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玑醒来的第二天就不再嗜睡,他拿着碗喝药时,明飞卿试着询问他为何遭遇行刺。
子玑长睫一眨,把最后一口药汁喝下。
“是一场雪...马受惊了,我从马车上摔下来...”
他断断续续地回忆起昏迷前的事来,但头上的伤还未好全,思绪总是断裂,需要旁人引导着才能恢复些许记忆。
秦冉说:“没有失忆那么严重,只是记忆钝住了,需得有知情之人替他理好思绪,云公子才能完整地想起属于他的记忆。”
明飞卿有些发愁,他只知道子玑是北微武将世家的年轻一代,具体身份还得派人去查才行。
“北微皇室有位姓云的帝妃,子玑,你可记得?”
前两日北微国君入了国都,刚好和子玑遇刺是同一日,这或许只是巧合,也有可能不是。
“帝妃?”子玑歪了歪头,“好熟悉的称呼,似乎经常有人这样喊我。”
明飞卿一惊,忙追问道:“是谁?你还记得吗?”
“...是个...是个俊俏的男人。”子玑慢慢地想起一些细节:“他的眼睛像宝石,但是好像只有我喜欢这颗宝石,别人都不喜欢。”
“我记得...那一天大雪,很冷,我一个人...像个犯人一样在大街上被人围观,是他骑着马赶来,在寒风中抱住了我。”
“不管是不是我无理取闹,他总是先来认错服输。”
“他会偷偷在夜里亲吻我,会纵容我在早晨多睡一会儿。”
“我打架他也会帮我,不管闯了什么祸,他都会包容我,相信我,偏袒我,似乎为此惹得许多人不悦。”
“他会给我做木头小鸟,那只小鸟会飞。”
“他说与我只论夫妻...他还喜欢被我骂...”
明飞卿笑着问:“他待你这样好,你可还记得他?”
子玑:“......”
他困惑地摇摇头:“记不得了。我只记得,他喜欢把我按在被子里,咬我耳朵,喊我...帝妃。”
明飞卿:“......”
他心中有数了,举止亲密还喊他“帝妃”,如果子玑就是北微的云帝妃,那这个男人只可能是北微国君湛缱了。
“那个人叫湛缱吗?缱绻的缱。”明飞卿问。
这两个字忽然搅得子玑头疼,他毫无征兆地捂嘴干呕了起来,额头出了一层薄汗。
明飞卿吓了一跳,忙将他半搂进怀里,替他拍背:“罢了罢了,先不想了,是我太心急了。”
兰室外侍候的小奴才替宫里那位留着心眼,看到这位云公子都靠进君后怀里了,暗道不妙。
这莫不是来勾引君后的?
小奴才退到兰室外的假山边,拿起笔飞快在纸上将方才那一幕描摹了下来。
不到一个时辰,这幅画就经由小侍卫送到了淮瑾眼前。
淮瑾此时正在开解湛缱宽心:“帝妃只要在中溱境内就一定能找到。”
湛缱愁眉不展,他这几日连呼吸都觉得痛苦,子玑不在身边,他就跟丢了魂一样。
三天前北微的军队就已经到达中溱,完全可以开始商谈联盟之事。
然而湛缱却无意于此——他千里迢迢来中溱为北微的利益而博弈,千辛万苦扛着北微的江山,只是为了护住江山社稷中的子玑。
如果子玑不在了......湛缱也不想再撑下去了。
淮瑾能理解湛缱的苦,他叹了口气,拍了拍湛缱的肩膀,正想跟他说说自己从前的荒唐事,这时画像送到他眼前,他接过画像,展开画像看了一眼就变了脸色。
画里,飞卿坐在床沿边,举止温柔地搂着一位美人,美人的脸埋在飞卿的臂弯中,看不清面貌,画师潦草几笔之下,依然能窥见此人骨相上佳,绝非俗色。
画师还在一旁写道:“此人如竹如玉,笔下难描,日日做病西施往君后怀里倒,君后对其关心照顾有加。”
失魂落魄的湛缱看淮瑾对着一幅画脸色红了白白了红,他凑过去看了看这幅画,只觉得画中此人的体态格外眼熟。
“他是...?”
“是勾引君后的狐狸精!!”淮瑾深感自己地位岌岌可危!
湛缱在淮瑾把画捏成纸团前,他伸手抢过了这张画细看!
也不知是不是他这三天三夜未睡出现的错觉,这画中连脸都没露出来的人越看越神似子玑!
这时,国师张岐在殿外求见。
“传他进来!”
张岐跪在淮瑾面前,道:“君后召微臣去启州为一挚友占卜命局,请陛下允准微臣出宫。”
淮瑾猜到几分,咬牙切齿地问:“什么蓝颜知己要劳动国师?!”
张岐不知君上为何阴阳怪气,如实道:“君后说此人对他极为重要。”
湛缱抢在淮瑾前先问:“明君后可有说此人是谁?!”
张岐道:“君后并未明说,只叫微臣尽快去启州。”
淮瑾酸得浑身都是醋味:“前两日把皇宫的玉匠召了去,还带走了宫里最上等的孔雀石,那是朕特意为他寻的宝石!他如今竟然,竟然拿去讨好别人!”
“什么孔雀石?!孔雀石!”
淮瑾吃的醋都快变做眼泪流出来了,湛缱却激动万分,攥着那幅画:“是子玑,一定是子玑!”
“朕要去启州!”
“朕要去启州!”
两个国君异口同声,不约而同地下了同一个决定,把国师看得一头雾水。
·
启州城人人都知傍晚的珩芜苑是最美的,落日的金辉洒在红黄相间的枫树上,整个珩芜苑宛如仙境。
明飞卿带着子玑在院子里赏枫,他伸手接住一枚巴掌大的红枫叶,替子玑绾起墨色的长发,将这枚枫叶别在他的墨发之间。
红如火的枫叶将子玑憔悴的脸色衬出几分红润,金色的晚霞也落在子玑身上,明飞卿越看越觉得赏心悦目。
心道如果子玑真是那位云帝妃,可真是便宜湛缱那小子了。
凉爽的秋风袭来,子玑打了个寒颤,明飞卿忙叫身边人去取斗篷来。
子玑伤病未愈,不能吹风,在斗篷取来前,他先将子玑搂进怀里,为他挡风。
云子玑现在想不起事儿,醒来第一眼见的是明飞卿,他便全身心地信任飞卿,甚至有一瞬间恍惚以为他会是自己的心上人。
他放松身体,坦然地靠近飞卿怀里汲取温暖。
“啊!!!”
两声狂吼响彻珩芜苑上空。
明飞卿和云子玑都吓了一跳,只见淮瑾和湛缱一前一后冲进枫林之中,神情一个赛一个的精彩。
淮瑾一脸伤心欲绝又不可置信,湛缱又气又笑,既庆幸子玑无恙,又气他跟别人搂搂抱抱!
子玑看了看他们二人,隔着飘落的枫叶与湛缱对视了一眼,头疼地缩进飞卿怀里,小声嘀咕:
“那里好像有两个傻子。”
湛缱隔着落叶声竟听得一清二楚,就在这一刻,他觉得整片红枫叶林都因他和淮瑾的到来而重焕新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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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浅:你老婆怎么和我老婆抱在一起了?
破玉:你老婆怎么和我老婆抱在一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