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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灭顶之灾

鬼吹灯 天下霸唱 3065 2024-02-19 17:45:01

平静的海水突然汹涌鼓动起来,船身晃得非常厉害,我脚下无根,踉踉跄跄往后倾倒,后背正撞在船舱上,只听得“咔吧”一声,竟把木板撞得陷了进去。这一下撞得虽然不轻,但我并没有感到疼痛,那感觉就好似撞在了一个空纸壳子上。

我疑惑地回头看去,白色的三桅船,大约在接近舱门的位置,被我撞得塌陷进去了一大片,并不是船板朽烂不够结实,那舱门根本就是硬纸所糊。要不是Shirley杨伸手将我拽住,我很可能止不住势头穿破硬纸摔进船舱里了。舱门的裂缝里漆黑一团,看不清舱内状况,只有里面浓重的血腥味让人作呕,船身一晃,就顺着门缝往外淌出血水。

茫茫大海上怎么可能有一艘纸船?我记得中国沿海地区有种放“大暑船”送五圣归海的习俗,于大暑日送船出海,任其自行漂流;还有一种类似逐疫的奇特风俗,每有疠疾之类的传染性瘟病发作,就会举行类似活动,使用的都是废弃的旧船。“逐疫”有送瘟神出海的含义,一般都是在旧船上糊满白纸,并且船上要扎许多纸人纸钱,另外诸如刀矛枪炮、各种渔船商船用具,以及桅橹樯舵无不一应俱全,唯独白米最多只可放置一升。这些都是沿海行船捕鱼之人捐赠之物,捐在船上的事物越多,瘟神就会送得越远,这种船上一般都装着染病而死之人的尸体,最多的时候满满一船都是死尸,由船牵引到远海再点火焚化。

解放前出过一件事:临海的镇上有间米铺,有一天深夜,忽然来了个客人要粜米。因为天黑,米铺掌柜的看不太清那客人的相貌,好像穿着一身长袍。这衣服很怪,有点像是死人穿的凶服,而且来客身上有股咸腥腐烂的尸臭味。问他缘故,那客人便说船上是带着猪肉,路远怕坏,便把新鲜肉都用大盐和鱼腥拿了,可没想到虽然猪肉腌过,但由于天气太热,还是腐烂发臭了,明天天一亮就会找地方处理掉。那米铺掌柜是个贪小便宜的人,见这些米要价非常便宜,唯一的缺点就是装米的袋子有点发臭。不过米铺掌柜认为,即使米上有臭肉的味道也不要紧,可以掺和着往外卖,谁也发现不了,于是也没多问别的,点着灯笼过秤收米,然后命伙计暂时把米先摆在院中,晚上过过风,明天天亮再入米仓,要不然实在是太臭了。谁知转天早晨一看,拆开来倒在院中的几十袋大米,全都不翼而飞,只剩下一地的米粒,收起来大概有一升。人们这才知道,昨天晚上可能是撞鬼了,买进的是疫船上的死人米。掌柜的当时也没敢声张,不出三天,镇里就发生了瘟疫,死了将近一半的人。

这个传说我在福建时听过不止一次,凡是讲述者都说这件事情是真事,只不过不是发生在福建,而是在江浙沿海的某地,是民国年间的旧事。那时候我年纪小,世界观不成熟,对这种怪力乱神很感兴趣,至今还记忆犹新。有时候我无意中想起船上的僵尸晚上到米铺卖米送瘟,还真觉得后脖子有点凉飕飕的。我一看舱门是用白色硬纸封堵,首先就想到了是逐疫之船,不知是不是该船与拖带它的船只分散了,才随洋流漂到这里。

我心念一动立即想起此事,但逐疫的风俗不是早就被废除了吗?一时想不太明白,不过逐疫船这个观念先入为主,所以我认为这船上绝非善地,逗留的时间一久,说不定会传染上舱内尸体的疫情,我也顾不上再仔细察看,急忙招呼Shirley杨赶紧撤回三叉戟。

Shirley杨用斩鱼刀戳了戳脚下甲板,顿时发出嗵嗵的木头声响。她对我说:“大海上怎么会有纸糊的船?全船只有前后舱口用纸甲遮了,如果整条船都是纸糊的,那么应该早就被海涌吞没了。”

我心想Shirley杨虽然知识面很广,但她毕竟受的是美式教育,美国总共才有多少年历史?当然不知我中华地大物博,自古民间奇风异俗繁多,眼下事态紧急,哪顾得上再作详细说明,而且此时正值海雾弥漫,妖氛浓重,唯恐那渗出血水的船舱里会跳出个卖米的。于是不再多说,立刻牵了她的手奔到船舷。

海涌渐增,缠住两船的最后半张渔网也快被绷断了,为了预防意外发生,Shirley杨仍是挥刀将渔网彻底割断。两艘船失去了连接,在船身摇晃之中越离越远。那条跳板落进了海里,船老大阮黑控制着三叉戟全力接应,使其尽量贴住三桅船。对面船上的几个人对我们大呼小叫着,把两条捆了救生圈的缆绳,先后给我们抛了过来。我随手把斩鱼刀丢掉,用胳膊紧紧抱住救生圈,看来要想回到三叉戟,只能跟猿猱一样从半空荡过海面了。

甲板距离水面的高度很低,但多铃和古猜很有经验,他们已提前把绳索绕在了船顶较高的地方,要抓住缆绳悠过去才不至于落水。正要行动,但胖子大声叫嚷着把探照灯的光束压到海面上,好像水里有什么东西。我低头向船下的海面一看,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水面上全是鲨鱼的脊翅,它们被血腥吸引,正从四面八方赶来,数量很多,都围着船只打转,由于太过兴奋,游速极快,看得人眼花缭乱。要是掉进水里,片刻之间就会被它们撕碎。

胆子再大的人见了这些鲨鱼也会觉得胆寒,以它们的速度和口中几层胜过刀锯的利齿,猎食落水之人,无异于猛虎扑羊。Shirley杨更知见了血的群鲨的厉害之处,骇然失色:“我的上帝啊,老胡你可小心了,千万别掉下去。”

我也不得不提醒她道:“你也千万别犹豫,过去的时候别往海里看……”这时三桅船起伏更是剧烈,两船之间的距离再次扩大。由于海水灌入,这一侧的船身本就倾斜了,而且距离越远,就越有可能在荡过去的时候落进水里。再也没有时间给我作充分的心理准备了,想一起走也不可能,必须有一个托高另一个,增加离地的高度,把触到水面的可能尽量减至最小。我托住Shirley杨说:“你先走,我助你一臂之力……”

Shirley杨急道:“不行,你又要逞能,你自己怎么过去?”分秒必争的生死存亡之际,我根本不想等她再多说,托起她的脚往上用力一推。Shirley杨身体轻盈,拽着救生圈在缆绳的带动下,刷的一下滑过水面。她一触到船侧悬挂着的救生艇,便立即手足并用快速攀上船舷,转身对我叫道:“快过来,那船要沉了。”

但这时两船随着海波起伏,距离已经拉开了。刚才我为了帮Shirley杨荡过海面,便把自己的那个救生圈放在了身旁,还没来得及找地方固定住,两船一分,救生圈便被缆绳拖进了水里。胖子和古猜等人见状急得在甲板上直跳脚,他们赶紧拉扯缆绳,去把落水的救生圈拽回船上,想再一次扔过来救人,但离得稍远,一抛之下却又掉在了海里。

这三桅船底部被刮了个大裂缝,海水不断灌入,船身虽然已经倾斜了,但不知为什么不仅没有下沉,反而开始摇晃起来,好像海底有什么巨大的东西攫住了船底,再摇得几摇,这本身就不太结实的船体就要散架了。

我见距离三叉戟越来越远,海雾中都已看不清同伴们的脸了,只听到他们拼命地喊叫。我脑子发胀,也听不清他们喊的什么,只是听到那些声音心里就有点发酸,一种孤零零的感觉油然而生,难道真要同这幽灵船一同葬身海底了?随着船身颠簸,三桅船舱中的污血也不断涌出,顺着船甲板流到了海里。虽然夜雾中没有灯光照明,难以分辨海上情况,但听水里那片乱糟糟的响动,就跟下饺子开了锅似的,就知道四周聚集的鲨鱼之多,已经无法估算了。

船上黑灯瞎火,唯有桅上的孤灯亮着,我四处一望,几乎什么都看不到,只好抱着主桅稳住重心,打亮了随身带的小型聚光手电筒,终于又有了些许光亮。我照了照那被我撞破的纸舱门,白色的船舱都被里面流出的血水染透了,已看不出本来面貌。我心想不如在临死前看看那舱里究竟有什么东西流那么多血,等到下边见了老马他们,我也好如实汇报,免得一问三不知,到死还是个糊涂鬼。这幽灵般的白色血船,好像有生命一样哪里破损了哪里就会流血,若说是逐疫的船却也不像,我真想看看这鬼船里到底有什么名堂。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在最后关头,我的好奇心总会战胜自己的恐惧,心中一发狠,就打算冲进船舱里看个究竟。可是还没等抬腿,船身就猛地沉了下去,我骂了一声操他二大爷的,怎么突然间又沉得这么快了?

在部队的大熔炉里锻炼了这么多年,又做过不少次摸金校尉的玩命勾当,遇到这种情况,毕竟不能眼睁睁等死。于是我用牙咬住微型聚光筒,手脚并用爬上了桅杆,船沉得快,我爬得更快,“噌噌噌”几下就攀到了桅杆顶端。只见上下左右全都是海雾,下面则是海水汹涌群鲨游动的杂乱响声,听得我心里直发毛。

三桅船沉得越来越快,浓重的海雾中已经看不到三叉戟的去向。我心想如今能做的只有尽量争取时间,等待他们把船驶回来进行救援,现在只能盼着这船沉得再慢一些。刚开始还能听到他们的呼喊声,现在连声音都没有,希望变得渺茫了许多,估计是再也看不见胜利的那一天了。正在我苦等援兵不至之时,海中突然出现了巨大的波动,漏水的三桅船突然又从水中冒了出来,像片随风飘动的树叶,忽高忽低被海浪抛上抛下,在这天旋地转般猛烈的摇晃之下,我所抱的那根桅杆颤悠悠倾斜欲断,随时都有可能倒向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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