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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坠入他的怀中

狼顾之徒 明月南楼 1896 2024-03-14 10:39:03

沈怀霜撑着要起来,锢着他的胳膊像是道铁箍。他头发全乱了,在榻上只能弓起脊背,保持卧在钟煜胸膛上的姿势,抬手推了推钟煜。

“子渊,你放开我。”

沈怀霜没推动身前人,衣襟口贴上了青年滚烫的额头。

脖颈落了道灼热的呼吸,一吹,一拂,像落了片羽毛,又像撒过一粒粒火种,挠得沈怀霜心猿意马。

钟煜抱得太用力了,如同把全身力气都用尽了。

沈怀霜想起钟煜之前说的那句“别走”,想到他今日也必须回去闭关。

他说不走,好像就是在骗钟煜。

沈怀霜只得低下头,用询问的口气,耐心问着,就好像这样,他就能得到对方的回答:“你要抱我到什么时候。”

他等了一会儿,低头静静看着,浏览过青年紧皱的额头、薄薄沁出的汗、还有那双紧紧反抓着他的手。

某一个瞬间,沈怀霜像在静静凝望一幅壁画,眼神专注、不错过分毫地细细看着,等他看到钟煜手指用力到发颤时,心口就会被针扎一下,落下闷闷的痛。

沈怀霜从来不觉得钟煜依赖他。

但等他真真切切被钟煜这样全然圈在怀里的时候,他才觉得,自己之前大概是错了。

钟煜是依赖他的,而且远比自己想象中依赖。

是因为他陪在钟煜的身边太短暂了么?

沈怀霜四下撑了几下,他在榻上挺起脊背,像是落在即将靠岸的乌篷船上。

他觉得自己在水面上摇晃着,怎么站也站不稳,又被拽了下去。

沈怀霜跌落了第二回。

那双手捞着他,手掌擦过的地方如同火燎。

那只手像一块丝绢,轻柔、痒得很,轻轻擦过腰际,又故意放慢速度,让燎原般的温度攀了上来。

所有敏锐的感官都顺着腰侧在生长,被唤醒。

沈怀霜后背一僵,推开钟煜,手才顿在那里,他又被摁了过去。

“别动。”

身后青年低低应答了声,短促、低哑,如梦初醒,钟煜介于半梦半醒之间,眼皮沉沉地没睁开。

他们之间换了一个姿势,一方以绝对优势压倒另一方,侧卧在床上。

沈怀霜隐约觉得自己脖颈上擦过什么,像流淌过了一道月光,又像是一道清流似的淌过。

两个人的呼吸好像都停顿在了这一瞬间,这极其安静的一刻,他们好像都忘了自己该去呼吸的本能。

他从后朝前地被钟煜捞在怀里,后背彻底贴在刚才靠过的胸膛上。

那胸膛如他所想,很有厚度,靠上来后,他就感受到了钟煜的心跳。

咚。咚。咚。

它跳起来是那么有力。

可身后人烧得很沉。

沈怀霜就这样被抱了一会儿,头脑里像空白了。他又低下头,一根根耐心地掰开了钟煜的手指,掰完了,那些手指又攥住了他的衣角,浑然不肯让他走。

沈怀霜脖颈上又贴上了青年的鼻梁。

钟煜靠了上来,像靠着他才能喘息一样。眼皮上的温度是冷的,偶尔有凉如水的液体划过。

可他真的该走了。

沈怀霜绕回去,天青色衣衫上带着如雪水般的味道,他靠过去,伸出手:“这回是真的走了。”

他触向了钟煜的手背,就像所有师徒之间会做的那样,触摸过钟煜手上的热度,拍了拍,又缓缓拍了拍。

离别前,沈怀霜从门内跨出,他旋即关上了木门,不让门外一丝寒气漏入。

倒是他站在门外,被外面的冷风刺激地一激灵。

身上热气都被冷风吹散,冷意从四处八方无孔不入地钻来。

沈怀霜一向很顾及自己的体态,等他再推门出去,他头发后的发带歪了,连同天青色的衣摆也是皱的。

张德林望过去,愣了一下。

沈怀霜从怀中取出信笺,如常对张德林道:“这封信你留着给殿下。”

屋子里,钟煜额头烧得很烫,但是疼痛退散,心脏恢复跳动时,又有另一样生机盎然的东西随着他心口流动。

但他无暇顾及这个。

所有的感官都停留在短暂落在他额头的手上,钟煜转醒后,落了地,连外衣都没有披。宫人大惊,忙带了狐裘上前,却被钟煜侧身避开。

“先生呢?”钟煜走得跌跌撞撞,他吃力地眯开眼,急得眼里只剩下了眼前不足十丈的路,一出门,冷风刺得他清醒。

天地飘扬,下着细细密密的雨,武场上刀枪的红缎随风飘摇,他极目远眺,却怎么也看不到人烟。

细雨飘了一整日。

望出去雾蒙蒙一片,红色琉璃瓦湿透了,雨水滴滴答答落个不停。

张德林打伞而来,给钟煜披上了狐裘。

钟煜好半天才叹出一口气,白雾散去,他分明站得笔挺,却脱力似的,颦眉问道:“先生走了多久?”

张德林愣了下神,随后缓过来:“约摸两个时辰。”

他取出信件,递了过去:“不过仙师给殿下留了信,要殿下醒后看。”

信封暴露在空气里,黄皮红封口,微微沾上了雨水。

钟煜拆了封皮,低头读着。

最初他一目十行地看,看得细又快,好像要从信里看穿出什么,可读过了一半,他的速度蓦地缓了下来,目光久久逡巡。

好像再读下去就有什么东西从中间落下。

这念头冒起的一瞬,叫钟煜惶恐,如同时间缩地成尺,满城门口的风雨裹在他身上,他恍然又回到了站在璇玑台下遥望沈怀霜的时候。

这遥望是那么遥不可期,叫他惴惴不安。

这念头冒起一瞬,钟煜还是读了下去。

直到他读完最后一句话。

信上说的内容远超他想象。

沈怀霜说,他在崐仑镇压魔种,又有加固结界,把那处地方彻底封了起来。

他说,还会下崐仑去四处走走,处理仙门大小事端,和璇玑阁一起在各地设下哨岗。等他身体好些了,就去找他。每到一处地方,他也一定会给他传信。

“以书系鸽足上,依所教之处,飞往投之。”(在鸽子的腿上系上书信,让鸽子根据指引的方向,飞去投下信件。)

“相别也不过一年之期……”

读罢,如见那人的笑貌。

钟煜忽然握着信,往书房的位置走去,寻了处光线好的位置,他顾不得大病初愈,握了狼毫。

静室里,青年身上仅仅穿着一件单衣,坐在乌漆的桌前,墨汁铺展,浸满了毫笔。

书房镇纸下压着信,斟酌着字句。

那是钟煜很早之前留下的信。每落一笔都是小心,珍重写来。

这一封不够,他又写了好几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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