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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9章 闲祝副

簪花夜行 玄笺 3678 2024-02-21 10:44:40

在启元朝以前,历朝历代只有文举,没有武举。虽说一直有通过武艺拜官的人,但直到女帝才正式定下科举。

因为是开创之举,无前例可循,女帝顺理成章地将女子一并纳入了武举的范畴,比文举还要早上许多年。

早在新科女状元兰嘉若之前,便已出了两届武状元皆为女子,裴玉是年龄最小的,时年十六岁。

文无第一,武无第二,武状元是校场之上一枪一马,一弓一剑,实打实拼出来的,朝官也置喙不得。因武举为启元朝所创,历朝重文轻武,武举的头名远不如文状元名声来得响亮。

更有些男子扬言不屑参加武举,与女人为伍。后来文举也去除了性别门槛,随着越来越多的女子入仕,此类言论只敢在暗中传播,无人敢公开宣扬。

再后来,新晋探花御史中丞上官大人新官上任,狠狠弹劾了几位大放狂言的官员,出言不逊、中伤同僚、言行狂妄、藐视天子……等等等等,舌灿莲花,女帝震怒,将这些人贬的贬,流放的流放,连私底下也无人再敢轻蔑女官。

科考三年一届,状元也是三年一出,绯袍玉带,簪花游街,百姓热闹一阵便抛之脑后。但官场不比民间,知府在脑子里回忆,那一届的武状元裴玉是……她是……

知府打了个寒噤。

堂下围观众人只见裴玉走到案前说了一句话,便退回来。

而知府不再询问她,转而一拍惊堂木,声色俱厉审问起走私的商贩来。

……

堂下围观民众呆呆地分开一条路,裴玉离开衙门,走入繁华的街道,隐进人潮。

公堂站了许久,她在路边摊坐下,点了碗面。因为挂念陆如琢,她草草吃完了事,在桌上留下几枚铜板,转道进了街对面的糕点店。

打包了两盒桂花酥,裴玉从里面出来,发现街上不知为何又热闹起来。

她站在人群外面,从缝隙看见由四匹高大的胭脂马拉着的华丽马车在宽阔的青石街道缓缓碾过,街道上的江湖人分开两边,容马车通行,面露恭敬,眼神里又说不出的狂热。

裴玉蹙眉。

不说滁州,就连京中的达官显贵,也鲜少有如此招摇的。

陆如琢位居一品,只有封官之时女帝御赐游街,才乘了四匹马拉的御撵。

此人是谁?竟使用三公九卿规格的车驾。

恰好也有不解之人在问。

“这是神剑山庄谢庄主和他的夫人,特来滁州参加武林大会的。六大之中,谢庄主是最先到的,咱们刚到,就能见到名震天下的谢庄主,不枉此行了。”

裴玉看了眼紧闭门窗的车厢,心说你上哪见到的谢庄主真容?

答话的那人又和同伴道:“谢庄主本来是骑马的,庄主夫人贵体有恙,所以在马车里陪同。”

同伴感慨道:“谢庄主和夫人鹣鲽情深,令人艳羡。”

答话的那人便道:“谢庄主武功高强,为人宽厚,江湖名望高。还爱护妻子,真乃伟丈夫也!”

裴玉在旁边听着,不自觉地撇了下嘴。

她听陆如琢说很讨厌神剑山庄,她便跟着不喜,心里也认定了这谢庄主是个伪君子、真小人。

她听不下去,逆着神剑山庄的华贵马车方向离开了街道。

马车内鎏金异兽铜炉里檀香阵阵。

谢夫人坐在车厢一角,听着外面时不时传来的奉承之词,大气都不敢出一口。

“夫人在想什么?”坐立正中闭眼打坐的紫袍男子淡淡开口。

他看起来只约莫四十来岁,实际年龄比他的外表大十几岁。端坐在那里,给人一种不怒自威的气势。

“我……妾身……”

谢庄主睁开眼,两道精光如电从他眼中迸射出来。

谢夫人藏在衣物下的手臂又隐隐作痛。陷猪副

谢庄主伸手过来,宽大的手掌盖在了谢夫人的手背上,感觉到细微的颤意。

谢庄主勾唇,“就快到唐庄主那里了,夫人知道如何做,嗯?”

“妾身明白。”闲诸赋

“乖。”

谢庄主拍了拍谢夫人发抖的手,目光从她年轻美丽的脸上划过,心中生出一分怜爱。

谢庄主道:“只要你听话,为夫不会亏待你。”

谢夫人低下头,克制住不住抖动的身体,道:“多谢夫君。”

她楚楚可怜,别有一番动人意味。

谢庄主本想将其搂到怀中,在车里放纵一番,但是马上就到唐家庄了,时间来不及,只得作罢。

车厢宽阔,可容纳三人并肩。

“坐到为夫这边来。”谢庄主拍了拍身边的空位。

谢夫人又是一抖,却不敢违逆,听话地坐过去。

谢庄主揽过妻子的肩膀,打开轿窗,面含笑意朝窗外看去。

“是谢庄主和他的夫人!”

“果然是他们!”

“谢庄主器宇轩昂,英雄气概,谢夫人貌美如花,倾国倾城,真是天生一对。”

谢庄主笑容和煦,手伸出来,向大家招了招。

街上爆发一阵热潮。

“谢庄主!”

“谢庄主!谢庄主!”

华贵马车驶过街道,一片颂扬之声。

唐家庄门口,唐岳携自己的一双儿女等候已久。

朱红大门前缓缓停下一辆镶金嵌玉的马车,四匹身长一丈的胭脂马原地踏着步子,喷出响鼻。

同样列为四大山庄,唐岳年仅十六七岁的儿女仍被强烈地吸引了视线。

“爹爹,这马好威风啊,我也想要。”唐岳的女儿拉着他的袖子,小声兴奋。

唐岳拍了拍女儿的手,一脸无奈。

这胭脂马哪是那么好得的?皇宫中都不一定有。他们惊风山庄不比神剑山庄历史悠久,积累了几百年的财富。别说买不到,就算买得到也一时拿不出那么多银子,山庄还要不要过日子了?

再看自己的小儿子,站在姐姐身后,也眼巴巴地看着。

唐岳犹豫想了想,要不自己就腆着这张老脸,让谢兄卖自己一个人情?萼儿和椿儿马上就十七岁生辰了,生辰礼若是这胭脂马,他俩定能高兴上一年。

那逾八尺高的胭脂马安静下来。

车厢的双扇门向外打开,一个身形伟岸的紫袍男子头戴金冠,腰束玉带,率先跳下了马车。

唐岳三人没有上前。

男子回身,温柔地扶住从车厢里伸出的柔荑,将一位柔弱美丽的女子搀扶下来。

两人相携过来,好似一对璧人。

唐岳这才往前两步,热情迎接道:“哎呀,早收到谢兄的信,说是在路上了,可让愚弟一番好等啊。嫂夫人身体可好了?”

谢夫人缓缓点头,挽着夫君的胳膊,笑容甜蜜腼腆。

“一路多亏玄知照顾。”

唐萼和唐椿也行礼道:“谢世伯,伯母。”

谢玄知目光扫过两个孩子,朝唐岳笑道:“贤弟好福气,有这样优秀的一双儿女。”

“谢兄客气了,你是不知道,闹起来也烦得很。”

“贤弟这是在向我炫耀?”

“哪里?我这不争气的两个孩儿,哪里比得上令公子英年才俊。他们俩啊,不提也罢。”唐岳摆手叹气,多么不堪似的。

唐萼和唐椿对视一眼,暗自不服。

少年人嘛。

两人在门口寒暄一番,唐岳邀请谢庄主往里走,谢庄主温和的目光落在唐萼身上。

唐萼硬着头皮:“世伯。”

不知道为什么,虽然这位谢世伯一直在笑,但总却给唐萼一种危险的直觉。

谢庄主笑道:“世侄女,我听你说很喜欢我的胭脂马。”

唐岳忙道:“小孩子的话,当不得真的,谢兄千万别当一回事。”

谢庄主摆手,将唐岳阻拦的动作拦下,哎了一声道:“既然世侄女喜欢,也不是什么贵重物品,我便送世侄女一匹,提前恭贺生辰之喜。”他转向唐椿,又道,“椿儿与姐姐是双生,同一天生辰,你可喜欢这马?”

唐椿恭恭敬敬长揖了一礼,道:“椿儿还好,只送姐姐便是。”

谢庄主露出苦恼的神情,唇角依然勾笑:“那世伯只好另送你生辰礼了。”

唐椿礼数十足:“谢世伯费心,世伯记得椿儿的生辰,已是送给椿儿最好的生辰礼。”

谢庄主惊讶看唐岳:“你这孩儿,着实令人艳羡。”

唐岳在一旁捋着短须,笑得见牙不见眼。

谢庄主吩咐驾车的弟子待会解一匹胭脂马送到唐家小姐的院子里去,携夫人随唐岳步入庄内。

唐岳慢行了两步,在后头跟两个嘟着嘴的孩子说几句话。

“为父的方才只是客气几句,没有觉得你们真的不争气的意思。”

“真的?”

“真的,为父对天发誓。”

“那好吧。”唐萼挽住爹爹的胳膊,嘻嘻一笑,“原谅你了。”

“椿儿呢?”

少年“嗯”了一声,道:“我和姐姐一样。”

唐岳慈爱地一手摸了一个孩子的脑袋。

唐萼道:“爹爹,我有一个问题。”

“问罢,和爹爹见什么外?”

“为什么世伯母和之前好像变了一个人,我记得她是瓜子脸,现在怎么成鹅蛋脸了?”

唐椿在旁边点头如捣蒜,姐姐就是他的嘴替。

“……”唐岳道,“不是变了一个人,是换了一个人。上次你们见到的世伯母已经因病去世了。”

“又去世了?世伯是不是克……”

童言无忌,唐岳忙伸手捂住了女儿的嘴,让她把“克妻”两个字咽了回去。

他抬头看了眼已经踏入二院门的谢玄知背影,低声严厉道:“不得胡言,你们俩先回你娘那里,晚上爹爹再过去和你们吃饭。”

“我不,我要去看我的胭脂马。”

“那你去看马。椿儿,多照看姐姐。”

“知道了,父亲。”

两个少年人脚步雀跃地奔向自己院子。

唐岳在院中招了下手,管事小跑过来,道:“庄主。”

唐岳低声道:“多调派些人手,保护好大小姐。”

管事疑心,在自家庄中难道会遇上什么危险吗?

唐岳接着道:“若是交手发现不敌,不要硬拼,直接放烟花传信,我看到会即刻赶去。”

管事一凛,立刻应是。

“下去吧。”

管事走后,唐岳轻轻叹了一口气,但愿自己只是白费功夫。

……

漏夜时分,唐家庄住下贵客的梧桐苑一片安宁。

谢玄知从书房出来,向谢夫人歇息的厢房走去,两名神剑山庄的弟子在前方掌灯。

高大的梧桐叶随风摇曳,在地面投下阴影。

树影晃动月光的一瞬间,一道剑光从地上影子里倏然刺出。

谢玄知及时避过,看清那名神剑山庄弟子平凡得过眼即忘的脸,喝道:“你是何人?!”

那名弟子沉默,又是一剑刺出。

那本是普通至极的一剑,平铺直叙,无甚虚招,但谢玄知忽然生出一种泰山在面前倾倒的压迫感,几乎逼他喘喝。

这是只有和当世绝顶高手对决才会有的威胁感。

谢玄知不敢硬接,向旁急退数步,只见他方才站立的地方,被狂虐的剑气削出尺余的深坑。

谢玄知对一旁呆立的另一名弟子咤喝道:“取我的剑来!”

那名弟子没有出手阻拦,而是弃剑用掌,一掌向谢玄知打去。

两掌相接。

“轰”的一声,苑中水榭屋瓦倒飞,片片摧裂。

那名去拿剑的弟子被凌厉的掌风波及,重重撞上了路边的假山,失去知觉晕了过去。

湖中水龙暴起。

满天的雨雾中,谢玄知又和对方硬碰硬极快地对了几掌,空气中只能看到蓝衣和紫袍交织的残影。

唐岳听到动静赶过来,只见到隐匿在夜幕的蓝色衣角。

“谢兄!”唐岳忙扶住紫袍男子。

谢玄知摆手,说道:“愚兄没事。”

唐岳看着一地残垣的梧桐苑,一阵肉疼,这可是刚修缮好的院子啊。他压下心疼,道:“谢兄,愚弟给你和夫人换个院子?”

谢玄知笑道:“无妨,深夜扰了贤弟的清梦,倒是愚兄的不是了。”

唐岳观他神色,放下了心,送他回了书房。

关上房门,谢玄知背抵住门紧紧攥住胸口,脸上剧烈地褪去血色,低头吐出一口猩甜的血。

谢玄知掩不住惊骇。

此人的功力竟和他不相伯仲,到底是谁?!

……

会星楼,天字号房间。

房门被推开,来人一身蓝袍弟子服,裴玉睁开眼,按上枕边的剑,手指一根一根地握紧。

朦胧的月光里,对方发出熟悉的声音。

“是我。”

“姑姑?”

“你什么时候出去的?”裴玉回头扫了一眼空无一人的床榻,起身点燃烛火。

陆如琢揭下人.皮面具,道:“你入睡以后。”

裴玉:“……你是不是在讽刺我?”

陆如琢莞尔道:“没有,你在我身边睡得熟,我很高兴。”

裴玉认出她身上的宗门服饰,道:“你潜入了唐家庄?”

谢玄知来了滁州,现在神剑山庄的弟子都在唐家庄。

陆如琢嗯了声。

裴玉伸手给她倒了杯茶,陆如琢端起茶杯,茶叶沉底的清碧茶水里蓦地染上鲜红。

“师父!”

裴玉惊慌失措地扶住突然吐血的陆如琢,陆如琢笑着看她一眼,晕倒在她的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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