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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六章

当炮灰男配捡到剧本 姜鱼 5239 2024-02-07 11:41:53

云灼然当然知道顾神枢对他好,他初见顾神枢是在云沛然少年时被关进天擎宗佛塔之前,当年佛子追得紧,云沛然自知必须要走这一趟,又不放心将弟弟带去天擎宗,便只好将人托付给与他一见如故的顾神枢。

最初被带去天道宗的日子,当年才七岁的云灼然其实极不适应没有云沛然的生活,即便顾神枢对他再温柔细致,还特意叫来了他的小徒弟沈钰来哄小云灼然开心,小云灼然还是很抗拒云沛然之外任何人的靠近。

年幼时的云灼然体弱多病,身板瘦瘦小小的,已然七岁的小孩看去就像五岁的模样,穿上天道宗雪白的弟子服,小小的一个白团子整日躲在屋子里藏着,谁跟他说话也不理,见了人眼里只有浓浓的警惕与不安。

云灼然至今还记得那一个清晨,温润如玉的天道宗宗主蹲在他面前,温柔目光与之齐平,朝他伸出手来,说要带他去天擎宗看哥哥。

那时云灼然很不信任他,而他只笑说,反正路又不远。

天道宗与天擎宗相隔数千里,不过都在顾神枢几步之间。

从天擎宗回来后,云灼然开始无意识地信赖除了云沛然外的第二个人,而后顾神枢带他习字,教了他许许多多的道理,照顾他从不假手于人——顾神枢没有教过他如何修炼,却教会他做人的道理,教他看清俗世。

云灼然嘴上不承认,心中其实早已将他当成师父尊敬。

浮生镜中的顾神枢说是为徒弟找哥哥而来,也是真的。

封魔井出事前,云灼然有很长一段时间总是心神不宁,也许是亲兄弟之间流淌在血脉中的心灵感应,他总有一种当时已经失踪多时的云沛然极有可能出了事的预感。所以那时镇守封魔井的顾家沈家送来急信求救,得知云沛然在封魔井出现过的消息时,云灼然是第一个急着想去封魔井的,但顾神枢不让他去,因为当时的他太弱了。

当年去封魔井的人只有顾神枢,他这一去就也再也没有回来过。从此,云沛然成为正道公敌,云灼然也开始了长达二十年的闭关苦修。

分明早就知道顾神枢去封魔井不仅仅是为了帮他把云沛然找回来,还有匡扶正道、降妖除魔的责任与沈家顾家传信求助的原因,可当听到浮生镜中的顾神枢以玩笑的口吻说出那句话,云灼然的心还是会为之动容。

此刻,城主府大殿中,黑袍血眸的魔修欣赏着殿前众人看到浮生镜中沈复六人的梦境时几度变换的表情,带着恶意的笑意愈发浓郁。

浮生镜中还在继续重演封魔井的旧事,顾神枢嘲讽的笑声也在殿中回响,“当年封魔井大乱,镇守封魔井的沈家和顾家第一时间向顾神枢求助,还告诉他,云沛然也在,云沛然与井下攻击封魔大阵的五个魔头联手,世间唯有顾神枢能与其匹敌,所以顾神枢来了,然而这就是一个骗局——”

“啊,险些忘了,整座浮空城都在我掌控之中,我的话你们未必会信。”顾神枢忽而轻声一笑,垂眸凝望指尖,魔气萦绕的五指收紧。

众人只听砰地一声脆响,浮生镜映出的梦境倏然崩溃。

顾神枢挥出掌心魔气,一缕刺目的红光随之钻进中心法阵,他幽幽笑道:“这梦我也看腻了,既然人都到齐了,就听听他们怎么说吧。”

中心法阵的魔气束缚无声消失,几人随之落到地上,瞳孔中的血光散去,渐渐从梦境中回神。

见沈复神情恍惚按住额角,阵外的沈熙惊喜道:“爹!”

听到熟悉的呼喊,沈复当即回头看来,其余几人纷纷清醒,他们先是看到了大殿门前的众人,然而在看到殿中黑袍加身的顾神枢时,他们苍白的脸上劫后余生的庆幸消失得一干二净,反观顾神枢却看得很开心。

“你们不喜欢再杀我了?当年不是杀得很痛快吗?既然不情愿,那就不杀了,先来说说吧。”

阵中五道黑柱缓缓消失,化成一面古朴的光铜镜,只见顾神枢抬手,铜镜便飞了过去,悬在半空之中,闪烁起一阵阵柔和的浅金血光。

“说说,你们当年都做了什么。”

血光大阵仍然将想靠近沈复几人的沈熙等人阻拦在外,阵中几人渐渐反应过来,崔慎当即爬起来就要逃跑,不料中心法阵忽然竖起血红光圈,一下将人反弹回去,崔慎狼狈地跌倒在地,结结实实吐了一口血水。

见状,其余四人面面相觑。

沈复这五人从梦境出来后,面色俱是十分苍白,俨然受了不轻的伤,而崔慎很快又爬了起来,这时大家才发现他的右眼瞳孔是血红的。

“顾神枢!本座就是杀了你又如何,是你先灭了本座的阴傀宗在先,又将我师徒二人关进封魔井,本座为了逃出封魔井杀你不对吗?”

身体还是崔慎的身体,说话时的气势却俨然不同了。

云灼然一眼便看出来,这是血魔老祖,在方才的浮生镜中出现过,难怪阵中只有五人,而梦境中却有六人,原来他藏在了崔慎身体里,思及此处,云灼然望向身旁的心魔。

“在沈家救走崔慎的那个坛子!”

心魔顿时恍然大悟,“原来他们早在二十年前就勾结在一起了!难怪沈复一个仙道中人居然在祠堂里藏了魔修,还养了一坛子烂肉!”

云灼然当日在沈家与崔慎交手时,替崔慎挡灵剑的就是那个坛子,而溅落地上那些腐臭的肉沫应该就是血魔老祖的,叫心魔印象颇深。

桐叶等人纷纷看来。

事已至此,云灼然也不再隐瞒,“蔚然曾在沈家迷路过,无意中发现沈家祠堂里有魔气,当日沈家家主也在,事后不久的万仙大会,崔慎便出现偷袭蔚然不成,而后在沈家的宴席上又引蔚然去后院再次下手。”

心魔没好气地接道:“就是这个崔慎,我在沈家祠堂都没看到他,他就一直追着我不放……还有沈家家主先前办的那个莫名其妙的宴会,怕不是也是在给崔慎杀我的机会!”

“你胡说!”沈熙下意识反驳,“我们沈家不会做这种事!”

心魔嗤之以鼻,“别说的你们沈家好像很干净一样,沈复勾结魔修,让你妹妹偷我哥哥的道法心决是事实,被顾神枢抓到也是真的!”

沈熙愣是半天接不上话,只因她也不知道该如何反驳,沈漫自己都招认了,她也知道她爹确实能让沈漫干这种事,而现在沈复被顾神枢抓到……沈熙仰头望向站在上首的顾神枢,却被他的血红双目灼得双眼刺痛。

顾神枢自顾自慢悠悠地回道:“血魔老祖说的有道理,你杀顾神枢是因为你们早已结仇,其他人呢?沈家主,你女儿在为你说话呢。”

沈复望着阵法外为他担忧的一双儿女,脸色铁青半晌无言,他已落到顾神枢手里,知道跑不了,只是没想到他让沈漫做的事也被揭穿了。

顾神枢歪了歪头,忽然又道:“不要妄想撒谎,你们的真面目,浮空城的所有人都在浮生镜中看到了。当然,我说的所有人,不只是这座大殿里的人,还包含那些还在闯关的人。先前忘了告诉你们,自你们进入这座大殿,我们现在的一举一动,浮空城中的所有闯关人以及守关人都在看。”

这话不仅断了阵中沈复几人的希望,也震惊了阵外众人。

云灼然深吸一口气。

所以方才顾神枢让他做出选择的时候,城中那些被他掌握着生杀大权的修士们其实都在看着他。

心魔气道:“果然是个坑。”

顾神枢笑眯眯地回道:“这是为师对你哥哥的考验啊。”

云灼然微微垂眸,一言不发。

顾神枢惋惜地叹了口气,转而看向阵中除崔慎、血魔老祖外的其余四人,尤其是沈复,“沈家主,你的徒弟可是顾神枢唯一的真传弟子,自收沈钰为徒后,顾神枢曾给过你们沈家多少方便,你不说说为何要杀他?”

他们在浮生境中做的事所有人都看到了一二,顾神枢却偏要他们自白,沈复实在难以启齿,身旁的顾家家主却是迫不及待地大喊道:“大堂兄!杀你的人是他们!跟我没关系啊!你应该记得的,当时的顾家家主是我死了十几年的大哥顾建仁,是他跟沈复被血魔老祖和姬宴他们要挟,我和百里栝、觉非法师他们也是被骗来的啊!”

听到前任魔宫宫主的名字,还在看戏的姬无妄面色一沉。

却见顾建南一脸讨好地忙着解释,“顾建仁和沈复镇守封魔井时让姬宴跑了,又生怕消息传出去,我和法师几人恰好在附近,硬是被他们拖下水,中了姬宴和血魔老祖里应外合之计!大堂兄,您可得好好想一想,我真的是无辜的,我当年也是人微言轻,被血魔老祖盯着也没办法救您啊!”

这一口一个大堂兄,攀亲带故的讨好,不知道的还以为顾家家主与顾神枢是多么亲近的关系。

顾神枢挑眉,“你哥哥死的早,不过敢在顾神枢身后捅刀子,被他重伤后没几年也死了也是活该,可小堂弟,你真的什么都没有做?”

顾建南忙不迭点头,“大堂兄英明!我那大哥当年被你伤的重,后头几年也没过过几天好日子,都是活该,是报应!但我真的什么都没有做!当时在封魔井捅刀子的是顾建南,杀死你的是姬宴和血魔老祖他们啊!”

顾神枢却只是重复道:“你真的,什么都没有做?”

顾锦屏暗松口气,在阵外喊道:“爹!您没做就是没做,您是清白的,快让大伯父放了您啊!”

实际上,顾建南和他已死的兄长都只是顾神枢的一房远亲。

而顾建南看着顾神枢冷凝的神色,犹豫一瞬,终是咬牙点头,“大堂兄,我真的什么都没做!”

顾神枢一双血眸转而望向殿前的众人,“顾秋暝,过来。”

忽然被点名的顾秋暝脸上愣愣瞪大双眼,在他身前身后的众人也都很诧异,顾神枢叫他作甚?

“就是你。你过来,问问顾家主,他可有对不起你。”

顾神枢的后话更是叫人摸不着头脑,顾锦屏下意识嗤道:“大伯父!这小贱种是偏房小叔的外室生的,身份低贱,如何配与您说话?”

顾秋暝脸色一白,握紧手中剑柄。

听顾锦屏骄傲的语气,似乎真的将顾神枢当成自己人了。

顾神枢冷冷扫了她一眼,见顾锦屏后怕地缩了回去,便转向顾秋暝,神色仍是阴冷的,但语气要缓和不少,“可知我为何让你上前?”

顾秋暝愣愣摇头。

顾神枢凝望着他的眼神有些奇怪,微笑道:“你可知道,你的血脉是整个顾家里与顾神枢最接近的,你也并非谁的外室子,而是顾神枢唯一的妹妹的孩子。但你的母亲在二十年前被顾建仁和顾建南兄弟二人囚禁,只为取她心头血,布下血阵取顾神枢性命。在顾神枢死后,她曾经逃走过,所以有了你,但那时的顾家人已容不下她,在她生下你后,她被顾建南逼迫自缢,若非你福运加身,也会死在他手中。”

闻言,顾秋暝脸上满是不可置信,顾建南则是惊慌失措。

“大……大堂兄!你误会了,那些不是我做的……”顾建南说到此处,见顾神枢眼底尽是阴鸷,却也安静地等着他说完,仿佛是想看他如何演下去,他顿了顿,颓然地跌坐在地,小声喃喃着给自己辩白,“都是大哥逼我的……我不想做的,他娘也是……”

顾神枢笑道:“顾神枢是死了多年,但人在做,天在看。”

顾建南听懂言下之意,眼里满是惶恐,再说不出一字狡辩。

顾锦屏看着众人吃惊嫌弃的眼神,脸上满是不解,“我爹是被逼的,就算他真的逼死了堂姑姑,他不也将这小贱……顾秋暝养大了吗?”

顾秋暝被震惊得有些恍惚的神色一顿,目光变得冷冽。

众人也都用奇怪的眼神看顾锦屏,事到如今,这位顾大小姐还能坚持在顾神枢面前无理狡辩?

顾锦屏却是理直气壮仰望着顾神枢,说道:“大伯父,我爹是被逼的,看在他养大了顾秋暝的份上,得饶人处且饶人,您放过他吧。”

“得饶人处且饶人?”

殿中忽然响起充满嘲讽的笑声,众人循声看去,竟是一向好脾气的顾秋暝,只见他脸上是罕见的冷笑,“是他养大了我?从小到大,我在顾家吃不饱穿不暖,连下人都在唾骂我母亲不知廉耻,若不是婆婆好心,我恐怕都活不下来……原来我娘不是那样的人,而这一切都是顾家主给我的。”

顾锦屏拧眉道:“你终究还是在顾家长大了不是吗?顾家那么多孩子,谁顾得上你?为你撑起一片天,给你一口饭吃我爹已是尽力了!”

“这婆娘说什么?”厉剑茗咬着牙,快忍不住要骂人了,好在江执白和他大师兄一左一右拦下他。

众人看她的眼神也愈发奇怪。

顾神枢只笑道:“无事,我会为顾神枢报仇,为你报仇。”

顾秋暝便怔怔地望向他,“您,您是我母亲的兄长?”

顾神枢只道:“顾神枢是你舅舅。”

云灼然若有所思地看向顾神枢。

“好了,顾家主说完了,那就轮到下一个了。”顾神枢笑了笑,目光在觉非和百里栝二人之间来回,“你们谁先来?最初被姬宴和血魔老祖算计要挟的是沈复和顾建仁,顾建仁和顾建南取来顾神枢亲妹妹的心头血,布下困住顾神枢的血阵。但这还不够,要杀死顾神枢,还差了点什么?”

看到崔慎、血魔老祖和顾建南或坦然承认或矢口否认,但都不例外会被顾神枢揭穿的下场,百里家那位对外声称养病多年闭门不出的家主百里栝苦笑一声,出言道:“我承认,我是被顾家兄弟拉下水,我也确实动了手,帮忙取顾姑娘的血布置血阵……说到底,我也不过是贪生怕死,为了离开封魔井回去见我妻儿,我妥协了,困住顾宗主有我的一分力,我这一身伤也是当年作恶时留下的。也许这就是命,当年我因家事无法镇守封魔井,唯有请顾家主相助,最终还是栽在了封魔井。”

“你很诚实。”顾神枢满意地说:“当年你被胁迫做出此事,后来在顾神枢的反击中身负重伤,这些年纵然熬了下来,也不好受吧。”

“身体再痛苦,也抵不过道心上一日日的煎熬。”百里栝长叹一声,遥遥望向阵外的儿子,“七郎,父亲犯下重错,早猜到会有这一日,你不必为我报仇。从今往后,百里家就交给你了,你要记住父亲的教训……”

百里栝说话间,毫无血色的唇角溢出一股一股的血水。

百里少主见之心头一紧,隔着法阵急急喊道:“父亲!”

百里栝艰难地抬手抹去嘴角血迹,如释重负,神情轻松。

“二十年前,我为了赶去见你母亲最后一面做了错事,许是天意,我最终还是没能赶上,如今你长大了,我也终于可以去赎罪了……”

百里栝冲儿子笑了笑,双眸忽然一阖,直挺挺倒在地上。

顾建南一骨碌爬过去探他的鼻息,而后愣愣坐在原地。

“没,没气了……”

众人见状俱是沉默,没说出嘲讽的话。百里家主病了这么多年,身体本就极虚弱,这次若不是为了他的儿子,也不会上浮空城,在浮生镜熬了这么久,恐怕都在撑着最后一口气,就是为了想在合眼前见到他儿子。

百里少主顿时红了眼,缓缓跪在地上,重重磕下三个头。

人死如灯灭,百里家主的罪过也一笔勾销了,觉非双手合十,念了一声佛号,便站了起来。

顾神枢见觉非如此自觉地站出来,眼里多了几分兴趣,笑道:“小灼然,你的仇人要来了。”

众人齐齐看向云灼然。

云灼然已中猜到了真相,“构陷云沛然的人,是他。”

云沛然修炼的修罗道残卷出自天擎宗,他曾经在天擎宗黑暗无光的佛塔被关了那么长的时间,他会天擎宗的金光咒,反之,天擎宗的首座大弟子觉非也或多或少会对云沛然有些了解,比如他的道法、他的习惯。

当年当众人赶到封魔井时见到的云沛然的背影与他留下的痕迹,无疑是这位天擎宗首座大弟子的手笔,这已谈不上是不是被逼迫了,因为这已是最后的收尾工作,当时大局已定,觉非若不愿意,谁又能逼迫他?

觉非的眼底总有几分悲悯,他会在万兽林中凶兽出现时豁出去性命去救那些他认得的以及不认得的年轻修士,这一点曾经让云灼然甚是钦佩,然而这样一个人也会陷害云沛然,参与到杀死顾神枢的计划当中。

云灼然笑容嘲讽,感慨道:“觉非法师真是叫人意外。”

觉非回以一笑,“少岛主过奖。”

他到此刻面上仍是从容悲悯的,似乎并不觉得自己错了。

云灼然面上笑容尽褪,略显苍白的脸色无比冰冷。心魔紧紧握住了他的手,试图让掌心的一缕温度温暖云灼然,“哥哥,别跟这种表里不一的小人计较,你越气他就越得意!”

这浮空城里的所有人,桐叶是最了解觉非的人,觉非是他的大师兄,他知道觉非没有否认,便是默认了顾神枢和云灼然说的都是对的。

桐叶眼底一片迷惘,怔了半晌才找回自己沙哑的声音。

“师兄,你为何要这么做。”

觉非目光仍旧慈悲,笑应道:“我想让师弟放弃云沛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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