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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 求生

你就是仗着朕宠你 风露沁酒 2825 2024-02-05 10:30:29

两边的军队都有军医冲出来,白色的纱布捂上云子玑的脖颈,顷刻被血染透,军医试图止血的手都在颤抖,剑割得深,血都在积雪上蓄起了一滩,他们心中有数,这样怕是难救回来了。

“沈勾...要找沈勾...”

湛缱小心地抱起子玑,一只手紧紧捂着他的脖颈,步伐又稳又快地往皇城里冲。

皇城内的云家军见到国君一脸泪痕,满脸绝望,他怀中抱着奄奄一息的帝妃,寒风猎猎,已吹不起云子玑被血染湿的衣袍,血从他脖颈一路滑到手臂,最后凝在指尖垂落,就这样蜿蜒了一地。

最前排的将领侧了侧身,继而所有云家军都默契地自觉地为湛缱让出一条路来,二十万人浩浩荡荡为云子玑的生路开道。

这场兵变初始,人人都做好了战死的准备,最终却都为了云子玑一人求生。

人心为了子玑一人散去时,云非寒迟钝地捡起地上那把剑,上面的血还带着子玑的温度,在意识到是他把子玑逼到这一步时,云非寒轰然跪在雪里,哀恸痛哭。

地面的雪忽然被震起一层雪雾,边境二十万大军声势赫赫地赶到了皇城,凯旋之师带来的火光照亮了这个昏暗压抑的雪夜。

云非寒抬头,逆光望去,隔着悔恨的泪,看到满身风雪的大哥策马朝他走来。

云非池下马,扔了手中的银枪,解了腰上的佩剑,卸下头上的武冠,脱离了镇国元帅的身份,此时此刻他只是云家的长子,云非寒和云子玑的兄长。

旁人或以为云元帅会偏袒兄弟,包庇他谋逆之罪。

云非池走到云非寒面前,他冷沉着一张脸,布满枪茧的手忽然裹着寒风抽了云非寒一巴掌!

这一巴掌落下时,在场所有将士皆是一震,城内的云家军见到云非池动怒,脸上更是一热,仿佛这一掌也抽打在他们脸上。

“这一掌,打你谋朝篡位,殃及月州国都数万百姓。”

在千军万马面前,云非寒被打偏了脸颊,嘴角顷刻间溢出一线血,脸上泪痕也未干,已是狼狈不堪,他没有还手,甚至不敢抬眼与云非池对视。

左边嘴角的血还未抹去,右脸颊又结结实实地受了一巴掌!

“这一掌,打你背弃家训,忤逆父母,苛待幼弟。”

云非池十岁就能徒手劈碎两块交叠的砖头,可谓天生神力。

云非寒摔倒在雪里,只觉得三魂七魄都被这两掌打出身体,他痛苦地吐出一口血。

“大哥......”

云非池抓着他的衣领,扶住了他。

他眼中含着失望与愤恨的泪:“我没有你这样的弟弟。”

·

未央宫外,苏言和山逐如无头苍蝇,急得四处乱撞。

他们连沈勾的面都没能见着,一回宫却发现帝妃已经不见了。

宫里宫外乱作一团,他二人也心乱如麻,既担心帝妃,却又实在不知眼下能做些什么。

这时,守在宫外的苏言忽然看到宫道上跑来几个人,带她看清为首之人后,脸上绽出劫后余生的喜悦:“君上!君上你......”

苏言奔上前两步才看到湛缱怀里抱着个浑身是血的人,细看一眼才发现是帝妃。

苏言的笑容还未扬起便吓出了眼泪:“这是怎么了?帝妃...怎么会这样?”

山逐听到动静赶到宫外,看到公子脖颈上全是血的纱布,当场吓在原地,不愿相信眼前这一幕是真的。

“让开!让开!!”

湛缱顾不上任何人,他箭步将子玑抱回了未央宫内殿,手谨慎小心地护着子玑的脖颈,万分温柔地将他放到了床上。

云子玑的脸色因失血而惨白如纸,湛缱解下他被血濡湿的外袍,隔着薄薄的内裳才能勉强看到他胸口在起伏,气息已微弱到几不可闻。

“子玑...你别跟我开这种玩笑...”

湛缱的声音透着卑微至极的恳求,如果云子玑有意识,一定会怜悯此刻的湛缱。

被召进宫的太医们围到了床边——这场政变胜败已定,太医院便知今夜该尽心救治帝妃。

“陛下,陛下你冷静些,让我们给帝妃止血!”

湛缱有些失神,给太医让出位置时,忽然想到母亲给的那枚银辉神木,他执过子玑的手腕,看到孔雀石和神木都还在,湛缱将神木放在子玑掌心,蜷起子玑的手让他虚握着银辉神木。

神木有灵,昏迷的云子玑竟下意识握住了银辉神木。

湛缱眼底一喜,仿佛看到了微妙的生机。

“子玑...求你别松开...”

湛缱含着泪亲吻子玑握住神木的右手,而后才退出了内殿。

殿外的雪已经停了,月光如洗,落在银装素裹的人间。

湛缱跌坐在内殿的阶梯上,浑身的血都粘着他的肌肤,明明湿冷,他却浑然不觉,他的心剧烈跳动,几乎要跳出胸腔。

双手紧紧握成拳,才止住了极度惊恐而生的颤抖,他将手抵着额头,在心里向天上的母亲恳求,求她庇佑子玑,庇护他两世生命中唯一一道明光。

可没过多久,太医满手是血的冲出来跪地道:“君上,帝妃这...怕是棘手了啊,得请沈院判来!”

湛缱早已派人去召沈勾,可到现在都没看到人。

苏言预料到什么,跪地把早上的事全说了。

湛缱起先是骇然,继而暴怒道:“你说什么!?”

苏言:“帝妃这两日反复高热,丞相却说齐王身边离不开沈太医,帝妃病了都没让沈太医过来看,我和山逐去求都无用,今日傍晚时帝妃还吐了血。”

湛缱眉宇肃杀:“沈勾是朕特意留在宫中照顾子玑的太医,你竟告诉我,为了保齐王的命,子玑重病两日无人管?”

苏言低头道:“此事千真万确,因为帝妃曾装病骗过一回云相,云相将他软禁在未央宫后,再不肯信他一字,奴婢实在是...替殿下委屈。”

“好,好一个云非寒,他果然疯得彻底!连亲弟弟的命都能如此轻视!沈勾如今被困在哪?”

“玉和宫!在玉和宫!”

齐王府的人始终守在玉和宫外,他们还不知宫外形势如何。

云非寒只是单方面在利用齐王府,并不是在跟他们合作,所以这些人的消息并不灵通。

只见宫里逃命的宫人渐渐少了,宫道上也归于宁静。

这时,白日里曾来宫外喧哗的那个未央宫女官又折返回来。

守在宫外的心腹握着刀轻蔑一笑:“你还敢折回来?我是不会让沈勾跟你走的,齐王殿下的命可比云子玑金贵太多了,反正湛缱都死了,帝妃不如也殉情而去......”

话音未落,那心腹已经被一脚踹翻在地,后背正好砸开了玉和宫的宫门,落地时,心腹吐出一大口淤血,抬头看清来人是谁后,双眼圆睁,难以置信:“湛缱!?你不是死在边境了吗?!”

湛缱看都不看他一眼,踩着他的身体进了玉和宫,随身的侍卫把齐王府的人全部控制住了。

在玉和宫中的沈勾这时早已听到动静背着药箱跑出来了,乍一抬眼看到湛缱这个小混账,竟然热泪盈眶。

“你他娘的还活着?!你他娘的我以为你真死在月州城了!还为你掉了几滴泪!”

“别废话了,跟朕去未央宫!!”

“出什么事了,你脸色这么难看?”能让湛缱如此的,只有一人,沈勾大惊:“是帝妃出事了?!”

湛缱没空解释,他拎着沈勾箭步走出玉和宫,这时那个倒地吐血的心腹竟还抓着沈勾的衣摆道:“你走了,齐王殿下怎么办?”

沈勾还未答话,湛缱先掐着这心腹的下巴道:“人命本无贵贱之分,但你口口声声贬低朕的帝妃,竟也不想想,若非这场政变,湛尧的命也配跟子玑相提并论?!”

湛缱到底是恨的:“帝妃若是有万一,齐王就是活下来了,朕也能重新弄死。”

·

天光熹微时,沈勾从内殿出来,告诉一整夜未阖眼的湛缱:“剑割得深,若是常人如此,早已回天乏术,帝妃却能化险为夷,命是保住了。”

湛缱的心猛地回落,还未来得及高兴,却听沈勾说:“但帝妃何时能醒,却是未知。”

“什么...什么意思?”

沈勾跪地,忧心道:“陛下可知这剑割得极深,再往下两寸便能见到骨头,又从城楼坠下,等太医救治时,血都快流干了,这样的情况,就是华佗在世也束手无策。帝妃能保下这一命,实则并非人力的功劳,是他命中本不该绝,他何时能醒,也得听天由命,没有谁能下定论,还请陛下...恕罪!”

沈勾是个执拗的医者,不到万不得已,他是不会说出“听天由命”四个字的。

“听天由命......”

湛缱抬头看天,一轮红日,万里无云。

上天要夺走他的子玑,却又有所留情。

他走回内殿,来到子玑的身边,昨夜沾满鲜血的衣裳已经被换下,殿内的血腥味也被药香取代,云子玑安静地睡着,长睫栖落,脖子上缠着一道白纱,有鲜血洇出,似在颈间生了一朵不合时宜的红山茶。

他掌心依然虚握着银辉神木,银辉神木的裂痕就像子玑脖颈这道伤一般刺目。

“如今北微一团乱麻,你这样偷闲地睡一觉也...也挺好的。”湛缱强撑着在笑,眼泪却落得汹涌,他勾住了子玑的小拇指,自顾自道:“我们约好,等我把事情都解决好了,你就醒过来,好不好?子玑已经食言过一次,不能再耍赖了。”

子玑的气息都轻不可闻,妄论回应湛缱。

湛缱握住子玑的手,轻轻吻之,他自欺欺人,温柔地许下承诺:“就算真的要食言......不论多久,我都等你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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聪明小玑:等笨小浅把烂摊子收拾好了我再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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