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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防腐液

鬼吹灯 天下霸唱 3471 2024-02-19 17:43:28

那头戴冰冷面具的女尸就躺在水泥台子上,由于地下密室里漆黑一片,我们刚刚逃进来的时候,谁都没注意到它的存在。自从进了百眼窟之后,我们目睹了无数可惊可怖之事,不断地疲于奔命,到了这里,就连神经都有些麻木了。

所以发现这具女尸之时,我和胖子、老羊皮也没觉得过于吃惊,因为这一带奇形怪状的死尸实在太多了,我们颇有些见怪不怪了。可等到三人凑近了用工兵照明筒往那女尸身上一照,电筒的光束在那女尸面具上折射出暗淡幽异的光芒,冰冷沉默的面具似乎出现了一个诡异得无法形容的表情,我们顿时感到了一股来自幽冥世界的可怕力量,那种对死亡的恐怖感觉穿透了人心。一瞬间地下室内的空气仿佛都结成了冰,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肺置于坚冰之上,全身战栗欲死,再也抑制不住,在给自己壮胆的喊叫声中向后连退了几步。地上有些破碎的标本瓶,里面的人体器官和防腐液淌到地上,滑得立不住脚,我们三人心慌意乱手足无措,都险些摔倒,赶紧扶着身边的柜子稳住重心,心中不由得生出一个念头:“这大鲜卑女巫还活着,至少这死鬼的亡灵至今还在尸体旁徘徊!”

丁思甜被老羊皮放置在墙角处,正昏昏沉沉的不省人事,我疾向后退,一下正撞在了她身上,我感到脚后跟踩到了她的手,急忙缩腿。丁思甜“嗯”了一声,竟然从半昏迷状态中清醒过来,也不知她是回光返照,还是被我踩到了手指,十指连心,她生生疼醒了。

她挣扎着让我扶她起来,见我和胖子、老羊皮脸上满是惊骇之色,顺着我胸前的照明筒往室内一看,当即发现了那戴着面具穿着奇特的古代女尸。丁思甜的感受大致和我们相同,她也吃了一惊,躲在我身后,问我们那女尸会不会突然活过来。

这时老羊皮已被吓得魂不附体了,两腿打颤,哆嗦着就想给那古代女尸下跪。我也感觉到那大鲜卑女巫似乎随时都可能突然坐起来。这种感觉前所未有的强烈,我只好无可奈何地对丁思甜摇了摇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也许这间密室就是这研究所死亡漩涡的中心。那被夹在通道里的僵尸,肯定是由于这里发生了什么才会向外逃跑,否则何不躲进这处严密隐蔽的暗室?这女巫的尸体究竟有什么力量杀了那么多人?

我脑中思绪纷至沓来,心里越发没底,而胖子回过神后,骨子里那股混世魔王的蛮劲就紧接着冒了上来。他有心要逞能,一晃脑袋,按了按脖子上渗血的伤口,对我和丁思甜说道:“思甜这问题问得太好了,阶级敌人会不会借尸还魂?面对这样严肃的问题,我们的回答是不能带有丝毫浪漫主义遐想色彩的,我去踢她两脚便见分晓……”

我为胖子打气说:“说得好啊小胖,不过毛主席教导咱们说,要注意工作方法,你过去踢那女尸当心被她张口咬了脚,我看你还是用康熙宝刀直接剁她几刀为上。”

丁思甜呼吸急促地劝阻:“别……别去……我总觉得她会突然活过来……”但胖子哪里肯听,横眉立目地挺了长刀上前,在老羊皮和丁思甜的阻止声中挥刀就剁了下去。

可胖子刚一举刀,他背后的密室铁门就被猛地撞了开来。我们刚才只是用重物将其顶住了,正想再搬其余东西堵门的时候,就冷不丁见到地下室里有具古代女尸,当时鬼使神差地慌了神,完全忘了门外还有更直接的威胁。

那长得如同老树精般的妖参,裹着根下那些半死不活的腐尸撞开了铁门。胖子被柜子撞得趴在了那女尸身上,脸正好贴在那冷冰冰的面具上,饶是他胆大包天,刚刚还抡刀发狠,这一来也吓得哇哇大叫,连滚带爬着从石台上翻了过去。我见铁门中伸出一根儿臂粗的触须横卷过来,也赶紧拉着丁思甜向一道摆满标本瓶的铁架后边躲去。

这间密室内再也没有退路可行,唯一的门户被堵,我们只好凭借室内杂乱的摆设,利用较大的纵深空间进行周旋。随着不断的追逐躲避,我渐渐发现这所谓尸参,很接近风水学中所说的地阙衔尸。物久自通灵性,植物也可化为灵物,老参或是何首乌一类为天地灵气所钟。如果人参旁埋有刚死的尸体,尸体可不腐不朽,年头多了,死人和人参就长为一体,食之能得大补,长到这种程度参不叫参,尸也不为尸了,而是合为一体,称为“地阙”。

但这回回国产的妖参却与地阙不同,它虽形如巨参,却更像是一种需要地气和尸体存活的半动物。老羊皮也是在乡下听得些野闻传说,这未必就是什么回回国之物,至今那西域回回国究竟在什么地方,根本就没人能说清楚,回回国只是一个泛称,我看这妖参更像是产自陕西古墓坟茔之中。

尸参堵住密室,体下的许多根须蠕动伸缩,欲捕食生人,速度虽然不快,可斗室之内闪躲不便,我们四人只有胖子有柄长刀可以勉强抵挡。胖子躲在水泥台后,挥刀遮住头脸乱砍,切断了几条章鱼须般的活动根藤,但尸参根须繁多,被斩去几条也难以扭转乾坤。

而且我们又被迫分散,只有两个照明筒的光线,几乎跟什么都看不见没什么区别,难以相互照应。不多时就见火光亮起,原来是老羊皮点燃了棉衣,想以火驱退尸参。可那怪物全身腐蛆烂泥,这种火势根本烧不得它分毫,但我们都觉得眼前一亮,能够大致看清身处何种状况之中了。

我和丁思甜躲在一个铁架后边,这里是火光照不到的阴影处,黑暗中听到一阵风声夹着恶臭拦腰卷来,我身上有伤行动不便,再加上赤手空拳根本无法抵挡,只好抄起身边一把椅子,横在身前一挡,感觉一股力量奇大,撞得胸口为之窒息,连我背后铁架都被撞得晃了三晃,这一下撞得我筋骨欲折才只堪堪接住。

这时我们即便想发扬勇敢战斗、不怕牺牲、不怕疲劳和连续作战的作风,也已经完全不可能了,可求生的欲望和决心仍然还在。我挡住了那条横扫而至的触须,心里清楚它要是缩回去再卷过来,我绝对挡不住第二下了,于是用没受伤的那侧肩膀顶住椅背,奋力将椅子推向墙壁,想把那条触须挤到墙上。

不料黑暗中看不清周遭形势,没计算好和墙壁之间的距离,一下子退了个空,用力太猛收不住脚,合身扑倒在地,椅腿戳在了肋骨上,疼得我眼前一阵眩晕。被我推开的那条尸参触须卷着木椅迅速缩回,我没能按住椅子反被掀翻在地。那根须抖得一抖,甩掉了木椅再次袭来,裹住丁思甜向后拖了过去。

我肋骨疼得像按了个烙铁,见丁思甜从身旁被掳去,想伸手去抓,但疼得胳膊都抬不起来。眼看丁思甜就要被卷进尸参的根里,就在这万分危急的紧要关头,猛听胖子虎吼一声,从藏身处跳了出来,玩了命地一刀砍下,斩断了裹住丁思甜的那条根须。丁思甜恰好摔在了老羊皮的身旁,老羊皮拼着老命一手挥动火把,一手把丁思甜拖到身后掩护起来。

我见胖子救下丁思甜,松了一口气。丁思甜中毒已深,要不是在广阔天地中锻炼了半年,身体素质有很大幅度提高,大概也无法坚持到现在,可她刚才又重重摔了这么一下,哼都没哼一声,并不见她身体起伏呼吸,真不知是否还有命在。

我担心丁思甜性命不保,咬紧牙关,忍疼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但没等我去看丁思甜,就见尸参那老妇般的怪脸忽地探进地下室,张口吐出一团黑气。胖子站在正对面,出其不意之下,根本来不及躲闪,被那团浓重的黑雾喷个正着。

据老羊皮说,尸参是回回国所产的剧毒之物,但与人畜尸体长为一体后,就没有那种奇毒了,将其分裂晾干后,按某种配方加以调和可做麻药。但他说的未必准确,我们并不能确定尸参是否有中人立死的毒雾,我和胖子曾沾到了不少尸参腐臭的液体,皮肤上稍感不适,只是疲于奔命,还没顾得上担心是否中毒。

这时胖子被那黑雾一呛,眼泪鼻涕横流,好像连气都喘不过来了,连忙干呕着向后退开几步,手里的长刀便落在了地上。黑雾中几条触须蜿蜒探出,就要去裹胖子。我见他势危,想去相助也是力不从心,当下也没多想,随手抄起铁架上的一个玻璃瓶子,对准那妖参干瘪褶皱的老脸掷了过去。

那标本瓶中装的一大团,也不知是哪部分内脏,啪的一声砸在妖参脸上,玻璃罐子碎成无数残片,里面的内脏和药水泼得它全身都是。那尸参似乎对防腐液十分敏感,沾到防腐液的地方都冒出一股黑水。

我顿有所悟,怪不得这尸参只是挤在铁门处探出触须伤人,而不是完全冲进来吞噬众人。开始我还以为是它有一部分根须留在泥土中,到这密室门前已是极限,原来它是畏惧这流了一地的防腐液,刚刚要不是撞翻了那些瓶瓶罐罐,它早就进来将我们置于死地了,想到这里,手底下更是不停,把一个接一个的玻璃罐扔了过去。胖子呛出一口黑血,他和老羊皮见我得手,也都学着我的样子,抓起身边装有内脏器官的瓶子不断去砸那尸参。

密室中有上千个标本储存罐,顷刻间强弱之势逆转,在防腐药水暴风骤雨般的洗礼下,那尸参面目全非,全身腐烂流浆,抽搐着想要从密道中退回。但它体形庞大,钻进来就比较吃力,是一部分一部分硬挤进来的,这时缩成一团,又哪里退得出去,不消片刻就瘫成了一堆,再也不会动了。

我和胖子扶着墙过去看了看丁思甜的情况。她虽然没有停止呼吸,但面上青幽之气甚重,任凭怎么呼唤也是不醒。我们这会也几乎是油尽灯灭,只觉得心力俱废,连手指都不想动了,遍地都是药液和湿漉漉的内脏器官,几无立足之地。铁门被死掉的尸参堵了个严实,谁也没力气再去清理道路了。我用照明筒的光线扫了一圈,看到那躺在水泥台上寂然不动的面具女尸,它依然保持着那冰冷诡异的姿态一动不动,似乎没有什么异状,也许刚才只是我们疑心太重了。眼前只有那个平台还稍微干净点,但没人愿意在这时候去接近那具女尸,我们只好用尽最后的力气,互相搀扶着退到地下室深处相对干燥的角落。

我们把丁思甜抬到地上让她平卧,然后席地而坐,后背互相倚着,上气不接下气地喘成一团,恨不能就此死了。我不时惦念着丁思甜的情况,喘匀了这口气,就得接着为她想办法,想到这里又担心起来,伸手去探丁思甜的鼻息,可一抬手,摸到的竟是一张冰冷凹凸的金属脸孔。那刚才还停在远处台子上的大鲜卑女尸,这时候竟然不声不响地躺在了我的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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