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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淮南王爵

孤是昏君,被冤枉的 幽幽不默 4285 2024-03-30 11:26:12

景王心里纵使有一千个一万个不愿意,他也不好在众目睽睽之下请祁峟收回成命,只能心不甘情不愿地应了是。

还要违心地恭维祁峟:“得仁君如此,真是天佑我大祁。”

祁峟但笑不语。

他随手指向一旁站着的夏妍,笑道:“户部这些时日正忙着清丈土地的事呢,王叔爷爷若是有什么困惑,尽管请教夏妍便是;实在忙不过来,找夏妍借几个户部的能人也是使当的。”

“您老别看她年轻,人精明能干着呢,现下这京都,也就淮南王家的地税没收上来,淮南王是熹宗亲封的二字王爵,傲气猖獗些,也是可以理解的。”

景王爷冷汗涔涔,暗道淮南王点背,稍有不慎就被这小心眼的陛下抓住了把柄,他也不好替淮南王开脱,只道:“淮南王到底年少气盛,有幸承袭王爵,猖狂傲慢些,也不是什么难以理解的事。”

祁峟不作声。

夏妍言笑晏晏,赞同道:“是呢,二字异姓王嘛,自然是有底气傲慢的。”

“况且历任淮南王都战功赫赫,可不给了他嚣张跋扈的底气。初任淮南王荡平安南、溪南、三次平定越南叛乱,以军功获爵,实在是我辈宗室子的楷模。”

“继任淮南王不堕先祖遗风,十七八岁的年纪就自请出京,亲自去镇守流寇频出的溪南山地、将医术、农术带进荒山,时人皆赞他是英雄自古出少年。”

“第三任淮南王长于山野,无心政事,虽不曾有显赫功勋,却也是一代文宗。”

“第三任淮南王未婚无子而终,爵位落到了同母弟头上,第四任淮南王比不上先祖文韬武略,却也心系溪南故地,将溪南的全部田产收入捐给溪南百姓铺路灌田,甚至将训练有素的淮家军上交给了中央朝廷。”

“怎的爵位传到第五任淮南王头上,他就做不出一件值得称赞的人事呢?”

景王爷讷讷,一言不发。

依他的意思,淮南王爵承载着无上的荣耀,淮南王府子嗣单薄,便是断子绝孙了,爵位也该传递下去。

没了儿子传给女婿,也是迫不得已的事情。

“那范氏少年得志,又是突然捡了这天大的馅饼,年少气盛些,也……”

“年少气盛?”

夏妍讥诮地重复景王爷的话词,“范氏承爵的时候二十有七,第三任淮南王薨逝的时候都不曾有这般岁数!”

“这……”

景王不说话了。

兵部尚书赵琅也开口,“便不谈论范氏的作为,单论他做的事……”

“这历任淮南王,纵使有滔天的本事,那也是对朝廷忠心耿耿的!”

“绝不存在忤逆圣意的可能。”

祁峟终于开口,他懒懒地扫视诸臣,“这便是了,淮南王的继承人可以平庸、但必须忠诚。”

“收缴地税填充国库是造福人民的事情,范氏却不乐意;解放无辜被拐卖的奴隶,也是有利民生福祉的事情,他依然不乐意;分出宅地安置奴隶更是积善行德的好事,他却为此大发雷霆……”

“如此自私凉薄、不忠不义的小人,怎配居高位笑苍生?”

王鹤亭王晚成父子俩心思活络,立马顺着祁峟的话往下说,“陛下所言甚是。”

“淮南王爵位清正,世代贤明,淮南王爵非君子不得承袭。”

吏部的几位小官进言,“范氏多次当街纵马、恃强凌弱,曾在花满楼与窦御史家的小公子争夺花魁,因不满花魁与窦小公子情谊相和,公然打死了两人。”

“他还强夺农妇手中的金器,以‘高贵器物,岂容粗鄙之人玷污’为由头,打死了持有金器的老妪,将器具据为己有,后经京兆尹查证,老妪手中的金器出自哀帝陵墓,是明柯将军发下的慰问金,老太太唯一的儿子死在战场上,儿子性命换来的金器竟然成了老母的催命符。”

“范氏实在可恨,怎配高坐王位。”

夏妍平和的眉头紧紧蹙起,他怎么敢的,那可是战士身死的慰问金!是老太太安身立命的依据,她拿着那金器,可换取米面油数许、可换来一口体面的棺材和一处可以容身的居所……

那是儿子对母亲最后的孝顺,是朝廷对百姓最后的仁慈……

祁峟也震怒,他的确吃惊于范氏的坏事做尽,他本以为范氏最多是对妻子刻薄,可软饭硬吃的男人,能对亲生儿子痛下杀手的男人,他又怎么可能对外人和善呢?

以王爷自居的高人一等的贵族,又怎么会把贱民庶民放在眼里,当作同类呢?

畜生是不会物伤其类的。

祁峟本就下定了废王的决心,臣子的谏言只不过是坚定了他这份心。

他一想到这范氏顶着淮南王的旗号招摇过市,他就心里作呕,但一想到时至今日,淮南王依旧舒舒服服地坐在王府里,美人环绕着伺候,数之不尽的金钱化作无尽的奢侈器物……

他半生富贵,一生顺遂,享受过王朝最顶尖的供奉,品尝过人世间最昂贵的幸福,他妻儿子女成群、美人环肥燕瘦。死在他手下的亡魂却不过是世间最可怜的、生存尚且艰难的芸芸众生。

活着没人记挂、死了没人收尸,被一卷草席扔在乱葬岗的可怜人……

那丧子的老妪何错之有?

那与官家公子情投意合的花魁又何其无辜?

爱人者人之天性。

爱而不得是最寻常不过的遗憾。

为了一枚金簪、一名美人,使自己的手上沾满陌生人的鲜血。

为了王位,为了荣耀,使自己的手上沾满亲生儿子的鲜血。

实在是人渣败类。

上位者就该求仁得仁吗?

高位者就可以为所欲为毫无底线吗?

显然不是的。

可高位者有做恶的底气,有为祸的实力。范氏手上沾了那么多血,那么多人知道他的罪恶、知道他的阴狠,却无人指责他、无人举报他。

他是一棵枝叶繁茂的大树的时候,杀人放火于他不过是三两件不足挂齿的小把柄,他不屑于隐藏。

他墙倒众人推的时候,大家才意识到他干的那些事是错误的、是丧尽天良的、是人人得以诛之的!

他鼎盛时期犯下的孽,从不曾困扰他的生活,入侵他的美梦,他优哉游哉、乐乐呵呵活了数十年。

他睁眼后的每一秒都可以肆无忌惮地草菅人命、闭眼前的每一分都可以高枕无忧地审判众人,王法于他,何足挂齿?

而最重要的是,京中百官,朝堂诸臣,对他的罪恶并非全然无知,只是沉默、装瞎罢了。

祁峟对朝臣的态度并不满意,但他还是重重奖赏了揭发范氏罪恶的官员。

范氏一时间成了朝堂上人人得以口诛笔伐的对象。

祁峟乐见其成。

废了范氏的王爵后,淮南王爵何去何从成了大问题。

淮南王一脉子嗣单薄、异常单薄,断情绝爱出家为僧的有两个、未婚未育的三个、坚守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十来个……

朝臣们把淮南王的家谱翻到第一页,都找不出一个尚还在世的男丁……

是了,若是有子嗣存世,老淮南王何至于冒着改姓易氏的风险传爵女婿?

众臣迷茫地不得了,愁的胡子都翘了。

总不能收回淮南王爵吧。

那他们陛下苛待宗室的名头,怕是要彪炳史册了。

他们这群不善劝谏的臣子,也将跟着陛下被史书鞭尸……

大家忧愁地你看我我看你,所有人眼中都写着不知所措。

祁峟却安坐如山,半分不见着急。

他打定了主意拥立现任淮南王妃祁钺为王。

淮安王妃和淮南王,一字之差,地位差的那可不是一星半点。

从祁钺名字上都能看出老淮南王对闺女的重视。

以淮南王府的家教,祁钺定不会是个差的。

他虽存了心思要帮祁钺一把,却不打算让祁钺轻轻松松坐上王位。

毕竟,大祁子民千万,有能耐有本事,能扛得起‘淮南王’荣耀的人,没个一千也有八百的。

他根本没必要只在怀南王的血脉里挑选继承人,更没必要只在姓祁的男孩子中挑选继承人。

很快就有官员提了过继宗子的主意,“陛下,初任淮南王是熹宗陛下的亲弟弟,陛下您的诸位堂叔堂兄弟,都跟淮南王血缘亲近。”

“不如就在诸位亲王、亲王世子的同母弟中挑选郡王嗣位。”

祁峟冷着脸,声音冰寒,“不可。”

“宗室血缘不容混淆,该是谁的儿子就是谁的儿子,该进谁的祠堂就进谁的祠堂。”

“陛下……,不必如此刻板。”

祁峟声音冷漠,“我意已决,不必再劝。”

开玩笑,过继的先河能开吗?当然不能啊!

今日淮南王家绝嗣,给他过继个儿子延续爵位,明日赵王肃王绝嗣,也给他们过继儿子延续爵位呗。他脑子又没泡,该是多有病才上赶着拿钱给叔叔伯伯养家糊口。

要他说,爵位绝了就绝了,反正皇帝一茬茬换,亲王公主一茬茬出生,没了甲乙丙丁,还有子丑寅卯呢!

如果条件可以,他恨不得所有爵位都是一次性的呢,父传子、子传孙,混死等死的人子子孙孙都高枕无忧,也忒惹人厌烦。

“那就请陛下收回淮南王爵?”

祁峟皱着眉头,“淮南王爵特殊,历代淮南王勤勤恳恳操持、眼下尚还有子孙存世,收了爵位,怕是惹功臣心寒。”

礼部尚书崔海河福至心灵,“淮南王府的女儿外孙也是淮南王的子孙后代,作为我大祁第一等勋贵世家,在其绝嗣的情况下,让女儿外孙继承爵位,也是合情合理之事,最能体现我朝的开明仁义。”

祁峟满意点头,“崔爱卿所言甚是。”

“可是淮南王女也没有儿子存世啊!若细论起来,淮南王妃是主母,范氏的每一个孩子都唤她一声母亲,从范氏的儿子中挑选继承人,虽也可以,但……难免……晦气。”

夏妍终于开口,“知道晦气就别提。”

也有人可怜淮南王家的小世子安分懂礼,却无端丢了世子的爵位,替他说话道:“范氏品行恶劣,却也未曾有愧家国,其罪,不至于连累子嗣啊!”

夏妍口舌伶俐,“父罪不至子的前提是父惠亦不庇子!”

“那小范氏沾了范氏的光,得封世子,又受了范氏的牵连,被贬为庶人,不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吗?”

“何况那惨死的老妪是烈士的亲眷,范氏残忍杀害她,不仅寒了百姓的心,更寒了驻边守城的将士们的心!怎么就于国无愧?”

祁峟赞同夏妍的说法,对夏妍的聪慧伶俐满意极了。

却也没看漏夏妍和京兆尹王晔的眉眼往来。

夏妍得意挑眉,挑衅似的斜睨王晔,王晔瞧见了,却只装傻,没搭理夏妍。

王晔终于讲话,他主动出列,提议道:“臣闻淮南王妃敦肃知礼、学贯古今,是罕见的博学之人;又闻其人性格和善平和,广施粥多积德,甚至自掏腰包在北境等地修建学院、医馆,让战乱中的孩子有书可读、有药可医……”

“王妃大才大德,才智品行胜过寻常男子,又是老淮南王的独女,继承父辈王爵,也算说得过去。”

祁峟紧皱的眉头终于松动,终于有人提议使女子承爵亲王了!他很高兴!

祁峟乐呵呵走下龙椅,单手抱起坐在安全椅上啃手的小祁岘,“让祁钺袭爵,朕是没意见的。”

“可女亲王,世所罕见啊!”

祁峟站定在京兆尹王晔面前,“你看看这四周,一百余名老大臣,现下怕不是都在心里骂你,骂你混淆了男女纲常。”

“你在看那殿外,出了这宫门,天下百姓千万,女亲王,有几个百姓承认呢?”

“祁钺继承王位的圣旨一宣,明日里太学子弟、竹林清流的折子就会雪花般飞进来,铺满朕的御案。”

“你说,该怎么做,才能让朕的臣子、百姓满意呢?”

“这……”

王晔擦了擦额上不存在的汗。

同僚们的目光针扎似的戳在身上,让他目眩头疼,他强忍着身体的不适、强压下灵魂深处的恐惧害怕,道:“陛下先前不是说,让宗亲们考试承爵?”

“那陛下是打算让女子和男子做一张卷子吗?”

祁峟淡漠,“当然不是。”

“我朝女子读书不多,诗集、小说、戏折子、孝经、女戒、女则、女训占据主流。”

“男子则多有涉猎,医书、农书、孔孟圣贤语录、国史、战争书、名人传记……,数之不尽。”

“让女子和男子写作同一张卷子,显然是不够公平。”

崔海河赵琅为陛下的深谋远虑感到欣慰。

夏妍也为陛下的细心感动。

当然也有人质疑祁峟,“陛下与诸公子同为男子,是为兄弟,陛下缘何如此苛责兄弟叔伯而善待姐妹姑母呢?”

“厚此薄彼是取乱之道。”

祁峟当然不允许别人骂他,讥诮道:“男子成材成人和女子成材成人的标准一样吗?两套标准下长大的两批人凭什么经受同样的考验呢?”

“朱大人你说,是让女子去写男子的试卷给男子当炮灰好呢?还是让男子去写女子的试卷给女子当炮灰好呢?”

冒头的大人闭嘴不再说话。

京兆尹王晔继续讲话,“既如此,那就依了朱大人的意思,让淮南王妃去写男子的试卷,如果她能排名前三,那淮南王的爵位,就该落在她头上!”

“若是她排名跌出了前百分之五十,那就收回淮南王的爵位,英雄的功勋不该被无能的后人玷污!”

“如此,诸位可满意?”

王晔傲慢地扫视四周,众人皆在小声低语,“这淮南王妃不是典型的贤妻良母嘛,长于女红、绘画,爱好舞刀弄剑。”

“没听说她爱读书呀!”

“她伯伯可是一代文宗,她或多或少,也沾染了书香味吧,不容小觑呀。”

“这丫头跟我家长女是手帕交,两人亲近的不行,我也是看着她长大的,她这人呀,根本坐不住,泡盏茶的耐心都没有,更遑论坐下看书了!”

“她最多就是被老王爷压着读了几本兵书。”

“那孔孟圣贤语录,她是不曾接触过的。”

“诸位大臣放心,她肯定进不了前三,保持在前百分之五十都难,前八百都不一定进得去呢!”

“那些郡王贝勒们,吃得饱穿得暖,仓廪实而知礼节嘛,他们一定有很多人读书多、学问好的!”

“淮南王妃不足为惧。”

“她当不了女亲王的!”

就连祁峟都被王晔这个前三、前百分之五十的提议惊呆了,虽然他抓住了王晔话语中的漏洞,知道祁钺的成绩就算只能勉强卡着前百分之五十的尾巴,那淮南王爵也能落到她头上……

但,但,这排名前三,也太夸下海口了吧。

祁钺没做到,那打的是祁钺的脸,还是皇帝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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