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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赤花楹

诡物收藏家[无限] 水兵洛 9601 2024-04-11 10:17:53

虽然房间内账本只包括近三十日的内容, 大部分都被朱容夫人收走了,但仍然可看出赤花楹消费惊人,而且多半是花在了那些娼伶身上, 其中一名叫绿榴的每月耗费最多, 数额一骑绝尘。

在沈吉仅有的记忆中,她曾是赤花楹的头牌, 因年岁渐长,脾气又差, 而逐渐被新人抢了风头,每天都一副气急败坏的模样, 是个相当不好招惹的女人。

在阅读盈利部分,更见此处收入的确不菲, 而且不知出于何种目的,所有宾客姓谁名甚, 享受了什么项目, 点了哪种美人, 被记录得清清楚楚, 而其中有半数都是朝廷命官!

怪不得做这种损阴德的生意还能安然无恙, 果然又是个有保护伞的鬼地方。

除此之外, 客人耗损的财物内,甚至包含人命,这让沈吉飞速记背的同时深感不寒而栗,更觉赤花楹是个赤|裸裸的魔窟了。

梦傀提示:“这副本缺乏秩序,人物身份复杂, 不容易标记出真实玩家, 你最好多与他们接触下。”

沈吉正有此意,方才江之野已经提示过今晚有会贵客到访可, 这怎能不去探查一番呢?

想必那贵客的所作所为,就是揭开故事的序曲了。

梦傀催促:“快去外面打探啦!”

展开调查当然是当务之急,只不过沈吉这角色可不像金银舫的公子哥,总而言之,实在是处处不受待见,若是被发现打扰了客人,必有很恐怖的皮肉之苦。

梦傀哼:“我早提醒过让你选小厮,你非要选个傻子,现在出不了门了吧?”

沈吉:“……”

世上唯独后悔药吃不得,沈吉无奈间将账本分门别类地放好,只能硬着头皮溜达出了仓库,抱着遭受处罚也无妨的决心,朝着招待客人的那几艘华丽船屋悄悄靠近过去了。

*

“贱人!”

一个突兀的女声忽打破了表面和谐的氛围。

正东瞅西看的沈吉赶忙躲到角落偷瞧,原来是两个位负责接客的“美人”正在争吵——所谓美人,无非是对风尘男女的雅称罢了。

其中出言不逊那位相当年轻貌美,妆容已艳丽到了咄咄逼人的地步,正是赤花楹当今的头牌白朵。

在沈吉已知的记忆中,这姑娘是去年被抓来的,当时她也是拼命哭闹寻死,折腾了不短的时间,如今却逐渐沦陷,甚至对自己的地位斤斤计较了起来,真让人性的荒诞显露得淋漓尽致。

白朵瞪着大眼睛怒骂:“那盒西域香料是夫人赏给我用的,你藏起来是何居心?瞧瞧你那人老珠黄的丑样子,哪位客人还会愿意找你,别浪费好东西了!赶紧还给我!”

而被她痛骂的,正是赤花楹每月开销最大的琴女绿榴。

梦傀忽然惊讶:“喂喂,你瞧这人眼熟不眼熟?”

沈吉悄然换了个角度,终于迟迟看清绿榴的脸:竟然是那个进了山后,还在妄想中不停直播的圆脸妹子!

她在副本内仍旧年轻可爱,谈不上什么人老珠黄,但这赤花楹当红的都是十几岁的少男少女,作为个眼神已沉稳的成年人,她确实不占什么“业务”优势。

果不其然,绿榴被白朵的嚣张气个半死,用力揪住她的衣裙尖叫:“你说什么?谁给你的胆子,你算什么东西?”

谁晓得白朵听到这席话,竟然原地一阵干呕,绿榴更更是气得不行:“你什么意思?!”

两秒之后,她们便在不入流的叫骂中打成一团。

沈吉本就不想惹人注目,自然不会上前拉架,他见那些小厮和婢女已经涌过去劝说了,不由趁机开溜,寻觅起玩家绿榴的房间,试图查验些有用的线索。

梦傀感应到他的想法:“一个不受欢迎的娼伶,竟被主人给予那么大笔的花销,肯定有问题。”

沈吉:“嗯,而且她们周身也弥漫着那线香的味道。”

在心里暗想的功夫,沈吉便闭上双眼。

“自动触发侵入者技能:全域视界。”

“请维持专注。”

偌大的赤花楹立刻以上帝视角浮现在沈吉的脑海中,他拼命集中精神,意识在美人所居的那几片船屋中来回搜寻,终于准确定位到了写着“绿榴”门牌的屋子!

梦傀催促:“快快,抓紧时间!”

已经开始习惯冒险的沈吉立即躲入暗处,神不知鬼不觉地朝那女主播的剧中房间跑了过去。

*

好浓郁复杂的味道!刚刚进门,沈吉便被熏得连打了几个喷嚏。

他揉着眼泪在绿榴闺房中东翻西找,不仅找到大量香料,甚至包括上百瓶不知作何用途的中药,而调香配药的各式工具,亦是摆了满架,看起来颇为专业。

来到显眼的书桌前,那上面展着几张宣纸,书写着她正在调改的配方。

顶上那张名为颜如玉,而其中一项原材料竟然是人血!看其功效是驻颜所用,无论是不是准备给自己吃的,都显得丧心病狂。

而下面的则被记做金刚丸,多半是拿来增强体质的补药,只可惜涂抹太多,已经看不清楚了。

沈吉正读得认真,地板忽响起奇怪的砰砰声。

难道船舱底下还有人?他忙放下宣纸,跟随声音在卧室角落寻到地板上的暗门,掩鼻爬入了光线黑暗、气息诡异的舱内。

*

此地一片混沌,呻|吟声此起彼伏。

几经摸索,沈吉终于点亮了桌边油灯,温暖的柔光立即照亮了这个残酷的地方。

他这才发现原来自己周身有数个牢笼,牢笼内都是半死不活的年轻男女,他们面部浮肿,伤痕无数,被铁链吊在半空中奄奄一息,多半是被绿榴拿来试药的试验品。

奇怪的声音继续自船舱深处阵阵传来。

沈吉举着灯寻过去,绕过屏风后,立刻被自己所见吓了一跳:有个五官夸张,四肢纤细修长、甚至长得过分的女子被困在个金笼之中,她皮肤已经白到了恐怖的地步,因形体躯卷,猛地看上去,简直像条变异的四脚怪蛇!

“阿金……”

好不容易镇定情绪后,沈吉才唤出这个名字。

事实上,赤花楹不仅有那些争奇斗艳的美人,亦有各类惊悚离奇的异人被用作表演工具,这个阿金便是其中最有名的一个展品,她如若无骨,能够将身体扭曲成各种形状,每每被带到宾客面前跳舞,都能收获无数猎奇的关注。

故事中的沈吉缺少共情能力,当然体会不到阿金的痛苦,但现在,他分明知道这女孩子是遭人所害,硬生生被改造成这番模样的,难免瞧得异常心堵。

阿金看起来是很不舒服的样子,她瘫在笼子艰难喘息,几乎快翻起了白眼,而那只长而扭曲的右手则从笼中伸出,苦苦地去够小桌上的铜制香炉,够不到,便愤怒砸地,方才发出方才那种奇怪的敲击声。

沈吉端起香炉:“你要这个?”

阿金的喘息立刻更加粗重,在不断踢踹笼子的同时,瑜喉咙间也发出痛苦的叫喊。

沈吉闻了闻炉子,是一股陌生而清冽的白松味,由于不知用途,他稍有犹豫。

梦傀:“给她点上,瞧瞧她到底怎么回事?”

有了小系统的怂恿,沈吉这才拿起旁边的火折子,让剩下的一点点灰色的香燃烧了起来。

氤氲的烟气飘散在空气中,阿金贪婪地大口呼吸,好似那就是她的救命良药。

这香果然有点用,沈吉见对方的眼神稍有清明,姿态也更接近于普通人类了,刚想着和她打听一些剧情,却又觉自己脑袋晕得厉害,身子一摇,便无助地轰然倒地。

梦傀傻眼了:“喂喂!”

*

好在突如其来的昏厥并没有持续太长时间,待到沈吉在恶心中重新睁开眼睛,那阿金已经勉强坐起了身子,正饶有兴致地投来打量的目光。

他用力摇了摇头,眼前重影的景象逐渐恢复正常。

阿金转着外星人般的眼睛,凑得近了些,哑着声问道:“你是谁?来这里干什么?”

她只有在表演时才会被放出来,不认得沈吉并不奇怪,他刚想套话,又猛回忆起自己的痴傻人设,忙改口说:“你又是谁呀……”

阿金语出惊人:“我是柳夫人。”

沈吉愣住。

因为赤花楹的柳老板并无妻室,他始终和柳老爷的小妾朱容混在一起,名义上虽唤对方姨娘,实则不止于此,关系颇为荒唐,怎么会忽然多出来个夫人?

阿金的眼睛真比正常人大很多,黑漆漆地毫无感情,她笑起来也恐怖,腔调冰冷邪恶:“怎么,不信?也对,反正你们这些东西,只是他人的玩物罢了,怎么会有自己的脑子呢?”

如果她在撒谎,目的为何?

如果她讲的是真的,谁会把发妻搞成这副模样?

沈吉正不知如何回答,楼上毫无预兆地传来脚步声,由于通路只有一条,这时再想逃跑也来不及了!

他慌张地试图寻找躲避之处,没想前半身刚钻进柜子,就听到副本发出无情警告。

【检测到NPC奇怪行为,异常指数上升至5%】

也对,一个痴儿,怎么可能明白做事要躲躲藏藏呢?沈吉只得僵住动作,听天由命。

几秒后,船舱的绿榴便已怒气冲冲地赶到这里,直接揪住他骂道:“傻吉?谁准你进来的?你还敢乱动我的香?活腻了是不是?来人,把他给我赶出去!”

话音落下,很快便冲进数名侍卫和婢女,他们毫不留情地把沈吉狼狈地揪出船舱,还顺势揍了几拳。

毕竟这赤花楹内,大家都知沈吉不过是夫人的工具而已,他的脑子早就坏了个彻底,根本就不会狡辩,每次挨揍都只像动物般哭嚎一阵子,事后再多问便不记得什么了,所以那些得势的美人欺负起沈吉来毫不手软。

这日亦然。

绿榴多半是受了白朵的气,心里堵得慌,她竟然亲手拿过调教下人的皮鞭子,狠狠地照着沈吉后背猛抽上去,故意抬高声音叫骂起来:“你算个什么玩意!现在猖狂,日后有你后悔的时候!”

这话分明是在指桑骂槐,说给得势的白朵听的。

为了不暴露自己身份,沈吉只得忍痛受着苦难,小声发出含糊不清的哀求:“对不起……好痛,是我的错……别打……”

梦傀心惊肉跳:“这玩家真疯了,她明明刚进本!”

谁晓得一个现代姑娘怎么会如此心狠手辣,现在沈吉只想快点搞清楚故事主线,只当这也是种修行,反倒没有心生怨气,正硬着头皮正等着鞭子再度落下,绿榴却发出一声凄惨的惊呼。

沈吉恍惚抬头:谢天谢地,是江之野赶来了。

被暗器打掉鞭子的绿榴更加情绪失控,她捂住擦伤的手背,跳着脚质问:“江总管总护着个傻子干什么?你是太闲了吗?”

多半也是莫名受到夫人庇护的关系,绿榴并不怎么忌惮江之野的存在,是少数敢对他大呼小叫的。

江之野没兴趣搭理她,走近后直接稳稳地扶起沈吉,安抚性地摸了摸他的头。

绿榴无比恼火:“喂!我跟你讲话呢!”

江之野终于回声道:“你把他打坏了,谁来帮夫人算帐?发泄脾气也不挑对象的吗?”

绿榴完全不觉得沈吉有多么重要,抱起手来哼了声,正想继续刁难他们几句,却听小码头处一阵声乐喧嚣,她立刻变换出笑容灿烂的表情:“是徐大人来啦。”

婢女八卦:“今晚徐大人可是带着新科状元来的,听说那状元有神通,不仅能七步成诗,心算亦是一绝,殿试时在朝堂上把圣上都惊艳到了。”

心算?沈吉眨眨眼睛,他立即感觉到角色内心泛起了极大的好奇,那是种特殊人才的惺惺相惜。

绿榴没什么文化,噗嗤失笑:“那不和傻吉一样?”

说着便催促身边婢女:“快,帮我更衣。”

这下子绿榴一行人终于消失,而身边围观者也都三三两两的散了。

得回自由的沈吉吃痛抽气,行路困难。

江之野索性抬手打横抱起他来:“都流血了,一会儿不见就闯祸,赶紧上些药去。”

这赤花楹可不是什么体面的地方,只要若非美人或柳老板的玩物行为不规矩,其它事是没有谁会去多问的。

更何况江之野这角色从来都冷酷寡言,一言不合便翻脸,所以他径直把受伤的沈吉抱回卧房,途中并未受到任何问询,显然众人对他们的亲密早就习以为常。

*

被无辜鞭打之后,沈吉的后背的确疼得厉害,但他并不怎么在意,脑子里一直惦记的仍是阿金——那么奇怪的角色不可能凭空出现,必须得找机会告诉江之野才行,只不过现在,好像依然有人在暗中盯梢。

所谓的总管身份应该是赤花楹的守护者,究竟有什么值得怀疑的地方?还是说,是自己的存在不让夫人放心?

沈吉一时间没有思考清楚。

进房之后,残破的衣衫轻退,故事中的少年比现实里更要消瘦几分。

他白皙的后背裸露在空气中,骨骼嶙峋,还布满了鞭子留下的红痕,以及些不知何事残余的青肿,显然是饱受虐待,看起来极为凄凉可怜。

特别是屋外的奏乐和欢笑再没停过,更在对比中显得室内清冷寂寞。

好在江之野耐心地留了下来,找到药后便认真帮忙涂抹,他修长的手指一路划过伤处,最后慢慢触及少年纤细而弧度优美的白皙后腰。

本就紧张的沈吉毫无防备,忽敏感地轻哼出来。

他这角色是傻瓜,但他不是。

那暧昧的声音顿时让他满脸通红,完全没有勇气回头去看江之野的表情。

而江之野的动作,也因此停了好几秒钟。

沈吉用力抓住堆在身边的长衫,纤细的手指微微发颤,说不清为什么,他很害怕江之野永远都不知道那份朦朦胧胧的好感,又怕他忽然知道,却心生厌恶。

这份纠结事沈吉成长过程中从未体会过的,可使人类的思慕与欲|望,在江之野看来是很可笑的吧?

好在江之野并未多讲什么,片刻之后,他只语气淡而温和地叹息:“你身上不止有今天的伤啊,看来我不在的这段日子里,他们又拿着你寻开心了?是谁欺负的你?”

沈吉定了定神:“没有谁,还好。”

江之野终于继续涂抹起药膏:“下次闯了祸就直接跑,无需管任何人死活,何必傻傻地任他们发泄呢?”

沈吉赶紧点头,他不晓得在这赤花楹里乱讲话会有多危险,但还是想把自己的发现尽快共享,不由用极小的声音道:“阿金说,她是柳夫人。”

江之野疑惑:“嗯?”

沈吉:“像蛇的阿金,说自己是柳夫人。”

这消息江之野显然并不了解,他帮沈吉披好干净衣服,而后认真确认:“她会说话?”

*

「观察者数量:9876」

「这边把衣服穿回去了我是没想到的。」

「想捶墙!」

「不愧是令使大大,我佛慈悲啊。」

「切,明明表情都变了,为什么要忍呢?」

「他好像不喜欢被剧本安排哦。」

「盲猜最后还是会破功的~」

「毕竟他的审美已经被人类同化了呢。」

*

其实江之野的疑问并不奇怪,毕竟大家都在赤花楹住着,多少是看过阿金表演的,她每次都如蛇怪一般在琵琶声中乱爬,的确没有发出过什么人类的语句,甚至没谁愿意把她当成人来看待。

沈吉回头解释:“点上香,就会说了。”

江之野沉思过几秒,再度嘱咐:“嗯,你以后少去绿榴那处,她能帮夫人制药,猖狂得很。”

紧接着便持剑起身:“今夜特殊,我得去忙了,你好好休息。”

沈吉颔首,然而休息是不可能休息的,目送江之野匆匆离去,他脑海中立刻响起任务提示。

“触发NPC主线:认识新科状元。”

“限时二小时。”

梦傀:“你这角色好像完全不关心其它纠纷,倒是对有心算能力的新人物感兴趣,方才听到婢女们议论便好奇起来了,也行,正好趁机去收集更多信息。”

沈吉整理衣服:“有天分的人都这样,我只是是怕这种性格限制太多,做什么事都算异常行为,没法破坏副本。”

梦傀习惯性地态度乐观:“没关系,难道臭猫是吃干饭的?”

这话当然不假,馆长想来给力,如猜得没错,他已在调查阿金的路上了。

沈吉也不敢耽搁进度,听清门外无人后,很快便打开个小缝,快步闪身离去。

*

在倾慕权贵的赤花楹里,徐大人和新科状元都是备受关注的贵客,想找见他们实在非常简单,只需直接寻着奏乐声,往最热闹的地方靠近便好了。

沈吉早通过全域视界的技能,对副本地形有所了解,自然极顺利地抵达了歌舞升平的宴客厅。

赤花楹的仆人全当他傻头傻脑,懒得多管,又因夫人偶尔关照,他身上衣服还算体面,所以并不显得突兀。

总而言之,当沈吉远远地靠在回廊的小桥边上,偷看那里的荒淫无度时,并没有惹得往来的客人们起了疑心。

说起来,正在被白朵和绿榴争相服侍的徐大人,可是当朝二品大员,在故事中他算是赤花楹身份最为高贵的宾客之一,每每出现,都会挥霍掉大量民脂民膏。

今夜亦然。

被摆在桌上将会浪费掉的美食,盘盘都是珍馐,而那些不停表演的舞女和乐师,其不菲的收费也都会算到徐大人头上,可是一脸正气的徐大人毫不在意,他左拥右抱,甚至当场就脱了她们的纱衣把玩起来。

对女色完全无感的沈吉只觉得不堪入目,他移开目光,打量起端在辅座的陌生年轻人:谈不上一表人材,甚至微胖木讷,让人很难联想到状元这般了不起的身份,多半是不可貌相吧?

只不过刚刚步入仕途,就被拖进这大染缸,恐怕是未来堪忧了。

宴席正在欢乐之时,绿榴找准时机披上衣服站起身来,端好琵琶,笑盈盈地开始了自己的表演。

而被配合着抬上来的,果然是笼中的阿金。

那女人显然又已完全失去神智了,她在被绿榴用琴声逗弄过之后,便如蛇般一般从笼内爬了出来,做出各种极为扭曲与荒|淫的姿势,万完全超越人体极限的动作,实在无法用美来形容,大概……只有变态会觉得猎奇吧?

沈吉完全瞧不下去,感觉胸口发闷的同时,目光又在其他人身上乱扫,最后他终于注意到徐大人身后立着的刀疤脸,忍不住问:“梦傀,那是谁?”

梦傀在检索中发出微弱的电流声:“完全没有资料,你这角色应该从来没见过。”

沈吉:“看起来是保镖,但他好像非常生气呢。”

梦傀:“是呢,鼻子都快气歪掉了。”

沈吉:“……如果这大哥不是心里有强烈的正义感,便是本来就认识阿金?莫非阿金真的是柳夫人吗?”

梦傀开始演绎祥林嫂:“我就说让你选小厮,你偏不听——”

沈吉故意不再理睬。

遗憾的是,由于离得太远,他根本听不清那些人在聊什么,故而获得的信息实在有限,正琢磨着找个什么借口凑近点时,却被身后的女声吓了一跳。

“阿吉啊,你在瞧什么热闹?”

沈吉猛地回过头去,瞬间入目一位身穿红衣,容颜娇艳到模糊了年龄的大美人端立在回廊拐角,正是赤花楹实际上的主人:朱容!

朱容身上的香味极重,她带着一众美人款款靠近,闻声质问道:“为何最近又不听话了?不是叫你只算账、不出门的吗?若不是我来给徐大人敬酒,还不知道你这般淘气呢。”

说着,她就拍拍沈吉的脸:“我下留你的命,不是让你随心所欲贪玩的,你搞清楚点。”

沈吉能感觉到自己这个角色对夫人是由衷的恐惧,一刹那间,他竟从脑海中窥见到了不少幻影。

似有人在不断将自己按回到地板乱摸,脸上,眼睫毛上,四处都有血迹横流,以至于自己什么都看不清楚,内心只剩下混乱到能够割裂记忆的恐惧,以及心神具碎的绝望……

朱容已经习惯沈吉的迟钝反应了,见这少年不吭声,甚至面色变得惨淡虚弱,便不再继续恐吓:“好了,赶快回去把这月的账目算清楚,交给春尘,今夜就要完成,明白吗?”

沈吉点了点头。

朱容吩咐:“去吧。”

这时候忤逆她没有任何意义,沈吉只得朝仓库迈步,暗自疑惑:“方才我所见的幻觉,是剧透吗?”

梦傀:“不是,剧透只有触及关键道具才能看到。”

沈吉:“难道是我这角色失去的记忆?”

梦傀答不出来。

沈吉摸了摸鼻子上的疤,感觉事情没那么简单,他的确不太记得来赤花楹之前的经历了,而那些记忆,肯定掩藏了什么了不得的真相。

*

沈吉再度返回了自己的小卧房外,却出乎意料地发现:原被关好的门竟在虚掩着。他仗着自己是这里的主人,立刻带着内心的疑问,勇敢地走进去,故意大声问道:“是谁在这里呀?”

结果不请自来的人,竟是方才还在宴席上犯尴尬症的新科状元?!

沈吉茫然眨眼之间,马上听到了系统提示。

“达成NPC主线:认识新科状元。”

这达成方式还挺诡异的……

尽管心知肚明,沈吉还是得明知故问:“你是谁?”

状元原本显得非常害怕,观察过他两秒后,才察觉到这少年的异样。

沈吉继续装傻:“你为什么翻我的账本啊?”

状元将手里的本子小心地放下:“我就是随便瞧瞧,打扰了,我可以走吗?”

沈吉心里无语,面上却只能乖乖点头:“请便。”

如此一来,状元便确定相信他脑袋有问题了,以至于这家伙并没忙着逃走,反而开始故意追问:“你是赤花楹的账房先生吗?小小年纪可真厉害啊,竟然没算出半分纰漏,是谁教你的本事?”

沈吉:“嗯……没人教。”

状元凑近:“为何你这里只有这个月的账单和客人名单?”

状元郎打探这些做什么?看来是想和夫人做对喽?

沈吉很多想法在脑海中电光火石地一过,随即做出决定,决定亲近这个特别的角色,所以故意讲漏了嘴道:“我做好后就交给夫人,她负责保管呢。”

状元若有所思:“原来如此……”

见这家伙都快把自己的目的写在脸上了,沈吉忍不住提示:“你快走吧,夫人不让别人来看的。”

听到这话,状元更相信沈吉不仅脑袋傻乎乎,而且很善良,不由拱了拱手:“多谢小兄弟,方才鲁莽,我还没来得及请教尊姓大名?”

沈吉照实回答。

状元轻笑:“在下顾长卿,沈兄仗义,还望别与人提起我来过这里,不然当真很麻烦。”

沈吉很痛快:“好。”

顾状元这才心事重重地溜出了门。

梦傀道:“他很可能是个主线人物,至少不是来赤花楹上享乐的,而是有属于自己的剧情目的。”

经历过两次副本后,沈吉已经熟悉了故事节奏:“我猜那个徐大人和他的疤脸保镖,亦有所图,这赤花楹怕是很快就要变天了。”

*

宴席落幕时,已是漫天群星。

哗啦一声巨响,是绿榴回屋就砸碎了她桌上的瓶瓶罐罐。

她可爱的脸因气愤不甘而狠狠扭曲,命丫鬟将个五花大绑的年轻奴隶丢在地上后,随即不耐烦地催促说:“滚滚滚,都出去!”

吓人都晓得绿榴性格扭曲,自然匆匆离去。

等到屋子里没人了,这姑娘竟掏出了把匕首,奴隶见状吓得浑身发抖,挣扎着后退,奈何他的手脚都被绑住了,根本没有任何机会躲闪。

绿柳不屑地哼了声,竟一把抓住奴隶的长发,没有半分犹豫便直接抹了他的脖子,转而用碗接起血来。

傍晚时沈吉偷看的配方没错,人血确实是她制药的材料之一。只不过那青春永驻的药方绿溜还没研究通透,以往只会少量采血浅浅尝试罢了,若不是今夜实在是心情不好,也不至于忽动杀心。

这般生气,原因无它,怪只怪徐大人又留了白朵过夜。

经历过方才一番卖力表演,绿榴越发觉得自己像个笑话,却又心有不甘,对着空荡的房间骂道:“什么玩意,糟老头子!不点我就别动手动脚的,恶心死了!”

“你什么破事没见过?这又是何必呢?”

朱容的声音柔柔地响在门口。

绿榴立刻收起自己的嚣张,端血起身:“夫人。”

朱容并不在意地上已经咽气的奴隶尸体,她缓慢走进室内:“我说过,就算没有客人点你了,我也不会赶你走的,毕竟你有你的本事。”

绿榴偏不这么考虑,气鼓鼓地问:“夫人,我真比白朵丑吗?我真老了吗?为什么她总是能赢过我?”

朱容侧头愣了愣,忽花枝乱颤地大笑。

绿榴不明所以。

朱容抬袖擦了下眼角:“别的美人都只是混口饭吃,求个活路,偏你这么上进,我倒是真不懂了,受客人欢迎有那么重要吗?”

绿榴使劲点头:“当然重要。”

朱容叹息,亲昵地揽住她的后背:“人心易变,男人个个都是喜新厌旧之徒,何必在乎那些呢?来,我跟你说点正事。”

*

笙鼓少歇,夜似深渊。

被迫干起活来的沈吉用最快的速度把夫人所要账目核对清楚,而且留下了点纰漏之后,才交给她贴身婢女春尘,之后又暂时得了些清闲。

此时多半已是后半夜了,可惜他还没搞清核心矛盾,再累也不可能睡得着觉。

赤花楹越显得“岁月静好”,越会惹人不安,谁知道暴风雨是不是等在下一秒钟?

披上件隐秘的黑斗篷后,沈吉重新跑出船舱,打算出去寻找线索。

梦傀偷笑:“承不承认自己选的角色太没用了呀?”

沈吉很平静:“凡事因果相随,没必要后悔。”

梦傀没吭声。

沈吉:“怎么了?”

梦傀:“好像之前也有人这样说过。”

而后它便下断言:“沈家人都是不撞南墙不回头的!”

沈吉只淡淡一笑,摸着黑靠近了天字号房附近,那位徐大人身份如此尊贵,肯定会住在这里,可以趁机偷听些属于他的秘密。

梦傀有点紧张:“你小心点吧!那老头子带的疤脸保镖可不像个吃素的,别两刀就把你砍出副本了。”

沈吉本来也担心这一点,但在暗处观察半晌后,发现好像一切都风平浪静。

或许那个疤脸男本就有别的任务,故意溜了?

沈吉很想多探听到点情报,故而不再犹豫,马上猫着腰绕到船屋后方,吃力地在货箱间寻找起位置进行躲藏。

正专注时,忽有双大手伸过来,稳稳地捂住他的鼻息,沈吉险些吓到失声,直至闻见熟悉的草木香,才松下紧绷的肩膀,回头对上江之野迷人的眼睛。

馆长在他耳畔低声道:“这副本凶煞,小心丢了性命。”

沈吉赶紧点了点头。

“跟我来。”江之野又道,而后拉着他隐入右侧被阴影覆盖的巷道,精准地绕到了卧房的位置。

即然来到赤花楹消费,徐大人定不会安然入睡,沈吉本来很害怕听到什么少儿不宜的声音导致自己和馆长太过尴尬,没想从墙内隐隐传来的却是白朵无比伤心的啜泣。

“我本是良家,爹爹已给我许了亲,要不是被姓江的那个混蛋拐卖到这里,何至于沦落风尘……大人,您想象不到妾身从前过得究竟是什么日子,若不是得您青睐,怕是等到年老色衰,便要被丢到湖里喂鱼了。”

徐大人的声音显出几分老谋深算:“哼,那柳家没落多年,却敢在此经营如此嚣张的生意,早就被朝廷暗暗调查上了,就算我们不动手,他们也活不过几日。”

白朵开始担心:“那……若是大人接管赤花楹,朝廷还会来派人抓捕我们吗……”

徐大人哼笑:“别怕,我自有办法打点,关键是得拿到赤花楹的宾客名单,只要有那铁证在手,谁又敢不卖老夫几分薄面?”

听到这里,沈吉不由蹙眉看向江之野,很诧异这两个人竟然会想鸠占鹊巢,然而馆长大人毫不意外,只示意他继续偷听。

白朵好似受到安慰,哭声渐小,温声说:“全听大人安排。只不过赤花楹侍卫不少,怕是不好对付……”

徐大人很自信:“我带来的一千精兵早已潜伏在附近水域,等我们用这东西将赤花楹的形势控制住,立刻便能将朱柳二人拿下,所谓兵不血刃呐。”

闻言白朵态度更是讨好:“还是大人想的周全。”

徐大人:“到时候,这赤花楹我就交由你打理。”

白朵哽咽:“妾身何德何能?”

徐大人笑:“别这么说,现在实在是委屈你了,论能力你可不比那朱容差,再说,交给别人我怎放心?”

白朵撒娇:“大人……”

之前千算万算,却没算到竟是宾客先要引战,沈吉难免开始思考徐大人所谓的“这东西”到底是什么东西,又在担心官兵是否真能分分钟荡平此处,却又听到一阵急促而凌乱的脚步声,正朝这附近靠了过来。

江之野反应十分机警,马上拉着沈吉绕过船屋撤退。

*

再返回卧房之际,形势已有些危急。

江之野不兜圈子,把门关好后便坦诚任务:“夫人早就怀疑白朵居心不忠了,对他们并非毫无防备。等一下我便会去处理这件事情,刀剑无眼,你别靠近硬闯。白朵知道账本都囤在夫人那边,肯定要杀到他屋里的,不可能会来找你的麻烦,明白吗?”

沈吉点了点头,忽想起那状元的行径,小声说:“顾大人来过。”

江之野愣了下,马上明白发生过什么,蹙眉分析:“徐顾二人表面同流合污,但未必齐心。”

而后又道:“若那人再来,你及时告诉我。”

说完他便拿出把匕首塞进沈吉手中,紧接着便扶着长剑,闪身冲进茫茫夜色之中。

梦傀:“你这角色主线不多,但臭猫倒挺忙活的。”

沈吉担心:“我猜江之野的身份算是夫人的心腹,很大程度上在为虎作伥,但即使他积极行动,也都是顺着剧情往前走,最后真能破局吗?”

梦傀显然不熟悉非侵入者的状况,自然想不出答案,毕竟机器人只对它已知的逻辑笃定,面对复杂的人性,是很难道出一二的。

沈吉拿着匕首坐回床边,再次思考起根本问题:这个心印的力量,是满足那些在人际关系中欲求不满的玩家,虽然此刻自己对玩家们戏里戏外的困境不完全了解,但从主播绿榴的状况来推断——

她在现实中会焦虑直播的粉丝人气,在故事里则焦虑逐渐被宾客遗忘的窘境,表面上,困住这姑娘的难题确实是心印之力可解决的,所以绿榴才被吸引到副本里来。

但她所求,本就是镜花水月一场空啊,互不相识之人的喜欢,本就是虚无缥缈的事情,所以破局的关键到底是……

无数想法在沈吉脑海中飞速闪过,他本已快捕捉到几分灵感了,却又莫名其妙地开始昏昏欲睡。

这感觉似曾相识,之前在绿榴的床舱内也——

然来不及多想,沈吉便软绵绵地昏在了床塌上。

*

事实上,不仅沈吉,此时整个的赤花楹都在迷香泛滥中变得一片死寂,锦衣华服的白朵跟在徐大人身边,不屑地踏过挡路的昏迷婢女,那模样得意至极,仿佛她已然升任此地的大老板了。

徐大人倒是满眼警惕,不动声色,指挥身后的刀疤脸说:“雷木,好好搜过朱容的屋子,宾客名单是她的护身符,必藏于此。”

被唤作雷木的刀疤脸冷声答应,随即便带着几个侍卫翻找起主人所要之物。

与此同时,白朵也不老实,直接在夫人的妆台前挑选起那些金银玉器,对着镜子开心地试戴了起来。

徐大人失笑:“以后都是你的,急什么?”

白朵的确相当年轻,回首仍有小女儿的娇态,她拿着个红宝石耳坠比划:“好看吗?”

徐大人:“本是好看,衬你却黯然失色。”

白朵哼着伸手打他:“讨厌。”

徐大人赶紧扶住:“小心身子。”

这一老一少的打情骂俏着实惊悚,正在书柜前乱找的雷木不爽地皱起眉头。

未想正在此时,朱容的质疑竟出乎意料地响在门口:“我待你本不薄,没想到你却着了这糟老头子的道,真是愚不可及。”

赤花楹的人对夫人的恐惧是刻在骨子里的,白朵吓得立刻站起身,飞速躲到徐大人身后,情不自禁地结巴道:“你……你不是已经……”

朱容安然无恙,带着江之野等杀手走了进来,此外,她身边还跟着位满脸倦意、眉眼阴柔的男子,正是甚少露面的老板柳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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