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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玄武门之变

大唐双龙传 黄易 16569 2024-03-05 11:28:41

薛万彻在韦公公的陪同下,甫入寝宫广场,已陷身飞云卫重围之内,宇文伤、尤婆子、褚君明、花英、独孤凤现身四周,封死他所有逃遁之路。

薛万彻容色剧变,向韦公公厉声道:“你竟敢出卖我?”

韦公公若无其事地说道:“我是为你好而已!”

鼓掌声响起,寇仲拍着掌与李世民并肩由寝宫从容步出,笑道:“韦公公说得精采,薛兄确是错怪好人。元吉已逝,薛兄若想保有荣华富贵,一家大小平安,眼前只有一个选择。薛兄是聪明人,不用小弟画人像画出肠脏来吧?”

薛万彻脸色阵红阵白,旋即像斗败公鸡般颓然跪倒,向李世民俯首伏地道:“秦王在上,薛万彻从今天开始効忠秦王,若有二心,教我身首异处,死无葬身之所。”

李世民抢前把他扶起,欣然道:“只要薛卿肯为我大唐尽心尽力,忠贞不二,我李世民绝不会薄待薛卿,有天为证。”

薛万彻现出感动神色,说不出话来。对他来说,在这样的形势下,能保命已出乎意料,何况尚可保有眼前的权力富贵。

韦公公木无表情地说道:“我们可以离开了吗?”

寇仲微笑道:“韦公公能在深宫禁苑藏身这么多年,该比任何人更有耐性,何不再耐心稍候片刻,待小弟亲自恭送。”又道:“给我送韦公公去稍事歇息,记着勿要缺茶缺水。”

王玄恕一声领命,与众飞云卫押着韦公公去了。宇文伤和尤婆子仍不放心,自发地跟在后面。对此魔门元老高手,没有人敢掉以轻心。

薛万彻垂首道:“有何差遣,请秦王指示。”

寇仲道:“杨虚彦那小子现在何处?”

薛万彻毫不犹豫地答道:“他在我们临时的指挥部承庆殿内等候指示。”

承庆殿位于两仪殿和甘露殿之西,邻靠掖庭宫。此时天色大明,阳光从东方洒至,充盈着春晨慵懒的况味。李孝恭、尉迟敬德、长孙无忌、段志玄四将来到一旁,静候吩咐,薛万彻见李孝恭亦投向李世民,晓得大势已去,忽然像想起什么,却是欲言又止,始终没说出来。

寇仲明白他的心事,说道:“先让小弟和薛兄说两句知己话,转头回来再商量大计。”伸手搂着薛万彻肩头,往一角走开去,低声道:“皇上仍然健在。”薛万彻容色再变。

寇仲知自己料得不差,薛万彻因李元吉勾结魔门,谋害李渊,他薛万彻自难卸责。纵使戴罪立功,只要李渊一天坐在皇座上,他休想有好日子过。

寇仲微笑道:“所以你不但要支持秦王,更要支持我。只我才有决心与能力要皇上退位让贤,此事且会在今天发生。李世民是怎样的一个人,我寇仲是怎样的一个人,薛兄该心知肚明。”

薛万彻感动得双目通红,去却心事,断然点头道:“为秦王和少帅,我薛万彻若仍不知恩图报,就是畜牲。”

寇仲又搂着他转回去,放开手笑道:“下一招棋该如何走,请秦王赐示。”

李世民与寇仲交换个有会于心的眼神,冷静地说道:“有万彻站在我们一方,加上虎符,问题可迎刃而解。我们先与常何和程莫取得联系,再调动人马,把承庆殿不动声息的重重围困,来个瓮中捉鳖。”又问道:“唐俭是否在承庆殿内?”

薛万彻恭敬答道:“唐总管给调往把守承天门。”

李世民道:“这更好办!我们取得唐俭的合作,处理戍军的调动可如臂使指。”

寇仲没有听下去的兴趣,笑道:“一切由秦王安排,我去找我的两位兄弟,好护送我们的美人到尹府休息,了却心事。”说罢返寝宫去也。

“笃!笃!笃!”徐子陵不知该先寻石青璇,还是处理好烈瑕遗下的皮囊,木鱼声自远而近,令他生出木鱼声在超度烈瑕的苍凉感觉。

常善尼缓步而至,合什垂眉一句“阿弥陀佛”,说道:“这位施主可交给贫尼安顿,青璇的安全子陵不用担心,她此刻正在东大寺,参与由荒山师兄、智慧师兄、嘉祥师兄和帝心师兄主持的法事,普度天下苦众。子陵办妥一切事后,可到东大寺见她。”

徐子陵心中一震,竟是天下四大圣僧齐集长安,难怪石之轩不用守在青璇之旁。合十回礼,徐子陵匆匆离开。

寇仲踏入寝宫的外大堂,负责保护李渊的李凡迎上来请安后道:“皇上仍熟睡不醒。”

寇仲目光落在一旁安坐闭目养神的跋锋寒和侯希白处,说道:“小心点!”

李凡压低声音道:“皇上醒来时该怎么办好?”

寇仲苦笑道:“这是个令人头痛的问题,待我想想,有了!你去通知秦王,着人把秀宁公主请来,由她稳住皇上,希望他没这么快甦醒吧!”

李凡领命而去。寇仲来到跋锋寒另一边坐下,淡淡地说道:“杨虚彦这次完啦!除非他真能化为幻影,不过天光日白,什么幻影也逃不出我的手指缝。”跋锋寒和侯希白同时张开眼睛。

寇仲把情况说出,跋锋寒摇头道:“我们并非十拿九稳,以杨虚彦的狡猾多智、身法剑术,又熟悉宫内环境,大有可能在我们缠上他前突围逃走,一旦让他及早通知李建成,事情会横生枝节,不利我们。”

侯希白皱眉道:“那怎么办好呢?”

跋锋寒微笑道:“那就要看他的人快,还是我们的箭快。”

寇仲拍手喝道:“老杨的生死这么决定,待我好好安排。陵少该回来了!我们先送婠美人一程,如何?”

徐子陵从秘道回到宫中,一切准备就绪。在表面不觉任何异样下,除承庆殿外皇宫皇城尽入李世民手上,唐俭和一众禁卫、戍军将领全体向李世民宣誓効忠。不但因他有龙符虎符在手,更因他一向深得军民之心。常何和刘弘基两方更没有问题,在这种占尽优势的情况下,李世民由诸将前呼后拥,直抵承庆殿大门。秦叔宝、程咬金两人扯大喉咙嘴齐喊道:“秦王驾到,跪者生!立者死!”

把门的全属李元吉系统的亲兵,见殿外广场全是声势汹汹的战士,骇然大惊,不知所措。李元吉手下的十多名心腹将领,匆匆从殿门涌出来,包括宇文宝、金大桩、刁昴、谷驹、卫家青等在内,人人面如土色,独不见杨虚彦。

薛万彻喝道:“齐王勾结外敌,意图谋反,被皇上下令处死,尔等若执迷不悟,不随我向秦王请罪投降,将诛家灭族。”宇文宝等听得元吉伏法,又见薛万彻投降李世民,谁敢坚持,纷纷弃械下跪。

就在此时,人影一闪,杨虚彦趁此混乱时刻,从大门掠出,似要袭击李世民,众兵不敢发箭,怕误伤降军,诸将纷举兵器护驾之际,杨虚彦腾翻而起,落在殿顶边沿,引得劲箭齐发,却纷纷射空,杨虚彦早一步闪到殿顶箭矢不及之处。寇仲、跋锋寒、侯希白和徐子陵卓立皇宫最高耸的太极宫殿顶西北角,一丝不漏地掌握承庆殿那边情况的发展。寇、跋两人背负箭袋,刺日、射月两大名弓在手,把守太极宫的军队则全被调离。

侯希白赞叹道:“少帅果然料事如神,杨小子力图逃往东宫去,那是他唯一生路,至不济可先遁入西内苑,再由西内苑入东宫。”

寇仲凝望远方,说道:“两位老前辈出手拦截,杨小子不敢恋战,以手上影子剑拨掉一排劲箭,改朝我方遁来。嘻,我是否像个说书先生?”

徐子陵朝他瞧去,寇仲虽以说笑的语调道来,可是双目冰寒,知他心怀旧恨,动了杀机。

跋锋寒沉声道:“希望不会惊动东宫方面的人。”

寇仲道:“所以我们重重布防,不让杨小子越过太极宫的中轴线,众兄弟更不准喧哗,只看旗号进退拦截。”

徐子陵道:“我去啦!”一个翻腾,跃离瓦面,斜掠而下,奔往太极宫的后大门去。

侯希白道:“我为子陵押阵。”语毕亦随之去了。

寇仲弯弓搭箭,冷然道:“当杨小子进入箭程范围之时,将是他命丧的一刻。”

跋锋寒亦搭箭上弦,微笑道:“不要小觑老杨,他‘影子剑客’四字是凭实力赚回来的。你的第一箭只是为他敲响丧钟,至于哪一箭决定他生死,就要看他的能耐。”

话犹未已,杨虚彦从太极宫西墙外的御园窜出,后方徐子陵和侯希白衔尾穷追,逼得他跃上院墙。

寇仲心神进入井中月的至境,一箭射去,恰是杨虚彦点墙跃起的一刻。杨虚彦厉叱一声,影子剑闪电疾劈,命中寇仲螺旋而至的一箭。劲箭硬被磕飞,杨虚彦全身剧颤,升势难保,滚落墙头。“嗖!”跋锋寒张满的弓倏地收缩,送出劲箭,疾取其咽喉,既准又辣,且是杨虚彦触地前的刹那。杨虚彦确是了得,左手转黑,撮指扫击,劲箭应手横飞。

徐子陵此时从天而降,双手化作漫天掌影,铺天盖地地往他罩击而下。杨虚彦点地后剑往上冲,化作点点剑雨,迎击徐子陵全力以赴的凌厉杀招。劲气交击声爆竹般响起,徐子陵在空中不住抛高降下,然后一个倒翻回归墙头。

杨虚彦晓得为保性命,必须避过寇仲、跋锋寒严重威胁他性命的劲箭,唯一方法是重返墙外,人急智生,不待降到地面,就那么反掌下拍,借反撞之力,凌空腾升,影子剑全面展开,护着上方,便那么往阵脚未稳的徐子陵直攻上去,招招均为同归于尽的手法。倏地侯希白贴住墙头滑翔而下,趁杨虚彦穷于应付傲守墙头的徐子陵的当儿,美人扇合拢的戳点他胸口。杨虚彦怒叱一声,影子剑脱手射出,直取徐子陵,然后两手转成邪恶的黑色,下按美人扇。侯希白一声长笑,美人扇由合拢变成张开,横扫杨虚彦双掌,说道:“让希白送杨师兄一程如何?”

“砰!”杨虚彦闯墙避箭之举宣告完蛋,与侯希白分向相反方向错开。徐子陵笑道:“杨兄忘掉你的影子剑了!”一掌下切,正中剑锋,影子剑立即陀螺般旋转,发出风车般的破风声,往凌空疾退的杨虚彦追去。

弓弦声响,震荡着杨虚彦耳鼓,劲箭抵左颈侧。杨虚彦使出压箱底本领,凭腰力往后挺仰,以毫厘之差避过劲箭,同时双脚一缩后再疾撑,先后踏中徐子陵回赠他的大礼。杨虚彦通体剧颤,因不能全力应付徐子陵,立时受创,喷出漫空血雾,一个筋斗,往地面落下。若让他踏足实地,确有可能凭其绝世轻功,从太极宫南墙逃遁,进入横断广场。忽然劲箭再至,就在他触地前的一刻,透背而入,穿胸而出,带出一蓬血雨。

瞧着杨虚彦颓然倒地,殿顶上的跋锋寒抚弓笑道:“兄弟!论箭术还是我比你行。”

寇仲收起刺日弓,卸下箭袋,从殿顶连续三个筋斗翻腾而下,落在杨虚彦身前,徐子陵等均留在原处。杨虚彦胸口血如泉涌,面如死灰的抚胸坐地,出气多入气少。跋锋寒的一箭乃他全身功力所聚,破掉杨虚彦的护体真气,震碎他五脏六腑、全身经脉,杨虚彦能撑至此刻,没有当场气绝,非常难得。

杨虚彦勉力朝他瞧来,神色出奇的平静,咯血道:“你赢啦!”

寇仲但感对他的仇恨消失得无影无踪,苦笑道:“杨兄有否感到不公平?”

杨虚彦摇首道:“胜者为王,有什么好说的!”接着双目亮起来,嘴角溢出一丝苦涩凄怆的笑容,说道:“天下本应是我的天下,我看着它溜掉,又力图把它夺回来;可是直到此刻,才明白自己是多么愚不可及。这次我败得莫名其妙,也心服口服,换成另一种时势,我们或许是兄弟而不是敌人。”

寇仲晓得他回光返照,随时断气,忙蹲下问道:“杨兄有什么遗愿?小弟定必尽力为你完成。”

杨虚彦眼神转淡,辛苦地说道:“告诉淑妮,她是我心中唯一的女人,我对她不起。”

寇仲不嫌血污的把他搂着,说道:“放心吧!我不但会如实转告,还会助她离开李渊。”

杨虚彦双目闭上,说道:“谢谢!”就此气绝。

寇仲心中涌起莫以名之的悲伤,这一切是何苦来哉?人与人间的仇恨斗争何时方休?看着这瞑目而逝、曾名慑一时的年轻高手,心中百感交集!跋锋寒、侯希白、徐子陵来到他旁,瞧着杨虚彦死后安详的面容,一时都说不出话来。

寇仲将杨虚彦缓缓放倒,叹道:“他正因抛不开以前的包袱,落得如此收场,否则以他的人才武功,天下还不是任他快意逍遥。”

跋锋寒提醒道:“时间无多,还有玄武门之战,收拾李建成后,我们可到福聚楼吃午膳。”

李世民此时率众赶至,寇仲领先往他迎去,说道:“好好安葬他,老杨始终是个了不起的敌人,只是运气没我们那么好吧!”

李世民吩咐左右,自有人妥善处理杨虚彦的遗体。

寇仲一把搭着李世民肩头,颓然道:“我有点吃不消。真奇怪,反而在战场上我没有现在这般感觉。”

李世民点头道:“我明白!”

寇仲讶道:“你明白什么?”

李世民道:“迟些告诉你,现在我们必须立即赶返掖庭宫,准备玄武门的事。”

寇仲道:“我有个要求。”

李世民道:“是否要我放过可达志?”

寇仲道:“我不但要求你放过可达志,还希望把伤亡减至最低,若你皇兄肯认输投降,我们把他流放边塞了事,我老啦!心儿都软了。”

李世民松一口气道:“难得你老兄有此心意,我当然要全力做到。此事交由我安排,希望你复原后,能硬起心肠应付塞外联军。”

后面的跋锋寒笑道:“照我认识的寇仲,秦王实不必为他担心。”

寇仲哈哈一笑,放开李世民,昂首阔步而行,后随者均生出奇异感觉,就是天下间再没有能难倒寇仲的事。

寇仲、李世民并肩步出掖庭宫北门,朝玄武门方向走去,随行者有王玄恕、长孙无忌、尉迟敬德、三十名飞云卫、三十名玄甲精兵。玄武门北门敞开,禁卫军如常站岗把守,没有丝毫异样。

寇仲仍在思索杨虚彦死前的肺腑之言,事实上每个人心中都存在着欲望的妖魔,一个不好被它控制,成其奴隶,像杨虚彦般至死方休。他寇仲何尝不是有过争霸天下的心魔,幸好终从这欲望的泥淖脱身,不致令中土陷进无休止的战火内。当他想到在大草原纵情驰骋,凝视广阔无垠的地平线及其以外一无所知的境界,他更感觉到接近自己,接近生命的本心。自决定助李世民统一天下后,他心灵的地平无限地开阔,而决定性的时刻就在眼前。

玄武门守卫肃立致敬,深长的门道,代表通往未来的捷径。把门的将领是常何副手之一的敬君弘,趋前沉声道:“禀告秦王、少帅,盾牌置于门道内,臣将死守入口。”

从寇仲和李世民的角度瞧进去,三重门道静悄无人,两边城墙如常有禁军站岗,东西两堡和六座哨楼矗立两旁,气象肃穆。

李世民点头道:“敬卿小心,不求杀敌,只求自保。”

敬君弘恭敬道:“末将明白,愿为秦王、少帅効死命。”

寇仲清楚感受到“秦王、少帅”的效应,他和李渊的结盟之所以受全城军民欢迎,皆因他已成大唐国最可怕可畏的敌人,其威胁尤在塞外联军之上。现在他舍弃一切,把帝座拱手让予李世民,而李世民又一向被唐室上下视为英主,加上知李渊阻力尽去,自是上下一心,拥戴他和李世民。即使没有龙符,敬君弘仍会欣然随常何投诚他们的一方。

众门卫齐齐致敬。敬君弘发出命令,排列在门道内两旁的持盾禁军近百人全体移前,现出后面挨墙的数十面大型钢盾。李世民打出行动的手势,与寇仲并肩步入门道,飞云卫、玄甲精兵流水般从两旁急步奔入,取得钢盾后朝前冲去。

王玄恕大喝道:“列阵!”

战士们抢出深长达五丈的门道,在外面阔逾十二丈的通道布防,分作三排,前排坐地、第二排蹲立、后排站起,各举盾牌,形成可抵御箭矢强攻的盾牌阵,最后一排盾牌斜举,状如铁桶,密不透风。同一时间数以百计的长林军从第二重门道杀出,箭矢如飞蝗般射来,“叮叮咚咚”,尽被钢盾挡飞。马蹄声轰天而起,从东宫北门传来,显示李建成正如常何先前密函所透露的,领长林军从东宫杀至,断他们后路。

掖庭宫方面足音雷动,由徐子陵、跋锋寒、侯希白助阵,麻常、宋法亮、宋爽、宋邦率领指挥的三千精锐,从掖庭宫赶来迎击李建成的部队。寇仲和李世民更晓得李孝恭会于此时率领程莫的五千禁卫军,从横断广场进入东宫,断去建成后路,令建成不能于失利时退守东宫。而以李靖为主、秦叔宝和程咬金为副的二千玄甲精兵,则从延嘉宫开出,令可达志在玄武门的五百长林军前后受敌,进退无路。

不待李世民吩咐,敬君弘的人全体退入门道内,结阵把守,让寇仲和李世民没有后顾之忧。

寇仲向尉迟敬德和长孙无忌道:“有劳两位留在大门为敬副统领押阵。”

尉迟敬德和长孙无忌你眼望我眼,皆因他们的职责是不离李世民左右,拼死维护李世民的安全。

李世民微笑道:“有少帅在此,你们还须担心本王安全吗?何况本王有自保之力,还不遵从少帅之令,否则大门有失,我们休想有一人能活命。”

话犹未已,玄武门外杀声震天,长林军开始以快骑矛箭,硬攻第一重门道。众人可以想象李建成此时的狼狈,如非常何投向他们,敬君弘的人当是配合而非阻截,任长林军长驱直入,与可达志的人前后夹攻,将他们杀个片甲不留。尉迟敬德和长孙无忌忙领命而行。

李世民与寇仲对视一笑,说道:“可达志该识相吧?”

寇仲从容瞧去,王玄恕指挥的盾牌阵没有还过一箭,而敌人的箭根本不能损伤己方分毫,此时箭势衰竭,无复先前的凌厉,可达志只余近身强攻一途。墙头、哨楼和东西堡垒禁军涌出,人人手持弩弓,却按弓不动,李世民所谓“可达志该识相”便是指此,因他们居高临下,可轻易射杀任何对手。

寇仲不理后方激烈的攻防战,大喝过去道:“达志还不收手?”

可达志的声音响起道:“住手!”

“叮咚”不绝的箭触铁盾声倏地停止,这边静下来,尤显得玄武门外的吵闹。寇仲轻拍李世民肩头,接着往前一个翻腾,越过铁盾阵,面对神色慌惶的敌人。

可达志排众而出,刀子仍留在鞘内,哑然苦笑道:“我可达志从未陷身如此四面受敌的窘局,少帅确有出神入化的谋略,达志服啦!”

李世民腾身而起,落在城头处,常何现身他旁,高呼道:“秦王万岁!”

墙堡和哨楼众军齐声呐喊,重呼一遍,接着是断去可达志后路的玄甲精兵的呼应,声音直冲云霄,虽仍称李世民为秦王,但此时不啻已视之为大唐天子,否则何来“万岁”。“秦王万岁!”第三轮呐喊是从外墙传至,显示李世民和寇仲控制全局。

寇仲微笑瞧着可达志,说道:“不是你达志作战不力之罪,只是建成无能,不得人心。我和你一场兄弟,由始到终仍是兄弟。今天不用你投降,只要你一句话,我们可并肩到福聚楼喝酒聊天。你的人当然大摇大摆的离开。太子的人只要愿意改向秦王効忠,秦王既往不咎。”

可达志报以苦笑,接着别转雄躯,先扫视己方将士,见人人脸色如土,喝道:“你们听到吗?”

李建成方面的将领以冯立本军阶最高,闻言应道:“我们愿向秦王投降,任凭秦王发落。”然后喝令道:“弃械投降!”率先抛掉兵器,领头下跪,不片刻建成方全体兵将弃械下跪,只余三百突厥战士,静候可达志的命令。

可达志以突厥话从容道:“我们可保留兵器弓矢,却必须退出这场战争。”转向寇仲道:“我们该到哪里去休息,请少帅赐示?”

寇仲欣然道:“李靖将军会为达志妥善安排。我和秦王先处理好建成,再回来找你去喝酒,上天真的待我们两兄弟不薄。”

寇仲、李世民、常何并肩立在外墙头,整个形势呈现眼前。麻常的三千精锐,队形整齐的移师至玄武门外,布成阵势,迫得李建成那近三千人的长林军不得不撤到玄武门右侧,列阵以迎。玄武门外伏尸处处,可见攻打玄武门,令建成方面损失惨重,徒劳无功。李孝恭接收东宫的军队仍未见踪影,不过该可在任何时刻出现。

寇仲大喝过去道:“奉秦王之命,肯投降者免死。”

李建成策马而出,双目喷着急怒交集的火燄,狂喝道:“常何你竟敢出卖我,枉我一手提拔你,你还算是人吗?”

常何昂然应道:“太子心存不轨,却来怪我不是。常何只知大义所在,其他一切无暇顾及。太子若肯投降,秦王可念在兄弟情分上,免你死罪。”

千军万马对峙于玄武门外,却是鸦雀无声,只余两人的对答,震响门外。

李建成厉声道:“要我投降?你们已经中毒,是外强中干,将士们!上!胜利必属我们。”

寇仲和李世民听得你眼望我眼时,李建成一声发喊,状如疯汉般领头往麻常指挥的兵阵冲去。长林军方面却没有一个人肯随他送死。人人勒马原地,只剩李建成单人孤骑冲击少帅、宋家联军的兵阵。而教人可怜的是李建成竟似茫不知没有人跟随般,还不住高喊着“上!上!上!”

寇仲和李世民心叫不妙,麻常狂喝道:“发箭!”

寇仲偕李世民抵达御书房外,李神通和封德彝迎上来,前者道:“皇上甦醒后,坚持要到御书房,我们不敢阻拦。”

寇仲皱眉道:“他清楚发生过什么事吗?”

封德彝答道:“秀宁公主向皇上解释清楚,皇上只听不语。”

李世民道:“秀宁呢?”

李神通道:“仍在御书房内陪伴皇上。”

寇仲拦着要进御书房的李世民,坚决道:“最好让我一个人进去见他。”

李世民发呆片刻,终于点头同意。

李神通向寇仲道:“少帅随我来。”

两人进入守卫重重的御书房,直抵书斋房门外,李神通隔着紧闭的门道:“禀告皇上,少帅求见。”

一会儿后,房门张开,露出李秀宁疲倦的玉容,迎上寇仲的目光,秀眸射出令寇仲心颤的复杂神色,柔声道:“少帅请进。”

寇仲与李秀宁擦肩而过,李秀宁在外轻轻的为他关上房门,只剩下寇仲和坐于龙桌后的大唐皇帝李渊。李渊的神识仍未完全恢复过来,脸色苍白,在书房广阔的空间映照下,不但更显其孤独凄凉,更令他像忽然衰老许多年。

他默默瞧着寇仲接近,沉声问道:“建成?”

寇仲颓然道:“我们本意留他一命,可是他执迷不悟,于玄武门外被乱箭射杀。”

李渊龙躯一颤,仰首望向屋梁,双目泪花滚动,倏地长身而起,负手移到后窗,背着寇仲道:“李渊还未谢过少帅救命之恩。”

寇仲行抵龙桌前止步,叹道:“皇上不用放在心上。”

李渊沉默片刻后,缓缓道:“你们如何整顿残局?”

寇仲恭敬地说道:“现在文武百官齐集太极殿外,等待举行结盟大典,若皇上愿借此机会,向群臣公布继承人选,寇仲可代表少帅军、宋家军和江淮军宣誓向大唐効忠,如此大唐统一天下之大业,十成八九,请皇上定夺。”

李渊旋风般转过身来,双目精光大盛,冷然道:“少帅功业得来不易,竟肯轻易放弃?”

寇仲夷然道:“若我寇仲有一字谎言,教我永不超生。皇上该比任何人更明白当皇帝的苦与乐,我寇仲弃皇座而不惜,是要弃苦得乐,一切由世民兄去担承,而我则是乐观其成。现时大唐仍处于成败未定的关键时刻,必须立即稳定军心,振奋士气,万众一心的迎击塞外联军,皇上明察。”

李渊容色缓和下来,叹道:“少帅确是很好的说客。”

寇仲苦笑道:“过去的已成过去,我们必须面对将来。长安全在世民兄的控制下,只待皇上向群臣宣示圣意。”

李渊颓然道:“罢了!这次我大唐险为奸邪颠覆,朕且自身难保,凡此都要由我李渊负上最大责任,我再无颜坐在这个位置。少帅请着世民来见我,我会立即将皇位让出,在太极殿外宣示后,即退居宏义宫,至于建成和元吉方面,就向众文武百官交代,他们勾结外人,意图破坏结盟,行刺少帅,伏诛于玄武门。”

寇仲为给足他面子,连忙下跪道:“谢主隆恩,微臣寇仲尚有一个请求,万望皇上俯允。”

李渊绕桌而前,把他扶起,苦笑道:“坦白说,我自晓得少帅亦是神医莫一心之后,对少帅不但非常佩服,且是真心喜欢少帅,难得你胜而不骄,建成和元吉实是望尘莫及。有什么请说!”

寇仲尴尬地说道:“董妃想独自往洛阳定居。”

李渊微一错愕,幸好仍立即准确捕捉到寇仲说话背后的含意,嘴角溢出一丝苍凉的笑意,点头道:“如少帅所请,淑妮的性子,确不适合长居深宫之内,尹妃亦须与乃父一起离城,我以后再不愿见到她们。”

寇仲踏出御书房,在外面等候的李世民、封德彝、李神通、李秀宁忙围拢过来。

寇仲却道:“毕玄等人的忽然离开,令我生出不祥的预感。”

四人摸不着头脑,不明白他为何忽然说的是跟与李渊见面风马牛毫不相关的事。

李世民点头道:“确令人生疑。”

寇仲道:“我们不得不作最坏的打算。假设是塞外联军已潜近关中,所以毕玄接报后立即离开,因为成败再非决定于城内而是在城外。对敌人来说,我们是愈乱愈对他们有利。以毕玄的身份地位,也不宜直接介入城内的斗争中。更何况毕玄以为我们必败无疑,根本不用劳他大驾出手。”

李神通点头道:“少帅之言甚是,突厥人一向来去如风,攻人之不备,怎肯错过趁乱一举攻破长安千载一时的良机?”

封德彝额手称庆道:“幸好我们现在雨过天晴,长安没有丝毫动摇,皇上究竟有什么指示?”他最后一句说出众人的心声。

李秀宁微嗔道:“寇仲!”

笑意从寇仲嘴角扩展,忽然一把执起李世民双手,哈哈笑道:“趁世民兄这对手尚未变成龙手,先握个够本。”

李神通和封德彝喜出望外,要知若让李渊仍居帝位,虽说权势大幅转入李世民之手,可是他终是名义上的大唐天子,背叛他的人不会有好日子过。李世民当上皇帝则完全是另一码子的事。

李世民一呆道:“勿要夸大。”

寇仲笑道:“世民兄清楚我的性格,不过这回真是冤枉我了。你父皇要立即见你,当知我没半字虚言。结盟大典将变成传位大典,也是我寇仲宣誓効忠李世民兄的大典。”

李世民反平静下来,说道:“我们该如何应付颉利的大军?”

这个反应尽显李世民的优点,不但没有被喜讯冲昏脑袋,且掌握到寇仲提及塞外联军的背后深意。因为决定权已来到他李世民手上,须他把握时机,作出决定。

寇仲道:“既蒙新皇信任和恩准,此事立即由微臣去办,以飞鸽传书送出信息,保证九天之内,大唐国来自各方的精锐勤王部队,将于关中平原、长安之北、大江之南集结,向入侵的外族显示我中土军民的勇气、精神和团结。”说罢放开李世民双手。

李世民笑道:“我仍是那两句话,寇仲说的,就是我李世民的话。”说毕觐见李渊去也。

徐子陵、跋锋寒、侯希白、刘弘基四人跨马并排,瞧着从尹府开出长达半里的篷车队,在城卫军押解下,经由指定路线开往西门,沿途均有城卫站岗看守。眼前的放逐,代表着魔门诸系的严重挫败,在以后一段悠长的岁月里,魔门势难东山再起,恢复先前力能争夺天下的形势。纵有林士宏在南方应个景儿,徒属强弩之末,不足为患。除非新大唐国的主力大军惨被塞外联军击垮,否则仅余萧铣和林士宏的两支反动势力,根本没有兴风作浪的本钱。

最后一辆马车驶离尹府,低垂的帘幕忽然掀起,现出婠婠的如花玉容,樱唇轻吐道:“子陵!”

徐子陵策骑与马车并行,跋锋寒、侯希白、刘弘基和一队城卫策马跟随车队,另有一队军人驰入尹府,进行搜查接收的行动。

徐子陵俯身淡淡地说道:“婠大姊有何吩咐?”

婠婠双目蒙上凄迷神色,轻轻道:“子陵仍在恼恨奴家吗?”

徐子陵没好气道:“难道你认为我该感激你?”

婠婠轻叹道:“对不起!行吗?现在一切成为过去,婠儿衷心希望你们旗开得胜,击败颉利的大军。”

徐子陵微笑道:“坦白说,我从没有生你的气。你我双方只因立场有异,成为敌人。过去的一切我不想再计较,只希望你能从此退隐,并劝林士宏、萧铣放弃无谓的抗争。”

婠婠柔声道:“有很多事是不用我理会的,你们若能击退颉利,一切自然迎刃而解。我相信李世民是个好皇帝。杨文干和池生春均不在车队内,我绝不介意你们去找他香家算账。事实上香家已是七零八落,更因你们抽空他们仅余的财富,现在连长安这最后的据点也要拱手让出来,再难有任何作为。”

徐子陵道:“倘若他们仍在长安,我们的人终究会把他们找出来。搜捕在玄武门之战结束后开始,由世民兄亲自下令,诸葛德威和王伯当是其中两个目标。”

婠婠道:“一朝天子一朝臣,改朝换代便是如此。”

徐子陵摇头道:“这番形容对世民兄该不尽合理,世民兄的一贯作风是既往不咎,酌才而用,是和解而非剪除异己。不过因这些人牵涉到其他事,才会成为追捕的目标。”

西门在望。婠婠叹道:“此地一别,我们恐怕再无相见之期。”

徐子陵淡淡地说道:“我们众兄弟间有十年之约,届时重返长安,瞧瞧世民兄是否如我们猜想般是能治国爱民的好皇帝。你若有空,可来一聚。”

婠婠喜滋滋道:“原来子陵心中真的没有讨厌人家。”

徐子陵笑道:“仇恨只是负担和痛苦,婠大姊珍重。”

婠婠的马车缓缓驶出西门,长蛇般的车队扬起漫天尘土,在正午的春阳下,令人生出梦幻般不真实的奇异感觉。

“砰砰!”爆竹声响彻长安每一个角落,李世民登上皇位和寇仲向大唐効忠的消息双喜临门下,全城士民欣喜若狂,争相奔告,家家户户纷纷张灯结彩,迎接一个全新时代的来临。

侯希白从福聚楼的三楼透窗俯视街上充满节日欢乐的情景,叹道:“当你看到眼前的情景,会感到以往的一切努力和所流的血汗,是值得的。”

三楼挤满客人,闹哄哄一片,谈论的当然不离寇仲和李世民,若非受到嘱咐,恐怕所有人均会围拢到他们这张桌子来,现在只是发自真心的恭敬问好,累得跋锋寒、徐子陵和侯希白不停频频回应,到此刻才稍能歇息下来。福聚楼的大老板亲自领导伙计们伺候三人,添酒上菜,自以为荣,令三人颇为吃不消,比对起以前的待遇,有着天渊之别。

跋锋寒舒服的挨着椅背,说道:“宋二哥那方面不知情况如何?”

徐子陵道:“寇仲安排一队人马乘快船赶去,最迟黄昏时该有捷报。”

侯希白道:“怎么尚未见雷大哥来呢?”

徐子陵道:“寇仲早派人去请驾,随时抵达。”

跋锋寒道:“今晚若皇宫举行国宴,请恕我缺席,我跟这类场合,总是格格不入。”

侯希白笑道:“你是否怕见到傅君瑜呢?不用担心,傅大师于今早离城北返高丽,由皇上与寇仲亲自送行。”跋锋寒苦笑无语。

徐子陵皱眉道:“芭黛儿是否真的已离长安?”

侯希白笑道:“肯定没有离开,否则我们的老跋何用到尹府前失踪达整个时辰,我的娘,一个时辰可以做很多事哩!包括结婚生子。”

跋锋寒哑然笑道:“去你的!小白你何时学得像寇仲般夸大,兼满嘴粗言秽语?”

徐子陵帮腔道:“不要顾左右而言他,小侯是否猜对?”

跋锋寒坦然道:“猜对一半。我先去见君瑜,与她道别。接着去见芭黛儿,让她晓得我依然健在,因为根本没有与毕玄动手的机会,并答应她一件事,解开我们间的死结。”

徐子陵和侯希白大感好奇,连忙追问。

跋锋寒望着窗外,长长吁一口气道:“我答应她只要毕玄不来找我,我也不去惹他。”

侯希白失声道:“什么?”

徐子陵大喜道:“恭喜锋寒终迷途知返,不再耽溺于什么争雄斗胜。”

跋锋寒微笑道:“恰恰相反。而是我的眼界因寇仲而扩阔,把目标提高至击垮整个塞外联军。”

侯希白不解道:“这岂非是你和芭黛儿间另一死结,她岂容你令她的族人伤亡惨重?”

跋锋寒解释道:“我针对的是颉利的金狼军,与芭黛儿所属以突利为首的族系不同。她的族系多年来还不断受颉利的凌迫欺压,否则突利不用和颉利一度开战。而她不想我挑战毕玄,是因为怕我丢命。从我答应她的一刻开始,她变得像依人小鸟般快乐,因为晓得我终将她置于心内最重要的位置,明白吗?”

侯希白锲而不舍地问道:“你和傅君瑜有什么话儿说?”

跋锋寒苦笑道:“这是我最后一次答你有关女人的问题,我与她像返回初识时的情况。此段情根本没有开始的机会,不过我会珍惜往日与她共处的时光。”

此时恢复本来面目的雷九指大摇大摆而至,后面跟着的是黄河帮大龙头陶光祖,前者固是春风满面,后者更是笑得合不拢嘴。三人欣然起立迎接,惹得满座宾客还以为寇仲驾到,纷纷引领争睹。雷九指和陶光祖抱拳向四方致意,登时喝彩声和掌声雷动,益添欢乐的气氛。

陶光祖趾高气扬的坐下,看着徐子陵为他注酒,大笑道:“我陶光祖不知多久没这般风光。当日投诚秦王时,还以为最少要牺牲一半兄弟,而如今竟没人损半条毛发,连以为他怯战失踪,事实却是被奸人掳去的三思也安然回来,这一切全赖雷老兄的关照。”

三思是指“生诸葛”吴三思,是黄河帮的副帮主。

雷九指怪笑道:“我雷九指何时点过黑路你去走。待你把大道社的生意全抢过来,你才明白什么是风光。”

陶光祖举杯道:“我们喝一杯,祝贺秦王荣登帝座,一统天下。”

雷九指接下去道:“更贺少帅可以荣休。”

大笑声中,美酒一饮而尽。陶光祖以袖抹掉酒渍,心花怒放地说道:“终到我黄河帮吐气扬眉的日子,以后在江湖行走,少帅和徐爷的名号比皇上更管用,天下谁不晓得我陶光祖的兄弟是谁。”

雷九指举杯道:“这杯是贺黄河帮重振声威,上上下下打通所有关节。”

陶光祖正容道:“大家晓得皇上是怎样一个人,我以后正正当当的做生意,光顾雷老哥的贞观钱庄,喝一杯。”又尽一杯。

侯希白讶道:“钱庄不是用来作个幌子吗?”

陶光祖笑道:“老雷是做出瘾来呢,何况长安很多人真金白银的拿银两来投资,岂是说不干便不干,不怕给人拆掉铺子吗?”

徐子陵笑道:“雷大哥可找小俊拍档,宋二哥肯定不会跟你胡混。”

雷九指狠狠道:“小俊乳臭未干,搂着彤彤晕其大浪,不知人间何世,哪来像老子我的做遍天下生意的雄心壮志。他奶奶的,整天嚷着回去帮大小姐干买卖,不明白男儿须创立自己的事业。”

徐子陵、跋锋寒和侯希白轰然大笑。

陶光祖向雷九指挤眉弄眼道:“幸好老雷你有青青夫人在大力支持,说不定小杰也会因喜儿姑娘被强征入伙,不用你那么孤零零、凄凄凉凉的一个老家伙去艰辛创业。”

雷九指双眼一瞪道:“我很老吗?”这次徐子陵三人笑得呛出泪水来。

忽然全堂轰动,纷纷起立,原来是寇仲偕可达志双双登楼。福聚楼大老板早有准备,率全体伙计列队欢迎,少帅之声震堂响起。

寇仲以笑容不断向各方拱手回报,直抵桌子,与可达志坐入伙计为他们拉开的椅内。老板欣然道:“这顿饭请容福聚楼致敬,少帅与各位万勿推辞,那是我们的荣幸。”

寇仲爽快答应,酒楼倏地静下,人人竖起耳朵,听他们有什么话说。

寇仲长身而起笑道:“各位乡亲父老、达官贵人,请继续用膳,喝酒猜拳,以掩护我们谈论军事机密,避免敌人探子乘隙满载而归。”一阵哄笑后,酒楼气氛终恢复正常。

寇仲坐下。雷九指道:“我迟到是因为去找老陶来凑热闹,你迟到却欠理由,罚你一杯。”

寇仲苦笑道:“我的理由比你多千百倍,你可知在街上寸步难行,全赖前五百刀斧手,后五百刀斧手,左一千禁卫,右一千御卫,我才能成功到此与你们相会。”

众人大笑,跋锋寒忍俊不禁地摇头哂道:“都说这小子夸大。”

侯希白嚷道:“就为他的夸大罚一杯。”

众人轰然对饮,充满大事底定的欢慰情怀。

可达志叹道:“真没想过仍可和你们共醉一堂。”

徐子陵道:“可兄有什么打算?”

可达志苦笑道:“有什么好打算的?小弟有一个请求,希望少帅能为我传达。”

寇仲拍胸口道:“只要是可达志提出来的,我怎也会为你办得妥妥当当,是否要我向李世民说话?”

可达志道:“我当然晓得你寇仲是这种人,否则怎敢开口。我手下的三百战士,尽属我本族的人,五年前奉大汗之命来中土,助李渊攻打长安,历经多次战役,从五百人减至三百余人,大部分均在本地娶妻生子,若把他们驱逐,会是人间惨事。他们早习惯长安的生活方式,只有少部分人愿意随我离开。希望少帅请李世民格外开恩,让他们愿留的能留下来。只要对抗的不是突厥人,他们会全心全意为大唐効力。”

众人明白过来,难怪可达志难以启齿。值此以突厥人为主的塞外联军南下的非常时期,从军事角度考虑,李世民定会把所有突厥人逐离长安,以免军情外泄。

跋锋寒沉声道:“你有没想过这等同背叛颉利?”

可达志冷笑道:“打开始赵德言便一直排挤我。龙泉之役,赵德言和暾欲谷更拿我和你们的关系大造文章,恶意中伤我可达志。这次赵德言故意要我们留下来助李建成,不论事情成败,我们均陷于非常不利的处境。我可达志一向恩怨分明,别人如何待我,我必有同样的回报。”

众人掌握到他的意思,建成败亡,可达志和他本族战士当然难逃一死,即使建成胜利,联军南来,建成亦会先向可达志和手下开刀泄愤。赵德言此着是明害可达志。而在这种形势下,可达志不但进退两难,且是别无选择。

侯希白担心道:“达志不怕颉利向你的族人报复吗?”

可达志道:“我会派人通知族酋,着他们往北迁徙避祸,只要颉利和突利仍有矛盾,我的族人不会有危险。”

寇仲道:“达志放心,李世民方面不会有任何问题。你的族人可在长安安居乐业,或增编入大唐军系内,此正为李世民华夷一家的政策。向北迁不如往南移,只要成为新大唐的藩属,可受到大唐的保护。”

徐子陵道:“达志本身有什么打算?”

可达志现出解决所有难题后的轻松,挨往椅背,油然道:“杜大哥曾多次游说我到山海关助他发展生意,继承他的事业,我也想转换个环境,诸事妥当后,我立即动身。”

寇仲欣然举杯道:“为达志光明的未来喝一杯。”

众人举杯痛饮,菜肴不断送上,摆得桌面插针难入。

雷九指放下酒杯,扯着陶光祖起身道:“我们有要事去办。今晚何不再到青青那里喝个痛快,不醉不归。”

寇仲想起尚秀芳之约,说道:“打完颉利那场仗,喝起来才真的痛快。”

雷九指哈哈一笑,偕陶光祖兴高采烈的去了。

寇仲问徐子陵道:“向我们的石美人报平安了吗?”

侯希白代答道:“子陵连上茅厕的时间都没有,哪有空到东大寺去?”

寇仲喜道:“子陵你乖乖地去兴庆宫等我。我和达志办妥他的事后,立即到来会你,一起去见青璇。”

此时一名城卫十万火急的来到桌前,立正敬礼,报告道:“禀上少帅,宋家二小姐由南门入城,现该抵达兴庆宫。”

寇仲整个人弹起来,失声道:“玉致到了!”

徐子陵笑道:“达志的事,由我代办吧,还不快滚去迎接,记着我说过的话。”

寇仲望向可达志,可达志欣然道:“我对子陵比对你更有信心。”

寇仲一声失陪,刚踏出第一步,全堂过百人立即全体起立,鼓掌欢送。

侯希白举箸道:“他由他去,我们勿要辜负老板的一番盛意。”

徐子陵从内心深处涌起温暖,这就是和平统一的滋味。

寇仲一阵风般冲入兴庆宫,花萼楼前随来的二十多名宋家好手,在飞云卫协助下,正从马车卸下行装,见到寇仲驾临,抛下手上的工作,肃立致敬。寇仲匆匆打个招呼,冲上台阶,直入花萼楼底层大堂,宋玉致在四名女婢伺候下,身穿湖水绿色的衣裙,肩披轻纱,垂着燕尾形的发髻,令她优美的娇躯,仿若蒙上一层薄雾,正风姿绰约,轻盈地移步走向靠近龙池的一扇窗门,似要欣赏窗外迷人的春光湖色。

四名女婢首先发现寇仲,忙欠身施礼,整齐有致的娇声嚷道:“参见少帅!”

宋玉致秀躯轻颤,“啊”的一声转过身来,让寇仲得睹使他梦萦魂牵的如花娇颜。如非四名女婢在旁,寇仲肯定自己会不顾一切把她拥入怀里,先亲个嘴儿,轻怜蜜爱更不在话下。此刻只能冲至她身前,执起她一对柔荑,嗅着她阵阵迷人的体香,激动地说道:“玉致!”

宋玉致任他握着玉手,俏脸飞上两朵红晕,喜上眉梢地说道:“寇仲!”

寇仲忙向她打个眼色,宋玉致连耳朵都红透,轻轻道:“你们退下!”四婢应声而去。

不待四婢离堂,迫不及待的寇仲早一把搂个软玉温香抱满怀,正要寻找她的香唇,宋玉致热情如火的举起香臂,水蛇般缠上他的颈背,主动献上初吻。外面的世界忽然消失,只剩下火热的激情,过往所有恩恩怨怨,对他们再无关重要。他们的关系,似在这刻开始,直抵天终地极的极尽。假如天地在此一刻崩塌,他们会一无所惧、两心合一的共度宇宙的尽头。唇分,宋玉致娇躯抖颤,不住喘息,秀脸火红,星眸半闭。

寇仲差点要抱她进房,只恨忽然浮现尚秀芳的玉容,心中涌起神伤魂断的罪疚感觉,叹道:“唉!玉致!我……”

宋玉致勉力张开美目,高挺笔直令她性格尽显的鼻子正嗅吸着他呼出的气息,秀眉轻蹙,审视他道:“为何你欲言又止?在玉致心中,仲郎的功业是旷古烁今,没有人可以比拟的。适才玉致入城,看到举城欢腾的情景,感动得哭起来。人家这次来是要好好奖赏你,全心全意地爱你。”一阵爆竹声适于此时从宫外城中某处传来,为她的话作最佳的说明和陪衬。

寇仲发觉她确眼皮微肿,忍不住轻亲她眼睛,亲她令自己愈看愈爱的鼻子,说道:“我又犯错了!”

宋玉致螓首稍仰,离开他少许,喜滋滋地道:“你是指楚楚姊吗?傻瓜,人家只会高兴仲郎是个有情有义的人,怎会怪你?玉致会派人到梁都把楚姊姊接来长安,我们会相处得很好的。”

左一句仲郎、右一句仲郎,寇仲给她唤得心酥骨软,也更添歉疚,惨然道:“不是楚楚,是尚秀芳。”

宋玉致的反应完全出乎他意料之外,只横他一眼,仍是满脸欢容,轻柔地说道:“还有别的美人儿吗?快一并给玉致从实招来。”

寇仲摇头道:“没有哩!真的没有。唉!是我不对,我不该……”

宋玉致封上他嘴唇,在他想进一步索吻前离开,以这甜蜜的动作阻止他说下去,柔情似水地说道:“就当功过相抵吧!尚才女肯做玉致的姊妹,是玉致的荣幸。”

寇仲大喜道:“真的吗?”

宋玉致佯作不悦道:“人家何时骗过你呢?仲郎啊!你为天下百姓做的美事,令玉致只希望能在下半辈子好好奖赏你,使你快乐。”

“秀宁公主到!”宋玉致一把推开闻得李秀宁到即心怀鬼胎的寇仲,说道:“玉致和秀宁公主有很多私话儿要说,快去办你的事。爹着我警告你,颉利的大军会在你最意想不到的时刻出现。”

李世民仓促登基后,立即在御书房逐一接见和安抚各重臣大将,由辰时忙至此刻,仍有大批臣僚在恭候李世民召唤。负责安排见驾的杜如晦和房玄龄见徐子陵、可达志联袂而来,不敢怠慢,一边派人飞报李世民,一边领两人径入书斋。

李世民亲自迎出房来,欣然道:“我正和魏卿谈得高兴。大家是自己人,不用任何避忌,免去一切宫廷礼节。”

徐子陵笑道:“皇上该自称为朕才合君臣礼规。”

李世民神采飞扬,哑然笑道:“子陵竟来耍我?好!恭敬不如从命,子陵以后勿要怨我竟敢向你和寇仲称孤道寡。”

一手挽着徐子陵,另一手挽着颇为受宠若惊的可达志,跨步入御书房。魏征起立迎迓,满脸喜容,显是与李世民相处融洽,如鱼得水。

李世民没有坐往龙案,先着可达志和魏征坐在一边,自己则扯着徐子陵并排坐对席,笑道:“魏卿教朕选拔人物而不党于私,负志业者则咸尽其才。字字金石良言,朕省悟良多。魏卿所言甚是,在现今的情势下,只有不问亲疏,不念仇怨,唯才是用,信任无疑,我大唐始有望振兴,不致辜负宋阀主对我们的期望。”

徐子陵有会于心,事实上李世民早有这番心意,却仍耐心聆听魏征同样的忠告,且出言夸赞,正显露他的宽容大度,乐于听臣下发表意见,鼓励他们表示意见。

魏征心悦诚服地说道:“皇上适才对微臣指出,人臣之对帝王,多顺从而不稍逆,甘言以取容,而此正为皇上深恶痛绝者。所以嘱微臣等以后发言,不得有隐,定要直言皇上过失。”

李世民欣然点首道:“凡能直谏无忌,可以施于政教者,朕必以师友之礼待之。”别头向徐子陵道:“我不知多么希望能到福聚楼找你们把酒言欢,只恨无暇分身。”又向可达志道:“可将军是子陵兄弟,有什么话直说无碍,朕必尽力完成可将军心愿。”

李世民的精明旷达,使可达志为之动容,遂把事情说出来。

李世民哈哈一笑道:“此等小事,若朕竟然拒绝,还有颜面见子陵吗?”接着向内侍吩咐,立即传召温彦博。

可达志想不到如此顺利,连忙起立,正要跪倒谢恩,被李世民一把扶起,情词恳切地说道:“子陵和少帅之所以看得起我李世民,是因他们认为我李世民能为天下带来统一与和平,而非灾难和战争。于朕眼中,华夷一家,且有杨广前车之鉴,朕绝不容自己犯上同样错误。不同的民族是可以和平共存,对各方都是有利无害的。”

可达志露出感动神色,说道:“皇上打算如何应付塞外联军?”

李世民微笑道:“这方面朕交由少帅全权负责,少帅的心现在变得很软,联军中不乏他的战友兄弟,达志应可放心。”

魏征起立躬身道:“臣下之见,眼前实不宜与塞外联军正面交锋硬撼。虽然微臣对少帅有十足信心,且肯定在少帅领导下,我们赢面较大。”

李世民着可达志和魏征两人坐下,负手步至桌前,目光落在案头李渊亲传予他的国玺处,眉头轻蹙道:“魏卿这提议教朕好生为难,少帅不顾生死、视权位如草芥来助朕,讲的是一个义字,现在若我甫登皇位,立即推翻前诺,龟缩于长安而不出,坐看塞外联军到处破坏抢掠,怎对得起少帅,更无法原谅自己。”

可达志露出赞许神色,徐子陵却有另一套想法。对李世民如何驾御群臣,人尽其才,他早有体会。现在其话锋犀利逼人,不是要魏征哑口无言,而是要激励魏征再动脑筋,想出方法解决难题,冒死极谏,更以此称量魏征真正的斤两。魏征如因此退缩,肯定以后不会被李世民重用。

魏征待要起立陈词,李世民又移到徐子陵旁坐下,微笑道:“我们就当是闲聊,卿家不用拘礼。”

这次轮到可达志露出惊异神色,瞧出李世民是故意营造出轻松和谐的气氛,令魏征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魏征显然被李世民虚心纳谏的诚意感动,沉吟片刻,恭敬道:“有两个原因,可以支持微臣的看法,首先皇上今天即位,而太子和齐王余势未消,国内百废待举,统一大业尚有余波,不宜因征战致有重大伤亡,影响国情民情的安定发展。其次是即使战胜,徒加深中土与塞外诸族的仇怨,早晚必将再为患于我。微臣愚见,请皇上参详。”

李世民欣然道:“魏卿字字珠玑,高瞻远瞩,然则对朕的难题,有何解决良方?”

魏征道:“少帅大智大勇,只要我们如实告诉少帅,他必有两全其美之法。”

可达志拍腿道:“这是最佳办法。达志亦有八字真言,让皇上参详,就是‘虚则实之,实则虚之’。”

李世民、徐子陵、魏征三人同时动容。

徐子陵道:“达志是否在提醒我们?”

可达志微笑道:“可以这么说。其中的一个原因是大汗并没有向我透露丝毫他的作战计划,显示他对我的猜疑,令我再不愿追随他,効忠于他。更重要是我认为以寇仲之能,必可达到魏先生的要求,把兵祸化解于无形。而我这般进言,说到底仍是为突厥族着想,不想我族树立像新大唐如此强大的劲敌,且深信皇上华夷如一的诚意,相信寇仲中外和平相处的承诺。最后仍是一点私心,希望皇上善待我留居长安的本系族人。”

李世民冷静地说道:“达志纯是揣测猜想,还是把握到蛛丝马迹?”

可达志沉声道:“联军集结于太原北疆的时间长得不合情理,更不符大汗爱用奇兵的一贯战术。从北疆至此千里之遥,必难避过你们耳目,即使能抵关中,途中必饱受狙击摧残。我敢肯定圣者之所以匆忙离开,正因联军已成功偷入关中,可于数天内抵达长安城外。”

李世民猛地立起,断然道:“朕立即要见寇仲。”

御书房内,寇仲听罢可达志的见解,笑道:“好小子!我不是说你达志,指的是颉利那老小子,我岳父更是目光如炬,嘱致致提点我,联军可在任何一刻突然出现。”

徐子陵淡淡地说道:“少帅的心情很好哩!”

寇仲轻松地说道:“好得差点要高歌一曲,只怕你们受不了我的腔子。咦!你们的神情为何如此凝重?有什么大不了的,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老子根本不怕什么联军。”

李世民叹一口气,向魏征道:“魏卿可把心中想法,如实禀告少帅。”

寇仲向坐在他旁的魏征讶道:“有什么话要和我说的?”

魏征遂再把己见说出。

寇仲听得眉头大皱,先往徐子陵瞧去,后者笑道:“有什么好看的?你不认为魏先生的话有道理吗?”

李世民恳切道:“一切由少帅定夺。”

可达志默然不语。

寇仲向徐子陵赔笑道:“陵少认为对的,我这个小少帅怎敢反对,我只是在心中比较敌我形势。魏先生说得对,我们是名副其实的阵脚未稳,民情如此,军事上如此。即使少帅军、宋家军、江淮军三军及时赶至,我们仍有指挥和配合上的问题,新来甫到立即投入作战,对方却是蓄势而来,演练充足,我们将更难以乐观。他颉利小子若来个什么实则虚之,我就还他一个虚则实之,一切包在我身上。”

李世民大喜道:“少帅想到应付之法?”

寇仲笑道:“我的脑袋今天特别灵活。颉利潜行千里,终要现形。不过待他来至近处,我们才怵然惊觉,那就非常糟糕。所以眼前头等大事,是要弄清楚对方经由哪条路线攻来长安?”

李世民道:“颉利要避开我们探子耳目,会……”

可达志起立施礼道:“达志想去见族人,告诉他们皇上的恩赐,请皇上俯允。”

李世民尚未说话,寇仲笑道:“大家兄弟,有什么避忌的,快给我坐下。”

可达志摇头道:“我待会立即起程赴山海关,他日有缘,再和各位兄弟把酒谈心。”

李世民点头道:“达志放心,你的族人会在长安安居乐业,这是朕对达志的承诺。”

徐子陵起立道:“我送达志一程。”

两人去后,李世民续下去道:“他们会采取较偏西的路线,泾州的山川地势,最适合隐蔽兵马行藏,倘他昼伏夜行,兼之在今日之前我方无暇分神,确能避开我们耳目。”

寇仲问道:“泾州有什么重要城池?”

李世民道:“泾州最重要和具战略性的城池是武功,位于渭水之北,有官道直抵咸阳,离长安不到百里,距咸阳更近。倘若攻陷咸阳,即可控制渭水便桥,切断渭水南北两岸通道,进可攻长安,退可守咸阳。”

寇仲双目亮起来,说道:“我们如能守稳武功和咸阳,颉利岂非进退两难?”

李世民欣然道:“世民正有此意。颉利若要神不知鬼不觉的进入泾州,必须大幅削减兵员,轻骑简装,更不能携带大量粮草,故若不能迅速攻陷城池,补给方面立即出现困难。”

魏征道:“咸阳和其北面的泾阳城唇齿相依,我们必须同时固守三城。塞外联军虽可从武功至咸阳途中的高陵县取得粮草补给,不过数量有限,只够他多支持十天至十五天,还得看人数而定。”

寇仲讶道:“先生对关中形势,竟娴熟至此,教人惊异。”

魏征叹道:“昔年追随密公时,曾多番替密公厘定进攻关中的计划,如今一切已成过去!”

李世民道:“长安形势的变化,肯定大大出乎敌人意料之外,不但长安军民一心,不伤丝毫元气,且消息不会外泄,对我们非常有利。世民先派出军队,大幅加强武功、咸阳和泾阳城防,其他一切全权交给少帅负责,即使少帅决定与颉利正面对撼,世民全无异议。”

寇仲笑道:“魏先生的提议发人深省,我寇仲更非好勇斗狠之人,何况联军中有我许多兄弟在其中。忽然间我又感到胜券在握,皇上请下令犒赏三军,昨晚辛苦的兄弟全体好好休息,一切事全交给我的属下去做。只要三城稳如铁桶,此战必成。”

李世民道:“少帅用的当是精兵战术,要世民拨多少人马给你?”

寇仲微笑道:“不用劳烦皇上一兵一卒,我的三千精锐便成。”

李世民道:“少帅须我如何配合?”

寇仲沉吟道:“问题在我的部队彻夜未眠,至少要好好休息四个时辰,才可出发,事实上你的手下也有同样情况。”

李世民思量道:“那我作两手准备,一边下令须出战的部队休息,另一方面集结船队,把装备粮食运上战船,三支先头部队于戌时前出发,分赴三城,定可在天明前巩固城防。然后我亲率主力大军,与你会合。”

寇仲伸个懒腰道:“趁现在尚有点时间,我要逼陵少带我去见他的美人儿,看能使陵少倾心的女子,究竟如何令人心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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