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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皇室的人质

你就是仗着朕宠你 风露沁酒 3783 2024-02-05 10:30:29

这时,张宝德在殿外禀说:“陛下,沈先生来了。”

云子玑收起寒心的眼泪,推开了湛缱。

湛缱却不愿松开他的手,只是将遗旨合上。

沈勾进殿时,隐隐察觉出两人之间的气氛微妙。

云子玑的手腕被沈勾扣住时,他才想起来问:“怎么不是张严?”

湛缱答:“以后都让沈勾看顾你的身子。”

不待云子玑说什么,沈勾先道:“我可没答应要留在宫里。”

“朕让你做太医院的院判。”

沈勾一边切脉,一边嗤之以鼻:“我最讨厌循规蹈矩的官场。”

湛缱:“你可以不受那些规矩的管束,也不必日日去太医院点卯,俸禄照发,唯一的职责是调养好帝妃的身子。”

逍遥自在又名利双收,沈勾有所动摇,嘴上还是不松口。

湛缱:“宫里的药材宝库,随你研究,听说里头有一株罕见的千年红莲。”

“勉强答应了。”

沈勾对这些罕见之药最感兴趣,这下戳中了他的喜好,立刻便答应了下来。

云子玑见这位沈太医对湛缱颇为随意,进殿都不行礼,一时有些好奇。

湛缱猜到他的疑惑,毫无保留地道:“沈勾是我在西狄时的救命恩人,他医术高明,算是我的半个老师。”

云子玑才注意到沈勾是西狄人的赤色眼瞳。

沈勾诊完脉道:“殿下是不是觉得胸口发闷,四肢无力?”

云子玑点了点头。

沈勾从随身的药箱里取出一个瓷瓶,从瓷瓶里倒出一枚药丸递到云子玑掌心之中。

“是气急攻心之症,就水服下此药,能好得快些。”

湛缱亲自去倒了一杯温水,云子玑看他一眼,自己接过了杯子,却握得不是很稳,险些砸了杯子,湛缱及时抬手替他拿稳了。

他如此体贴,让云子玑十分变扭。

奈何身上无力,只好暂时将就,吞下了药丸,又被湛缱喂了半杯水。

胸闷之感几乎瞬间消散,像是胸口压着的一座小山被移开了。

“如何?”

皇帝一脸关心地看着他。

云子玑试着将手握成拳头,已经能蓄起力气了:“好多了,多谢沈太医。”

沈勾看云子玑比看湛缱顺眼,笑得和善亲切:“客气了,你身上的旧伤恢复得不算好,从前那些太医给你开的药都扔了吧,以后有我。”

从前那些太医可不是特指张严吗?

云子玑怕沈勾心直口快,说出些不该宣之于口的真相,他下意识看了湛缱一眼:“张太医是先帝赐给云家的,陛下你是知道的。”

话外的意思是,是隆宣帝不让云子玑的旧伤恢复得好。

湛缱意识到子玑并非什么都不懂。

沈勾干脆挑明了:“张严开的药有问题,你的筋脉本不至于恢复不了。”

云子玑毫不意外:“我知道。”

湛缱心口一痛:“子玑?”

云子玑坦然道:“家中的军医,早半年前就把此事告诉我了。”

云子玑这半年来一直大病小病不断,云家人又怎能不起疑呢?

“明知有毒,你为何还要吃那些药?!”

云子玑看着湛缱:“这不是陛下默许的吗?君要臣死,我又哪敢不死呢?”

这毒就算不下在他的药里,也可能下到云家其他人的身上。

与其如此,云子玑宁愿自己死。

他看了一眼自己的双手,竟还笑得出来:“也算是陛下仁慈,被毒了大半年,到底没死,只是废了而已。”

“废了的我,更适合做你们皇室的人质。”

湛缱:“......”

他握住云子玑的手:“张严一事,朕真地不知情,倘若朕知道,一定不会让他在你的药里下毒。”

湛缱有没有说谎,云子玑一眼就能看穿。

不是因为他们小时候曾朝夕相处过半年,而是那年在边境,他曾亲眼目睹从西狄逃回北微的湛缱,

那年湛缱才十六岁,稚气都没脱干净,他怕北微上下嫌弃他,怕父皇不要他,所以冒死割了西狄部落王族的人头回来做礼物。

从风沙中走出的湛缱,伤口和破烂衣物粘合在一起,浑身上下只有那双异瞳是干净的,像一颗沙漠中罕见的红宝石,镶嵌在一具狼狈的行尸走肉上。

边境的哨兵见了都畏惧地后退两步,以为是恶鬼从地里爬了出来,更何况他手中还提着一个淌血的人头。

云子玑见过湛缱最不像人的模样,其后无论他如何风光,他看他的目光中始终都含着一份深切的悲悯。

这份深切的悲悯,令他对湛缱的无心之失格外宽容。

“我信你就是了。”他抽走了自己的手,行动上强硬疏远,嘴上却又保留着善良与心软。

云子玑越是这样,湛缱越是心疼愧悔。

“朕一定要严惩张严,整个太医院都是帮凶!”

云子玑吃的药都是从太医院取的,这些人难道会一无所知吗?

太医院中能直接接触到宫中贵人的太医只有二十位,这二十人里,个个都可能是隆宣帝留下的爪牙。

这些人潜伏在湛缱身边,随时可以为太后或湛尧所用。

如果是对自己下手也罢了,可云子玑如今也住在宫里,他吃的药决不能再出问题!

“来人!将所有从二品以上的奉上太医全部打入天牢候审!”

云子玑一听,忙阻止道:“陛下这是做什么?”

“从二品以上的太医才能碰到你的药和脉案,你被荼毒了半年,他们这群人个个都有责任。”湛缱低声在云子玑耳边道:“朕有心清除先帝遗留下的旧臣,不择手段才能斩草除根。”

云子玑:“你不当大孝子了?”

湛缱:“不当了,这大孝子谁爱当谁当。”

云子玑眼中含着笑意,说:“太医院只是蒙了一层污垢,把脏掉的人擦去就好,何必一杆子打翻一船人?我不就是陛下最现成的试金石吗?”

他晃了晃自己的手腕,湛缱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

紫宸宫传出消息,说帝妃忽然旧伤复发,手腕生痛。

皇帝焦急不已,把整个太医院从二品以上的太医都召进了宫里。

云子玑本就在病中,装起病痛来简直以假乱真,他躺在床上,额上覆着一层冷汗,看似痛得意识昏沉,口中呢喃着“疼”。

以张严为首的太医一个一个上前替他诊脉。

云子玑的衣袖被太医掀起,胳膊处那道入骨三分的刀伤暴露在众人眼前,纵使已经结疤,依然格外骇人。

湛缱站在一旁看着,难以想象那把刀割破子玑血肉时该有多痛——他记得半年前云非寒曾谏言说,边境军中有细作才导致云子玑重伤。

这件事,半年前他未曾放在心里,今日再想起来,便绝不可能再善罢甘休!

张严是第一个诊脉的,他扣着云子玑的脉搏,看云子玑痛成这般惨样,面色凝重。

沈勾在一旁冷眼旁观——倘若这群太医没有泯灭人性,此时便该恻隐之心大动,将云子玑身有慢毒的实情尽数告知并用解药积极救治。

张严收回了诊脉的手,跪在地上对湛缱说:“启禀君上,近日天寒,导致帝妃旧伤复发,微臣会开些止痛的药物让帝妃服下,再照着从前的药方慢慢调养。”

“是吗?”湛缱看他的目光,已经是在俯视一个死人了,“帝妃的病被你治了半年还是未能痊愈,朕怀疑张太医有疏漏,让整个太医院一同会诊会更好。”

张严低着头道:“微臣才能有限,陛下说得极是。”

反正隆宣帝早已封好了太医院的口。

二十位从二品以上的太医,诊脉后都得出了和张严一样的结论,甚至开出的药方都相差无几。

没有一个人怜悯云子玑的“痛不欲生”,他们默契地隐瞒云子玑中毒的实情,开些治标不治本的止痛药物。

那药熬出来后,云子玑也确实喝了,症状并未好转,他倚在湛缱怀中,抓着他的领口,可怜至极地喊着痛。

有太医开始不忍,怀疑是那毒素下过了头,可能危及云子玑的性命。

可张严还稳如泰山地不发一言,众人也不敢多说什么。

湛缱终于看清了,整个太医院,都不肯饶云子玑一条命。

他正要下旨杀了这群人,忽而一道怯懦的女声响起。

“陛下,奴才想给帝妃看看!”

说话之人,是太医院的女医官,她是跟在太医身边的帮手,本没有把脉的机会。

云子玑偷偷敲了敲湛缱的掌心,示意他给对方一个机会。

湛缱让那女医官上前来。

女医官起身时,听到一道声音警告她:“别乱说话。”

她脸色严肃,上前扣住了云子玑的脉搏。

云子玑的痛虽然是装的,但他确实有中毒之症,因此无论是谁来把脉,都不会露出端倪。

女医官切了许久的脉,视线瞥到已经空了的药碗上,内心天人交战。

帝妃这是再明显不过的中毒之症,虽是微剂量的慢毒,但毒素入了人体,也可能脱离掌控,服了药还未见好,万一这次真地危及性命了可怎么办?

她想到这里,便什么都顾不上,跪伏在地上,赌上自己所有的前程和性命,将实情告知皇帝:

“君上,帝妃有中毒之症,此毒名为天仙子,长期微量摄入,可腐蚀人的筋脉,如今帝妃疼成这样,怕是毒入骨髓,应当立刻用对症之药解毒,而不是简单止痛。”

此语一出,整个太医院的老太医都挂不住脸了,他们想反驳,被皇帝杀人一样的眼神吓退了。

“你叫什么名字?”湛缱问。

女医官低头答:“奴才是今年刚考入太医院的九品医官杨柳依。”

北微允许女子入朝为女官,虽上不得朝堂,却允许她们入宫做宫令,亦或是进尚宫六局,太医院同样允许女医官考入。

一旁的沈勾听她报出姓名时,露出几分欣赏之色。

湛缱不动声色,屏退了太医院这群人,连带着沈勾也退了出去。

待这群人一走,云子玑立刻从湛缱怀中起来,他自己把温水冒充的冷汗擦拭干净了,不给湛缱帮忙的机会。

“刚刚不是真地痛吧?”

湛缱问,云子玑装得如此之像,令他怀疑一定是曾经真地经历过这般痛楚。

云子玑轻描淡写地道:“半年前刚受伤那会儿确实很痛,现在已经好很多了。”

湛缱心疼地看他,说:“如此看来,整个太医院都是脏的,除了那位叫杨柳依的医官。”

云子玑问:“那陛下打算如何处置?”

“全杀了,一个不留。”

云子玑:“你这样,就不怕别人骂你是个暴君?”

“朕也没打算做个仁义的明君。”

云子玑道:“可为了这些人背负暴君的骂名,也实在不值,陛下是天子,想杀谁都可以,只是缺个正当的名目。要不听我一言?”

湛缱竖起了两只耳朵。

云子玑道:“那位叫杨柳依的医官能诊出我中的是什么毒,可见她医术极佳,这样一个人才进了太医院却只是个九品女医,而刚刚为我把脉的赵太医也是今年刚入的太医院,想来两人是经过同一场选拔上来的,从二品的赵太医未曾看出我中的什么毒,或许看出来了却不敢说,可见胆识医术都比不过杨柳依。”

“陛下只需让人去查一查太医院今年选拔的成绩,我相信杨柳依绝不会逊色于赵太医,就算两人成绩持平,同样都是刚入太医院,为何品级是天壤之别呢?总不能说,因为赵太医是男子,所以才能不足也能晋升从二品,而杨柳依是女子,就算能力出众,也只能从最低等的医官做起吧,我不曾听说北微有这样的规矩。”

“不错,无论是官场科举还是太医选拔,都讲究公平二字,朕会让人去细查。”

云子玑:“选拔不公平,那必然是有人从中行贿,陛下只需借着这个名目彻查太医院众人,等有了正当服众的罪名,陛下想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没有谁会非议陛下此举不妥,只会大赞陛下英明。”

湛缱心头触动:“子玑,你竟还想着全我的名声...从未有人这样在意过我。”

他有一半的异族血脉,又长了一双怪物般的异瞳,注定是颗天煞孤星,得到的亲情也是鸟尽弓藏图穷匕见的虚伪之情,前世短暂的一生,从未有人站在他的立场去为他周全谋算。

他再度拿出那道遗旨,交到云子玑手中,自嘲一般道:“别看我是皇帝,坐拥天下,其实我什么都没有,父皇眼里,我只是颗棋子罢了。”

遗旨在云子玑的手中再度被打开,云子玑定下心去看圣旨上的全部内容。

隆宣帝要湛缱重用燕氏,敬重太后,善待大皇子湛尧,不得手足相残。

又让湛缱除去云家这些中立的“不听话”的朝臣。

最后一笔写:“三年之内,收复西州十二城。”

云子玑怎么会看不出来,这上面的每一个字,都是隆宣帝用来钳制新帝的局。

“下棋的人死了,他留下的棋局困住了我。”湛缱握住云子玑的手,与他掌心相贴,“子玑,我想为了你,破局突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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玑: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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