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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漂瓜取鱼

鬼吹灯 天下霸唱 3803 2024-02-19 17:45:01

搬山道人有漂瓜取鱼之术,按照以往的传统,要先祭“瓜神”和“渔主”。当然这只是一种可有可无的形式,不过我们按部就班,也不在乎多此一举,以免万一出了岔子追悔莫及。昔日里,渔民蛋民们若是捕得海中大鱼,都有祭“渔主”的惯例,因为海里的大鱼在渔民眼中,都是龙子龙孙。所谓“渔主”正是南海龙王,实际上海里有些千斤大鱼体形太巨,望之令人生畏,弄死那么大的家伙,搁谁心里都得掂量掂量,说什么祭拜“渔主”,可能只是想找个借口给自己点心理安慰。

船老大阮黑带领众人焚香已毕,自舱中取出一坛陈年美酒倾倒入海,这就算是祭罢了“渔主”龙王。以前蛋民入海采蛋,下海所凭只不过是一把石砂分水匕首,以及一个换气的猪尿泡,行动之前用冷水淋遍全身,尽量消除身上的活人热气,以免在海里遭到恶鱼袭击,几乎就是拿蛋民自己的命去换南珠。

搬山道人对世上所有的珠子都感兴趣,不管是死人口中含的,还是水中天然生就尚未被人采去的,无不想方设法以术取之。他们对南海采蛋之法另辟蹊径,其辈最擅长奇门方技,也就是精通各种奇门秘方,这些土方子虽然大多都是正统典籍所不载,却实有奇效。我们出海前在货舱里储了大量半生的大西瓜,还有几大口袋生石灰,此时全都派上了用场。

我们在船头支起锅来,把桶汲水泡了生石灰化做半沸,将那些西瓜切去一拳大小的口子,除尽里面的瓜瓤,倒入石灰水,再把瓜皮原处封上,瓜皮缝隙处以招潮草混与蝤蛑①熬制的黏胶堵死,随后一个接一个地把石灰瓜抛下海里。

『①蝤蛑,音yóumóu,蟹类,产海滨泥沙之中,最惧光,值月阴而肥。』

瓜中装满了滚开的石灰水,在海面上起起浮浮地漂动,就在将沉未沉之际,海面上水花一翻,一尾十来米长的大鱼从海中分水而出,把那石灰西瓜囫囵个地吞落口中,鱼身借势腾在半空高高跃起,稍作停留,啪的一声重重落回水里,溅得水花横飞。

凡是会被老螺中明珠吸引的水族,皆对月华阴精有感,生性喜阴恶阳。遇到圆滚滚的西瓜在海中浮沉,瓜中又有蝤蛑的阴精之气,无不争相吞食。一时间海面上此起彼伏,各种各样的大鱼纷纷出水吞瓜,西瓜被海水一浸虽是冷了,可那是外冷内热,瓜内石灰仍是滚开,遇水更增沸腾,被海鱼一口吞入鱼腹,瓜皮立刻破裂,生石灰与水产生的极大热量,轻易便能烧烂鱼腹,顷刻间就有数条死鱼翻着白肚浮了上来。

随着西瓜越抛越多,海鱼一旦吞下就绝无生还。只见海面上翻腾的死鱼不断出现。这些大鱼本就生性凶猛相貌丑陋,被石灰烧死的样子更是痛苦万状,加上鱼眼天生圆睁,更是如同死不瞑目。我们站在甲板上看得无不心惊,大伙在先前都有心理准备,可仍是想不到用搬山道人的秘术杀鱼,竟会杀得如此干脆利索。

我对阮黑挥了挥手,示意他们准备下海,船老大阮黑和多铃立刻换了水装,带上水肺、蛙镜和采蛋之物,在船侧放下的皮艇中等候信号。胖子等人则继续往海中抛瓜,这片海域中潜伏的水族似是无穷无尽,死了一片又冒出一片,在海面上翻翻滚滚地争吞死饵。胖子大叫不妙,事前估计不足,这么下去西瓜和生石灰就都不够了。

我告诉胖子等人,西瓜不要扔得太快,避免一条鱼吞两只瓜,一定要节约使用,做到每一发子弹消灭一个敌人。若不除尽环绕在巨蚌周围的恶鱼,下水采蛋必遭不测,就算它不咬人,被其在海底狠狠撞上一头,也会让人吃不了兜着走。事到如今只能搏到底了,反正不是鱼死就是网破,如果所有的西瓜都抛光了仍不能剿灭珊瑚树周围的大鱼,就只能打道回府择日再来了,不过今后未必能赶上如此合适的海象天候,再进珊瑚螺旋还不知得等到什么时候。

这时Shirley杨见杀戮太重,不到一顿饭的时间,竟然就死了将近两百来条体形硕大的海鱼,不禁脸上微微变色。不过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我劝她说反正已经大开杀戒了,千万不能心软,现在收手,这些鱼就白死了,反正遇到海难那些船员以及采蛋之人,掉到水里也都会葬身鱼腹,虽然现在不时兴搞阶级清算那套了,可咱就当这是给蛋民们报仇了。

其实对这些死鱼我并不在乎,不把它们除尽,下水就等于是喂鱼,只是在心中隐隐发愁杀不胜杀,怕要无功而返。幸好就在还剩下三十来只西瓜的当口,海里终于再也没有死鱼浮上,想来这些粗鳞巨口的大鱼都死绝了,海底洋流环境所限,水族轻易不肯逾界。但有少数恶鱼贪恋蚌珠精华,混杂在珊瑚森林附近徘徊游荡,只要把它们尽数除掉,下水采蛋就没有了后顾之忧,其他水域的水族在短时间内还不会贸然进入这一真空地带。

船老大阮黑以往做蛋民,每次都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里,见这漂瓜取鱼之术如此厉害,半个小时不到,就把潜伏在珊瑚树左近的大鱼全部引出来杀了个干干净净,真是好狠辣的手段,不禁有些目瞪口呆。我对他连喊了数声,他才回过神来,将拇指下按,对我们发了个下潜的手势,然后同他那越法混血儿徒弟多铃,按住身上的潜水装备,在皮艇边缘把身体向后仰倒,翻身入水。

见B队已经入水,Shirley杨便招呼我和明叔:“A队进底舱准备下潜。”虽然清除了不少具有攻击性的恶鱼,但水下情况难料,也许根本太平不了多久,时间有限,我们三人组成的A队也需要尽快下水。

海柳船三叉戟号的配备有重型深海潜水装备,采用高强度耐压材料制造,重量达到了一百五十斤,使用的时候不可能像普通潜水员那样轻易入水。英国设计师利用船体巧妙的构造,在底舱设置了一个特殊的小型注水箱,深海潜水装备都固定在其中,我们只有进去穿着装备,等到注水舱注满水后才能潜入海底。

一旦我们入水,船上担任支援任务的便只剩下C队。我跟胖子交代了几句,然后带着古猜下到底舱。在古猜的协助下装备好潜水器,转动阀门注水下潜,随着人体的呼吸,装有混合气体的水肺立刻开始运转,在沉闷的排气声中,我和Shirley杨、明叔三人脱离底舱,在水底推进器的作用下顺着潜水绳缓缓下潜。

三叉戟号的位置就停在那株质如玳瑁的半透明珊瑚树旁,我看见老树间灯光闪烁,正是船老大阮黑在和多铃在一只大青蚌旁采珠。几条鲨鱼在围着他们打转,鲨鱼并无海底水族的望月之性,漂瓜取鱼之术奈何它们不得,在海里,对采蛋的蛋民威胁最大者,就属这些凶暴无敌的鲨鱼为最。那时候还没有电子驱鲨器可以使用,搬山道人采蛋之时,普遍采用一种配方古老却十分有效的驱鲨剂,潜水时随身携带一个满是筛孔的漏罐,其内储满凝固的驱鲨剂。随着身体在水下移动,被海水溶化的驱鲨剂便从细孔中陆续释放,可以阻止鲨鱼接近潜水者。阮黑和多铃也带了搬山道人的驱鲨瓶,可仍有鲨鱼出于好奇,远远地围着他们转圈。

好在阮黑师徒做蛋民有些年头了,蛋民做的就是这种捋虎须的危险勾当,水下作业时的心理素质比较稳定,在群鲨窥视下还没有乱了阵脚。蛋民采蛋有三种办法,如果环境允许一般都直接破蚌取珠;倘若珊瑚铁树形体有限,也有把整株珊瑚铁树连根拔了吊上水面,因为质地好的铁树同样可以卖大价钱;再有就是摘蚌出水,到船上再砸破蚌壳取蛋,蚌肉也可以食用,不过蚌内是否有蛋是不一定的。

那些巨蚌在海底年深日久,几乎与珊瑚树附近的礁石接为了一体,若将这些螺蚌珍珠贝与所附着的树身岩石凿离,然后一一吊上水面,有些太过麻烦,只有就地采蛋,以潜水聚光灯或细沙为引,趁蚌壳微微开合之际,刺入麻药,使巨蚌失去感知,这才撬开蚌壳,伸手进去掏取南珠。

阮黑师徒不喜欢潜水刀,仍然带着蛋民们自古惯用的石砂分水刀,但为了不割破蚌肉引得附近鲨鱼循血而至,只得小心翼翼地一点点在蚌肉内摸索,取出南珠便立刻裹住,藏进罐中收好,不敢泄其精光。

我和Shirley杨、明叔从阮黑师徒身边经过,见他们进行得有条不紊,也觉得放心不少,对他们打了个手势,便继续潜向深处。几十米高的大铁树的根,扎在海底森林丛生的细沙层上,落地后蹚起的泥沙使海水变得非常浑浊。忽然有一股潜流涌入树底的深谷,仗着装备沉重,我们的身体仅被带得轻轻晃了几晃,我扶着一株珊瑚停住,对Shirley杨和明叔指了指斜下方,示意这就是我先前在潜水钟里看到的海槽。

假如眼前这黑乎乎的大裂缝不是海槽,而是一层海中沉积物形成的硬壳,那沉船很可能就陷在这里面了。不过在进一步确认之前还难以判断,我知道凭我们的装备和仓促的准备时间,想在玛丽仙奴号中打捞到秦王照骨镜,实是比登天还难。但也想碰碰运气,要是能捞出来自然是好,否则仅是找到沉船也能有交代了,因为只要取到船中一些遗物,就可以宣称这艘船的所有权归我们所有,别的打捞队就别想打它的主意了,只要有了充足的时间,就可以让Shirley杨去雇佣专业打捞队。

Shirley杨举起潜水探照灯,想在断层边探探深处情形,无奈强光探照灯在这儿似乎失去了作用,无法穿透杂质太多的海水,根本照不到远处。

明叔想出了一个办法,把水下照明烟扔了进去,一片刺目的亮光顿时照得四周通明,光亮一闪之际,只见谷中方石林立,似有某种建筑的遗迹。可深海中水作旋涡状,潜流错乱,照明烟很快被潜涌卷住,不知落到了哪处死角里,光亮全无。

但就那一瞬间,我好像看见谷中有个巨大的黑影,似乎就是沉船,不过离得太远,也不敢就此确定。而且最让我们吃惊的是那些巨石虽然附满了形似藤壶的沉积物,可是工整有序,不像是天然所生。海底的山谷间竟有古城的遗迹,联想在珊瑚庙岛发现的海妖演卦玉像,以及在珊瑚螺旋附近发现的浮棺,再加上眼前所见,看来这里果真有过一段繁荣的文明。由于沉在了海底,就算偶尔有某些遗存被人当“青头货”捞到,也大多因为海蚀严重难以辨认,终究成为了人类历史上失落的一页。这里很可能正是古籍中记载的归墟之地,是倾尽天下之水都无法注满,通往永恒无尽虚无的南海海眼。

我见深处似有船踪,又是在这样一个神秘的所在,不禁见猎心喜,想过去一探究竟。一看Shirley杨和明叔还在观望,便从身后拍拍他们的潜水头盔,让他们转头看我这里。我先指着深度计,又向下指海沟,有潜水推进装备就不会轻易被潜流冲走,而且又带了水下鱼枪防身,凭着可靠的装备,不如往深处再下潜一段察看详情。

Shirley杨稍稍犹豫了一下,反倒是明叔见财起意,他大概是认为如今蛋也采了,若是能在这海底废墟中多捞几件青头回去,岂不是加倍的满载而归。当下表示可以冒险一探,贪心不足蛇吞象,只要有利可图,他没有不敢去的地方。

水肺的容量有限,在水底自是不容过多耽搁,Shirley杨见我和明叔都同意继续往深处潜水,就做了个多加小心的手语。三人用潜水绳互相连结,把身上能开启的照明设备全部打开,在潜水头盔气阀排出的一串串白色气泡中,同时潜下漆黑的深谷。

我们顺着石壁下潜,Shirley杨随手拔出潜水刀刮去一片厚厚的灰白色沉积物,只见里面露出粗粝的巨石表面,凹凸起伏似是古碑。我忍不住伸手摸了摸那些古老的痕迹,正待继续下潜,忽然感到那石壁当中传出一阵剧烈的颤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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