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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7章 东花市

诡物收藏家[无限] 水兵洛 8841 2024-04-11 10:17:53

比起新墓室的那些近代光团, 这里的先祖显然来自更久远的过去。

在它们所留下来的无穷无尽的记忆碎片中,不少人类的穿着打扮对于熟读历史的沈吉显得非常陌生,那必是汉代之前的时光剪影了, 实在非常神奇。

江之野就在旁边守着, 绝不会出现什么意外。

沈吉慢慢沉下心来,努力地在迷宫般信息中不断穿梭往返, 读过了这一个,又去看下一个, 像块干燥的海绵似的不断在记忆之海吸收自己所需要的信息。

虽然每个光团都不会讲话,但它们又的的确确告诉了这个少年关于沈家的无数过往, 包括这间墓室为何变成如此狼藉模样的原因。

收集记忆的过程比想象中更漫长,好在江之野始终守在沈吉身边, 显出了超乎寻常的耐心。

他所到之处,黑影便如同被明光所照见的暗角般, 瞬间便要消失不见, 恐怕那些喧嚣了数千年的心印能量, 最终全成都成了馆长精力的补充材料。

由废墟中的光团数量实在太多, 沈吉根本不可能一蹴而就、全部读取完毕。

当时间逐渐推移到了深夜, 他终于饥肠辘辘而又无比疲惫地暂停了下来, 揉着酸痛的眉骨说:“不行了,脑袋要炸了。不过我好像能拼凑出是怎么回事了。”

江之野始终跟在旁边陪伴,闻言温和地望向他,一副洗耳恭听的表情。

沈吉只是习惯性地想拉住他的手,却在毫无防备间被那灼热到恐怖的温度生生烫到, 震惊地睁大眼睛:“你还好吧?!”

江之野安抚:“没什么关心, 心印的残骸太多了,需要些时间去消解。”

虽然之前喝万灵药剂后也有发热的状况, 但沈吉仍不太放心,仔细观察他反而变得更有了几分神采,才勉强平复下情绪,聊起刚刚知晓的那些过往。

“我能找到最久远的记忆,应该是商周时期的事情,那个光团最开始只是个最普通不过的人类,他在深山中捡到了个宝物,就是那个叫做天垣的星仪。”

江之野淡声重复:“捡到?”

沈吉苦笑:“至少沈家先祖是这样认为的,天垣看起来像个会模仿星辰运转的机器,不仅能与沈家先祖沟通,用知识教化他们,甚至改变了他们的身体构造,使得他们更加长寿与强大……这种能力在当时的沈家人看来,自然是神迹一般的存在。建立起对天垣的崇拜后,沈家人就开始在天垣的安排下搭建起祭坛,围绕星仪开始发迹。”

这其中有明显的阴谋之气,无需解释便能感受得到,江之野蹙眉。

沈吉认真地继续:“接下来在非常漫长的一段时间内,沈家都在围绕着星仪生活,好像每一代沈家人中都有一个非常特别的存在,可以和星仪直接对话并使用它的力量,甚至能够借由这种力量,去预测到天下将会发生怎样的大事,用现在的眼光看,就是所谓家主啦。不过古时候人丁兴旺,子嗣众多,家主是谁要看运气。”

江之野始终都在他身边认真地听着,到这里不由呵了声:“预测天下大事?是不是很快便被掌权者发现了?自此飞黄腾达?”

沈吉点头:“是的,当时的帝王慕名召见了他们,并赐予了沈家无数房宅和金银。那个时代并没有心印的存在,沈家人在富足的生活中继续研究天文与世界,同时继续虔诚地朝拜星仪,将那东西视为家族图腾一般的神圣造物,给与了百分百的信任。”

江之野想了想,又问:“改变一切的契机是什么?”

沈吉皱眉:“这部分的变故信息残缺不全,可能是因为我还没有找到亲历事件的先祖,不过从其他人的回忆碎片来观察,是星仪有了新的安排,但沈家的家主逐渐发现了星仪的真面目,并且与它产生了巨大的分歧,根本不愿服从,而并非外界谣传的那般,是星仪预测到了什么未来才激怒沈家人的。”

听到这句话江之野全不意外,他很安静地凝望着沈吉,给了他充足的时间继续组织语言,同时也在思索。

“我猜测应当是沈家人已经意识到星仪来自于其他世界,并且是对人类怀有恶意的。”沈吉努力地整合着方才感受到的记忆碎片:“其实多年以来,天垣一直都在默默收集关于人间的一切信息,而且所给出的预言也不一定是真的,而只是最可能的。”

说到这里,沈吉又琢磨:“就像现在的大数据一样吧?通过它对世界信息的掌握,推断出之后概率最高的历史事件走向?”

江之野很快便理解了沈吉的意思:“你的推断很有道理,正因为时空是客观存在的,所以预言才绝不可能存在,它的确只能做到猜测得比较准确。”

沈吉对于基础物理并没有什么高深的见解,他本能的点了点头,急于告诉江之野更多信息:“总之当沈家人发现星仪的目的并不纯粹之后,并没有继续臣服于它,甚至不惜牺牲整个家族的利益,试图把它彻底摧毁,而这个举动当然激怒了那个藏在星仪里的‘神明’天垣,自此双方便成了对立关系。”

江之野略显疑惑:“天垣拥有比沈家人强大太多的力量,甚至不在一个维度上,沈家人如何跟它抗衡?”

沈吉推理道:“星仪似乎赋予过沈家人一些力量,从前的沈家人肯定比我厉害多了。而那股力量在他们彼此的冲突中,成了沈家人反抗天垣的筹码。冲突爆发之后,是以两败俱伤作为结尾的,当时沈家几近凋零,死的死、伤的伤,根本没剩几个活人,而星仪也被搞得四分五裂,失去了原本的能力。”

听到这里江之野有些明白了,判断道:“但是沈家人不可能真正摧毁它,所差的实力太过悬殊了。”

沈吉点头:“没有错,那阵子星仪的确消失了,但是世界上很快便出现了更可怕的东西……心印!当沈家人发现那种东西存在时,已经天下大乱、民不聊生了,从记忆中的风土人情来看,应当是处于商朝末期。”

这话让江之野有些意外:“竟然是那么久远以前的事情?”

沈吉点点脑袋:“嗯,此后沈家人再次团结了起来,一方面人利用遗传的能力为当朝者提供一些预言或更私密的帮助,从而寻求保护,一方面则开始努力收集和清除心印,这状态应该持续过上千年的时间……那段日子他们过得还算安稳。”

江之野轻笑:“直至天垣卷土重来。”

沈吉无奈地叹了口气:“是的,虽然天垣拥有超乎想象的能力,但它的目的并不是毁灭人类或整个世界,反而更像一个释放病毒的破坏者,只想看天下苍生如何于痛苦中挣扎。等到折腾够了,它才冒出来给了沈家仙人以致命一击,这个墓地应当就是天垣所摧毁的。”

江之野问出他最关心的问题:“那你有没有发现,是什么事件让天垣变成如今的状况呢?如果天垣真那么强大的,照理说,现在它应该仍在作恶才对。”

沈吉摇了摇头:“自从闹翻之后,沈家人一直比较提防星仪,坚持收容那些心印,除了希望让天下恢复和平之外,更多的也是为了继续对抗积蓄力量,毕竟那些心印本就是天垣能量四散而催生出来的东西。”

“所以那时的沈家人是会使用心印的。”江之野沉思,“有点意思。”

沈吉苦笑:“无论如何,天垣动手时沈家人也没坐以待毙,他们趁机发起反击,试图将终于露面的天垣彻底毁灭,而天垣也一定是遭到了重创,才于此后失去了原本的力量,再也没和沈家对峙过。而现在它所要做的,就是要把失去的力量找回来。”

其实直至此刻,往事的大部分残片似乎已经被拼凑出来了。江之野的脸上没有半丝笑意,沈吉同样严肃。

尽管他们都不清楚天垣遭受了怎样的打击,又要通过什么方法来重整旗鼓,但是彼此又都很清楚,只要天垣重新站起来,是一定会选择打击报复的。

而到时候恐怕整个世界就要和这满目狼藉的墓地一样,做好损身碎骨的准备才行,而他们,也必须要生出为之牺牲的觉悟了。

平心而论,自沈吉接触心印开始,直至走到今天这一步,支撑他的还真不是什么英雄主义,而更多的是江之野的陪伴和对亲人的好奇与惦念。

然而刚才从沈家先祖的记忆碎片中,他看到了太多可怕的过往,感受到太惨烈的牺牲,也终于开始清楚,如果世界在再次陷入天垣掀起来的危机之中,不仅个人的幸福无法保障,他所挚爱的一切也都将受到毁灭性的打击。

非常现实的问题已经被摆在了面前——

第一,要站出来承担起对抗危机的责任吗?

第二,如果想要承担,自己又凭什么去对付那样厉害的存在呢?

毕竟沈家人经过世世代代的积累,依然没有完全毁掉天垣,而自己只不过是一知半解、什么都不懂的年轻人罢了,起了这种念头,是不是太过狂妄?

此时此刻,不需要沈吉再去多说什么,江之野便能够想象与理解他内心的一切感受,因为沈吉不仅是他所喜欢的人类,而且也是被他亲自带入这些谜团、了解到关于心印的一切的,他知道少年眼前的路上是怎样遍布荆棘。

事实上,在遇见沈吉之前,博物馆失守的那夜,江之野便已经有了危险的预感,知道某些重大变化正在默默发生。不过那时他并不太恐惧,一方面是因为已经活的够久了,另一方面是他对这个世界并不存在太过深刻的留恋。

然而现在有了眼前这个少年,很多东西都不再不一样。

江之野从来没有对沈吉之外的人解释过:其实无论沈吉是不是沈家人,都完全不会影响自己对他的观感和欲念,但偏偏他是,所以自己要承担更多责任。他把他带到了这条路上,就必须保护他到最后都毫发无伤。

两人相识的时间并不算长,但已足够了解对方最真诚的一面了,面对着被揭开的历史伤疤后,纵然心里藏着千言万语,到最后又什么都没有说。

某一刹那,沈吉心里的忐忑和江之野油然而生的觉悟,竟全部都被释怀了。

他们知道自己该做何选择,也知道对方会选择怎么做,苍白的言语在此刻无关紧要,因为即便说出来也不会改变任何结果。

只不过……还是有点伤心的,毕竟他们曾经也想好好的、平平淡淡的一起度过几十年,现在看来,是很难轻轻松松地如愿了。

沈吉回神后轻轻地浮出微笑:“事情虽然很糟糕,但也不是不能接受。而且知道这些完全没有改变我们的计划啊,现在必须把获鳞拿回来,而且一个都不给天垣留下,不然它要毁掉的可就不是这里了。”

说着,他不禁抬头看了看扭曲的恐怖墓室。

江之野蹙眉:“怎么不留下?其实我们对它一无所知。”

关于这个问题,沈吉之前就已经有了些想法,他环顾周围,见原本骇人的黑雾已经消失无踪了,便认真道:“你是怎么净化这里的,就怎么把那些心印抹杀掉吧……我这么说,是不是很残酷?但不能把它们留给天垣!”

心印没一个好东西,它们制造出那么多副本,迷惑了那么多人类,给世界添了那么多麻烦,只因自己从天垣那里继承的恶劣本能。但尽管如此,它们也是有灵魂的,任何灵魂都不应该由他人决定是否应当存在,这曾是沈家人坚定不移的观点。

所以,诛恶……也是诛。

少年终于背叛了从未教化他的先祖。

沈吉的话让江之野愣了很久,他最后轻声问道:“你就那么相信我吗?你今天所有的发现,仍旧没有解释清楚一个关键问题。”

沈吉知道他在说什么,没办法地深吸了口气:“事已至此,说你和天垣没有任何关系,谁也不会相信。反正沈家人都没了,你是怎么诞生的,恐怕只有天垣自己清楚,但我还是无条件相信你,即便你不是人类。”

听到这句肯定,江之野习惯性地想揉揉他的头,无奈忽想起自己还没有恢复正常的体温,抬起的手又只好垂下,他轻声道:“如果当年沈奈也来了这里,了解到了这些的话,那么最后她去藏地寻找天垣,一定是抱着了结一切、同归于尽的心情的。”

这份想象让沈吉的眼眶有些酸胀,但他立刻意识到自己已经不应该是一个说哭就哭,说笑就笑的小孩子了,故而努力忍住,轻声说道:“妈妈的选择并没有错,如果我是她,也只能那样选。”

江之野微微苦笑,他和沈吉不同,沈奈对他来说是个真实存在过的人,所以那种孤绝的牺牲才更具值得佩服的戏剧性。

沈吉垂下眼皮:“今天就到这里好了,如果有时间再来看看,我们先回去吧。”

江之野当然尊重他的意见,也明白他累极了,自然什么都没再说,便引路离开了这个颇有些悲壮但又永远无人知晓的无名墓地。

*

过度吞噬心印能量这种状况,江之野活了几十年还从来没有体验过。

无论是在成长过程中,还是在后来独居的岁月里,他始终遵照着对沈聿青的承诺,从不贪图博物馆的心印,全靠四处搜集来残骸去维持自身的存在。

结果今天的一切全在计划之外,一番探索后,竟然把沈家墓地净化了个干净……这导致他就像是吃了一辈子素的人忽然开了大荤,体感确实不怎么舒服,总觉得身体里像被埋了座火山,回到博物馆后体温仍旧滚烫的厉害,甚至直接让温度计爆了表。

这下子可把沈吉惊到了,他搞来好些冰块倒在浴缸中,让江之野直接泡在碎冰里面降温,然后又慌里慌张地给外婆和白尘子打电话求救。

无奈全世界也没有过这种离奇病例,白尘子束手无策又疑惑:“他很难受吗?”

沈吉瞧了瞧眼神清明、颇有神采的馆长,挠头说:“有点吧,毕竟那么多能量的呢,不过应该可以忍受,看起来好像比平时还要精神些。”

“那就随他去吧,我感觉他会自行调整的,那些能量应该可以强化他的身体。”白尘子很轻松,小说:“你不会是故意找借口晚上不回家吧?”

沈吉郁闷:“这我怎么回去呀?万一他出了什么事情,花林晚是绝对靠不住的,我不跟你们说了。”

话毕他又挂掉电话,跪坐回到浴缸边上,关心馆长道:“你还好吗?连冰都化掉了呀。”

说着便把手附到了江之野肌肉紧实的手臂上,感觉到可怕的温度稍有下降,才稍微放下点心来:“都怪我把你当成万能的,根本没在意你的感受。”

“这应该不是坏事。”江之野淡笑着撩开有些恼人的长发,朝他伸出手来,没想到瞬间便有一朵发着微光的淡紫色玫瑰出现在了湿漉漉的手心中央。

沈吉惊讶地触碰过去:花瓣柔软、芬芳四溢……竟然是真实的花朵,只是看起来比在花店买到的更加完美,才显出它的来路不明。

江之野垂眸:“心印的能量和我的不一样,但那只是我的食物,等被转化后,足以做到很多事情,我想天垣最擅长的便是这个,它可以造物,也可以改变现实。”

沈吉联想到了因果巷的百瓷瓶子和醉梦林的妙染,却完全想象不出馆长是如何感受到这些的。而且眼前的玫瑰虽美,却预示着那能量的恐怖至极。

江之野把玫瑰花温柔地递给他,微笑说:“别担心太多,既然已经决定去面对这一切了,为什么不好好珍惜眼前呢?”

这话不假,沈吉忽然意识到自己还是不够洒脱了,反正忧心忡忡也是过,从从容容也是过,知道关键时刻应该怎么选就行了,又何必时时刻刻自己吓自己?

人既然产生了觉悟,那除了坚定地一步一个脚印地朝前迈步,便不该再惧怕什么。

他接过玫瑰欣赏了片刻,又抬眸望向江之野:“其实天垣再可怕也没关系,既然我姓沈,到最后和我的祖祖辈辈是同样的结局,大家也不会感到意外和吃惊吧……对我而言,遗憾的只是还没有来得及好好孝敬外婆,也还没机会认真地和你在一起。”

这种像遗言一样的话很不好听,但江之野丝毫没有激动,只是反问:“你和我在一起,不是认真的吗?”

沈吉急了:“当然是,只不过我都没有怎么对你好过,人家谈恋爱要彼此付出很多,可我……除了让你带我副本,就是给你添麻烦。”

江之野笑了下:“你对我一直很好。”

在别人的眼里,馆长一定是个非常强大、接近完美、几乎没有软肋的存在,沈吉当然也一直觉得他是非常值得崇敬与爱慕的对象。

可经历过今天这些事情,知道了那些过往,他又难免觉得江之野是那么无辜而令人心疼。

其实馆长什么都不知道,便被迫诞生在那处危险的副本里,好不容易和沈聿青回了博物馆,最后却又失去了所有熟悉的人。

好像孤零零的来,也只能孤零零的走。

还好彼此遇见了。

这么想着,沈吉的心情不由变得柔软,支着浴缸边缘靠近过去,温柔地吻住了他的嘴唇。

皮肤传来的滚烫温度有些陌生,但甜美的气息却又那么熟悉。江之野轻扶住沈吉的面颊,深吻过后又无比真诚地望着他,轻声道:“不必难过,我会尽自己最大的努力结束的这场毫无价值的闹剧。”

沈吉的衣服已经被冰水沾湿了些,他索性用力拥抱住了馆长:“没那么努力也没关系。不管发生什么,我们都可以一起承担,对不对?”

哪怕是牺牲,也可以……一起承担。沈吉不由再度收紧了手臂,把脸颊贴在他灼热的脖颈上,小声道:“你好烫,大猫猫,你不会坏掉吧?”

江之野只轻笑,却没有回答。浴室一时间只剩下冰块轻微浮动的细微水声,和他们彼此安静的呼吸。

*

「观察者数量;186333」

「哎呀,好感人的爱情故事,决定一起奔赴死亡了呢,我现在非常期待令使恢复记忆的表情!」

「他还能恢复吗?」

「他还是令使吗?」

「是什么决定他是他的?」

「你们干嘛忽然哲学起来?」

*

拥抱持续了很久,沈吉渐渐回神,摸着他的手臂念叨:“好像降温了不少,冰块都化没了……呢……”

说话的同时他直起腰来,毫无防备地看到馆长湿透的浴袍上支起了尺寸骇人的帐篷,不由讲话声音越来越小,从耳尖一直红到了指尖。

江之野笑意盎然,亲了亲他说:“本来可以忍,谁让你摸个没完?”

“我只是想确认你有没有退烧……”沈吉咬了下嘴唇,“那、那我帮你吧。”

说是帮忙,过于青涩而笨拙的动作却只能让馆长身体里的不满更加喧嚣,他亲住沈吉的嘴唇,忽然忍无可忍地支起身子,把他猛地抱进了已经变温的冰水中,边扯开他的睡袍边欺身上去:“你还可以更笨一点。”

沈吉懵了两秒,而后按住他的肩膀便咬:“嫌弃我就别拖我下水啊!”

江之野把他悬空抱起来,勾着嘴角说:“我这可都是为了你,你不是说过会对我负责的吗?还是说……你很紧张?”

“哼!”沈吉的确紧张,但偏不想看他游刃有余的样子,捧住馆长的俊脸说,“为什么要紧张,你身上还有什么我没见过?”

江之野仍在笑:“看起来你很了解我了?”

“当然了解你,我知道什么能让你害羞。”沈吉趴到他耳边,轻说出曾逗弄过他几次的那个词,“老公。”

江之野的笑果然滞住,原本就很惊人的尺寸好像又变得更加巨大滚烫了,他亲住沈吉的唇,把他按到自己身上:“你好像对害羞这个词有误解。”

叶公好龙的沈吉吓住了:“别……不想这种时候做,一点都不浪漫。”

“浪漫?人类的浪漫究竟是什么?星星?花朵?”江之野走神片刻,总是平静的面庞少见地有了几分绯色,他重新把眼神移到沈吉眼睛上的时候,无数朵紫色的玫瑰竟然从温热的水中凭空浮起,像是梦中才有的景象。

沈吉完全看呆,一手扶着他的肩膀,一手捞起朵水中的花,依然无法相信它的出现。

江之野握住了他捞花的手,合沈吉十指交缠,生生把那柔软的玫瑰碾碎成了凋零的片片花瓣,残酷的一幕,又有些色|情。

沈吉失神地瞧着,忽然感到他又使了力气,让自己跌坐到了他身上。

江之野轻声道:“夹紧点,这总会吧?”

沈吉被烫得全身发抖,红着脸把头靠在他的肩膀上:“那你快点哦。”

江之野感觉他在抬着腰努力配合自己,心里像有什么东西断了似的,忍不住稍用着力气吻住了他的脖颈,换来了少年猫咪一样的惊呼。

*

由于心里记挂着江之野的安危,沈吉这一夜并没有睡得太过踏实。清晨时,他一睁开眼睛便本能地去摸索身边人,想瞧瞧他是否安然无恙。

好在江之野正躺在旁边,安安静静地伸手搂着沈吉,就连皮肤的温度也恢复了正常。

沈吉轻松了一口气,忍不住抱紧对方。

江之野的声音带着睡意,轻笑道:“干吗一大清早就撒娇?时间还早,再睡会儿吧。”

“我做噩梦了,梦见你一直在生病,我四处给你找医生都找不到。”沈吉很郁闷,“幸好你没事。”

江之野无奈:“我哪有那么脆弱?甚至感觉现在的状态比之前还要好很多,算因祸得福吧。”

沈吉想象不出:“心印真的那么好吃吗?”

江之野笑:“没你好吃。”

沈吉想起睡前从浴缸里折腾到床上的荒唐,虽没做到最后那步吧,但两个人都很激动,什么疯话都说了,又好像和做过也没什么太大差别了。

江之野轻轻拍着沈吉,像哄小孩睡觉一样,眼神却又些不由自主地游离。

沈吉抬头:“……你在想什么呀?”

“我在想,如果当时没有遇到沈聿清,我一定会把心印当做食物,四处猎杀。”江之野淡声道,“哪怕是天垣。也一样有可能成为盘中餐。”

他这话说出了另外一种可能。

沈吉逐渐清醒,眨了眨眼睛:“会不会你本来就是为了消灭他们而出现的?”

这么充满宿命感的问题,让江之野实在很难回答,他低头朝着沈吉笑,然后把他按在怀里道:“不管是不是,现在不是已经决定要这么做了吗?”

沈吉嗯了声,忍不住拿脸蹭蹭他。

江之野被蹭得发痒,眯起眼睛道:“你要是不想睡了,不如我们再做点儿别的?”

尽管已经习惯了和他的亲密相处,但沈吉还是忍不住立刻烧红了脸:“不要,我还要去上课呢,再说你不是都已经……那么多次了嘛。”

“我是说一起吃个早饭,你以为我要做什么?”江之野这样反问着,手却不老实地向下摸去,“再说你以为我是你吗?你想要我几次都行。”

“我没想要,是你自己想要的!”沈吉忍不住抬头咬了他的脖子一下,“你这叫哪门子的吃早饭?……不要伸进去……唔……”

因拉着窗帘而光线昏暗的卧房内,一时间只剩下甜蜜而急促的呼吸。如果没有那些烦恼,这本该是无比幸福美好的时刻,但反过来想,烦恼已在又如何呢?它不能、也不应该改变此刻。

*

大学校园永远是充满生机的地方,每次江之野送沈吉到学校后,都会因为这里的氛围而生出种自己也很年轻的错觉。虽然他本就不拥有过人类的青春,也不像人类一样会自然的衰老,但沈吉偏偏总能让一些人类专属的符号在他的身上留下印记。

独自开着车从美术大学出来后,江之野本想去特勤部继续工作,却意外地接到了白尘子的电话。

他态度平静:“怎么了?”

白尘子永远是自信且大方的态度:“听起来你没什么问题了,是不是吸收了那些能量之后,反而比过去变得更强大了?阿吉那傻孩子还在担心你呢。”

“所谓强大也是一种危险,能力需要被控制。”江之野淡声回答:“一旦我控制不好,就很可能要发生不可挽回的事情,所以的确需要担心。”

白尘子不慌不忙:“但你看起来完全不像控制不好的样子啊,不跟你说这个了,上次和你讲的研究你还记得吗?我觉得今天你可以过来看一看。”

江之野把车停在路边,认真问:“你已经找到激活天垣能量的方法了?这才几天?”

白尘子的语气非常自信:“嗯,如果阿吉能找到沈家的记忆,我觉得你也可以找回属于你自己的记忆。”

找回……

这个词用的非常微妙。

江之野沉思过几秒,才答应道:“好,一会儿实验室见。”

*

任何生命都会质疑自己从何而来,江之野大部分时间都怀疑,自己在被沈聿青捡到之前,肯定是经历过一些非常特别的事情的。

但有的时候他又觉得,那就是自己生命的起点也很好,即便的确存在一些过往,又和什么都不知道的自己有什么关系呢?

所以现在若非为了对付天垣那个家伙,其实他也并没有很渴望变成白尘子的研究对象。

只不过,没的选择。

*

由于近来回收的关键心印都被放在了特勤部实验室内,导致这里的警戒格外森严。

江之野一连穿越了几道防爆钢门,才抵达白尘子的专属工作地点。

这间实验室面积很大,比别的都要更宽敞些,所有心印都被依次摆在周围的工作台上,许些精密仪器在不停地检测着内部的能量信号,发出滴滴的声响。

白尘子把手插在白大褂里:“我已经调试好了程序和机器,现在应该能够非常清晰地分辨出心印本身的能量波动,和它们所共有的寄生能量波动了。你先带上这个,一会儿我会激活那部分能量,我猜想你一定会感受到些什么。”

江之野坐到她所示意的皮质躺椅上,接过了她手里的脑电波电极磁片,按其所需把它们贴在了额头上,表情平静到不设防似的,搭着双手道:“这么简单?”

“说复杂了你未必真的懂,听说你对科学并不感兴趣,人类的那种。”白尘子调整着仪器设置,“不过你好像相当擅长,每次需要都学的很快。”

江之野实话实说:“我觉得人类的科学非常容易能够理解,不过也很容易看到尽头。”

白尘子反问:“那会不会是你本来就自高维文明?潜意识里自带着上位者的傲慢和本能呢?”

江之野轻笑:“我并不这么觉得。”

白尘子眼神专注,继续道:“如果你让我为原始人钻木取火,哪怕我失忆了,也不会觉得那是复杂的事情。当然这个比喻没那么恰当,但很有可能事实就是这样。”

江之野不置可否。

白尘子没在探讨哪些问题,解释说:“准备好了。接下来你可能会感到一些痛苦,会很刺激大脑,不过我觉得那点考验对你来说不成问题。”

这般讲着话,白尘子立刻便敲下了回车键,她面前的屏幕上飞速滚动出一串串代码,与此同时,江之野头上的电磁片处逐渐传来了极为尖锐的疼痛,逼着他握紧了双手,才能维持表情的体面。

白尘子很认真:“我会试着激活那些心印,如果你能从能量中感知什么,那我就可以复制对应的波长,从而把它保留下来,帮助你去恢复记忆,有什么发现,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我,可以吗?”

其实江之野并不完全清楚白尘子的研究使用了怎样的方法和理论,但他多少听懂了她的表达的过程,并且赋予了全身心的信任,回答说:“好。”

白尘子继续敲击着键盘忙碌起来。

很快,尖锐的疼痛之中,一些隐隐约约的声响和一闪而过的画面不断地刺激着江之野的神经,直接越过他的五感传入了他的大脑。

随着杂音越来越重,仪器所带来的痛苦也越来越明显,逼的馆长满脸是汗,向来坚强的身体也在微微地发着抖,看起来便似忍受着巨大的折磨。

正在调试仪器的白尘子则有些紧张:“你还能承受吗?现在这种功率已经非常危险了,早就超越了地球生物所能承受的范围。”

江之野的声音倒是很平稳:“还好,继续吧。”

白尘子继续接入新的代码组,在不停的测试中,周围被检测的心印们都发出肉眼可见的神秘微光。

某个难以言说的刹那,江之野忽然感受到了陌生的意识流,那并不属于他,却又与他的灵魂所共通。他轻声说:“我好像,有点感觉。”

白尘子立刻停止动作,而后又开始新一轮的调试。

再集中精神深入探究,更多的画面终于被传入了大脑,那感觉应该和沈吉在墓道里追溯到无数的记忆碎片不同,江之野似乎能与能量中潜藏的意识进行交流,他直接发问:“你躲在那里想干什么?”

与他声音极其相似,但冰冷无情的回答响起:“这是保护你完整的唯一方式。”

保护我完整?江之野眉头微拧:“你到底是谁?”

意识体的回答更加机械:“我是你的一部分,我是你啊,令使。”

说着,很多信息便伴随着那声音挤入了江之野的大脑,刺激得他忽然扯掉了头上的电极片,自皮椅上狼狈地坐直了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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