔。

终于走到一个房间门口,孔黎鸢很随意地推开门,直接踩着湿漉漉的脚印踏进去。

里面是琳琅满目的衣物,被收拾得妥帖整齐。这里倒是有些生活气了,像个住处应该有的空间。

“要先洗个澡还是直接换衣服回去?”

孔黎鸢给她找齐整套衣物,上面没有吊牌没有logo,看不出是什么牌子,但光看材质和版型就知道价格不菲。

付汀梨知道,这是孔黎鸢已经在尽力照顾她的感受,这时候不该扭捏,便乖顺地接过,

“我还是在这里换了就走吧,不然赶不上地铁了。”

孔黎鸢“嗯”一声,又给她拿出一双厚厚的绒鞋摆着,“那你就在这换吧。”

“好。”付汀梨应下。

孔黎鸢走了出去,带上了门。付汀梨开始解自己身上又厚又湿的衣服。刚解了一颗扣子,关上的门被敲响。

她打开,门口是孔黎鸢,湿发还来得及没擦干,手里拿着条新毛巾,“先把身上的水擦干净吧,别感冒了。”

付汀梨接过,扯过自己头上盖着的、已经变湿的毛巾,温吞地说“谢谢。”

门又被关上,她还没缓过神来。

衣帽间绝对属于私人领地。目光所及之处全是孔黎鸢的衣物,鼻尖萦绕气息全都属于孔黎鸢,是一种很清淡,似有若无的香气。

付汀梨吸了吸鼻子,觉得这股香气是好闻的。又盯着地板,盯着地板上那些快要被暖风蒸腾干净的脚印。

手上换着衣服,心里在回想刚刚发生的一切:火车呼啸、失去平衡、陷落水底……以及从孔黎鸢嘴里跑出来,那十分清晰的一句:

我们要不要做?

她分不清,“你和我”还有“我们”这两者的区别;却能分清,这两句话发生在不同的时间地点,以及在这两句话之后,在她自己身上溢出的陌生感。

不记得是在哪里,不记得是谁告诉她。总之在还没到二十岁的时候,付汀梨就已经听说过一句话。

——二十岁到三十岁,是一个人最艰难的人生阶段。

付汀梨当时不以为然,觉得这是大道理太抽象。直到这件事缓慢而漫长地发生在她身上,给她当头棒喝。

她一直以为自己是一把横冲直撞的剑,能斩乾坤破困局。结果一低头,身上已经瘀痕点点。

如同铁丝迟缓生出锈迹,悄无声息,将她的外壳剥离。

像是有不存在的什么东西,神不知鬼不觉地把她变成另外一个人。

她知道自己已经变了许多。但这种改变似乎有着某种延迟性,等她意识到的时候,已经在她身上缓慢徜徉许久。

第一次意识到变化的存在,是她把车卖了出去。

所有车都是回国之后才处理的,回国之前没想过自己身上会发生那么大巨变。

也就自以为,那些车会安安分分地停在加州,等她回去,再从一号公路开过,再从旧金山开到洛杉矶,再陪她去裁度整个地球。

但还没等她回加州,她就只能依托跨国中介,将所有车处理掉,想着能给乔丽潘填一点窟窿便是一点,蚊子再小也是肉。

在那些收藏的车里,留在最后处理的,是那辆载过太阳与飞鸟的车。她觉得自己没有刻意将这辆车留在最后,只是不知不觉。

而当事情尘埃落定,她挂断最后一个来自跨国中介的电话,觉得这一切不算什么,觉得自己还算是心如止水。

直到她缩着脖子躲雨,躲上海半生半熟的冬,顶着乱糟糟的、来不及补色的干枯金色头发,胡乱地穿梭在这个城市。

从上海去加州已经是七八年前的事情。

街道、建筑风格、路边小店、这个城市形形色色的人……所有一切,对她来说都像是另一个世界。

可在这个世界,也有一个经停过她过往世界的人。

第一次看到,是在她为了躲雨停留的商场外,一抬头便有个巨大屏幕。

屏幕上的女人眉眼含情矜贵,妩媚又性感地笑。是一个视频广告,女人穿着黑色吊带礼服裙,撕破裙尾的束缚,在沙地里奔跑。

黑色长发柔顺飘摇,最后开着自己代言的敞篷车,掀起一片尘土。

那是她第一次知道,这个女人叫孔黎鸢,也是她那件残缺飞鸟雕塑的主人。

那天,她自己动手,用弄堂理发店里三十块一次的染发膏,把养了多年的浅金色头发,染成黑色。

后来,染到手上的黑色发膏花了好大的力气才勉强洗掉。

也是那天,她搬着自己的行李,爬六层楼,住进只有二十平米的廉价出租屋。

第二次意识到,就在刚刚,是她发现最后一辆车的买主,是孔黎鸢。

在夏莱把那辆敞篷车开过来时,她就知道,这是孔黎鸢的车。

而当她上到驾驶座,分明察觉到这辆车的熟悉气息时,她知道:

这也是那辆栽过她们去洛杉矶的车。

孔黎鸢把这辆车买下来情有可原,或许是为了纪念,或许是单纯地不想落在别人手里,平白掉了把柄,惹来无妄之灾。

这一买一卖,就把她和她,彻底分割成了两个世界。

这是她迫于生计卖出去的东西。

也是孔黎鸢却能出于某种目的,轻而易举地买下来的东西。

是因为孔黎鸢是个坏人吗?当然不是,付汀梨不至于分不清好坏。

她知晓这一切变得和加州不一样,是因为二十四岁的付汀梨早已经变了,变得畏缩怯弱,只在乎那点破脸皮和要命的自尊,给不出坦荡的态度。

连她自己都觉得陌生。

-

付汀梨沉默地叹了口气,换上清爽的衣服,头发已经被暖风吹得差不多,只剩下一些隐在其中的濡湿感。

她推开门,走廊外的声控灯亮了一下,然后是倾泻进来的白色烟雾,是熟悉又清淡的气味。

她站在那抹重叠的光亮里,停了一会,才走出去。

发现孔黎鸢就站在门口,倚靠在墙边,身上的红泳衣还没换下来。

披着一条白浴巾,身上被浓烈的红裹着,黑色长发濡湿,指尖夹着燃烧的烟。整个人像隐在烟雾里,像被冲淡的一滩血。

“孔老师你怎么还没换衣服?”付汀梨有些惊讶,又匆促地把自己手里拿着的长款羽绒服给人披上去,“不怕感冒啊?”

“忘了。”孔黎鸢顺着她的动作,在被羽绒服盖上时冷不丁被烟呛了一下,连着呛出几口白雾,

“但好像也没觉着冷。”

“这也能忘了?”付汀梨不太信。

“不行?”孔黎鸢瞥她一眼,不由分说地就捻了捻她濡湿的发丝,

“怎么就许你忘,不许我忘?”

付汀梨盯着那烟头燃烧的火星,有种想凑过去吸一口的冲动。但她嘴里却说,

“我忘什么了我?”

她甚至想不管不顾地说,她这辈子活过那么多三天,就数那三天最镌骨铭心。

可她终究没说。

孔黎鸢也没接着追问,只就这么在弥漫的烟雾里盯着她,像是要把她那点佯装给耗干净。

付汀梨张了张唇。最终只是勉强笑笑,想说要走,却看到孔黎鸢突然脸色微变。

“怎么了?”她迷糊地问。

她知道孔黎鸢的脸色不太对劲,虽然这个人通常笑也不是真的笑,没有表情也不是真的没有表情。

矛盾又捉摸不透,像个遥遥的空心人,任何能被人看出来的东西都不一定是真的。

但她却已经能莫名抓住一些差别,学会在虚幻中抓住那一分真实。

孔黎鸢微微皱眉,夹住烟的手指有很细微的颤抖,像是在忍耐着什么。

“怎么了怎么了?”付汀梨急得手忙脚乱,看着孔黎鸢忍得睫毛上的水往下掉,差点没跳起来。@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又不敢擅自去碰,就怕自己碰到什么不该碰的地方,反而惹得人更难受。

孔黎鸢缓缓吸一口气,唇抿成一条直直的线,原本红润的唇色眼看着就白了几分。

“都这样了,还犟什么!”付汀梨不满意地皱了皱鼻子。

孔黎鸢的脸色很难看,但忍了一会似是忍不了,才缓缓吐出一句,

“抽筋了。”

付汀梨当机立断,“手还是腿?左腿还是右腿?”

“右腿。”孔黎鸢发出的声音很轻。

她顾不上分析这话里有没有语气,直接蹲了下来,把自己的腿抻直,又把自己刚刚的毛巾扔到地上铺着,只说,

“那你先靠墙坐着,别站着干忍过去。”

这时候也顾不上讲什么礼貌。直接把人的右腿抬到自己腿上,摁着,然后顺着相反的方向按压。

暖风扑簌簌地往下坠,付汀梨用力按了一会,觉得自己额头都冒出了汗,不知道是不是刚刚急的。

再次握住孔黎鸢的脚踝,她没来得及想太多,只想着缓解这人的腿抽筋。

可孔黎鸢却好像注意到了,不动声色地颤了一下。

于是付汀梨便也跟着注意到,她一只手把着人的脚踝,一只手给人按着脚。

手指一下便察觉到脚踝触感的细腻,像是触了电一般。

两只手都慌忙松开,见到孔黎鸢的眉头又轻轻皱起。付汀梨便又重新按着,舔了舔唇,发现嘴巴有些干,于是干巴巴地解释,

“抽筋可能得按一两分钟左右,不然一会才走两步,就又抽筋了。”

“不脏吗?”孔黎鸢问。

付汀梨这才发现自己和孔黎鸢都坐在地上,各靠着走廊的一面墙,各自都狼狈,各自也都比刚刚松弛。

她低头,看见自己裤子上被蹭上的水渍,毫不在意地笑了笑,

“脏什么,反正也是你自己的衣服和裤子。”

孔黎鸢不说话了。

付汀梨突然又想起一件事,“你是不是游完泳经常抽筋?”

刚刚孔黎鸢的反应有些奇怪,像是习惯了抽筋,所以便习惯性用忍耐的态度去应对。

“也没有吧。”孔黎鸢说,“只是偶尔。”

付汀梨抬头去看她的表情,下巴轻点了点,说,“你游泳时间太长了,刚刚又这么久没换衣服,温差大,就容易抽筋。”

孔黎鸢抬抬下巴,像是回应,又像是根本没把她的话听进去。

“是吗,我的游泳教练没跟我说。”

怎么会没说?付汀梨古怪地想。又想起这人以前在加州的时候还不会游泳,可现在却要游到腿抽筋。

“你不会是惯犯吧?”

付汀梨开玩笑,想要转移孔黎鸢对疼痛的感知,

“每次游到要游到腿抽筋才罢休?”

孔黎鸢盯着她,也笑。只不过有些倦懒,像是为了配合她的玩笑。

“不好吗?”孔黎鸢说。

在她腿上搭着的腿随意地动了动,不知道是不是故意,擦过她的腿侧。

带来一阵似有若无的痒意。付汀梨嗓子有些痒,又没由来地咳嗽一声,却又越咳嗽就痒得越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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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着咳嗽了几下,就又听到孔黎鸢说,“有时候不就要极致才好?”

“嚯,还是孔老师厉害,游个泳也这么拼命。”乱动的腿让她没把这话听进去,也没让她有心思分辨这其中的真假。

只停顿了一会,又说,

“不过孔老师还是注意点好,有些时候太过极致也不好,不要总是不拿自己身体当回事。”

孔黎鸢笑了一下,说,“知道了。”

付汀梨不知道她到底有没有真正知道。

松开孔黎鸢的腿,自己却已经冒出一身汗,热得心肺都跟着有些燥。

“好了?”她问。

“应该是好了。”孔黎鸢随口应着,像是根本就不在意。

却没把腿收回去,仍搭在她膝盖,是晃眼的白。付汀梨沉默地看着。

两人都没再说话。

走廊灯在这之后暗下来,只剩下衣帽间没来得及关上的灯,淌在两人侧脸,流在两人隔着的空气之间。

像是快要融化,让谁都不敢先开口。

她们还维持着坐在地板上的姿势,面对面,腿交叉着,身体隔得极近。像以前某次加州的房间,两人都仰躺着,顶一身津津的汗,横七竖八地竖着腿,吹从太平洋传来的风。

不知道自己想到什么乱七八糟的地方,付汀梨强制驱逐自己的记忆。而后又缩了缩手指,又想不动声色地把孔黎鸢的腿移开。

可偏偏,孔黎鸢像是第一时间就把她识破,似有若无地踢了踢她的腿。

“你忘了回答我的问题。”

原来说的“忘了”,是忘了这件事。走廊灯又亮了,付汀梨望着孔黎鸢深邃的眼,知道自己躲不过。

眼下这个程度没有涉得太深,至少没到让她们有话憋着不说的地步。

便叹一口气。

看到孔黎鸢指尖的烟快要燃烬,她也不躲,只自来熟地把脸凑过去。

那一点点火星光,在她偏浅褐色的瞳仁里明明灭灭,像一簇快要熄灭,却又仍然倔强亮着的溃散焰火。

孔黎鸢清楚她的意思,笑了一下,笑声慵懒,不知道是不是嘲笑她又自不量力,明明抽不来烟却还要凑上来。但还是宽容待她,将指尖夹着的烟递到她唇边。

付汀梨就着孔黎鸢吸过的滤嘴,吸一口。熟悉的味道一下过了肺,稀里糊涂地呛了出来。

在缭绕的烟雾里,她突然想起一件事——都四年了,这个牌子的烟竟然还在生产?竟然没有倒闭?

咳了几下,她知道自己每次抽都是这个结果,便不再继续。

只靠在墙边,不急着站起来,只盯着孔黎鸢看,这种角度对她来说其实并不新奇。

她以前也喜欢这样静静地看。皎白月光下,灿红暮色下,昏黄灯光下,小小一块手机屏幕里,都喜欢看,看孔黎鸢鼻尖埋进她的锁骨,看孔黎鸢仰躺在她的腰,偶尔抬眼望她,眼底淌过柔情。

像此时此刻,光影缓慢流淌,对方黑发濡湿,眉眼深邃,穿一抹鲜红泳衣。

——又美又颓,像是来自二十世纪末。

“孔老师,你要给我钱吗?”

付汀梨垂落的眼睫细微颤动,想来想去,她只能这么问。

孔黎鸢指尖微微一顿。但还是没停下,似是觉得她这个问题有趣。吸了一口手里的烟,缓缓吐出白雾,

“你希望我给还是不给?”

“给的话让人伤心。”付汀梨说,“不给的话,又太俗套。”

“给钱也俗套。”孔黎鸢冷静地说。

付汀梨被突如其来的话逗笑,笑得东倒西歪,笑得眼睛不自觉弯成一条缝。等笑完了,才悠悠叹一口气,说,

“真小气啊,不过确实是孔老师说得对。”

“所以呢?”

“这件事不好,也不行。”付汀梨坦诚地说,“你一个这么大的女明星,这么多粉丝爱你喜欢你,把你当天上的星星捧着。

我是剧组里打杂工的,还是个同弋椛性,还是个什么都没有的,要被发现了,估计我还是得伤心。”

“既然无论怎么样我都得伤心,那还是别了。”

这就是她刚刚被呛那么震天动地的一遭后,得出的结论。

孔黎鸢像是早知道她会这么说似的,没什么过度的反应。只是在一阵很短暂的留白之后,在流淌的光影里很迟缓地点头。

然后隐进昏暗光线中,吐完最后一口烟,把抽完的烟头用力碾灭。

声音窸窸窣窣的,室内那一点可以燎原的火星子,便也跟着熄灭了。熄灭了之后,却还是窸窸窣窣的。

“那我换个问法吧。”

烟雾被暖风吹散,孔黎鸢仰靠在纯白色墙壁,嘴角带笑,望住她眉眼变得更加清晰。

她用一抹鲜红,勾得人沉下去。

“你愿不愿意和我做?”

付汀梨一下卡了壳。

要不要,和愿不愿意。这听起来似乎是两码事,但也弋椛可以是一回事。

她摸不准这其中的分别。最终还是轻轻摇头,忽略自己心中的钝闷感。

“仔细想想,还是算了吧孔老师。”付汀梨决定把话摊开了说,

“我本来就不是那种,很擅长于把爱和性这两个东西分开的人。”

话已经说到这里,她相信自己已经没有再说其他的必要。

便想着和孔黎鸢分开,站起来,从这个宽敞明亮的大房子走出去。

回到自己的二十平米,最好把那格外亮的五十分之一区域也全都驱逐。

今天折腾太久,她已经有些疲累。只愿意什么都不想,窝进自己的一亩三分地。

可还没等站起来。

手腕上便传来细腻的触感,力道有些紧,压得她动弹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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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孔黎鸢将她箍住。

她惊诧回头。走廊声控灯在此时突兀地亮了起来。孔黎鸢攥住她的手腕,脸被黑发遮了大半,表情有些看不清。

“你的意思是……”

孔黎鸢抬头,眼底一片漆黑,有她读不懂的情绪。像那天在车里醒过来,她和她说“你头发乱了”。

现在,淌下来的光融成毛边,被交织在一起的视线灼烤得近乎冒烟。

孔黎鸢还用这样的表情望她。

轻轻抚摸她腕心,那里有正在缓慢加速的脉搏。她在发躁得让人惊慌的脉搏里,听到孔黎鸢轻轻地问她,

“在加州的时候,是在爱着我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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