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玉石小球非为镂空香薰球体,而是圆体实心,且玉质的表面似雕有某种隐秘的暗纹,压在口腔抵着牙关,触感十分冰凉冷腻,似专门为了某种用途所制,膨大的球体让呼吸受了更多的阻遏,一时只剩了一种窒闷的虚气儿。
我试着向梁挽动了动唇舌,想狠叱上几句让他解开,比如怒骂他不知好歹不分是非不肯就范,可这怒叱声儿透过球体的过滤压制,就成了一种极微弱含混的呜嗯,听着不似怒骂狠叱,倒如一丝儿受缚压窒之下,求索迎合的妩媚哼吟。
我面上依旧冷漠无情,心中已觉恼恨。
不是因为落在他手里,他都习惯落在我手里了,我也有一点点习惯了。
我恼的是,我这样的人,也会发出这种软弱的声音?
梁挽只叹了口气:“我先看看伤口,你且忍一下。”
他说完便去解我的腰带,我却只扭动腰身和双臂,凭内力挣动束缚,一脸冷漠地盯凝他,不肯让他近身。
上次不知情也罢了,你现在已经知道了戴这玩意儿背后蕴含的各种意味,你还给我用?
你……是不是在欺负我?
梁挽也不强迫,只平静反问道:“聂老板,我说过不喜欢被人踩在脚下,可你也羞辱了我,踩了我好几次,是你喜欢这么欺负别人,还是你就喜欢这么欺负我?”
额……这个……我没有踩过别人,但就是有点喜欢踩你,而且踩胸口又不是踩脸,这算是很大的羞辱吗?
……就算是,我之前救过你,刚才好不容易才抓住你,我给自己点奖励不可以吗?你就当报恩不行么?
但他那样平静温和、宁淡如水地质问我,反叫我的气势一松,生了一点心虚,身上就没那么紧绷抗拒了。
梁挽就趁机手上一动,解开了羊皮粗布包裹的腰带,我却沉住内息,扭腰转胯,冷眼看他,且身上骨骼咯咯作响,显然是在用内力去崩断身上的绸带和链条。
没点穴,也没中迷药,我身上内力还在呢。
所以你以为这么点束缚,真就绑得住我?
梁挽皱了皱眉:“你已输了,还要和我打么?”
你也说过今晚还未过去,我为什么要认输?
我不看他,只专心崩断身上束缚,他却叹了口气,然后忽伸手在我腰间某个未曾受伤的点儿,掐了一下!
我顿时颤抖几分,腰间几乎是绷直到极点然后瞬间软塌下来,而那只手竟然还不放过我,还在有节有奏、有技有巧地搓和掐着。
我登时觉出一阵疼痛酸痒,口中窒闷着哼哼了几声,便被他掐得倒在了床上,又觉身上如沉入一段溺死人的温泉里,又软又热,又酥又痒,却竟起不来身。
我的旧伤虽未扩到那处,可整段腰间因为毒的关系,落在上面的所有冷热疼痒的感官都会被放大无数倍,他这一掐一揉,正好如掐中了蛇的七寸一般,各种感觉都不可抑制地从腰间的一点摇曳蔓延出来,在全身的肌肉上都充溢起异样的热。
掐一点而控全身,他是怎么做到的?
梁挽见我躺倒,迅速解开了缠绕在我腰窝上的绷带,让那紧缚的白皙腰窝也暂得了自由,他盯着那伤口,像一个监督在盯着一个项目,盯出了花儿来似的。
盯了会儿,他居然还凑上前。
在伤口处闻了闻!
这一闻,我只觉他口鼻的呼吸热气都扑在了伤口上,被扑到的地方便又痒又麻,我便下意识扭了扭腰,觉得又奇怪又讨厌,他在干嘛啊?
梁挽把头挪开,浑然不觉得自己做了什么奇怪的事,只一本正经地对我解释道:“伤口愈合的进度比之前好了,也没有发炎,只是还有点慢,你这些天还是尽量不要和人打了。”
……你说得容易,这麻烦天天来找我,我能不打么?
梁挽接下来要帮我拆线,可他看我双手被绑在背后,平躺下去的时候全身重量都压在手腕臂膀上,时间久了,又疼又麻。
他便皱了皱眉。
略略一沉思,便冒了个险。
他没解开我膝盖的束缚,可解开了我的腕子。
“手这样压着是要影响血液流通的,我帮你解开手腕,你别和我打好不好?”
你傻哦?你都把我解开了,我为什么不趁机把你绑起来再嘿嘿嘿嘿?我又不是什么好人君子。
想是这么想,我面上无表情,故意显出放松和配合,等他把我手腕上的束缚解得差不多的时候,我以为他会把我膝盖上绑的绸带也解开,让我双腿也自由,谁知他竟然没有。
他怕我用大腿绞他脖子。
那我只好手腕迅速抖动,连口球都没时间去解,在十分之一秒内以掌化剑,如风如火一般横劈他胸口!
这么近的距离下,他根本就躲不过去!
梁挽也没躲。
他只硬生生挨了我一道掌剑,受疼窒哼了一声。
看得我都为之一愣,他却忽掐了一下我的腰!
另一只手狠狠点刺了一下我脚心的穴道!
我被掐和刺得掌心一抖,还想再刺,却被他抓住了手腕,掌心一拧,两只手腕就被他一只手给压在床上。
梁挽迅速地拿了层层绸带一裹,把我手腕压在头顶裹缚起来,又在腕子外边用金链缠绕固定,然后与床架绑在了一起。
做完这些,他好像才后知后觉地觉出疼,喘着粗气,捂着中了一击掌剑的胸口,大力而猛烈地咳嗽起来,咳得好像真的被狠狠揍了一顿。
我被绑在床上也颇为冷漠地挑了眉尖,只以最少的面部表情去传达得意猖狂的挑衅。
而梁挽看出了这挑衅,再怎么温和此刻也有些着恼。
“聂小棠……你就这么喜欢偷袭一个帮你治伤的人么?”
我面无表情地盯了他,我保证脸上依旧瞧不出情绪。
梁挽止住了咳嗽,冷静道:“你故意逼我生气,好激我去伤你……只因我一旦伤了你,你就能借此判定我不是真心为你治伤,而是以治伤的借口,去欺凌拿捏你,对不对?”
我眉间微微一颤。
借着疗伤的名义去拿捏控制别人,是最常见也最容易说服自己的手段。
若换作我这个道德感不算高的人,捉了你这样温柔和桀骜并存的美人,我一定会想去亵渎你、欺负你
你若反抗,我或会恼怒而伤害你。
那你呢?你就能忍住,不去伤害?
梁挽却沉了口气,叹道:“我再生气,也不会去伤害一个虚弱而不能反抗的人,你再如何惹怒我、偷袭我,我也不过把你绑起来、堵上嘴罢了。”
“聂小棠,别再小瞧一个大夫的决心!”
眼见他咳嗽几声,可见那胸腔还是被我打得有些难受,但还是硬着头皮上来给我拆线,我心情有一瞬间复杂得很。
他还是专注地做准备工作,没有别的话语。
我便闭上眼,尽量松弛身体,不再去紧绷对抗了。
梁挽见我开始松弛,目光微微一亮,便开始抽出那根系在腰伤上的线,然后又像之前一样,用纱布去细细吸收渗出来的淤血。
而我躺在床上任由他施展大夫的本事,过了一会儿,无意间抬眼一看,发现那天花板上竟然镶了一块儿镜子,正好可完整地映照出床上的景象。
待看清那镜中景象,我登时觉得脑热脸烫。
一个男人躺在床上,双手被绑在床架上,胸腔至腰的衣衫已被彻底扯开,且因紧张,那胸膛被金色的锁链勒得微微鼓胀了几分,雪白紧致的胸脯在昏暗的光下一起一浮,犹如浪头上一只小船。
而那纤细的腰窝,正被另外一个可恶却漂亮的男人,拿着新鲜干净的绷带一圈圈地紧缚且缠绕着,且每缠一圈,男人的腰身就不可抑制地微颤一下,口中也窒闷呜嗯了一声。
提到口唇,这倒霉男人还被玉球堵着口,被绸带覆了脸颊一圈。上半张脸红润异常的同时,眼角湿得仿佛带了一缕鸢尾的红,下半脸的口唇周边,不断有津液不受抑地泌出,竟然打湿了覆脸的绸带。
在绸带半透明地压覆之下,微鼓的玉球圆体在口唇部微微凸起、滑动、呼之欲出,闭不拢的双唇凸出了唇形和唇色,越发显得红润盈泽,一动一颤间,惹人生出了一种去揉捏搓吮的欲,那流下来的津液也同时润在了白皙的脖颈和颤动的喉结上,匀美的弧度露出一种惊心动魄的美感,仿佛是对这世间所有君子的道德发出了挑战。
而另外一个漂亮温柔且正气的男人,缠完了绷带,还伸手去摸了摸这个倒霉人的脸蛋,,小心翼翼地揉去了他身上凝着的晶莹汗液,温柔地擦拭了他眼角润出的一点儿生理性质的水,然后去擦拭了他口唇和脖颈上留下来的一点点淫靡痕迹。
……
……这什么?
……这谁啊!?
这到底是哪个里番男主把我夺舍了啊!?
我一脸懵呆地看作镜中景象,无论如何也不能承认这个人是我自己。
如果现在有人闯进来,看到这样的景象,我说自己没有在被调|教,会有人信我吗?会吗!?
梁挽见我神色有异,以为我是有什么不对,也不介意我咬人了,只解开我缚嘴的绸带,用手指伸进口腔,把那玉球给取出来,暂时放在了掌心里。
可就这么一放,那浸透了津液的玉球就这么湿淋淋地滚在了他的掌中,那痕迹在他的五指之间来回湿滑地黏腻着,在烛光下晶莹可见,有种说不出的怪感。
梁挽却不在意,只看向我:“怎么了?是哪里难受么?”
我润了润还是有些闭不拢的嘴,声音干涩且无力道:“我有点口渴……”
梁挽心头一软道:“那我去取点水,你休息一下好吗?”
我看似羞涩地点了点头,好像根本不敢看他。
然后等他转身取水的几个瞬间、几个呼吸内。
金锁和绸带都已落了地。
一把剑搁在了他的背后。
梁挽一脸诧异地呆住,而我一面指着他。
我面无表情地擦了擦脸上的津液,冷冷瞪他。
“游戏结束了。”
梁挽苦笑道:“对付你这样的人……果然不能有一丝一毫的放松啊。”
他叹得越发无力:“我只是稍稍心软,你立刻能给我一个惊喜的反转……”
然后语声一窒。
他愣住了。
因为抵在他背后的剑尖,收了回去。
梁挽有些不敢置信地,回头看向了我。
仿佛之前所有的反转,所有的转折,所有的变化,都比不上如今这一个反转来得令人震惊。
因为这把剑竟放过了他的背。
这把剑的主人放过了他的人。
我只是有些疲倦地坐在床上,没有再看他。
而梁挽还是有些不敢相信地看着我。
“你……不制住我?”
仿佛他已经习惯了接下来的流程——制住他,绑起来,踩几脚,伴随着言语上的亵渎和行动上的调戏。
可是这些都没有。
流程全被我跳了。
我只是面无表情地坐在床上,把腰带和衣衫都慢慢地整好,仿佛眼里根本就没有他这个人似的。
我没有如同往常那样生气发作,梁挽反而如坐针毡、忐忑不安地靠近了我,有些小心翼翼地试探道:
“那个……聂老板……你真的不要……”
“不要什么?”我淡淡道,“我说结束了。”
梁挽一愣,我只是懒懒地耸了耸肩:“我说的结束——是指你已经通过考核,你有这个实力当我的伙计了,既然目的已经达到,我还和你斗什么?”
梁挽一愣,随即迸出一丝灿烂的笑容:“真的通过了?”
他下意识地想贴近几分,我却忽然抬眼瞥他。
“你现在是我的伙计,不要忽然靠这么近。”
梁挽有些拿不定主意:“你还是在生气吗?”
“并没有。”我只平静地问他,“你成了伙计,自然会拥有伙计该有的特权,你若要靠近也可以靠近,但你得问询一下。”
梁挽沉思几分,而我却做了个示范道:“比如这样——请问我可以靠近你么,梁挽?”
梁挽有些疑惑地看我,但还是微微松弛了身躯。
就在这一瞬,我直接面无表情地,冲上去抱了他!
梁挽被我抱得浑身一僵!
好像全身上下被点了无数个穴道,又好似所有关节都被链条绑了起来似的。
可事实上是,我真的仅仅只是抱了抱他。
抱完,我像公事公办一样地放开了他,淡淡道:“就是这样,问过,同意,就可以了。”
“如果不同意,你也不能多问,多问我会烦。”
梁挽却仍旧处于巨大的震惊之中。
像一块儿被洪水冲了多时的断木,已经毫无复春的希望,可骤然重见阳光。
好半会儿才从这关系的变化中解脱了出来,他看向我,半是惊喜半是放松道:“你,你真的承认我是你的……”
我点头:“我说话算数,你便是我的伙计了。”
梁挽松了口气,笑道:“好,谢谢聂老板,那以后……”
我一边收拾自己一边回答道:“以后我不会再随便地把剑尖抵在你背后,更不会再随意地点你穴道了……”
梁挽几乎有些受宠若惊道:“啊?你……”
我又平淡地补了一句:“怎么了,有什么想问的么?”
提到这个,梁挽陷入了沉思。
他有些不敢确定地看向我,像看着一团美丽的谜。
“聂老板莫非还在生气?”
我只平静看他:“这不是生气,只是从前你我是敌人或对手,我可以随便地欺骗你、出卖你、捉住你,哪怕言语调戏或身体羞辱,也不必担心什么,因为你和我根本就没任何关系,我实在不必去关注你的感受。”
“可现在,你已成了我的伙计了,以后便该正经起来,不能再如从前一般任性妄为、胡闹瞎搞。”
梁挽沉默片刻,看我表现地如此正经平静,一时间觉得很不适应,好像觉得得到了什么,又失去了什么,茫然道:“那……”
“那什么?”
梁挽仍旧有些踌躇:“你……你以后不会再绑我了?”
我点点头,一脸奇怪道:“你作为伙计也没犯错,也没出卖我,我为什么要绑你啊?”
“以后也不会再踩我了?”
我更加奇怪地看他:“我为什么会想要踩你呢,踩人有什么好的?是我什么举动给了你这种奇怪的印象么?”
梁挽呼吸一慢,有些半恼半无奈地看我,又十分疑惑地看向现在这个我。
我还是喜欢踩你的。
但既是正经上下级了,再来些性意味很强的举动,感觉就像职场性骚扰啊……这不太符合我当老板的原则。
于是我非常礼貌平静地答道:“我不会对自己的伙计做任何冒犯侮辱之事,小梁是不必担心这些的。”
素来沉着冷静的梁挽一下子被这“小梁”给雷了一雷。
他一动不动地看我,眉间皱得很深,似是进退失距。
好像他已经习惯了身为敌人或对手的聂小棠。
现在一下子要去面对一个正经又正常的聂老板了。
这让他感觉到,从前认识的那个刺猬一样的聂小棠,忽然就把自己藏起来,再也不出去见他了。
从前那个骄横狂傲的聂小棠。
现在这个正经平静的聂老板。
到底哪个是真,哪个是假呢?
我只笑着看他:“小梁这么看我,是不习惯我这样么?”
梁挽有些皱眉:“聂老板不必如此,叫我梁挽就好了。”
我淡淡道:“该有的礼数还是要有的,这可是你花了大力气挣来的,为何要推开呢?”
梁挽沉默片刻,诚挚道:“我花了大力气想挣的,并不是这些……”
那你想在我身上挣的,到底是什么啊?
我苦笑着,拍了拍他的肩:“不过我倒有些好奇……”
“好奇什么?”
“你这么不习惯我的转变,是不是因为——你只是单纯地胜负欲作祟,只是喜欢与我这个人斗智斗勇、时刻交锋、有来有往、势均力敌的不确定感……”
我一反常态伸手,笑着捏了他的脸蛋。
“而并非是真正地喜欢我这个人吧?”
梁挽目光冷凝,无比震惊地看我。
就在他嘴唇微动,面上数度变换,心中各种情绪剧烈交错的时候。
我已经结束了捏脸动作,垂下了五指,目光已见剑尖一般的锋锐。
“既然不喜欢我……”
“那你喜欢男人吗,梁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