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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重逢

狼顾之徒 明月南楼 2368 2024-03-14 10:39:03

又一年。

“沈兄再往前就要往西羌去了。”

“西羌与大赵交恶,如今那里风沙更是大了,也不乐意见到中原人,你还是别朝前走了——”

西域集市前,沈怀霜耐心听身侧人说着。

邈远道人一身西域打扮,开口是西域口音,说的却是一口地道的中原话。

沈怀霜处理完青云台哨岗的事,本想和邈远分道扬,谁想邈远竟愿跟着他。

邈远道人肚子里墨汁不少,从天南说到海北,无所不谈。

路上多个人也无妨,何况还热闹很多。

这几日,邈远道人开始用“梅谱书生”的笔名,编撰修真故事,兜售给书商。话本《平平无奇楚大侠》在中原地区打开销路,竟也一时风靡。

两人聊着走到驿站前,邈远道人拿着灵器墨笔,跨坐在凳子上,津津有味地编着。

沈怀霜耐心坐在驿馆一张破破烂烂的桌子上展开信纸,又提了通身斑驳的毛笔,笔落一行又一行。

在传音镜上,邈远道人写到楚大侠爱上了卿卿仙子,但卿卿仙子出身昆仑名门,底层筑基出身、且相貌平平无奇的楚大侠被人轻视,旁人给了他三日时间,要他到秘境中为卿卿仙子取得宝物——旷月镜。

但这并不是一个主角被压制的憋屈故事。

楚大侠上辈子的化神巅峰修为,这辈子他乔装打扮,不过是想体验做普通人的感觉罢了。

邈远道人以“楚大侠一刀打飞了元婴期神兽”编完了故事。

沈怀霜书信也写到了最末一行。

邈远道人擦了擦鼻子,问:“你这是给谁的信?”

沈怀霜等着墨迹晾干,折了纸,塞入一封信笺中,拿出足足一两银子,递还给驿站的老板。

沈怀霜:“一个故人。他住在京城,是要这个价。”

邈远道人口中喃喃,看着那一两银子,咽了口唾沫,愣神的间隙,恍然道:“等等,你传了这许久的信,不会是给钟煜的吧!”

沈怀霜点了点头。

邈远道人都要起一身鸡皮疙瘩:“他住京城也快有两年了,就这么传了两年的信,你和他都不会腻么?”

沈怀霜又笑,摇了摇头,望着挂满七彩旗帜的木楼,对邈远道人说:“等你有了记挂的人,也是一样的。”

邈远道人“噫”了声:“我这样传信给我师父,我师公怕是要剥了我的皮。”

“……”

“算了吧,我不如和你安安分分地再住上几日。”

驿站一般均为官家所有。

沈怀霜的信加急兜转,飞速到达京城。

张德林带着京城时下流行的幞头,徐徐现身驿馆前。

他受钟煜所托,这两年来,一直操办着二人传信一事,他细心谨慎,也不让这件事被宫里人知晓。

张德林握着塞有沈怀霜书信的木管,揣入袖中,回了宫内。

入了门内,钟煜低头坐在书案前,披着一道道折子,他耐着性子,奏折分了四沓,披一道,放一道,自敬帝卧病,他便陆陆续续把治国的担子给了钟煜。

钟煜治水有功,回京之后,又挑起监国之任。

这会儿时节近夏,敬帝去了汤泉行宫避暑疗养,又在夏末,封钟煜为太子,迁府邸,就此彻底做了甩手掌柜。

西羌趁大赵天灾蠢蠢欲动,屡犯边塞,多次占地,即将开战。

钟煜不喜欢治国,可是没有人愿意出去打仗,能打仗的昭成公主也尚在边塞,还在回城路上。

这些年,钟煜的变化张德林看在眼里。

从前觉得诸事激进的殿下,如今面上隐有几分君威。

晨起,他代敬帝早朝,原先朝内还有些许反对的声音,青年羽翼渐丰,面上又一副“你说任你说”的岿然不动模样。

他依旧对兰陵小殿下很好,对他们宫人很好。

要说唯一有哪件事不好,恐还是殿下和皇后之间。

晨昏定省,他从来都是趁皇后尚在歇息的时候,人往殿前一跪便走了。这一年雷打不动,均是如此。

钟煜尚在批折子,批完又一道请战西羌的文书,头疼的感觉越来越重。

他把那折子往奏折堆上一丢,“啪”地一声,下手极重,揉着额头,边走边寻思,听到门口张德林回来的声音,他忽然抬头看去。

钟煜步伐稳重,唯独碰上沈怀霜相关,又流露出几分当年的模样。他快步走过去,一把接过竹管,拆了壳子。

信中,沈怀霜和他描述了西域的见闻,仿佛天南海北,均在他二人面前。

钟煜浏览毕,又从头到尾读了好几遍,他忽然发觉信封里似乎还有东西,再度打开。

一枚雕刻繁复的金币,落入了他的掌心。

这枚金币的制造工艺并不是中原所有,边缘精致,显然是从外域流入,又在边塞上流通。

“殿下,奴才来传陛下的话。”

“陛下说,那运河修了多年,今年这条水路才通,定要让殿下沿途去瞧瞧。”

钟煜尚在思索,门口传令的太监又来,他目光恢复了平常,应了一声。

写完信,钟煜四处找了找,却发现手边没有信封,于是他干脆就没有回信。

江河顺流而下,巨舟一路直至西域,走水路也不过几日。

大赵北境,再过去便是西羌。

西羌屡屡犯边,这两年已成水火之势,两国开战也不过是这几月的事。

到了一处环山的地界,钟煜便觉灵气积压,他在大赵视察久,头一次久违地体会到金丹再度复苏的意味。

钟煜摸了摸袖中沈怀霜的那封信,站立在原地许久,他忽然叫了人:“张德林。”

钟煜:“给我留足两日的时间。旁人问起,你就说我下船后上了岸,到城中一带视察。”

张德林大惊:“殿下!”

钟煜:“两日之后我一定回来。”

大赵人人都知城内出现了一位元婴期的皇子,羡慕又敬畏,也担忧他做了皇帝,到底要掌权多久。

张德林已不知多少年没听到钟煜在说这样的少年话。

“殿下!”他急道,匆匆追了上去。

钟煜已抽开腰侧的剑,那把通身发亮的平生剑尘封许久,终于见到了久违的天光。剑鸣嗡嗡,一时金光大现。

张德林愈发错乱。

他想要上前,钟煜已踏剑而去,化作一道长影,转瞬不见。

元婴之人驭剑,自然如蛟龙搅池。

他缩地成尺,日行千里,去西域一路,追着灵气蓬勃的地方,绕了好大一个圈。

钟煜心中充斥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好像这些年所有埋在心底的事都有了宣泄的口子。

他其实想过很多次,趁夜深时,御剑去沈怀霜云游的地方,和他见上一面。哪怕被对方不知晓,远远见上一面也好。

可这两年,他不是白日他忙得不除衣就能在案上睡着,就是在没日没夜中,熬过一个个天黑又天明。

唯一能让他安心躺在床上的时候,他总是却忍不住会想。

如果他现身沈怀霜面前,沈怀霜会是什么反应?

西域天气干燥,钟煜穿梭在集市中,一枚枚金币在古铜色的两双手间跳动,陌生的西域面庞笑得灿烂。

他远远看到了底下拉满彩旗的木屋,又生出几分近乡情更怯的不安。

钟煜驻足望了一会儿,从袖中取出传音镜,再触摸镜子光滑的边,他又漫无目的地往前走去。

西域多沙,此地有一处如镜的湖泊,黄沙覆盖下,绿草茫茫。

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用过传音镜了。

原因无他,大赵灵气稀薄,他寻了沈怀霜也没有什么用,沈怀霜那里只会给他一片茫茫。

真的等他搜寻起来,那颗心七上八下,好像迟钝麻木已经的心境重新复苏。

西域这处小镇位于两地边界,书生打扮的中原人,露出臂膀的西域人,都聚集在湖边,湖泊上一时亮起百盏明灯。

河岸的另一端,望到了另一端,天色渐渐暗了下来,行人陆陆续续往湖中放下花灯。

那个天青色的身影从湖岸的一端,独他像是天色落入人间。

钟煜抬头望着。

随着传音镜一亮,那一幕就像陡然撞进了他的心口。

湖泊上,往来游人欢笑的声音远远传来,声音被无限放大,耳畔间满是呼吸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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