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房间后,我思来想去咽不下这一口囫囵的气,恼和忧一起涌上来,四肢百骸无不觉得掣肘,仿佛去了有形的红索,可还是有一条无形无相的红线,一头牵着我,一头牵着他,叫我没法不去想他。
心里翻来覆去,我便咬了牙,去隔壁房找了小错,让他去看着梁挽。
小错睡眼朦胧地被我叫起,十分不解地看我,而我只解释道:“他用内力冲穴,怕也难捱,我怕他出事,也怕别人扰了他,今晚上你盯着他点儿,看他冲破穴道禁制究竟需要多少时间。”
小错无奈地瞥了我一眼:“聂哥要是担心他,何不直接解了他的穴,若是恼怒他,怎不直接打一顿?非这样盯他冲破穴道,是何道理?”
我瞪他:“这酒肆里的规矩你可还记得?”
小错见我提到规矩,立刻规规整整地站好,报数一样道:“这规矩一,聂哥说的话就是最大的道理,这规矩二,即便聂哥说话有错,也得悄悄地,隔半天再和聂哥说,不可直接当面揭破。”
面刺寡人之过者,寡人当场刺回去。
过半天才能刺寡人嘛,寡人不要面子的吗?
我冷冷道:“记得规矩就好,去吧。”
小错立刻听话地去了那房间,走到一半折返回来,我又叫他去厨房顺几个糕点小食,去那房间自己吃着,小错哭笑不得地看了看我,可终究还是照办。
第二日清晨,天色还没亮透个底儿呢,那天空的边际还带点鱼肚的铅白,镶着点儿香粉的黯灰呢,我就去梁挽房间查看了。
小错用一个哈欠甩出了千年积攒的困意,推门而出,我欲问他,却见他眼皮子似百斤铅似的合不拢,我心里愧疚地不行:“昨晚没睡好,是我苦了你,今日白天就别干活了,都去睡吧。”
他只瞌睡迷离,像只饥懒的猫儿似的耸着肩笑道:“我中间睡过了,睡得浅,也能感知到动静,他花了三个半时辰就冲破了穴道,你去看看他吧。”
我揉了揉他的肩,道:“好小错,下次你若需要我,我也替你熬一夜。”
他走后,我才进了房门几步,瞧见那桌子上燃尽的烛灰,以及狼藉散落的小食糕点盘子,正被一双润白如玉、浅琢似雕的手,给一点点地收拾去。
这双漂亮的手,真是无论用多少谄媚溢美之词去形容都不嫌过的啊。
我看着手的主人,而手的主人浅浅地收拾完,抬头看我,目光中残存着一丝儿蜡烛烧尽的冷淡浅和,额头上还留着几滴晶莹欲滴的汗珠,脸颊上一点虚弱而力透的微红,可耳边那抹红却更为触目惊心。
那是被我咬过的痕迹,是被我标记的地方。
可如今在昏光暗线之下看来,那一抹怵人的红滚烫得像滴了几滴蜡在伤口上,怎么看怎么惹眼。
我心里偷笑,脸上却面无表情:“昨日辛苦了吧?一会儿去大堂一起吃个饭吧。”
梁挽只目光平平地盯了我一眼,当中不知含着多少复杂难言的情绪,可他又收敛心绪,深吸了口气,递了我一张纸条,仿佛不管多少翻江倒海的情,都能被他以极大力气浓缩成这薄薄浅浅的一张纸。
纸上仍记着冲破穴道的功法以及解关节缚的诀窍,看来他是很执着于给我的勒艿行为给予回报了。
我捏了纸片,刚想问上几句,结果他只再看了我一眼,就头也不回地越过我,朝着厨房去了。
我一愣,回头看他,急声道:“站住!”
梁挽的背影瞬间凝固。
同时传来的还有他不咸不淡的声音。
“我已经吃过小错兄弟给我带的糕点,不必去大堂用早食了,聂老板叫住我,可还有什么吩咐?”
那是我给你带的糕点,小错晚上可是不吃东西的,你个傻子。
我冷笑道:“被我咬一口就这么难受?你生气了?”
梁挽身影凝如永恒不动的一帧,开口只冷淡道:“聂老板多虑了,我只想加紧干活,不然你若寻着我更多错处,我岂非又要被点上一夜?”
我猜不透他心思,便只掰过他的肩,逼着他回头看我,我瞧见他眉宇间困顿惊愕,而我只笑道:“为了你的荒谬要求,我也被那龌龊玩意儿勒了足足一天……你被我点上一夜又怎么了?你还委屈了?”
梁挽以一种难言的眼神看着我,叹了口气,道:“我真的要去干活了……”
他转身欲走,我的五指却狠狠揉着他肩,梁挽却有些发恼道:“聂老板还有什么指教?”
见他果真有些恼了,我只目光平和道:“你累了,今日不必去干活,我放你一天假。”
梁挽深吸一口气道:“我没累。”
我淡淡道:“你若不是累到,不会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一个人若是无力控制自己的情绪,也自然无力掌控做菜烧饭的火候,不许和我犟嘴,今日好好休息吧。”
梁挽楞了一楞,顿时抛了沉稳淡定,解放了脸上的疑惑,似没想到我以如此平和强势的姿态勒令他去休息,又问:“今日我休息,小错也休息,你……你就一个人掌厨端水送饭?”
我轻描淡写地拿五指捏了他肩,捏到咯咯作响时,他不动眉,我便知他气已泄了一点,淡淡道:“我是堂堂酒肆老板,哪有老板亲自掌厨端水送饭的道理?叫池乔和卫妩过来呗,你这不识疲倦的蠢厮,还是滚去歇息吧。”
梁挽嗤笑一声,以读不懂一本书的表情那样看我:“你这人,想对人好就不能把口舌也放软点儿?动辄狗东西轻则蠢厮的,你是瞧不起谁呢?”
我的关心就是带刺的,不喜欢带刺的关心那你就连不带刺的关心都别等了,只有一个字,我冷声道:“滚。”
说完我就离他而去,徒留疑惑的梁挽困在原地,有些无措而无序地看着我离去的背影。
“真生气了?这街边的猫脾气都比你稳定啊……”
就生气!你遇到我的时候不知道我的脾气么?招了我,惹了我,倒一句轻飘飘的“我不喜欢男人”就想打发我,你还拿那些细碎的东西挑逗我、拨弄我,你是个什么玩意儿,真当自己是仙女了!
我自去厨房埋头收拾,切菜剁肉都弄出一番轰轰烈烈的厨房战争气势,那梁挽却不去歇息,而是有些茫然且困惑地待在原地,听着刀片摩动砧板的动静,像从中听出了天上的风雨雷电变化无常。
我隔着窗台看过去,发现小错不知从哪儿猫猫祟祟地出来,往梁挽身边一站,嘴里还低声嘟囔几句,我有些听得清又有些听不清。
“你昨晚又做了什么……怎惹得他伤心了?”
梁挽拧眉一震:“他伤心?”
“你来的时间短,不知道如何对付聂哥。”小错猫里猫气地答道,“他生气时,会捏各种各样的东西,这个时候我们得把贵重玩意都收起来,万万不能被他捏坏,等他气消以后再拿出来,他必定开心……但他若是伤心多过生气,就不会去捏东西,只会去厨房狠狠地剁肉下菜,剁得越狠越显难过,有时会直接把砧板劈断……若是他不剁肉,那就有些糟,他会去……”
梁挽听得全神贯注:“会去什么?”
小错刚想答一句,就被厨房里传出的一声巨树震雷般的怒吼给生生打断。
“你们两个不知分寸的蠢东西,叫你们去歇还不去歇?在我眼前儿嘀咕什么腌臜玩意儿?还不滚!”
小错被吼得一哆嗦,像淋了雨浇了水的湿猫似的,立刻丧了传授八卦的兴趣,无奈道:“完了玩了,他本不气我的,现在连我也气上了,这都怪你……”
梁挽又是懵又是苦笑,似还想讨教几句对付我的法门,小错却先同手同脚地溜走了,只剩他在原地,也只能无奈地先回了房。
等池乔和卫妩到了后,我只把酒肆暂时托给他们,因心情不好,出门时,那几个老主顾和我打招呼、唠家长,我也比平日沉默了许多,动辄点头,说是就是,绝不反驳。
结果这些老主顾们倒是眼一个比一个尖,立马瞧出我今日心情不好,他们似乎觉得我若是反驳了,那是心情正常,若连反驳都不反驳,听什么瞎话都说是,那必是心情不好。
于是我一走出酒肆,就看见柳家米铺的柳婆子、陈家豆腐坊的陈老板,顺家当铺的老朝奉等人,和一脸疑惑的池乔和卫妩打听起我今日为何心情不好,是不是遭了什么祸事了,可这二人又知道什么呢?只能小心招呼客人,叫他们别往心里去了。
我倒没管他们,此刻得去一个更要紧的地方。
因为我用积分在系统那边兑换了重要的情报。
李蔷开的所在。
第二个穿书者的存在。
立刻都得系在一个地方上。
宝鹤楼。
此楼呈四层高耸,青琉璃的砖瓦如鱼儿的鳞片一般覆盖全顶,在夕阳下可以碧沉沉地晃出千紫万彩的光,似天工仙匠而作。飞檐斗阁、顶梁镶柱之处,又描了彩漆铺了金粉,有盘团花堆祥云之美,闻近了异香馥郁,走远了是一大片儿一大片儿的镶锦嵌花、揉金点翠,用眼用心都消化不完这美,非得日日来天天来才能记得住一星半点的细节。
这么美的楼,自不在明山镇上,而在隔壁的屈山镇上新建,我是骑了一匹快马,入镇内又巧施轻功与运力,才在入夜之前赶到。
到了这楼,要点菜了。
我装模作样点了三道野味,分别是昨日新宰的鹿,今晨刚下的獐,中午才杀的狸。
再三道海菜,分别是这个季节的鳝,上个季节的蟹酱,及下个季节未熟的虾苗。
且点明了要用十足赤金的黄金盘装,用南疆出产的暖白玉碗去盛,用西海产的玳瑁筷子来夹,再使水晶透明的勺子。
这么嚣张跋扈地一点,那伙计便知晓我来头不善,立刻去通报了上层,叫我去四楼会见此刻的主人。
跟随伙计指引,我从容上了四楼,脚踩在木板上,眼见得酒楼四处暗藏的眼光都落在了我的身上,我只坦然任他们打量,脚踩在木板上如蹬蹬地踏在一座古老的钢琴上,各个钢琴键被我的脚尖摩擦地劈啪作响,落出一系列古色古香的音符。
等我到了四楼,果然见到了一个锦衣华服的男人。
于景鹤。
宝鹤楼主人。
同时也是万鹤山庄的庄主。
此刻他坐在桌前,身前身后共五个手持利刃的高手护卫,五个里面两位是较为年长的护卫,一男一女,皆有沉稳之风,另三个是俊美男青年,性子更火燥厉切些,此刻都冷眼盯凝于我。而我毫无恐惧地坐在了他的对面,懒懒地抬了抬眼,随意而无聊地打量着他。
于景鹤也在桌案那一边打量着我。
他三十多岁,年轻时也是仙俊清隽如一只翩翩白鹤,可后来被人暗算,脸上遭了袭击,自此就有些阴阳大小眼了,左眼长而狭,似把睫毛也润长许多,右眼更俊也更容人些,像左边堆满了算计心,善意都在右边。有什么恶念头,在左眼滤了一滤,待到右眼放出来,就只有善人的注视和打量了。
他见我嚣张,只微微一笑,脸上的和善像是两斤碎棉花滚了许久,滚得都圆润无棱角了,手里还把玩着一把灵芝形的玉如意,五指都似在发光。
“聂老板大驾光临,怎不知会我一声?”
我随意道:“既知我是聂小棠,就该知道我最近在找什么人,何必装蒜?”
于景鹤疑道:“聂老板在找什么人,得找到我这儿来?”
我淡淡道:“李蔷开,在万鹤山庄吧?”
于景鹤目光一动,笑道:“老板说笑了,陈风恬陈捕头都在追缉的人,岂会躲在我的山庄里?我虽有些武力,却也不会去庇护这些武林中人,我平日做的也是正经生意,可不沾惹这些是非的。”
我懒得与他拖延,只随口道:“方才我上楼的时候,一共经过四楼,看见二十五个仆人,十五个女婢,是不是?”
“其中二十个身怀利刃,十个藏着袖弩,七个含有腿法掌功,三个人的身法似有露山派的影子,对不对?”
客人里也有两个盯梢的,其中一个是含章山的武师,一个是江云镖局的镖师,我说的错不错?”
其实我故意说错、说漏了几个,怕把自己锋芒显得太足了些。
但这已足够产生我想要的变化。
于景鹤的目光微微一变,左眼右眼的厉意温意翻了几折,于脸颊中间一会师,便成了中和的打量,他以一种前所未有的目光看我,如褪了温良遮掩。
“我这四楼走过七十三个武人,倒有十个能说得出这仆人女婢之数,但只有五个能道出他们有多少个身怀利刃和厉弩,可没有一个,能像你一样看得出剩余十人的武功路数,更没有什么人,能像你一样直接看出客人中有哪些是我的人。”
说完,他长长地吐了一口气,语气如刀锋一转。
“不愧是能在明山镇那穷山恶水之地扎根下去的人物,聂老板眼光不错啊。”
我挑眉道:“你也把这地经营得不错,方才我一进门,就有人认出我,借端水送饭的功夫把消息吊上了四楼,报与你知道。可你沉得住气,也不叫我,我只有点了一通乱菜,才能被人引着去看你。”
于景鹤笑道:“可聂老板到底是从哪里得的消息,知道李蔷开躲在我这儿呢?”
我只道:“我不光知道李蔷开投奔了你,我还猜到,他投奔你的时候还带了一个人。这两个人,我可都要了。”
我说到李蔷开时,于景鹤只目光冷锐,可没抬眉。
可我说到另一个人时,他可就是微抬一双浓墨横眉,连手下把玩着的玉如意都给搁了一搁。
而我本人从系统那边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也是有些惊讶的。
我兑换的是李蔷开和第二个穿穿的消息,可没想到的是,他们居然都在这于景鹤的万鹤山庄内,且是同时进去的。
我当即猜到事情不对,于是就直接来找于景鹤了。
我只冷声道:“大家既是江湖人,你就别问我从哪里得的消息,问了我也不会说。但大家也是生意人,你开个价,我买这两人,你也不算亏。”
于景鹤目光复杂地看了看我,道:“陈风恬陈捕头来了这明山镇后,李公子就犹如惊弓之鸟,特意来寻我的庇护,为此他还捉了一位绝色美人献给我,我就这么转手把李公子和美人都卖你,不好吧?”
绝色美人?他说的是第二个穿穿?
我想了想,光看于景鹤这身边护卫的容貌,就该知道他的目光比阿九要好,他说这穿穿是美人,那妥妥得是美人了。
美人好啊。
美的好朋友是我,美人的好朋友当然也是我啊。
就不知这第二位穿兄是带了什么邪性系统,怎就把自己混入了于景鹤的庄子里?是炮灰美人系统还是虐文系统?虽说于景鹤长得还不错,可绝非可托付的良人啊。
于景鹤见我沉默,便道:“聂老板想买这两个人,只有银钱怕是不够的,李公子和他身边的美人都是绝色,绝色方能换绝色,老板手上可有绝色人物,可卖于我?”
我冷笑道:“陈风恬可是盯着李蔷开,他也不会在你的庄子里躲上一辈子,他身边那个美人更非池中之物。这留不住的绝色,岂能以绝色来换?”
于景鹤饶有兴趣地看着我,笑道:“暂时拥有也是拥有,聂老板若有绝色人物,也可暂卖于我。”
我只随意地瞥了瞥他身边那三个美青年护卫和另外两个中年护卫,笑道:“于庄主这么喜欢男宠的话,你身边几个护卫不挺美?还想着别人呢?”
不说还好,这话一说,那一男一女的中年护卫还算沉静,那三个美青年护卫立时就是怒目相向,三双眼如三道冷火似的猛扑向我,恨不得当时就把我烧出百八十个窟窿来。
“你们看什么看?”我越发轻蔑地挑衅道,“‘听松取剑’陆听松,‘浮春醉剑’蒙浮春,‘厉光剑’厉兆容,你们年纪轻轻的不在江湖上打拼,却跑来做人的保镖,以为自己多清高么?一个个剑法不咋样,也只有卖屁股才能混出头吧?”
这么狠毒刁钻的挑衅一出,那两个中年护卫也变了脸色,三个青年剑客更是怒不可遏,连于景鹤的眼神都不肯顾忌,手中瞬间翻动。
而我也手中一动。
不仅手动,我身子也跟着瞬间往前一挪。
全身上下的肌肉看似不动,可又像翻复习资料似的完完整整翻了一页。
等我动完全身,坐回原座的时候,我仍旧玩着茶杯,揉着青瓷雕花儿的茶盏,还有空吹了一口子热气。
可那几个美青年护卫却已没了任何怒气。
只有恐惧震惊。
一道软剑,原是安安稳稳地栖在我腰间,静止时,它是蛰伏的凝冰和柔软的阴影,没人注意得到它,可动时,它是四处翻折弹射的激流冷光,动兰拈花、无所不在!
动完,陆听松的发冠上只是没了一点金簪,蒙浮春衣襟上的绣花被磨平了,厉兆容脸容旁的一抹碎发也被削了。
而于景鹤这时才重新打量我。
我只随意地敲了敲腰间蛰伏的软剑,敲打出一阵清凌凌的响,口中漫不经心而又冷漠不屑道:“你看着我这用剑……觉得这算不算绝色?”
于景鹤笑了一笑,整个人似各色彩光交在一起辉映出来,灿烂又惊艳道:“聂老板确实生得绝色。”
“……”
几个护卫对我掺妒杂恨地怒目而视,而我只挑衅地冲他们一笑,又凝住了敲剑的五指,目如冷电般抬了一抬。
“我说我这一手剑法,算不算绝色?”
“当然也算。”
于景鹤且说且笑地把玩起了玉如意,混不顾忌一旁护卫的脸色,好像这几人对他来说可能还没那个玉如意珍贵。
而我只越发冷笑地挑衅道:“你身边几个护卫学的全是无用招式,我把这绝色剑法写成剑谱,卖于你,该够了吧?”
若非方才的景象,三人只怕怒到恨不得冲出来。
于景鹤想了想,残星与针尖似的左眸闪了一闪:“可剑法再绝色,也得看练的人好不好。”
“不想做我这生意么?”
于景鹤道:“聂老板别误会,是我在三日后,就要在万鹤山庄办一个‘千菊万红宴’,到时会邀一些达官贵人和武林名宿来赏,若是聂老板肯做宴上的护卫,护我一个周全,那宴会之后,这二人我就拱手送上,如何?”
他解释了一番,可那字里行间的,分明是想拥有一个更美更傲更强横的剑客作为护卫,我也体谅他为美的好朋友之一,有成美之心,点了点头。
“好,一言为定。”
于景鹤看着我,已完全抛开了他的美貌护卫,开心地把玩着玉如意,似乎已对一切都很满意。
这开心持续到第三日,我去找他的时候。
于景鹤瞪着我,有些不满:“聂老板什么意思?”
经过严谨的易容后,我如今正是一个形容猥琐、面貌老态的中年剑客,腰间挂着一把梅花剑鞘的剑,正是人称“念邪剑”的梅行念。
我顶着梅行念的脸,对着此人猥琐一笑,把于景鹤都看得眉头皱起了一番惊雷,以暴殄天物的惋惜看着我道:“你怎把一张如此美丽的脸,化成这个鬼样子?”
我只阴声一笑,那声音像是用指甲在金属上割起的阵阵颤动,让于景鹤极为不适,我便笑得更阴,他显得更加不适,我就扶了扶下巴上黏着的长长黑须,缓缓解释道。
“这宴上既有许多附近的名流,可能就会有人认识我聂小棠,若认识我就会提防我,若提防我就会惹麻烦,我总得乔装一番,不能让人看出来,才能更好地保护于庄主,对不对?”
事实上是,不是可能,而是肯定会有人认识我。
因为短短三日,寇子今就不知从哪儿得了消息,认为这李蔷开可能就在万鹤庄,这小子居然凭他的人脉混了个请帖,还要带着梁挽去山庄。
除了他以外,那唐约、陈风恬也有可能混进来。
这么多熟人在庄子上,我怎能露出真面目让他们知道?当然是要伪装成猥琐色色的大叔,极力地恶心于景鹤,顺便调戏加挑衅一下那几个美青年护卫,在这山庄里找出李蔷开和穿穿的下落。
最重要的是,梁挽这厮虽素来洞若观火,可他以往只看过我的关意,看过我的季苍双,可那些都是些个年轻俊小伙,看着也不辣眼。
这回我是扮成一个十足辣眼倒胃的中年老色男,宽大道袍遮了腰身,笑一把能熏得人在五里外都觉得恶心,瞪一下能叫人在棺材里都揭棺而起,难道他还能认得出我是我?
他要是认得出,我就敢把屁股撅起来任他踩,把身子交由他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