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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为了这个时代

摇滚之王[英美娱] 十三木 4656 2024-05-05 10:21:18

威廉的行为震惊了全美,又随着媒体的传播向着全世界扩散。

全额退票,公开道歉,理查德和爱德华做了能做的一切,可惜难以遏止舆论的浪潮。

威廉在舞台上砸吉他的录像在各大电视台一遍又一遍地重播,和那些黑人暴动的影像剪辑在一起,登上各大新闻频道。

“威廉这次做得太过了,”理查德说,“对少数族裔表示同情,或出于骑士风度对遇到困难的黑人女性伸出援手,这样的故事黑人白人都能接受。”

“但是他在舞台上的行为会让人非常不安。暴力,失控……这是那些白人中产阶级最害怕的东西。”

“巡演已经无法继续了,南方几乎所有州都对青鸟乐队发布了禁令。洛根已经遣散巡演团队,要考虑付违约金的问题……”

“你在听吗,爱德华?”

爱德华像一座雕塑一般坐在窗边沉思,此时才如梦方醒:“我在担心威廉,他已经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整整一天了。”

“你究竟知不知道你的弟弟做了什么?如果那天你能在舞台上做些什么,而不是跟着威廉一起下台,也许我们还有补救的机会……”

“不,需要补救的是你。”爱德华突兀地说。

“?”

“你才是经纪人,理查德。这些是你要考虑的事情。我们和你签合同,就是要你解决这些问题。你了解威廉,你早该料到会有这一天。他不是听话的提线木偶。”

爱德华的语速很快:“你什么都不和他讲,你安排他的一切,你让他装作另一种人。这其中有多少成分是爱护,又有多少成分是希望他便于掌控?”

“你是在说你自己吗,爱德华。”

爱德华仿佛受到了侮辱:“我和你不一样,威廉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最重要的人。”

“威廉对我来说是第一位的。金钱,名声,青鸟乐队,这些如果威廉不需要就毫无意义。我才不在乎青鸟乐队的未来,我只在乎威廉的未来。”

真是个可怕的人,最可怕的是他对自己的偏执一无所知。理查德在心里感叹。

“那个……”托尼推开门,弱弱地问,“你们现在有时间接受采访吗?”

“对不起,托尼,不是时候。”爱德华说。

“好吧,但我想让你们知道,英国方面非常关切你们的现状。当你们想要发声时,记得找我。”

目前托尼只是传回了照片和客观的事实描述,不过这已经足够让报纸脱销。

比起美国,英国人倒是带有一种看乐子的心态。

一听说美国诸州针对青鸟乐队发布了禁令,英国人就开始摇旗呐喊:回来吧,祖国欢迎你们!作为英国乐队也是时候回国巡演了!

青鸟乐队也想回国,可不说那至今让人摸不着头绪的皇家密探,就说迈克尔还在牢里蹲着呢!

是的,美国警方拒绝了迈克尔的保释申请,在等待庭审的时间内,一直将他关在监狱。

迈克尔袭警这起案件可大可小,毕竟它的性质界定还要看公寓案的审判结果。

理查德面对威廉搞出的一团乱麻,还要操心迈克尔的庭审。虽然他曾经是律师,但英美法律并不相同,理查德也得请当地律师为迈克尔斡旋。

至于威廉这边,他被彻底卷入了这场民权风波。

他们所住的酒店遭到曝光,成群结队的黑人歌迷在楼下徘徊。每当酒店朝街一侧有窗户打开,他们就高声喊道:“谢谢你!威廉!”

这个地点也吸引了那些极端白人主义者,他们与黑人歌迷泾渭分明地站在街道两边,用大喇叭喊着宣传标语。

两边喊着喊着就开始对骂,接下来就是产生肢体冲突。至于正常的歌迷早就吓得离开了,这些团体的存在也给酒店的普通住户造成困扰。

酒店经理找到理查德,客气地说服他们搬离这家酒店。

考虑到目前芝加哥官方对青鸟乐队也不算友善,理查德干脆让爱德华带威廉先回纽约。他留在芝加哥处理迈克尔的案件。

“我要留在芝加哥,等迈克尔他们回来。”威廉不愿意离开。

“威利,我们在这里也派不上用场,而且我会担心你的安全。”爱德华劝说着威廉。

威廉并没有坚持太久。

坚持又有什么用呢?威廉自嘲地想,他的所有银行账户都由爱德华管理,他甚至不记得密码。他就算自己留下,也付不起住酒店的花销。

他知道爱德华爱他,他想要的东西,音箱,效果器,限量版吉他,还有那些他不想要的东西,奢侈品,豪车,游艇,他只要开口爱德华就会给他。

他们赚了很多钱,但这些钱并没有让威廉感到自由。

飞机远离地面两万英尺,威廉感到越来越窒息。

他突然意识到一件事。他目前的生活完全是由爱德华维系。之所以他一直过得不错,只是因为他和爱德华从未出现分歧。

但是一旦他们之间出现分歧,威廉甚至不知道自己一个人应该怎样活下去。

他们降落在肯尼迪机场,意想不到地受到了英雄般的欢迎。

他们在舷梯上露面的那一刻,无数乐迷向他们蜂拥而来。威廉在其中看到诸多黑色的面孔。

“威廉,你太酷了!”

“威廉,你是我们的英雄!”

安保努力用身体抵挡着疯狂的乐迷,记者见缝插针将话筒和相机镜头伸过来:“威廉,雷·查尔斯称你‘已将平等观念融入生活’,你对此怎么看?”

“什么?”威廉有些恍惚。

“威廉,小理查德说你是他的朋友。这是你那么愤怒的原因吗?”

“不接受任何采访,请让一让。”爱德华护着威廉突破重围。

回到那家熟悉的酒店,威廉才在报纸上看到他两位朋友的采访。

雷·查尔斯和小理查德虽然和他认识不久,但都在媒体那里替他说话。

他们称赞威廉一直是一个毫无种族观念,富有平权思想的人。

平权思想?种族观念?这是威廉第一次看到这两个词组。至于说他是什么“民权运动人士”,更是荒唐又好笑。

他只是做了一回他自己,标签就争先恐后地贴上了他。

纽约存在大量民权人士和民权组织,他们向威廉表现出了巨大的善意。

许多酒店的侍者和餐厅服务员都由黑人担任,威廉明显感到最近他受到的招待都更加隆重和精心。

而那些青少年歌迷呢?他们可不管威廉有什么主张。他们只是觉得:“在舞台上砸吉他然后罢演,酷呆了!”

最近在舞台上砸吉他的歌手人数飙升,可惜这些人显然是哗众取宠,观众对他们突然抽风的行为并不买账。

这一切让威廉深感世界的荒谬,这些风风雨雨由他而来,却又好像与他无关。

无论他是装疯卖傻,还是矫揉造作。人们只会看到他们想看到的,鼓吹他们想鼓吹的,没人看到真实的他。

没人真的能够理解他。

那天威廉前往格林威治村。

他想去找雷·查尔斯道谢,可惜登门后才得知他去外地演出了。

白跑一趟的威廉请司机先回去,他自己一个人在格林威治村散心。

这里是50年代反文化运动的中心,那些叛逆的艺术家、诗人、作家、学生都聚集在这里。

这些人群对主流和商业不屑一顾,他们当然也该不屑威廉这样正当红的明星。

威廉当初在纽约崭露头角时,常常在街道上遇到要签名的歌迷。可是当初他受到雷的邀请,第一次来格林威治村时,路上仿佛根本没人认识他。

“一个流行偶像歌手?”那些人的眼神中甚至暗藏不屑。

然而这一次情况完全变了,那些街上的路人仿佛都变成了他的熟人。他走了没几百米,就遇上好几个陌生人亲热地向他打招呼:“威廉,早上好!”

甚至还有几个学生远远见了他就脱帽致敬。

仿佛这里有什么秘密团体,而威廉已经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成为了他们中的一员。

有人拉着威廉,一定要请他喝一杯。在威廉表示不喝酒后,又强行把他带进一家咖啡厅。

进了咖啡馆,威廉注意到它的中央有一个简易舞台,此时舞台上有一名歌手正在自弹自唱。

歌手抱着款式简单的原木吉他,翘着腿坐在吧台椅上。

他的脖子上挂着一个金属支架,将一只口琴架在嘴边。这样这名歌手就可以一边用手弹吉他,一边用嘴吹口琴。

他一会唱歌,一会又用口琴吹着间奏,忙得不亦乐乎。

那歌手唱道:“离开我爱的家乡,到这繁华的纽约城,建筑高耸入云,街上风雪交加……”①

他有一把破锣嗓子,如果威廉有这样的嗓音,恐怕当初布朗先生就不会教他唱歌。他加入任何一个乐队,也不会有人让他做主唱。

台上的歌手只有一人,演奏、歌唱、报幕,他全自己包了。

听惯了配器繁杂的歌曲后,这简单的自弹自唱像是一阵清新的风,吹散了威廉的烦躁。

威廉很难描述那种体验。简单的编曲,比起唱更像在说。娓娓道来的平淡口吻,以及并不出挑的嗓音,但就是莫名吸引人。

就好像,就好像他能代替威廉说出他的心声。

“撕心裂肺去唱,只为了一美元……有人说他爱我的音乐,这一美元也值了……”①

歌手唱完这首歌,在掌声中睁开双眼。

他看到一个漂亮男孩站在面前,笑着对他说:“我爱你的音乐,但我给不了你一美元,因为我身无分文。”

歌手上下打量这名听众,他看到那双紫眼睛,辨认出了对方的身份:“青鸟乐队的主唱?你难道不是个百万富翁?”

“我的这杯咖啡甚至还是别人请的。”

那歌手从舞台上跳下来。

威廉问:“你不需要待在台上吗?为了你的一美元工资?”

那歌手笑了:“我不是这里的驻唱歌手,只是随便上台唱首歌。”

他所言非虚,他下台后,真正的驻唱歌手回到舞台。那真正的歌手也是一把吉他,一只口琴,相同的歌曲风格,威廉却觉得他远远不如之前的这位。

请威廉喝咖啡的青年学生迎上来,与这位“一美元”歌手握手:“鲍勃·迪伦先生!幸会!”

他为威廉介绍:“这是鲍勃·迪伦,新生的民谣之星!”

“过奖了,”鲍勃·迪伦说,“只是刚刚发布了一张不温不火的专辑而已。”

那学生并不这么认为,他解下领带,请威廉和鲍勃·迪伦同时在上面签名。

青年学生说:“曾经我一直认为流行音乐被商业裹挟,没有民谣真诚。威廉让我对此改观了。你们是我最喜欢的歌手,不分先后。”

他又请鲍勃·迪伦喝了一杯咖啡。

那学生不久后离开了,人们总有他们的事情要做。最后反而留下威廉和鲍勃·迪伦,两个人一起在格林威治村闲逛。

“他们一直在谈民谣音乐,那就是你演奏的音乐?”威廉发问。

“你不知道民谣?”鲍勃·迪伦很惊讶,“你知道伍迪·格思里吗?不知道?”

威廉诚实地摇头。

“我忘了,”迪伦恍然,“你是英国人。”

“但我想知道,迪伦,我也想听你发行的那张专辑。”

“那你要去我家吗?我有一墙的民谣唱片。我的意思是,我家离这里不远。”

威廉下意识地开始微笑。在好多年前,约翰·列侬和他说过一模一样的话。

“好啊。”

纽约西四街161号,鲍勃·迪伦的居所。这是一间位于三楼的狭小公寓,没有电梯,楼下是意面店,隔壁是唱片行。

木地板没有一块完好,沙发是用旧床垫改装的,壁橱上摆着一台旧电视,小桌上是一台电唱机,简陋的书桌偷走窗前的所有光亮。

“没有你们大明星的住所光鲜亮丽,是吧?”鲍勃·迪伦开玩笑,语气里带着挖苦讽刺。

“不,这里很好。”

威廉睁大眼睛观察客厅,芜杂的书籍、唱片和手稿,堆满了每一个角落。

迪伦拿来伍迪·格思里的唱片,小心翼翼地放进唱机里。他们并排躺在沙发上,听《这片土地是你的》。

格斯里的嗓音淳朴自然,没有过多矫饰,他唱道:“这片土地是你的也是我的……这是我们共同的家园……”②

迪伦说:“当时我刚到纽约,但伍迪已经重病卧床。我去医院探望他,他夸我歌唱得好。后来我给他写了一首歌。”

迪伦拿起吉他,唱起《给伍迪的歌》:“这不断前进的世界,它苍老可笑,它看起来病了……”③

威廉听着听着,似乎朦胧间理解了民谣是什么。

这是从美国土地上生长的声音,根植在这里的土地和人民身上,诉说人民的心声。

也许英国也有属于它的民谣,但一定和美国的不一样,因为他们有着不同的传统,不同的民风,不同的思想……

威廉拿起放在一旁的口琴,吹奏曾经在苏格兰乡村听到的小调,灵感从他的唇间源源不断涌出。

“真美。”迪伦动容。

他在音乐中窥见了威廉的过去,他产生一种幻觉,没人比他更加贴近这名叛逆偶像的真实。

迪伦弹奏和弦:“一个人要走多少路,才能被称作人?一只白鸽要飞过多少片海,才能在沙滩上安睡?炮弹要飞多少次,才能被永远禁止?那答案,我的朋友,在风中飘荡。那答案在风中飘荡……”④

威廉静静地聆听着,听着听着,他热泪盈眶。

一曲结束,他问:“这首歌叫什么名字?”

“《答案在风中飘荡》。”

“它太棒了,迪伦。我可以叫你鲍勃吗?”

迪伦点点头。

威廉如连珠炮似地发问:“它发行了吗?没有?鲍勃,你该发行它。”

威廉在其中看到了太多东西,诗意,敏感的心,高尚的思想。迪伦的歌是有音律的诗,是有诗性的歌。

威廉喜爱诗歌,没有比读诗更简单的方式触及一个人的灵魂。

他突然意识到,原来这就是他在苦苦寻觅的道路,这就是能够用歌唱表达自我的方法。

两名发布了商业专辑却自认不想与商业社会同流合污的青年,简直一见如故。

他们一起弹吉他,一起听电台。他们朗诵艾伦·金斯伯格的《嚎叫》,然后分享冰箱里剩下的半张披萨。

威廉注意到迪伦的家中挂满了画,那些绘画呈现出一致的风格。

“你画画?”威廉问。

“那些是苏西的画。”谈到女友的话题,迪伦神情变得沉郁,“她去意大利读书,现在本该回来了,她却没有回来。”

“她不在,我甚至不想回到这里。这里有太多她的痕迹,你懂吗,一切都是我们两人的。”

“我懂,”威廉说,“就像我的乐队,我们曾经挤在伦敦的一间小公寓里,甚至没有自己的房间。可要我选择,我宁肯回到那里,也好过现在。”

“究竟怎么了?”迪伦问,“你之前说你身无分文?”

“鲍勃,我感到自己被束缚住了。被一种……期待?”

“他们让我变成另一种人。为了他们的期待,我不能做我想做的事,不能说我想说的话。我挣到了钱,但我从未感到如此穷困。”

“威廉,你为什么创作?”迪伦问。

威廉给了他答案:“为了人们。”

“人们?人们是什么?”迪伦追问。

威廉答不出来。

青鸟乐队需要金钱,需要名声,所以他需要写出大众喜欢的歌。

可是……最初的最初,他肯定不是这么想的。

“你是在迎合商业,威廉。”迪伦一阵见血。

“是吗?”

“不要谄媚,那只会让你的音乐变得庸俗。”

威廉反问迪伦:“那你为什么创作?”

迪伦挺直背脊,他意气风发,眼里有光。

他说:“为了这个时代。”

此时的迪伦在威廉眼中简直光芒万丈。

“鲍勃,”威廉深吸一口气,“我可以待在你这里吗?”

“什么?”

“我不想回去。回去后就是采访,上节目,没完没了。我被束缚在那里,没有半点自由。”

“那你就待在这里吧,反正苏西不在。”

迪伦咧嘴笑了,他的头发卷卷的,像一只憨厚的大狗:“我还有更多的歌想唱给你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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