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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章 共同的软肋

你就是仗着朕宠你 风露沁酒 2333 2024-02-05 10:30:29

月州城城楼上的火烧了一夜。

靠近城楼的那一圈民宅全部遭了殃。

泡着灰烬的血流满一地。

未散去的浓雾令月州城的白日如黑夜般压抑。

一个三岁小孩光着脚踩在血水里,他摇了摇母亲的手,吵着要吃糖,母亲没能像往日那样满足他的心愿,她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身后是已经塌陷的家。

孩子茫然四顾,不知道这一切意味着什么。

忽然城楼外又有巨响,紧接着一块大炮上的铁片从高处落了下来。

小孩抬头呆呆看着,躲也不知道躲。

在铁片砸中他的脑袋前,一双大手及时将他抱开。

铁片砸在小孩曾经站过的地方,碎得四分五裂,溅起几点火星,铁片落在血水里,血水沸腾了一瞬又变得乌黑。

这孩子才想起来怕,想起来哭。

湛缱抱着他,拍着他的背。

“不哭。”

他一边哄,一边环视整个月州城外围,目之所及,已是一片狼藉凄惨。

昨夜城外第一声炮轰响起时,月州城的驻军就做出了反应。

否则这场火会连绵到大营,要了皇帝的命。

城外偷袭的炮火营借着夜色掩护,在短时间内一连炮轰了数十次,几乎是冲着把城楼轰烂的目的来的。

城楼上的二十台大炮相继被炸毁,驻军炮兵死伤无数,数十名百姓被炮火波及,房屋全毁。

整座城楼都被炮火吞噬,驻军根本没有反击的据点。

直到今日凌晨,天可怜见地下了一场小雪,才灭了这场战火,然而月州的城楼已成废墟,再无任何防御的效用。

昨夜云非寒一走,炮火夜袭就开始了,整整一夜过去,国都没有做出任何正面反应。

始作俑者会是谁,湛缱猜也猜到了。

能在国都周遭调动炮火营攻击月州城,除了湛缱的帝王玺印,便是云非寒手里的监国之印。

周奇安顿好了后方,走过来禀说:“陛下,昨夜受伤的士兵和百姓都已经妥善安置在大营之中...死于炮轰的军民总共有二十五人。”

湛缱脸露痛色地闭上眼睛,他本以为边境战争结束,再不会有这等残酷的牺牲。

他沉声对周奇说:“将这些人的姓名登记在册,安抚好他们的家人,待此事结束,再行补偿。”

周奇凝重道:“是,眼下...陛下打算怎么处理?”

周奇领着身边的小将,忽然跪地道:“无论国都风云几变,末将等唯君上马首是瞻!绝无二心!”

陆续有士兵跪地,应和此言,月州城内的百姓和官员也跪在了湛缱眼前。

“君上,请君上为月州做主啊!”

怀中失去母亲的孩子也在湛缱耳边哽咽,不成调的抽泣比任何恳求都揪心。

昨夜痛失一子的许知州泣声问:“倘若真是云家谋逆造反,陛下可会大义灭亲?”

篡位谋逆,可诛九族。云丞相的九族里,有帝妃。

月州城的百姓都知道了,昨夜炮轰开始之前,云丞相特意来接走了帝妃。

如今家园被毁,他们无法理智地去思考,只偏激的以为帝妃和云相是同谋。

离开中溱前,明飞卿曾问湛缱,有朝一日要在江山和子玑之间做取舍,他会怎么选。

湛缱那时答得利落又干脆,此刻真正置身在这样的两难境地里,他也未曾动摇过那个答案。

只是如今局势迷离,表面上必须安抚民心。

“事情未查清前,为官者需得慎言。朕不会偏袒篡位的逆臣,也不会诛连无辜之人。”

湛缱将怀中的孩子交给身边的副将,对百姓和士兵们说:

“朕会还月州城公道,也会给死去的军民交代,各位都请起身吧。”

众人听君上此言,愤怒的情绪才有所平息。

西狄灭在湛缱手中,北微的民心也都依归在他这里。

他说的话,做的决策,百姓愿意相信。

云非寒之所以要让北微三十六城都以为湛缱殉国死于边境,怕的也就是“民心”二字。

湛缱昨夜回过神来便猜到是云非寒以监国之名行窃国之事,震惊失望有之,但也只是一瞬的情绪,这不是湛缱第一次遭人背叛,他甚至有些习惯了,因此自愈的能力也极强。

唯一放不下的是子玑。

他其实并不很担心子玑的安危——前世种种令湛缱确信,云家所有人在任何形势下都不可能伤害子玑。

云非寒昨夜大费周章地来月州把子玑哄骗回国都,显然也是怕夜袭会误伤到子玑。

隆宣帝谋算得一点都没错,要拿捏云氏确实只需要拿捏住云子玑就行。

子玑是云氏的软肋,他如今,也是湛缱的软肋。

两方就算走到敌对的极端境地,也会不约而同地保护着彼此共同的软肋。

只要子玑不自伤,他绝不会在这场政变中受到伤害。

天黑之后,湛缱将子玑所赠的一枚掌心焰放上了天。

他怕子玑为自己的安危悬心不安,要想个办法让他知道自己还活着。

同一轮月亮下,未央宫灯火通明。

云子玑坐在未央宫凉如水的台阶上,他抱着膝盖,人缩成小小一团,云纹锦缎的外袍在他身上拢起千堆雪。

他心事重重,今日一整天都水米未进,山逐和山舞急得团团转,傍晚时云非寒来逼他吃饭,云子玑当着他的面把一桌子菜全掀了,还抓起落在地上的玉面馒头往云非寒身上砸,把云丞相砸出了未央宫。

而后子玑便一个人坐在台阶上,望着月亮出神。

冬日的夜风寒凉,他眼角的泪珠总是还未落下就被风吹干。

如果湛缱真的死在昨夜的炮轰下,云子玑想,他就为他守一辈子。

如果二哥的政变真能成功,云子玑打算韬光养晦两年,然后再用同样的手段把二哥也推翻。

他既伤心又生气,总归是伤心多一点,所以眼泪一直在掉。

山逐山舞劝什么都没用。

后来湛尧跑进了未央宫——一个傻掉的王爷,云非寒到底没让人限制他的自由。

未央宫是整个北宫最好看最华丽的宫殿,湛尧一进来就舍不得走,他在云子玑眼前晃来晃去,好奇地问:

“你怎么还哭鼻子了?”

云子玑不想理他,转过头不去看他。

湛尧就伸出手,碰了碰子玑的眼角,摸到湿漉漉的水珠,他慌张起来:“你别哭别哭!被他知道了要挨骂的!”

云子玑看着湛尧,大抵猜到他口中的“他”是指二哥。

“他骂你了?”

竟有几分好奇。

“他骂你什么?”

湛尧撇了撇嘴:“他骂我是小废物,只会挤眼泪的废物。”

云子玑:“......”

湛尧掰着手指数:“我已经有...有二十天没有哭过了,背地里偷偷哭也没有。”

子玑就问:“你为何要哭?”

湛尧声音一哽:“...母后...母后不见很久了,我...我想她了,但是非寒知道了会不高兴,我就...努力不想了。”

他很努力地睁大双眼,生怕眼泪不争气地掉出来。

云子玑看他这副天真又好骗的样子,便知湛尧根本不知太后已死,又或者他知道了也不能完全明白这意味着什么,他毁了心智,只愿意听云非寒的话,且深信不疑。

忽然,天边传来一声炸响,云子玑应激一般浑身一震,以为月州的炮轰又开始了。

然而这道声音明显是在夜空之上。

又是一声炸响,几乎惊动了整座北宫。

“是烟花!是烟花!!”

湛尧方才还被不知名的伤心包裹,转眼又为了所谓烟花乐开了花。

云子玑真羡慕他此刻的无知与痴傻,他无心欣赏烟花,然而声响始终不停。

这声音竟有些耳熟,他抬眼望天,并没有看到烟花。

动静这么大却没看到烟火的影子,会不会是?

子玑飞奔到未央宫最高处的紫瑶台上,这才看见“烟花”。

月州的上空,火种漫天炸响,耀眼夺目,绚烂无极。

“是掌心焰...是湛缱!”

云子玑利落地擦去眼角的泪珠,破涕为笑:

“他还活着,我哭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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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刎进度:6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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