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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章

当炮灰男配捡到剧本 姜鱼 9277 2024-02-07 11:41:53

奉天神宫已倒,原本在他们控制之下的星宿派会乱,这是云灼然早有预料的,却没想到星宿派自被逼退出云城之后没有为已死的圣女报仇,反而搭上了烛阴教偷偷攻打盛京,如此一来,这就变成了正魔两道的大事。

在去往盛京的途中,秦筝跟云灼然谈及这几日正道的动荡,盛京之乱已惊动了整个正道,几大宗门都派人赶往盛京援助,而今沈灵枢的意外出现,更是叫秦筝不得不亲自前往,同时,他也要代替天道宗与其他正道宗门商议讨伐星宿派和烛阴教的事宜。

对于沈灵枢死守盛京,困住盛京里的人也不让任何外人进入,秦筝认为多半是因为沈家的事。

“沈复死后,沈灵枢的嫡亲妹妹沈熙担起沈家,因为沈复作下的孽,这半年沈家过的艰难,倒也撑下来了,但那夜魔修屠城,沈家姑娘向附近几个世家数次求救无果,最终还是被星宿派和烛阴教灭门,我想,这就是沈灵枢不愿让任何人靠近盛京的缘故。”

谁也没想到魔道的星宿派和烛阴教会突然攻击盛京,也没有想到撑了那么久的沈家会在当日被灭门,更没想到也许就是这样误打误撞地让激怒沈灵枢,让他领悟了仙骨蕴含的真正力量,如今魔道两个魔教的算盘被打散,沈灵枢却也没再乘胜追击,将动手灭门沈家的魔修杀死后便只是将所有人赶出盛京,之后便向云灼然约战。

秦筝是不想云灼然去的,可若沈灵枢当真如传闻中变得那么强大,一心要云灼然去,云灼然恐怕也躲不了,所以他犹豫了一阵,还是告知云灼然这个消息。何况就算他不说,等云灼然下山,随便一打听也能知道。

沈灵枢的妹妹沈熙,云灼然还有一些印象,是个刁蛮霸道的大小姐,其实在沈复出事后,却也是沈家唯一拎得清的人,她的为人说不上很坏,只是脾气也绝对不能算好。

在风雨飘摇之际能支撑沈家渡过这半年,可见沈熙应该也有一些小聪明,应是个坚韧之人。

她的年纪只比姬若大一点,在盛京这片正道修士的领地遇难时也无人相救,难怪沈灵枢会对正道有怨。

这一次魔道的星宿派与烛阴教联手对付盛京,侵犯正道,残忍屠城,令盛京死伤惨重的行为更是令人发指,不论如何,正道众门派都要为盛京的万千亡灵讨一个公道。这些事事关整个正道,已非云灼然这个蓬莱少岛主与奉天神宫的私事,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云灼然一时也有些措手不及。

对正道众门派中已没落多年但威望却不亚于四大宗门的盛京下手,挑起正魔大战,这罪魁祸首怎么都像是星宿派,虽说烛阴教这些年也早就蠢蠢欲动,看起来似乎都在情理当中,可不久前才跟星宿派打过交道的云灼然怎么想都感觉不对劲。这星宿派原先是奉天神宫的拥趸,如今奉天神宫倒了,他们不为云朵和殷少主报仇也罢,转头来打正道,还偏偏灭了正在追随奉天神宫那位神明的沈灵枢一家满门。

这不就是大水冲了龙王庙吗?

此事也让许多正道修士感到离奇,沈灵枢跟云灼然有什么仇什么怨,非得约他去盛京生死一战?

不说愧对云灼然的秦筝等天道宗门人,心魔第一个不情愿,不让云灼然去,但云灼然还是决定走一趟。

众人乘坐飞行法器赶到盛京时,远远就在城外停下,风雪下有很多修士,四大宗门的,一些中上水平的门派,还有附近的一些小门派。

一见到天道宗标志的云舟出现,带着前来援助的师弟们守在此处的陆栖便提着灵剑迎了过来。

“秦师叔。”陆栖先后朝秦筝和蓬莱仙、云灼然三人行礼。

云灼然略一颔首,望向盛京的城门,门前设下结界,令众人无法入内,一道黑衣身影立在城墙上。

正是沈灵枢。

陆栖道:“他只让云师弟进去。”

秦筝欲言又止,长叹一声,苦笑道:“他到底想怎么样。”

陆栖摇头,看向云灼然时,向来冷静如他,也在担忧。

云灼然垂眸思索了下,回头向蓬莱仙递了一个眼神。

蓬莱仙点了点头,道:“若是太难缠,尽管开口叫我。”

云灼然这就要走,秦筝眼里闪过几分纠结,想了想还是伸手拦了一下,云灼然那双清凌凌的黑眸望向他时,秦筝一个激灵回了神,笑容勉强地说:“他有宗主的仙骨在身,谁也杀不了他,还望少岛主千万小心。”

云灼然慢慢点头。

“哥哥!”心魔抓紧云灼然的手腕,黑眸定定地看着他。

云灼然弯唇一笑,反过来握住他的手,带着他走向城门。

秦筝有些着急,“小岛主也跟去,沈灵枢会放他们进去吗?”

“他也拦不住。”蓬莱仙不以为意地说,不是他吹牛,两位小主人的本事可都不在他之下,而这只小心魔更是可以无视许多阵法结界,沈灵枢现在再强,只怕也没法拦下来。

城外各家修士看着云灼然和心魔走进了盛京城门,二人果然没有被结界阻拦,秦筝愣了下,又看了眼蓬莱仙,看蓬莱仙如此镇定,云灼然又有小岛主相助,应该不会有事……吧?

秦筝心中极乱,一时为云灼然担心,一时为沈灵枢担心,毕竟沈灵枢领悟了仙骨的力量,恐怕不弱于顾神枢的巅峰时期,可云灼然也有帮手。

到底是一手扶持多年的师侄,而且二人都是宗主的徒弟。

对于宗主而言,那就是手心手背都是肉,秦筝也是在为他们的宗主忧心,他们家宗主还没醒来,等醒来后,知道他们几人护不住哪一个徒弟,他们还有什么脸面面对宗主?

进城后,云灼然和心魔上了城楼。

冬雪茫茫,沈灵枢那一身黑衣在一片白中显得格外的突兀,他就地闭目打坐,剑就搁在一旁。

云灼然和心魔慢慢朝他走过去,快靠近时,沈灵枢睁开双眼,见到二人都在,苍白的眉头紧紧拧起。

“你还是带他来了。”

沈灵枢并没有问他的结界只会对云灼然一人开启、为何小岛主也进来了这样的废话,他站起身来,凛冽寒风撩起肩上一缕乌黑长发,苍白脖颈上的黑紫魔纹便显露出来。

云灼然道:“你入魔了。”

“无所谓了。”沈灵枢道:“事已至此,是正是魔不重要。”

今日的沈灵枢格外不同,他周身煞气环绕,也许是因为他入魔了,也许是因为这几天杀了不少魔修,但他的神态很是宁静平和,没了从前的自负或是怨恨,像是突然释然了。

沈灵枢仍旧没有碰他的剑,他转身望向城楼下的人群,忽然道:“今年盛京的雪很大,比往年的更冷了。”

云灼然道:“你要与我决斗?”

“时间还早。”

沈灵枢回过身道:“若我没有记错,这是云师弟第二次来盛京。”

大费周章约云灼然生死决斗的是沈灵枢,磨磨蹭蹭不肯动手的又是他,他到底想要怎么样?心魔一双黑眸变成血红,冷冷怒视他。

云灼然同样也猜不透,但他比心魔更多了几分耐心。

没等到云灼然的回话,沈灵枢也习惯了,接着说道:“我妹妹沈熙死了,听说她死前向盛京的很多人求助过,但是无一人帮她,沈家就灭门了。我知道那些人也自顾不暇,所以我只是把他们困在盛京,想让他们也尝尝求助无门的滋味。云师弟,现在我是真正的孤家寡人,一无所有了。”他像是在跟云灼然解释他困住盛京的原因,说着低笑一声,抬眼看向云灼然,“上回将顾秋暝放回去时,我还在想,不知何时才能再跟你见面,没想到这么快我们就碰面了。云师弟,云灼然,你可知道,我有时候真的很羡慕你。”

沈灵枢很快又沉声道:“可有些时候,我也是真的恨你。”

心魔冷哼道:“你又有什么资格恨哥哥,是你害哥哥在先,也是你不顾同门道义,要杀哥哥在先。”

沈灵枢面色冷了几分,没有理会他,只看着云灼然道:“云师弟上回去了那茶馆,可见你还记得我们小时候的事。我也还记得,那年你刚到天道宗,我第一次见到你时,还以为见到了仙童,知道你的境遇,我又心疼又气,跟师尊抱怨天擎宗的佛修道貌岸然,也是真心护着你的,小孩子的感情最是纯粹。可长大了,等你跟你兄长离开后再回来时,渐渐展露天才资质,大家只知道师尊的记名弟子,我这个真传弟子却常常被忽略,时常被拿来与你对比,也许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我心中感到不平,对你的羡慕成了嫉恨。”

“你不在时,师尊和大家的目光都在我身上,可你回来后,好像不管我再怎么努力,他们都不会再多看我一眼。”沈灵枢自嘲一笑,“这几日我总在想,我应该是从那时候起就不喜欢你了,可师尊总要我照顾你,我也知道你没有错,只是我不如你。那时师尊还在,他还是关心我的,与光明磊落的你们相比,我的这点心思龌龊至极,所以那时的我再怎么嫉妒你,也只是实在忍不住时挑拨你与纪辰的关系。为此,我还整日担惊受怕,生怕师尊发现了,会对我失望,赶我回沈家。”

心魔嗤道:“因为哥哥处处比你强,你记恨在心,顾神枢陨落后再无人拦你,何况还有那么多人因为云沛然大哥迁怒哥哥,你便趁机落井下石,却偏还要假装正人君子来关心哥哥。”

沈灵枢不看他一眼,压下心中的怒气,只跟云灼然说:“师尊陨落后,我确实松了一口气,你愿意退回白云间闭关,不再抢走我的风光,我也很满意,可是多年郁气憋在心口,我也确实有过落井下石。但等你闭关久了,我心中又回味起和你的感情,有段时间我总觉得惭愧,在白云间外守了你半个月,可你硬是闭关二十年,没再出来见我,却肯让江执白时不时进去看你一眼。分明我才是你的师兄啊,你愿意体谅江执白、厉剑茗,甚至愿意体谅与你刚刚认识的徐知春,也不愿意原谅我这个从小看着你长大的嫡亲师兄。”

“云师弟。”沈灵枢的神色异常认真,他问:“你是不是只记得我对你的那些不好,全忘了我这些年也是真心照顾你的,忘了我们以前的感情?我总不能理解,为何你独独对我这样,若你愿意回头拉我一把,你我师兄弟二人之间不至于落到今日这个地步。”

“你还有脸问?”

心魔话还没说完就让云灼然拦下,云灼然的神情仍旧很平静,他反过来询问沈灵枢,“你与我说了这么多,就是想问我为何没有再给你一次机会,在你落难之时帮你一把?”

沈灵枢道:“我没有什么想问的,只是想不清楚,你从小到大,究竟有没有真正将我当成师兄看待过。”

“好,我回答你。”云灼然道:“你我还小时,我确实是真心拿你当师兄的。但我这个人脾气怪,我曾经全心信任过你,是你先对我下手,我没办法再跟你像小时候那样相处。我也没有忘记过,初上天道宗的时候,曾经有一位沈小师兄,对我极好。”

沈灵枢怔住,半晌才扯了扯嘴角,慢慢挤出一个笑容,“你放心,我不会再自作多情的纠缠你。”他说着低下头,发出闷闷的笑声,“若早知你是蓬莱少岛主,我当初应该不会嫉恨你,如今回想起来当真是可笑,我那时竟常常会想,这天道宗既然有了我这么一个宗主真传徒弟,为何还要有你这么一位处处碾压我的记名弟子?”

“不错,我想过抹杀你的存在,不止一次,像我这样的人,你确实没必要再跟我虚与委蛇。”沈灵枢抬起双手用力抹了把脸,深吸口气道:“在云城,我动手伤你之时,也确实是想要杀了你的,你我之间,若只有一人能光明正大的活着,我必会选我自己。”

云灼然只道:“你应该也猜到了,顾神枢还有复生的机会。”

沈灵枢低声笑了起来,一只手慢慢握在了剑柄上,笑着反问:“我早已一无所有,就连我唯一的亲妹妹也死了,有人曾经告诉我,只要我杀了你,就能得回我失去的一切,可现在已经没有这个机会了。云师弟,你觉得现在的我,还有什么脸面再见师尊?”

云灼然道:“那个人在哪。”

沈灵枢避开云灼然的目光,特手中的灵剑已然出鞘,雪亮的剑光映在脖颈魔纹上,“你我师兄弟多年,还从未切磋过,今日就是个好机会,来吧,让我见识一下你的太阴真火。”

云灼然神色复杂,沉吟良久,按住心魔手背拍了拍,朝沈灵枢走去。

“哥哥!”

心魔追了一步,握住刚被拍过的手背,到底没有跟上。

剑光掠起,是沈灵枢先出手,他和云灼然在顾神枢座下做了二十多年的师兄弟,这确实是他们唯一一次交手,是切磋,也是沈灵枢想为自己做一次证明,他总是不想承认自己比云灼然弱,这一次哪怕是依靠顾神枢的仙骨,他也想要胜过云灼然一次。

两道残影从城楼纠缠到雪地上,乱雪飞扬,心魔站在城楼上,几乎看不清楚那一片苍茫雪白中云灼然那一抹几乎被淹没的霜白,沈灵枢的身影却是极清楚,他一直在追逐云灼然,他的剑并不从容,而是又乱又急。

看上去,好像在发泄什么。

沈灵枢从拜入顾神枢门下时,就憧憬着对方传授他独创的太上无情大道的那一日,但他最终也没等到这一天,顾神枢彻底断了他的希望。他所学过的只有这篇无情道的残卷,后来被人废去修为,在秦筝协助下重新修炼起顾神枢最初教给他的那一套剑诀,他从前觉得顾神枢在敷衍他,可等他领悟了仙骨的力量之后再用起这套剑诀,才发现这确实是最适合他的道法。

顾神枢没有骗他,这套剑诀确实足够好,能将他的所有天赋发挥出来,也能逼得云灼然一退再退。

一剑一剑,沈灵枢拼尽全力地朝云灼然砍去,他身上有了一些伤,云灼然那一身白衣上也染上了几道血痕,沈灵枢的剑却慢了下来,“你何还不使出太阴真火,你故意让我?”

云灼然手持玉枝格挡灵剑,似因吃力,眉心微蹙起。

“你想赢。”

沈灵枢咬牙道:“你可知道,我赢了,便不会再留你活路。”

云灼然看着他周身死气,眼神复杂,又望向沈灵枢身后,这一晃神,沈灵枢又是一剑砍来,沉重的灵压压顶而至,云灼然闪身躲开。之后又是两剑,沈灵枢发狠了,他将体内仙骨的力量催动到极致,逼得云灼然无处可退。云灼然再顾不得多想那位神明何时会出现,既然打得过沈灵枢就没必要浪费太阴真火的心思,如今的沈灵枢已经逼得他必须要使出太阴真火了!

诚然,现在的沈灵枢,就仿佛拥有了顾神枢巅峰时期的全力,可他到底稚嫩,他没有跟修为高到大乘期的修士交过手,而且他运用仙骨还不够娴熟,他的破绽太多了,又心急,动起手来就相当于一个还没有抽取献祭巫族孩子们的力量作为防御的云朵。

云灼然始终在提防那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神明,好几次故意露出破绽,仍旧没能将人引出来。

也罢。

云灼然收起玉枝,太阴真火的寒芒飞窜而出,挡在他身前。火光穿过扑簌簌的大雪,迎向沈灵枢的灵剑,沈灵枢顿时被逼退半丈,却硬是撑着扛下,几道快得只剩残影的雪亮剑光闪烁而过,满地的雪花轰然炸开。

漫天乱飞的雪花落下,将一黑一白的两道人影完全蒙蔽。

沈灵枢已十分吃力,这时,一道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可以了,让我来吧。”

沈灵枢眼里闪过一丝慌张,“我想要堂堂正正的赢他一次!”

“再迟就没机会了。”

那道声音似乎也有些急了,话音落下,沈灵枢双眼有过一瞬失神,而后亮起异常明亮的光芒,他握紧灵剑,迎着太阴真火攻向云灼然!

云灼然抬眼望见那一双眼睛,几乎是立刻就发现了不对。

这不是沈灵枢!

飓风卷起雪花,仿佛在二人战局周遭围一个坚固的屏障。

城楼上的心魔看不清楚云灼然在哪里,只凭感觉望向雪中的一个方向,指腹抚着耳廓上的小耳环,脸上是前所未有过的凝重。肩上、手臂、小腿上接连传来一阵细微的疼痛。

心魔的脸色随之紧绷,他知道云灼然受伤了,伤口越来越多。

太阴真火的出现,应当也激起了沈灵枢体内仙骨的护体金光,太阴真火注定无法奈何沈灵枢,给他带来的伤害十分微末,这也是云灼然一开始就不打算用太阴真火对付沈灵枢的原因,可是现在,心魔侧耳倾听灵犀法器传来的一声声剑锋撕破衣料的声音,呼吸也不自觉停滞良久,几次捏紧拳头想要过去帮忙,又全都忍了下来。

心魔知道云灼然方才拍他手背是什么意思,就是想独自与沈灵枢切磋。可是沈灵枢太狡猾了,他不仅可以运用仙骨的力量,还自带了仙骨的护体金光,连太阴真火都能防住,越大的伤害,反而激起护体金光的概率就越高,但他偏要逼云灼然使出太阴真火,他莫不是想耗尽云灼然的太阴真火,之后再趁他力竭杀他?想到这,心魔低喘一声,双目赤红地看向这层大雪。

他不想再等了,他要去帮哥哥!

也是这时,心魔后知后觉一些异常——这些挡住他视线的雪一直没散。他仔细观察过后,神色陡然大变,这雪中有一股极重的血腥气,而且是跟云朵在巫城布下的那个献祭血阵后得到的力量一样的味道!他们来时就知道魔修屠城,心魔一直有嗅到这股血腥气,便先入为主地以为没有问题……

可如今云灼然被困在了其中,他身体所受的伤源源不断地通过血契联系传达到心魔身上,是他大意了!

此刻被困在满天风雪里,云灼然的情况着实算不上好。

沈灵枢忽然变了一个人似的,居然又强了数倍,云灼然短时间内受了不少伤,意识到这个沈灵枢确实不一样了,他也不再留手。可对方太强了,还有沈灵枢的金光护体,云灼然召出再多太阴真火竟也伤不到他分毫!

无奈之下,云灼然只得先离开,却没想到他还被困住了。

挡住他的这一层雪花连太阴真火一时也无法突破,云灼然心下已是恍然,回过身面向已追上来的沈灵枢,他笃定地说:“你不是沈灵枢。”

‘沈灵枢’一顿,提着剑站定在他面前,脸上露出一个淡笑。

“我确实不是他。”

连语气都不一样了,听着对方慢悠悠的语调,云灼然按住手臂上的剑上,带着几分探究打量起对方。

“你是,奉天神宫那位神明?”

“云灼然,我知道你,大祭司、姬宴、云朵,他们都死在你手下,沈灵枢也对你爱恨交加,你实在是叫我好奇,我便来看看。”对方欣然笑道:“看来,你的太阴真火用得不错。沈灵枢确实不是你的对手,但我可以。云灼然,你已经败了,你不害怕吗?”

“害怕什么?”得到对方的确认,云灼然只觉得开心,就算他现在身处险境,他问:“云沛然在哪里。”

对方轻笑一声,摇头道:“我今日是来帮沈灵枢的,为了请我帮他妹妹报仇,他可以为此付出仙骨。那么你呢,云灼然,若要我回答你的问题,你可要付出你的太阴真火的。”

云灼然笑道:“你不是神吗?”

对方笑应:“信我者,我便无所求。但你们并非诚心信我。”

云灼然没了笑容,“既然如此,我也只能全力以赴了。”

对方笑叹,“你果然很固执,可知继续下去,你会受更多伤。”

云灼然道:“你可以试……”

说到此处,云灼然停了下来,抬眼望向困住他们二人的那一层厚厚的风雪,对方似乎也察觉到什么,跟着看来,旋即忽然神色大变。

未等二人再说什么,那层风雪裂开一道道猩红色的裂缝,原本固若金汤的风雪围墙轰然一声炸开来,厚厚一层的雪花将二人完全覆盖。

云灼然感觉到一股熟悉的力量在靠近,又抬眼看向对面的‘沈灵枢’,只见对方身后涌现一股黑雾,云灼然眼里便涌现起星星点点的笑意。

这位奉天神宫的神明反应也极快,察觉身后有什么东西靠近,他就已出剑,未料剑锋刺过黑雾,对面却无人,这时,他身后已经迎来了一大束的太阴真火,他一回头便迎面对上,下意识要退开,不想双腿竟动不了!他低头一看,只见双腿不知何时被黑色雾气死死缠住,他顿时明白过来,御剑直指对面控制太阴真火的云灼然!

这一剑载着这位神明能在沈灵枢体内抽取的全力,剑风凛冽,震起千层雪,还未近前,云灼然就知道它有多强硬,他也迅速掐诀,全力应对。但当真正接下这一剑时,云灼然就知道他接不住,他咬紧牙关,双脚仍是在雪地上倒拖出了一道长长的痕迹。

“哥哥!”

声音响起的同时,心魔也出现在了云灼然身后,他的脸色有几分苍白,但一时间没有人有空细看。他瞥了眼那长剑,皱了皱眉,红衣身影又化作黑雾,竟然是迎着剑锋而上!

“蔚然!”

云灼然惊呼一声。

黑雾如蛟龙,顶着锋利的剑气而上,飞快缠在了剑锋上。

不知他做了什么,云灼然只感觉没那么吃力了,他明白过来心魔是在帮他,便专心对付起对方来。

灵剑被反推回来,太阴真火环绕身侧,沈灵枢的身体开始为之战栗,即便有护体金光,也还是受到了伤害。对方无法移动,又惊觉那股黑雾正在大口蚕食他的力量,恐怕用不了多久就会吞噬到他身上,他眸光深沉地看向对面二人,嘴角勾起一抹微笑。

“罢了,今日便到此为止,看来我帮不了沈灵枢。云灼然,还有这个破了我的困阵的不知道名字的小家伙,我很期待下次与你们见面。”

话音落下,对方的力量果然有所减弱,云灼然和心魔趁此机会全力以赴,只听轰然巨响,满天的乱雪全都落到地上,露出了一地的浅金火海。云灼然仍站在雪地上,雪白衣衫上挂着许多道血痕,脸颊上也多了一道血丝,但在对面,沈灵枢已然躺在火海上,两截断剑也斜斜插在雪地之上。

云灼然仰头望向空茫茫的天际,那位神明似乎真的走了。

原本缠在灵剑上的黑雾化出人形,红衣少年一个趔趄,忙捂住心口擦去嘴角的血丝,转眼找到云灼然所在之处,身影骤然在雪地知上化作黑雾消失,转瞬后落到云灼然面前,大踏步跑向云灼然,抱住云灼然的那一刻,太阴真火凝聚成的火海也熄灭了。

“哥哥可还好?”

心魔满心庆幸,正要推开人细看,肩头却是一沉。云灼然将下巴搁在他肩上,身体也顺势倚在他身上,温热气息擦过心魔脖颈,声音竟也在轻轻颤抖,“蔚然,扶我一下。”

突然被压下来,心魔双膝一软,忙站起来,咬牙压下身上的无力感,扶住云灼然脊背,却摸到了一手湿润的血水,再嗅到浓重血气,心魔面色愈发冰冷,声音却很是温软,“哥哥,你受伤了,先让蔚然帮你疗伤吧。”

“不急。”

云灼然缓了口气,缓缓退出心魔怀抱,二人站在一处,他这才发现,心魔这阵子偷偷长高了不少,看起来快比他高了,身体也结实了许多,不过还是极清瘦的,与他一样。

原来蔚然是长大了,难怪能在他被困时及时赶来救他。

云灼然脸色苍白,也衬得脸颊那道血痕极浓艳。心魔皱了皱眉,小心翼翼地拿衣袖擦去血迹,掌心覆在云灼然脸上,一抹暗光闪过,再松手时云灼然脸上的血痕已消失不见。

“好了。”

云灼然笑了笑,转而望向沈灵枢,人已从地上爬起来。

想起沈灵枢先前逼着他使出太阴真火,云灼然敛去嘴角笑意,朝他走了过去。这回,心魔亦步亦趋地紧跟上去,双眼不离云灼然分毫。

“看来,你还是杀不了我。”

沈灵枢比云灼然伤得更重,太阴真火是多半被护体金光挡去了,可太阴真火本身也极霸道,还残余了一些伤害加注到沈灵枢身上,他的神魂受了伤,身体也在云灼然的攻击下受了不轻的伤,他看着朝他走来的二人,脸上还带着笑,不知是不是在嘲讽。

云灼然和心魔前后走到他面前,谁也没有伸手拉他一把。

云灼然这时再看他,神色复杂道:“那位神明扔下你走了。”

沈灵枢的身体以及神魂识海都很难受,他咳出一口血,嘴角仍挂着嘲讽的笑意,“你到现在跟我交手,都是为了其他人,云师弟,你还是你,恐怕此生,你也不会原谅我了。”

云灼然看着他狼狈的模样,微微皱眉,“他去了哪里?”

“他恐怕已放弃我了。”沈灵枢顿了下,喃喃道:“他说过,心已经死了的人,他是救不了的。”

心魔冷冷道:“那他藏在何处。”

自心魔和云灼然走进盛京至今,沈灵枢这才头一次拿正眼看心魔,“我真的很好奇你的身份,能让云师弟为你动心,你到底是谁?”

心魔面无表情地说:“哥哥是我的,我生来也是属于哥哥的。这是我和哥哥之间的事,你管不着。”

沈灵枢愣愣道:“原来如此。”

云灼然比较在意那位神明,“你也不知他究竟藏在何处?”

“没想到他也没能帮我赢你。”沈灵枢道:“我还未来得及去见他就来了盛京,也许这就是天意吧。”

为了给妹妹沈熙报仇,为了能赢云灼然一次,居然将师尊的仙骨承诺给那位不怀好意的神明……

云灼然闭了闭眼,牵住心魔的手转身离去,“事已至此,撤去结界吧,外面还有很多人要进来。”

沈灵枢看着他的背影,心中还是不愿意甘心,“找不到那个人,你连跟我多说一句话都不愿意吗?杀不了我,你也不知道抓我回去吗?”

云灼然和心魔都没有回头。看着他们一步步走远,在雪地上留下一个个脚印,沈灵枢愣了下道:“我知道我错了,可是我不想低头,不想对任何人低头,尤其是你,云师弟。”

“我总是赢不了你,今日没机会,日后恐怕也不会有机会。你见到师尊,能否替我给师尊带一句话,就说,不孝徒弟沈灵枢,愧对师尊多年来的悉心教导,自请逐出天道宗。”

云灼然拉着心魔停下来,没有回头,“你何不自己说。”

“我拿他的仙骨去赌,不敢见他。”沈灵枢边说着,边控制不住地咳嗽,“望师尊日后一切安好……”

“我原本也是有些话想跟你说,想来你不爱听人道歉,我就不说了,没想到我这次还是赢不了你……罢了,我也确实该死心了。”沈灵枢没再说下去,他想起云朵跳崖前说过的那一番话,心中终于有了一些明悟,“如今回想,许多年前还是小沈钰时的我,才是我这一生中活得最痛快的几年。”

云灼然手上的两根红线其中浅淡的一根忽然亮了起来,他怔了下,只见红线仿佛被无形的火灼烧,一寸寸燃烧到他手上,最终连根消失。

这是他原先跟沈灵枢的姻缘线。

云灼然倏然一惊,与此同时,身后突然响起利刃刺破皮肉的声响,他急急回头看去,就见沈灵枢正低着头,双手握着断剑往小腹上送,温热血水大量涌出,一点点化去他膝下的雪,见他如此,心魔心中也是大惊。

直到沈灵枢扔开断剑,血淋淋的双手捧着一截闪烁着圣洁金光的白骨时,云灼然和心魔才回神,二人快步回到他身前,看了一眼他手中的白骨,难掩惊愕两张脸都有些迷茫。

半晌后,云灼然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这是干什么?”

沈灵枢疼得浑身颤抖,死死握住手上的仙骨,脸上却是在笑,“师尊要醒了,身为徒弟……该送他一份礼物,那就将他的东西还给他吧。”

云灼然自认还算了解沈灵枢,也没想到他会自己挖出仙骨。

是了,无人能杀他,他却能杀他自己,沈灵枢真是叫人意外。

“……你会死的。”

“不重要了。”沈灵枢颇为费力地仰头,似乎因为剖开丹田太痛,又或许是因为先前的伤没有仙骨再护体而终于发作,他疼得呼吸都在颤抖,手一抖,拉住了云灼然的衣摆。

云灼然犹豫了下,看看那一截仙骨,在他面前蹲下来。

“我怨了师尊二十多年,也害了你那么多次。”沈灵枢红着双眼道:“我知道我是错的,可到了现在我还是不甘心。云师弟,若是再也无法原谅我,那你便,恨我一辈子吧。”

“若我请那位神明来与你一战还不够,那么,沈灵枢死于云灼然手上,一个真传徒弟死在另一个记名弟子手上,不知师尊会不会为此对你有些不满?”沈灵枢想了想,又是笑了,脸上故作遗憾的说:“可惜,我身为你的师兄,这一生从未胜过你一回。只能在临死前,用这点手段陷害你。”

染了血的仙骨被塞到云灼然手里,他却是浑身僵硬,定定看着沈灵枢,心中还是十分不可置信。

“你不是怕死吗。”

“你我之间,只能活一人。”沈灵枢哑声道:“这是他告诉我的,我既然杀不了你,那就只能……”

死在你手上。

沈灵枢没说出后半句话。

他的神魂在消散,他很清楚,还是有些不舍地看着云灼然的脸,这二十年来,他从未跟云灼然如此亲近过,也从未在云灼然眼里看到这么多的情绪,他忽然感到了几分微末的满足,是这么多年来一直痴心妄想,想方设法却从未在云灼然这里得到过的满意。事已至此,连他自己都说不清他对云灼然的爱恨,也许他只是贪恋二人幼年时的感情,只因求不得才不甘心,也许正如小岛主所言,他骨子里就是恶的。

所以到最后,也要坑害他一回。

沈灵枢哑声笑了起来,“小心那个人,他的目的,是你。”

云灼然怔住。

沈灵枢躺在雪地上,神魂在太阴真火的余威之下一点点消散。

云灼然握着他先前躲了那么久都不愿意交出来的仙骨,蹲在地上愣了许久。他一直以为沈灵枢怕死,有仙骨傍身的他不会轻易死的。谁知道他真的死了,还将仙骨交给自己。

直到心魔扶着云灼然起来,忍着心里的酸涩提醒他,“哥哥,他死了,城外的结界也自行破了。”

“我知道了。”

城外的结界破了,其他正道修士很快就会进入盛京,盛京里还有许多人在等待他们的援助。

云灼然握紧仙骨,垂眸望向沈灵枢转眼就快被雪淹没的身体,停留一阵,便望向天上落下的大雪。

“盛京的雪确实很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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