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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地球巢穴」

浪漫悖论 文笃 6063 2024-02-22 11:38:12

这座阁楼很像一个巢穴。

稠密, 温暖,晦暗……记忆中,付汀梨还去过一个这样的地方。

是在北疆, 禾瓦图, 一个停电的晚上, 客人主人载歌载舞,空气里充盈着马奶酒和羊肉气息。

这是她们的上一个巢穴。

两者具有一定的相似之处, 都像与世隔绝, 都像世外桃源。

实际上又并不完全相同。

上次她们因为一场不可抗力的事故躲进巢穴, 如今她们建造巢穴用来制造事故。

付汀梨并不知晓,这场由孔黎鸢主动制造的事故到底带来怎样的后果。

因为孔黎鸢不准她看。

大概是不知道凌晨多少点,她们窝在阁楼看《记忆开端》,只看了一小半,付汀梨打了个哈欠, 然后孔黎鸢就开始没完没了地接电话。

付汀梨对此表示非常理解。

如果在这时候孔黎鸢真的和她彻底抛下一切逃亡,那她们也许就真成了阿鸢和小梨。

也不是说这样不好。

只是生活并不需要那么多戏剧性,也能爱得很好。

于是当女人光脚踩着棉布地毯, 很随意地从地上捞起那件卡其色风衣裹上细瘦的蝴蝶骨,她也就很自然地披着那件孔雀蓝风衣, 百无聊赖地在窗台上撑着下巴。

听孔黎鸢对这电话讲关于这条微博带来的后果,

“嗯, 我知道。”

“可以, 不是什么大问题。”

“安徽那边没什么大的动静,导演还是让我明天回去, 应该没出什么问题……”

……

孔黎鸢的语气听上去慵懒而清晰, 和平常并没有什么分别。@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付汀梨猜,应该是在决定公开之前, 孔黎鸢早已经和经纪人安排好计划。

原来这并如她所以为的那般像平地一声雷。

原来万事俱备,只差她点头。

难不成从一开始,今夜的一切都只是这个女人的圈套?

付汀梨刚一想到这点,又立马否认,爱人下的套怎么能叫圈套呢?

更何况,这的的确确是真的。

付汀梨想了想,又望了望倚靠在窗边一边吹风一边打电话的孔黎鸢。

直接伸出手去,到卡其色风衣兜里找到那片薄薄的钥匙。

攥在手里,她安了心。

可女人却在这个时候微微侧过头来,隐在晦暗光影下的眉眼含笑。

一层薄薄的风衣布料挡不了温凉皮温。

付汀梨攥着钥匙,然后又将另一只手也放进另一边的衣兜里。

隔着一层风衣,从背后环住了孔黎鸢,骨骼瑟薄,这种感觉真的像抱着一只快要飞走的鸟。

女人说话的声音很清晰,胸腔有发声的震鸣声,传到背后来,也像是震着她的心肺。

——而这只快要飞走的鸟,却还是留在了她身边,愿意给她一场情真意切。

不只是孔黎鸢有人找。

付汀梨的手机一晚上也响个没停,从国外看到消息的乔丽潘,之前和她关系亲密早就看出来但没拆穿的李维丽、夏悦,还有从不知道世界哪个疙瘩发来祝贺的祝木子和Nicole。

她将下巴懒洋洋地戳在孔黎鸢肩上,还是那样抱着孔黎鸢,一只手还放在衣兜里,另一只手伸到孔黎鸢身前回这些四面八方来的消息。

像小时候吃过的那种连体雪糕冰棍,一掰开就要被吃掉了。

女人似乎是注意到她艰难却执拗的动作,讲电话讲着讲着笑出了声。

于是付汀梨听到电话那头,那个声音听起来很干脆的经纪人停了好一会,似乎是在质疑孔黎鸢为什么突然发笑,才继续往下说。

而孔黎鸢在这之后,很自然地牵住她放在她衣兜里的那一只手。

用指腹刮了一下她的掌心,以示她让她分心的惩罚。

付汀梨觉得这是奖励。

将孔黎鸢的手牵得更紧,另一只手打字的速度也越发缓慢。

她在回复夏悦的微信。

从前天热搜词条广场反复出现孔黎鸢的名字开始,夏悦被不少吃瓜网友拉出来挡枪。按道理,她明明不是,应该尽快澄清明哲保身才好。

但她偏偏没有。

只在孔黎鸢今晚更新微博之后,才来微信找付汀梨,第一句话就说:

【是你吧是你吧是你吧】

付汀梨只好回复:【是我是我是我】

然后又在微信上给夏悦道谢:【感谢小夏老师!这两天帮孔老师挡了很多子弹,辛苦了/鞠躬】

【等你下次来上海,我请你吃饭】

夏悦估计正在互联网上冲浪,回复得很快:

【小事,我不澄清还有人说我蹭流量呢,你和孔老师都懂我没有蹭流量的意思就好。而且啊,本来就不是我,又没有人指着鼻子骂一定是我,对我造成不了什么实质伤害的,现在孔老师发微博了,我自然就什么话都不用说,更加对我没什么坏处。】

然后又反过来劝慰她:【付老师别多想~】

付汀梨回:【不是这个道理,万一孔老师不打算公开呢?】

这句话发过去,夏悦那边没动静。

但她怀里抱着的这个女人却敏锐地注意到这句话。

牵紧她的那只手将她的戒指转了一圈。

似乎是在思考她说的这个“万一”。

这时候,夏悦又回复过来了:【啊?没想过诶】

【不过,以孔老师这个性格,我觉得她不会想要藏着/戴墨镜】

怎么会这么觉得?

付汀梨觉得奇怪,明明孔黎鸢是很低调的一个人,做什么事都不愿意大肆铺张。

而夏悦只回复了一句话:

【因为我不觉得孔老师是害怕这些事情的人】

也是,孔黎鸢胆大包天,无所不能。在这件事情上,害怕的从来只有付汀梨一个。

付汀梨这么想着,有些低落地在孔黎鸢的肩上蹭了蹭。

而孔黎鸢也似乎感知到她的情绪,在她掌心挠了一下。

紧接着,夏悦的消息就又来了:

【而且你们两个都挺好的呀,我希望孔老师和付老师都可以光明正大地在一起】

【猴子颠来倒去.Gif】

原来,在这个年轻女孩心里,她们从来都是很好的两个人。

但好就一定会公开恋爱吗?

付汀梨觉得这恐怕是夏悦对她们两个的误解,刚想要解释。

可又觉得,年轻的时候对周围怀揣一些天真烂漫的想法未尝不可。

她也没必要去纠正。

况且她自觉她们也不是很坏的人。

于是她回复:【谢谢你,我和孔老师都真的很谢谢你】

然后夏悦说:【再说谢谢就绝交】

付汀梨笑出声,以为这段对话到此结束,结果还没等她收起手机,就看到有一截白瘦的手伸到屏幕面前,开始明目张胆地打字。

不是她,是孔黎鸢。

她这才注意到,原来孔黎鸢的电话早就打完了,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孔黎鸢一直在看着她和夏悦聊天。

“电话打完了?”

她抱着孔黎鸢,半眯着眼吹风。孔黎鸢懒懒地“嗯”了一声,

“该说的都已经说了,《密度》那边导演说了一切照常,所以目前没有过来解约的,都还在观望,可能这一阵子,网络上的声量都会比较大。”

付汀梨用下巴戳了戳孔黎鸢的颈,以示点头,

“会对你的事业影响很大吗?”

她只关心这个问题,至于她自己会不会成为下一个“江某”,都没有什么关系。

毕竟她觉得已经躲了这么久,是时候可以更加坦荡一点,而微博和互联网,都只是很小的一部分世界。

在回答这个问题之前,孔黎鸢还在用她的微信回复夏悦。

因为是单手,所以速度有些慢。

付汀梨几乎是看着她,一个拼音一个拼音地把那行字打完,发过去:

【谢谢你,我和付老师都是】

人称改变,夏悦在那边输入许久,再说不出“绝交”这种话,只支支吾吾地发来一句:

【孔老师客气了】

付汀梨看到这句回复,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而还没等她笑完。

孔黎鸢就转过身来,微微抬起她的下颌,她们突然就变成面对面拥抱的姿态。

付汀梨再看不到发着光亮的手机,只能看到孔黎鸢的一双眼。

兴许是因为在高处,今夜月光太过迷离,将孔黎鸢白透的皮肤照得又轻又薄。

飘摇黑发被风掀开,落到她的眼皮上,像鬼怪吐出的迷丝。

付汀梨几乎能看到孔黎鸢单薄皮肤下的青色血管。她伸出手,指腹温吞地刮过她微微凸起的眉骨。

眉毛绒绒的触感让她突然心生留恋,于是反复描绘。

“我说完全没有影响,你会不会信?”孔黎鸢半眯着眼,笑得很多情。

付汀梨叹一口气,“你说我就信。”

“然后在心里想我总是报喜不报忧?”

付汀梨觉得她说得对,瞬时有些惆怅,“我以前也总是和我妈报喜不报忧,但现在看来这不对。”

虽然这的确也是爱,不太成熟的爱。

孔黎鸢按了按她皱起来的鼻尖,“是我以前报喜不报忧的次数太多了。”

“确实是。”

付汀梨这次没轻而易举地放过这个女人,直接举起她那只裹了纱布的手,还很刻意地晃了晃,

“如果现在受伤什么也不告诉你的人是我,你是什么感觉?”

孔黎鸢任由她晃了一会,在这之后,轻轻按了按她的后脑勺,

“我知道了。”

“那就赶快把忧报上来!”

孔黎鸢被她的语气逗笑,笑声像摇晃碰撞的贝壳,薄薄地落到她的颈下。

过了一会,缓缓地说,

“可能会有一段时间不太好过,曝光度也会在一段时间内降低,但经纪人给我评估过风险,不至于连电影都拍不了。”

付汀梨没有说话。

于是孔黎鸢又将她的腰环得更紧,贴在她耳边柔柔地说,

“小梨,你别怕,我都仔细考虑过的。”

“其实这样,反而能让我安心拍电影,离我想要走的这条路、这个方向更近。”

这个女人总是在没有把握的时候,很聪明地喊她小梨。

但付汀梨也不可能因此将她放开。

“就为了我,值得吗?”

“这个世上没有谁是不值得的。”孔黎鸢开始用她讲过的话来反驳她。

然后又补充,

“况且是我自己想要公开,不是完完全全为了你。”

“但很大一部分是因为我。”

这听上去像是在争一口锅。

于是孔黎鸢轻轻笑了一下,用手指刮她耳后那一块皮肤,

“那你担不担心?”

“我担心你。”

“那你自己呢?”

“我自己有什么好担心的?”付汀梨觉得孔黎鸢有时候的想法也很怪。

像在加州,明明躲在门里夜不能寐的是孔黎鸢自己,却要来心疼她。

如今回到上海,孔黎鸢为了她想要从门里走出来,承担那走出来的后果,到头来最担心的还是她。

“公开了对我来说不是一件好事吗?”付汀梨问,语气轻松,

“我以后可以光明正大地和你在人群里牵手,也可以让你陪我去口腔医院了。”

孔黎鸢似乎没想到她这么坦然,

“难道你不担心你像江某那样,所有信息都被挖得干干净净,而这一切就只是因为你成为了我的爱人?”

原来孔黎鸢是在担忧这一点。

付汀梨思考了一下,“之前可能会有担心吧,但现在不了。”

“为什么不了?”

“之前闹出新闻的时候,我妈和我说过,以后这样的情况说不定有很多次。”

“仔细一想,其实也说得对,比起被网民们议论审视一段时间,我更在乎以后,我们的以后。”

昨天去口腔医院她就有感觉到。

她自以为让孔黎鸢在家里等她,自己一个人来口腔医院才足够安全。可实际上到了那里,每个人都忙于自己的生活,哪里会有人关心她究竟是谁?

就算真的有有心之人拍了下来,把她们的照片发到网上去,又能怎么样呢?

只要她们坦坦荡荡,又有什么可以畏惧?

回过头来,当她看到孔黎鸢那么落寞地躲在皮卡车里,那一秒钟她才觉得荒唐。

明明在她身边的孔黎鸢才需要她真真切切的爱,她却那么不清醒,让藏了那么久的孔黎鸢,仍然为她藏起来。

而看起来声量那么庞大的互联网,只是这个世界很小的一片。

只要孔黎鸢还能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她就没什么好畏惧的。

“最近一段时间蹲守的人肯定会很多,所以明天我就会去安徽,等戏拍完了我也就回来了,那个时候声量也应该已经小了下去。”

“之后我会尽量把所有事情都安排好,回上海之前我联系了一个做个人信息保护的公司,事前有警告,事后有起诉。”

“他们承诺会尽量保护好你的隐私,只是这可能也没办法完全避免……”

听完孔黎鸢讲之后的安排。

付汀梨用自己被风吹凉的手指,捧住她深邃的脸,很郑重其事地说,

“没关系,没关系。”

她说了两遍。

足以让孔黎鸢从她的眼底、从她的话里,真的感受到她的没关系。

孔黎鸢捧住她的脸,用一种甜蜜而痛苦的眼神望住她,

“可能这就是你爱我的代价。”

“相比于我接收到的爱,这个代价不值一提。”

付汀梨毅然决然。

并且不再说其他,只微微抬头,不容置辩地吻住这个女人。

天边开阔,风速庞大。

她们纠缠在一起,金色黑色的发,孔雀蓝卡其色的风衣腰带。

在这一刻,她们像地球上最后两个拥有翼骨的人类。

甚至拥有的还是同一副。

-

她们在黎明时分踏出这个巢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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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车人换成了付汀梨,她直接送孔黎鸢去机场,然后再去工作室。

她们身上那件风衣换过去就没有再换回来,不过换不换都没有关系。

今日的上海没有什么不同,不会因为孔黎鸢公开出柜而变成另外一座城市。

一路平稳,到了城区也还是堵车,到了时间太阳还是从东边升起来,路过商场上面还是孔黎鸢的巨幅海报,到了机场人群也还是熙攘。

暂时没有人发现孔黎鸢在一辆不太起眼的破皮卡里。原来在这个时代公开出柜,天也不会塌得那么快。

趁孔黎鸢买机票的间隙。

付汀梨也打开微博看了一眼,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上次温世嘉和江某闹得太轰轰烈烈的关系,她看着那些词条和讨论,觉得并没有什么意思,像是在讨论与她无关的局外人。

大部分人很震惊:

——都21世纪了我还能在娱乐圈看到真女同出柜?

——不过这句话真的是出柜的意思吗?不会只是出来蹭热度,然后就这么模糊过去之后再否认吧?

——楼上的去看孔黎鸢那条微博下的评论,她回复了,说的确是大家想的那个意思,没打算模糊处理。

——那狗仔呢,狗仔不是拍到了吗,有什么是我这个微博会员看不了的?

——狗仔现在没动静,要么就是收了钱,要么就是没拍到什么实质的东西,正主一公开,它

——孔宴现在还没出声。

——是我被之前那群男流量男明星PUA了吗,为什么我看见出柜新闻比出轨新闻还震惊啊???这是正常的吗???

少部分人在担心:

——我以后不会看不到孔黎鸢的电影了吧?不是,我说好不容易有个能老实演电影的顶流,别给我整没了啊……

——回楼上,不会,今早霍星出来发微博了,说《密度》还是照常,不换演员。

——这是硬刚啊!

——不是,我说同性恋是很大的罪过吗,你们真当这是塌房啊?

——我真服了,出轨嫖-娼吸-毒偷税才是罪过好吧,出柜算什么啊,现在都是二十一世纪了……

还有一大堆猜测那只金色小鸟是谁的,付汀梨粗略地翻看了一阵,目前还没有人知道这只金色小鸟是谁。

不过就算爆出去,付汀梨也不觉得有什么。

她只希望,以后她和她的爱人,都能走一条光明正大的路。

而此时此刻……

付汀梨抽出思绪,在红灯面前停了车,望向她靠在车窗上眯眼打盹的爱人。

忍不住笑,然后弯起了眼。

将皮卡上放着的那一条薄毯拿来,给孔黎鸢轻手轻脚地盖上。

巢穴虽好,但睡得实在不踏实。

后半夜她们被冷醒,离出发时间只剩下三十分钟,然后突然从阁楼窗户,跑到了屋顶上,在屋顶三十度的坡度里,穿着风衣,倚靠着看没有星星的天,散着头发吹了很久很久的风。

那个时候真的好像就快要飞出去。

即便没有看到星星,不过就算不能飞出去,能和孔黎鸢在这样一个轰轰烈烈的晚上,跑到屋顶接那样一个朦胧而坦荡的吻。

已经像不属于这个地球。

到了机场外,付汀梨找了个隐秘的角落停了车,估摸着时间还没有到,便没有急着喊醒孔黎鸢。

她很少有能这样看着孔黎鸢睡觉的时候。这个女人也很少有睡得完全不防备的时候。

于是在孔黎鸢回来那天,看到孔黎鸢在她旁边睡得那样熟,她忍不住看了很久。

现在也是如此。

她想,原来只是看着自己的爱人入睡,什么也不想,也会是一件如此幸福的事情。

机场外喧嚷嘈杂,黎明熔金。付汀梨将歌切到一首粤语老歌,调低音量。

女声低沉而缱绻,她以前经常听着这首歌入睡,如今也放给她睡得正熟的爱人听。

然后小心翼翼将孔黎鸢受伤的手捞到自己手里,轻轻掌握着。看到刚刚包好的纱布,不敢握狠了,只敢这样偷偷摸摸的。

这个女人睡觉的时候总是不安稳,一不小心就会被惊醒。

但这个黎明升起之后,孔黎鸢好像变得有点不一样了。

——给她一把钥匙,让她打开一扇门,进入一个巢穴。

然后在她开的车里很放松地睡过去。

这样简单的一件事,在这以前她都没有见孔黎鸢这样做过。

好像公开之后,孔黎鸢反而更加放松。

就像现在,孔黎鸢很没有防备地将受伤的手交给她,薄薄眼皮上淌满浅金色的光。

完全没有被管理过的表情,看上去有些疲累,付汀梨却觉得很美。

她睡了多久,她就这样看了许久。

不知过了多久,孔黎鸢先是颤了颤眼睫,这是她睡醒之前的预兆。

然后轻轻睁开眼,一瞬间与正在注视着她的付汀梨对视。

没有避开视线,只那么直盯着她。

有些迷惘,但不多。

付汀梨以为她睡糊涂了,牵起她的手晃了晃,很柔软地弯着眼笑,然后逗她,

“我们快到洛杉矶了。”

她很拙劣地骗她,让她觉得她们的故事才刚刚开始。不过她一向骗不到孔黎鸢。

金色阳光淌到她们之间,孔黎鸢眼梢的笑很明显。

没有说话,只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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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懒懒地抬起一只手。付汀梨懂她的意思,很温驯地抱过去。

孔黎鸢很自然地用手臂揽住她的肩,将鼻尖埋进她的锁骨,汲取着她的气息,有些模糊地说,

“我们的终点不在洛杉矶。”

付汀梨在她的脸侧笑出声,“看来阿鸢不太好骗啊。”

孔黎鸢也笑,刚醒过来的笑声有些模糊。似乎还在笑声里说了一句话。

付汀梨没听清。

便又将耳廓贴近女人的颧骨,很亲昵地问,“什么?”

结果这人又笑了一下,没再往下说。只是微微抬起她的下巴,扭过她的脸。

浸泡在金色阳光里的眼将她抓住。

看了她很久很久,很突如其来地将她吻住。

付汀梨手忙脚乱地接住这个吻,温顺而勇敢。但她似乎并不知道,孔黎鸢为什么突然在这个时候吻她。

呼吸间隙,金色阳光泼进来,竟然真的有些像在加州的车里。

加州本该离她们非常遥远,要跨越一整个太平洋的距离。

在这样一个坦然公开的清晨,机场外拥挤不堪,人流繁杂。她们挤在一辆借来的皮卡里,深知所有的一切都不像加州。

却又像极了加州——前方道路未知,只剩她们两个同路人。

于是孔黎鸢吻住了付汀梨,这是她睁开眼看到付汀梨仍在她面前松软地笑的那一秒钟,唯一想要做的事。

而她甚至想,如果时间长河逆转,有机会再回到五年前的加州,在那仅有三天的夏天开始之前。

恐怕她还是会拦下付汀梨的车,还是会盯着那双眼睛从惊惧到好奇。

那时她不再问她们要不要做,而是要做更疯狂更不可理喻的一件事。

她要在那一双坦诚而松软的眼撞进她生命里的第一秒钟。

就牵住这个人的手。

掌心纹路相贴,骨血相融。那一刻命运将会彻底扭转,而她只会问她一句话——

前面有个教堂,你能不能现在就和我结婚?

想必那时她们已经毫无退路,像此时此刻……

只剩下和彼此走同一条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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