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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沐浴膏泽

狼顾之徒 明月南楼 2728 2024-03-14 10:39:03

钟煜没有回答他破除禁制后的事。

他也没告诉沈怀霜,破除莱阳山庄禁制后会遇到的麻烦。

两人面对面,沈怀霜目光冷不丁落在他手腕上,又问:“子渊,你筑基后多久学会的御剑?”

钟煜收回了自己的手,那一声“多久学会”,整个人像是要冒烟。可他就是不那么想回答。

弟子初御剑飞行学时并不轻松。

从平底踩剑御使,再到飞行到两人高,乃至三人的位置,中途遇到阻碍,半途坠落是常事。寻常人学御剑,短则十日,长则一月。

崐仑御剑的武场绘有阵法,可学御剑的武场,夜间不能进来。

钟煜要加快进展,他夜夜在自己居处屋顶上往下跳,一旦能驾驭更高的位置,就把屋檐换成了庭中古柏。起飞下落间,他摔落过多回,说来也是能耐,倒是回回避开要害,在土地上打个滚就起来。他疼了也不吭声,学的时候就安静地学,没有半分吵到同寝的弟子。

在外人眼中,他是孤高聪颖的奇才。

无人知道所谓奇才,也照旧要花上一日当十日用的力气。

闻言,钟煜身影顿了一下,收起手中出鞘的剑,把它插入剑鞘,道:“三日。”

沈怀霜眉以桥正里头一颦。

怎么那么快?

何况御剑哪有不受伤,钟煜身上摔打过的伤口,有认真料理过么?

沈怀霜:“手怎么了?”

钟煜没回答他,回应他的,只有少年抓紧自己臂膀的沉默。

“没事。”

钟煜偏过头,仍抬着眸子,只是目光里满是戒备和抵触,就像被兽夹夹住的野兽。

在府邸同住的那段日子,沈怀霜就发现钟煜有把毛病藏起来的习惯。

钟煜藏病也就算了,他藏病偏偏不喜欢好好处理自己身上的伤。划两道口子就当不存在,旧伤就敷衍上两下药,不开裂他就不会管它,只等它自愈。

沈怀霜想了想,话锋一转,道:“崐仑的药池自修建后,我不曾去过。我想你带我去看看。”

钟煜脚步顿在地上,黑靴点在地上,他挪了两步。

话都像吞在了嘴里。

沈怀霜感觉到身边少年一时梗阻。

他闭口不言,由着钟煜在前面走。余光所见,钟煜铁着脸,皱眉看着弯绕的山路,他步伐镇定地往一处远道走去。

武场返回的方向上走,只见山道苍翠。

沈怀霜袖中露出的里衣雪白,如同丝缎般柔软,飘荡过两人的间隙,一道岔路口在两人面前,山路没写去向。

这段弯路被钟煜走得悄无声息,如同狐狸藏匿行踪,显然是没用过的。

药泉属医宗的领域,一靠近,一股浓郁的药味扑面而来,细闻有当归、艾叶等药材。

混着伴随着泉水潺潺声,弟子脚步声纷至沓来。众人结伴而来,见沈怀霜都是一拱手:“小师叔也来?”

沈怀霜颔首应了声。

他低头时,天青色衣衫后,脖颈白皙而修长。素色的发带绕了一圈,又随着动作,荡漾在沈怀霜身后。

弟子嘻嘻哈哈,有胆子大的,回头频频看了两眼,边跑边笑……

钟煜又将视线落在那群嘻嘻哈哈走的弟子身上。

他看了会儿,皱眉,收了神。

钟煜与沈怀霜心照不宣,送他到了这地方,立在原地上,心思百转千回,他似乎是想抽身,却忽然问道:“先生猎妖归来,身上可还好?”

“别打岔。”

沈怀霜和钟煜一前一后,脚下符咒纹路泛了暗红,光芒一盛后,又收回。

沈怀霜避重就轻,一指那石块,只道:“钟煜。你知道符文暗红色是什么意思么?”

这一回,他没喊子渊,连名带姓地喊他钟煜。

医宗老头多少聪明,药浴虽然对崐仑所有人开放,他却不想留装病的人。

没病,这石头就会大放蓝光,如果强行往前,就会被石块弹走,有病便是红色,铺了路让人往前。

钟煜猜也猜出来了。

他低眉,眉心一蹙,道:“上回先生给我用的药膏还没用完,我身上不过跌打小伤,回去擦擦药就行。”

沈怀霜长睫微垂,沉吟道:“你就是这么料理的。”

钟煜抬头望了过去,话没说完,山门间蹦出一个白发苍苍的红脸老者,一声痛骂打断了两人,紧接着又是一声爆吼:“你们两个也还有脑子记得崐仑有这地方。”

宋仁心火气十足地骂了一声,大概也是很久没有见过不要命地拆自己筋骨的人。

他看到钟煜,恨不跳过去揪住耳朵:“你也敢来!不是你师尊喊你过来,你是不是要继续装聋作哑?”

“还有你。”宋仁心红脸看向沈怀霜,“别拿你那不咸不淡的眼神看我!!你也不是个省心的!”

宋仁心跑到他面前,和他大眼瞪小眼,他面色涨红,还没消下去,好像懒得和沈怀霜理论,只瞥了他一眼。

药池的门,“砰”地一声关上了。

钟煜脚步往后退了两步,正在他回身时,一道结界落下。佩剑晃动两下,停在少年修长的腿边。

黑色衣摆晃动,擦到一寸近的木门上。

水汽蒸腾,白茫茫一片。

那扇门后药泉汩汩,紫苏碎屑洒落在水面上,又顺着水流更迭而去。整片地域空旷,颇有露天席地享受温泉的意味。

屋内锁着两人,宋仁心的声音在屋外闷闷地传来:“不泡够一个时辰,不放。”

沈怀霜回首看去,门上竟还锁了个结界,荧光流转,汇聚符文中央。

这药池在眼前,深陷在地上,能容纳十人之多,就是不能分浴。

“本来我想看看你的伤处,按照你之前的折腾法,再给你多个身体也不够用。”沈怀霜朝钟煜看过去,“这下是没办法了。”

钟煜望了会儿,或许是沈怀霜的那份坦荡感染到了他,他皱着眉应了声。

沈怀霜背过身去,触向自己衣领,一扯衣带,露出穿在里侧的白袍,像是一尊站在清浪上的白玉像。

道人肩背宽窄匀称,线条流畅,脖颈修长,低头时,露出大片的白皙。他分明没有脱光,眼神清淡。

长袍落地的刹那,钟煜突然有点后悔他答应得那么快。他额头冒了薄汗,屏息,调整呼吸。他很想喝两口水,润润嗓子,越看,他越觉得这地方闷得厉害。

钟煜背了过去,黑衣勾勒身形,背影修长,他半偏着头,微微低下,面色白里透着绯色,像极了被这水汽熏的。

沈怀霜拿起了池子边上的药盒,他低着头,只当钟煜避嫌。

入池之后,水流涌上来,苏苏麻麻的渗透感从皮肤里透过来。他揭开雕刻云纹的木盖,药香味扑面而来,膏体莹润。

宋仁心知道崐仑弟子不一定肯老老实实用有增益效果的药,于是干脆在药浴下了猛剂量。

药池泡起来疼,缓和疼痛,就只能抹这个缓和伤痛的药膏。这样泡上几刻钟,跌打损伤都会好上不少。

沈怀霜朝他递去手:“下来吧。”

钟煜额头冒着薄汗,入池后,抬头看向沈怀霜,眉心皱得像疙瘩。

他倒不是起了什么旁的心思,深深吸了口气,看了沈怀霜一眼,道:“先生等下看到什么可以不声张么?”

沈怀霜闻言一顿。

他沉默了一会儿,从乾坤袖中取出一段白绫,蒙住了自己的眼睛。薄纱下,三指宽的白绫蒙住了双目,穿过乌黑的青丝,白领下鼻梁高挺,只露出微抿的薄唇。

“这样可以了?”

沈怀霜昂首看来,钟煜有种在被沈怀霜注视的错觉。

钟煜心在此刻猛烈地跳了起来。

他背过身,沉默地解开衣领。黑衣入了水,墨色越发深重。

脱去上衣后,少年背后大大小小,或青或紫,纵横交错的伤口布满了皮肤。

有些疤不是习武所伤,有些疤有了很多年。

还有新摔出来的伤口,背上几乎没有一块肉是好的。

沈怀听到宽衣的动静小了,伸出了手。

手掌触及钟煜皮肤的刹那,掌心下的人颤了下。

他以为是自己太用力,收了收指尖,避开那处,触向了别处。可指尖所到之处,或凸起,或粗糙,伤口蜿蜒,怎么触都像触不到尽头。

越触过去,沈怀霜心头越沉。

最狰狞的一道剑伤在右肩,陈年旧伤,伤他的人定是恨极了,以至于用足了十成十的力道,几乎一剑贯穿。

面对这样近乎致命的招数,钟煜不是不能躲,该是没想到去躲。

怎么会有那么多伤?

沈怀霜知道一些皇城的旧事,能造成这样凌厉干脆的剑伤,钟煜身边,只有周琅华能做到。

沉默间,他专注地停留在伤口上,像在擦拭他的剑,轻轻抹了两下。

掌下的人微动了下,脊背下,肩胛骨有力地凸起,积蓄着紧绷的力量。

哗啦,水池晃动。

沈怀霜的腕骨被紧紧握住,握着他的人像是忍了很久,一瞬间握上来的力道很大,抓得他有点疼,像是高山上的鹰隼紧攀着他。

身前人转了过来,那力道不再施压,像只是阻止了他的动作。

沈怀霜眼前朦胧,只有手腕上肌肤相贴,热意直从少年指尖往外冒,那热度比池水烫多了,像贴上了处火炉。

沈怀霜额上起了一层薄汗,他眼上白绫未除,又听钟煜压着自己的声音,问道:“先生你不问我这疤哪儿来的么?”

声音轻颤,话如不可置信的诘问。

沈怀霜背靠着池壁,停顿了会儿道:“你不想说,我不会去强迫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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