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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分岔路口

摇滚之王[英美娱] 十三木 4275 2024-05-05 10:21:18

对威廉而言,格林乐队成立后的那几年,是一段无比美好的时光。

他们乐队在高塔姆的港口游乐园拥有一份固定合约。随着一次次舞台的磨砺,他们对翻唱歌曲这件事愈发轻车熟路,甚至还因此接到了一些其他工作。

可惜因为他们年纪太小,所以接到的大多是婚礼节庆演出这类工作。不签合同,现金一次结清。除了高塔姆那里,他们没有获得其他长期合同。

毕竟除了高塔姆,其他人都需要监护人的签字——这种不务正业玩乐队的事情,他们显然不能和家里说。

有一些经纪人开始和他们接触,和这些人的沟通由爱德华负责。

爱德华很敏锐地发现这些经纪人不过是买彩票的心态,他们关心威廉的外表远甚于他们的音乐。所以爱德华把他们全部回绝了。

后来,他们找到另一个长期演出地点——那家他们常常去吃的炸鱼薯条餐厅“守望”。

“守望”的老板允许他们在他的餐厅里表演,他对于表演曲目没要求,因为他不付给他们工钱。

他们唯一的收入,就是在一曲结束后,拿着帽子向餐厅的客人要小费——这项收入还要和餐厅老板五五分成。

但是他们无所谓,因为在这里他们可以表演自己喜欢的摇滚!

为了得到更多小费,他们还无师自通地学会了用琴声讨赏。

每当威廉捧着帽子露出可怜巴巴的眼神,而爱德华用手里的吉他弹出几个如同在撒娇的音符,即使再铁石心肠的客人也会被逗笑,将手里的零钱放进他们的帽子。

真别说,用挣来的小费买的炸鱼薯条,似乎确实更香一点!

在校内,威廉拥有志同道合的乐队朋友。在校外,他还有约翰·列侬这位投缘的好友。

威廉常常一个人跑去列侬家玩,他们一起分享唱片,一起探讨吉他技巧,列侬还教威廉吹口琴。

咪咪姨妈性格严厉,却非常喜欢威廉,用列侬的话说,威廉“擅长在长辈面前装乖卖巧”。

有时,列侬和威廉去列侬的母亲茱莉亚家玩。茱莉亚没有半点长辈架子,还总有好吃的甜点供应,威廉特别喜欢她。有时,威廉和采石者乐队的成员一起厮混,仿佛他是个编外成员一样。

1957年的夏天,列侬向威廉介绍了他的新朋友保罗·麦卡特尼。保罗长着一张娃娃脸,大大的眼睛显得非常无辜。

威廉和保罗一见如故,两人的感情一日千里,一度让约翰有些嫉妒,也不知道是嫉妒谁。要知道在列侬认识保罗后,威廉好几次去找他都找不到,问就是又去保罗家了。那俩人的如胶似漆简直让威廉没眼看。

然而,这样快乐的生活在1958年急转直下。威廉很喜欢的歌手巴迪·霍利死于飞机失事,年仅22岁。

那仿佛是一个不祥的预兆,7月份,列侬的母亲茱莉亚车祸身亡。

威廉和保罗花了很长时间陪伴列侬,但是丧母的悲痛只能靠他自己走出来。

那天列侬躺在床上,把腿翘在墙上,手里点着烟,对威廉说:“威尔,你似乎从来没跟我讲过你的家庭。”

威廉也学他的样子把腿翘到墙上:“你知道爱德华是我哥。至于我的父母……说实话陌生人都比他们强。”

列侬沉默了一下,突然转换了话题:“我在思考我们乐队的新名字。我觉得采石者不太响亮。像巴迪·霍利的蟋蟀乐队(The Crickets)就不错,又是板球又是蛐蛐,双关语总是很有趣。”

威廉疑惑:“为什么那么多人喜欢用昆虫命名事物?有一款车就叫‘甲壳虫’吧?”

“甲壳虫?”列侬眼睛一亮,他坐起身,“我想到了,叫披头士(Beatles)怎么样?和甲壳虫(Beetles)差一个字母,还寓意我们是一支节奏音乐(Beat Music)乐队。”

威廉扑哧一声笑了:“有点怪但也有点有趣……你可以去征求一下你们乐队其他成员的意见。”

后来,采石者乐队果然改名叫披头士乐队。此时这支乐队的成员与最初相比已经完全不同。

列侬和保罗都弹吉他,可他们又招了另一名吉他手。于是这乐队非常古怪地拥有了三名吉他手。

威廉很快认识了披头士乐队新的吉他手乔治·哈里森,他的年纪与威廉相仿。

据列侬所说,他一开始实在不想收乔治入队,因为他看起来太小了。不过列侬想到威廉,想着不能以貌取人,才勉强同意听一听乔治的演奏,而后就被这小子高超的吉他技巧所折服。

三把吉他里都凑不出一把贝斯,于是列侬又拉来他在艺术大学的好友斯图尔特·萨克利夫。

斯图尔特是个腼腆的人,他是列侬的大学同学,也是合租室友。

斯图尔特其实不是个乐手而是个画家。列侬让他进乐队弹贝斯,他虽然不会弹但也来了。

作为初学者,他的贝斯水平堪忧。所以每当他上台演奏时,总是背对着观众以掩饰他糟糕的指法。

威廉常常去斯图尔特和列侬一起合租的公寓玩。那房间虽然小,但自由自在没有人管。威廉通常和列侬一起捣鼓吉他,而斯图尔特在一边画画。

斯图是个高产画家,很快他的画作开始填满房间的所有缝隙,把吉他赶到角落,有时威廉来了都无从下脚。

威廉看过斯图的画,抽象的色块仿佛蕴含着一种危险的力量。

但是与他的画不同,斯图人很好。他会轻声细语地向威廉解释他的画和他的诗歌,还会逐字逐句为威廉读哲学书,解释那些拗口词汇的含义。

每当天色一晚,他就会赶威廉离开。而当威廉下次回来,就会在公寓里看到一幅崭新的肖像画,上面画着一个陌生女人。

“她是谁?”有一天威廉终于忍不住提问。

“是我的女朋友。”斯图回答。

“那之前那幅肖像画去哪了?”

“在这一幅下面。”斯图这么说着,取来颜料将女人的肖像画涂抹成一片雪白。下一个来参加他和约翰夜晚派对的女孩形象会再次浮现在空白之上。

威廉当时还不懂这些浪子的生活,他看斯图画画看久了,终于提出一个要求:“你能给我画一幅肖像吗?”

“你?”斯图看了他一眼,有点好笑地说,“好啊。等你十八岁那年,我为你画一幅肖像画作为生日礼物。”

.

威廉去看过披头士在洞穴俱乐部的演出,那时他就确信这支乐队一定会成功。因为燥热的半地下空间也火热不过披头士的音乐。

披头士的演出结束后,威廉找到列侬:“约翰,我现在相信摇滚乐会是英国未来最流行的音乐!”

“为什么?”列侬问。

“因为英国未来最好的乐队将是一支摇滚乐队!”

“哦,威廉,”列侬有些受宠若惊,“我没想到你对我们有这么高的赞誉。”

“我可不是这个意思。别忘了,我也有一支摇滚乐队。”威廉却这么说。

列侬惊讶于他的自信:“你觉得‘格林’会是最好的乐队?”

“如果没有这样的信心,就没必要再做下去——约翰,要和我打赌吗?我们两支乐队要一直走下去,比一比谁能成为英国最好的乐队。”

列侬从未想过这么“远大”的目标,但他也不想露怯,于是他与威廉击掌:“一言为定,让我们在流行乐的巅峰再会!”

列侬遵守了他的约定,披头士怀抱着满腔热血,起早贪黑地表演,最终被人发掘,得到了去德国汉堡演出的机会,从此走上了真正职业乐队的道路。

而“格林”嘛,当他们的名声越来越大,终于有一天东窗事发,消息传到他们的家长耳朵里,这引发了一场大地震。

“告密者究竟是谁?”乔尼生气地攥着拳头。

“是雷吉……等等,迈克尔,你坐下。”爱德华制止迈克尔去打击报复的意图,“事已至此,你去把人打一顿也解决不了问题,反而会把事情变得更复杂。”

“那现在该怎么办,埃迪?”威廉眼巴巴地看着爱德华。

基于他们父母的要求,绿墙公学已经停止了他们的社团活动,并且限制他们四人出校。面对校董的指令,即使布朗先生有心帮忙也爱莫能助。

他们好几场演出都不得不临时取消,爱德华焦头烂额地通过电话向客户赔礼道歉。可想而知他们的信用绝对会受到影响。

“其实我们应该早有预料。毕竟我们就在利物浦活动,被发现是迟早的事。”乔尼拿起放在桌子上的信纸。

这是奈廷格尔家寄给爱德华的信,满纸写满了愤怒的批判,信里说搞摇滚乐队实在是太“下流”,太“不体面”了,他们的所作所为是给家族蒙羞。

实话实说,比起乔尼家里寄来的信,这封信已经措辞足够文雅。他的父亲咒骂得更加不堪入目。

除了勒令停止他们的乐队活动,爱德华和乔尼还被要求立刻回家。

“威廉,你等我回来。”爱德华走之前,还乐观地对威廉说,“我会和父母好好沟通,也许我可以说服他们支持我们的乐队。”

威廉相信了。可是爱德华和乔尼这一走就再也没回来。

威廉等啊等啊,直到爱德华和乔尼本应该毕业的那天,他们依然没有出现。只有从剑桥寄来一封他们的信——他们的长辈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把他们送进了大学。

“威廉,好好读书,到剑桥来找我。”爱德华在信中这样叮嘱他,可威廉压根不想看这种屁话。

他颠来倒去地研究这封信,确信其中半点没提到爱德华对他的承诺以及他们乐队的未来。

“迈克尔……”捧着那封来信,威廉茫然地看向迈克尔,“爱德华骗了我……他们不会回来了。”

迈克尔接过信,简单浏览了一下内容,而后将信纸撕成碎片。

当披头士在汉堡一天演唱十二个小时,艰难地追求梦想时,格林这支校园乐队就这样戏剧性地解散了。

威廉和迈克尔都失去了舍友,于是干脆申请住到同一间宿舍,他们不可避免地越走越近。

他们用很多时间交谈,威廉跟迈克尔讲自己的家庭和童年,他第一次向爱德华以外的人吐露内心的伤疤。

迈克尔听的时候总是很安静,就像一只不会回应的树洞,反而给了威廉更多安全感。

“有时我宁可自己是一个孤儿,”威廉说,“也比生在奈廷格尔家要自由自在。我不明白为什么我的父母要恨我。不是因为我本人,而是因为我的命运或是我的外在。”

“你无法决定出身。”迈克尔开口了,“就像我,我是一个私生子。”

这也是迈克尔第一次告诉别人他的身世。

东窗事发后,奈廷格尔家的来信里尚且咒骂过威廉。而迈克尔这边什么都没有。

没有电话,没有来信,除了定期给他打学费,以及压下那些可能产生的丑闻,迈克尔那神秘的家庭对他是彻底的无视。

“我们的出身无法改变。”迈克尔说。

威廉接道:“但我们生而自由。”

锦衣玉食有什么用,重要的是自由、自由,到头来最珍贵的还是自由。

威廉和迈克尔没有再组建新的乐队,但是每当他们看向对方的眼睛,都能看到彼此眼底不安定的火苗,如出一辙、永不熄灭。

这期间,披头士在利物浦和汉堡之间来来回回,列侬跟威廉炫耀他们在汉堡作为伴奏乐队录了一张唱片。

谁也没想到,这张名为《我的邦妮》的唱片为他们带来了经纪人布莱恩·爱泼斯坦。在这位经纪人的帮助下,他们的乐队走上正轨,还得到了去迪卡唱片试音的机会。

当时并肩而行的伙伴,似乎离威廉越来越远。曾经与列侬定下的约定越来越遥不可及。

威廉不知道该怎么办。他什么时候才能脱离家庭的掌控,自由地选择自己的人生?成年后吗?还是读完大学?抑或是找到一份自食其力的工作?

到那时他还记得曾经的梦吗?他是否还能燃起此刻的热情?他是否还有着志同道合的朋友?

每当想到这些,他就为自己空度的时光感到烦躁不已。

1962年4月,伍德兰德的电话执着地响着,直到威廉把它接起来。

“斯图死了。”列侬的声音在电话里有些失真。

威廉挂掉电话。他的第一反应是跑去找迈克尔。

斯图居然死了。那个浪子不久前才在汉堡找到真爱,威廉还给他寄去了订婚礼物。

可是他就这样毫无征兆地死了,脑溢血。从来没人知道死神会在何时到来,生命是多么脆弱和短暂。

还有几个月他就十八岁了。我已经浪费了足够多的时间,威廉心想。

当天晚上,威廉和迈克尔都沉默不语地躺在自己的床上。

威廉侧过身来和迈克尔对视,明亮的紫眼睛在月光下忽明忽暗。

他说:“迈克尔,我真的厌倦了死亡。”

“我的父母没有庆祝过我的生日。正相反,父亲那天总在家族墓地中徘徊。餐桌上摆着白色蜡烛,气氛沉重得像在哀悼。后来我知道了,那一天也是我父亲兄弟的忌日。”

迈克尔沉默地回望他。

威廉继续说:“……我出生后不久,我的教父母就相继死亡,其中包括母亲的兄长。在那不久后,我母亲的父亲也因悲痛过深而亡。”

现在,他又在短短几年内见证了列侬母亲的死亡,斯图尔特的死亡……

威廉再次重复了一遍:“我真的厌倦了死亡。”

“你害怕死吗?”迈克尔问。

“我害怕。我害怕我爱的人失去性命,也害怕我自己的死亡。不,我害怕的不是我自己的死亡,而是……”

威廉深吸一口气:“……我害怕我从未自由地活过。”

威廉的眼神总是那样纯稚,但迈克尔觉得其中潜藏着无与伦比的疯狂。

他此刻就用这样疯狂的眼神盯着迈克尔:“迈克,我们走吧。离开这里去伦敦,把我们讨厌的姓氏扔掉。我们可以改个假名,再去组个乐队。既然这是我们现在唯一想做的事情,为什么不立刻去做呢?”

他就是有那样的魅力,当他那样坚信,当他那样确定,当他用那样无比沉着的声音说些什么的时候,就算他说太阳会从西方升起,人们也会第一时间相信。

就像是当初那个大雾天,威廉对迈克尔说:“我的作品在那里上演,我必须要去。”

迈克尔同那时一样,被威廉所震慑。

他不由自主地答道:“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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