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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孤男寡男

冤家竹马协议恋爱书 柒零叁 3580 2024-05-09 18:04:24

呼啸疾行的高铁上,夏斯弋有些昏昏欲睡。

昨晚他梦见自己遨游浅海,还被路过的水母蛰了一口。

整晚的游水促使他一早起来就浑身酸疼,甚至连嘴唇都在幻痛。

他实在没睡好,可一早醒来万般烦忧齐齐涌上,也就没了睡眠的心思。

挂断钟至的电话后,他就回了家,奇怪的是,说要在家等他的钟至不知道跑去了哪里,晚了他十几分钟才到家。

钟至定了距离当时最近发车的高铁票,两人一同奔赴外地。

他们坐的这截车厢里鲜少有乘客,整个车厢都静悄悄的。

两人并排坐在靠窗的两连坐,夏斯弋刻意往远离钟至的一侧挪了挪身子,避免自己昏昏沉沉地靠在钟至肩膀上。

列车启动,轻扬的音乐如同催眠曲,带他沉入梦乡。

可当夏斯弋醒来的时候,发现他整个人都倚在钟至身上。如果不是两人中间横档着扶手,几乎都算是倚在钟至怀里。

夏斯弋骤而清醒,迅速起身。

他的侧脸才移开钟至的肩膀,就被钟至径直按了回去。

钟至的语气温和如水,力道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强硬:“再睡一会儿吧,路程还长。”

这一按压得夏斯弋头脑发懵,身子如同一块绷直的铁板,硬生生地打了个对弯,僵直得像在冷库里放了三天才拿出来。

如果是以前,这样的动作夏斯弋不会多想,可现在……

许是察觉到了什么,钟至松开手,夏斯弋旋即从他肩膀上弹开。

钟至看着他,在他脸上梭巡了几圈,低声道:“睡饱了?”

夏斯弋顺坡而下,点了点头。

“好,那换我歇会儿。”

钟至屈肘松了松关节,继而毫无征兆地枕在他肩膀上:“快到了叫我。”

是似曾相识的一幕。

夏斯弋惊愕地瞪着眼,只听见钟至低声咕哝着:“啊,好累……”

差别的体温隔着肩膀传来,止住了夏斯弋扒开钟至的念头。

钟至对他一向如此,从前他没拒绝,却在钟至反复为他奔波后态度大变,着实有点像过河拆桥。

况且这两天都是他一个人在别扭,反观钟至则坦荡得像是毫无心思,如同一切都只是一场无聊的误会。

希望,只是个误会吧。

他扳直脊背,移开眼睛,只当自己是个人形靠椅,不再说话。

长达几小时的高铁停靠在站,刚验票出站,钟至就说口渴,非要去高铁站外的一家超市买水,夏斯弋无奈跟随。

超市内宽敞整洁,钟至瞄了眼收银员的胸牌,从对面的货架上拿起一瓶矿泉水,找她结账。

他缓慢调出电子支付软件,和女店员搭话道:“在这里工作开心吗?”

女店员举着扫码枪笑道:“怎么,你家里人也想在附近找份收银的工作?”

“是啊,家里妹妹。”钟至毫不脸红地信口胡诌,“所以你觉得好吗?”

“挺不错的。”年轻的女店员语气含笑,“别的地方我不知道,但这里很好的。当初老板听说我没地方住,还专门在他家腾了一间屋子给我,不过你妹妹要是换了家别的店,那我可保证不了。”

钟至调出付款码,递到女店员面前:“那确实还不错。”

“是很不错。”女店员矫正道。

支付完成,钟至拿起手边的水瓶道谢离开。

出了门,他拧开水瓶递到夏斯弋面前:“看你嘴有点干,喝点水吧。”

夏斯弋狐疑地望着他,犹豫道:“你有点奇怪。”

钟至只是笑而不语。

夏斯弋隐隐生出了预感:“难道她是……?”

钟至应声:“就是你想的那样。”

夏斯弋幽怨地看了他一眼,视线惶急地转移回刚才的姑娘身上。

隔着一块几净的玻璃,姑娘愉悦地整理着桌上的小商品,嘴里还哼着歌。

钟至站在他身边,低声道:“如果我提前告诉你,你大概会先入为主地觉得她境况悲惨。但你刚才听到了,她亲口说自己很幸福。我想,这才是她最真实的生活状态,比任何普世意义上的认证都更具说服力。”

窗内的空间与他相隔,好似分割成了两个世界,惬意的小调悄声传来,柔和地流淌过夏斯弋的内心。

她好像,真的过得很好。

离开高铁站,他们踏上了另一段路程。

出租车上,夏斯弋语调闷闷地问他:“我们现在去哪儿?”

钟至点亮手机屏幕,翻转过来面向夏斯弋,地图的定位显示是一家中学。

相似的路径,相似的起点终点,时隔多年,夏斯弋命运般地再次回到了这个他12岁曾来过的地方。

这里已然没有了当年的破败,取而代之的是热闹的繁荣,处处充斥着陌生的熟悉感。

他不知道钟至用了什么办法,总之是成功通融从校门口走了进去。

夏斯弋跟着钟至,寻觅着找到了这所学校的小礼堂。

满座的高中生密密麻麻入眼。

两人驻足在小礼堂的角落里,一齐看向空旷的舞台。

一段时间的领导讲话后,串场的主持人清嗓上台。

“我们请来了几位往届的优秀毕业生,他们无一例外地考上了重点大学,借此机会回到母校分享一些他们的成功经验,大家掌声欢迎。”

在热烈的掌声之中,一行年轻人走上舞台。

夏斯弋偏头看向钟至,还没开口钟至已经领会了他的意思。

“不全是,只有两个。”钟至细数着,“正在发言的,和右数第二个女生。”

夏斯弋移回目光,视线复杂而集中地落在两人身上。

曾经脆弱的少男少女,如今成了自信的学姐学长,在台上侃侃而谈。

光阴,真的改变了很多东西。

不知是什么时候,台上的自由问答环节也结束了。

分享经验的几人纷纷下台,路过他们身边的时候,钟至叫住了其中一人。

“你好,可以握个手吗?”

他身边的女生也停下脚步,两个人刚好是夏斯弋目光持续追随着的人。

男生愣了愣:“你们是?”

钟至随口一编:“我们也是母校曾经的毕业生,恰巧今天回来看看。”

他的理由漏洞百出,好在对方没有深究,笑道:“这样啊,当然可以。”

两人握完手,钟至又偏头目视夏斯弋:“你最近不也有个重要考试,握个手沾点好运,没准一次就过了呢。”

突然被叫到,夏斯弋愣了一下。

钟至这是……在给他创造机会?

他缓滞地伸出试探的手掌。

对方反而大方地握住他的手,交握的力道带来无可言说的真实感:“我把幸运分借给你一点,希望你能心想事成。”

夏斯弋的心口酸涩,弥漫至唇角的笑意有些发僵,他轻语着,小心翼翼地送出自己的祝福:“希望、你也是。”

两人与他们微笑着挥手作别。

等完全看不到他们的人影,钟至才再次开口:“至于剩下的两个人,一个继承了传统非遗在潜心苦修,另一个进厂做了蓝领,在技术领域钻研,在你不知道的时间里,他们都过得很好。”

来这里之前,夏斯弋一直在想,他记忆里的这些人到底要过着怎样的生活他才会不感到遗憾。直到此刻,他才发现,这份忧虑是多余的。

人生那么长,当年的捐助也只是片段的插曲。或许曾在一小段时间里影响过他们的生活,但远达不到改变人生的作用。

谢青随的经历只是偶然的不幸,为此生出超过一般水平的沉重感,又何尝不是另一种自我高估呢。

夏斯弋长舒了一口气:“我们,回去吧。”

钟至摇头,直接牵起他的手向外走。

拉扯的力道抵消了他回缩的动作,他跟随着钟至的步伐走出校园。

一段出租车的行程过后,他们来到一处破旧的院落,未经修剪的藤蔓攀爬在砖墙的缝隙里,滋长出盎然的绿意。

钟至先行,长腿越过矮门。

他隔着低矮的铁栏杆向夏斯弋伸出手,示意对方进来。

夏斯弋犹豫地看了一眼院内,钟至笑着问他:“是怕我带着你作奸犯科,还是在等我抱你进来?”

夏斯弋平白地被空气呛了一口,见钟至真有要出来的意图,连忙越过他的手翻进院子。

钟至也不觉尴尬,默默地缩回了手,自然地垂回身侧。

视野里,一个老旧的立式邮筒孤零零地屹立在枯枝败叶间。

钟至四下寻索,从墙边取来一把生了锈的小锤,递给了夏斯弋。

夏斯弋一脸迷茫地看着他:“你不会是要我砸碎这个锁头吧?”

所以刚才钟至在门前说的是个选择题,不许抱就真要逼他“作奸犯科”?

钟至替他握紧锤柄:“这里是当年的基金会旧址,某种意义上来讲,这里的一切都属于夏家,自然也属于你。你不是想查吗?试试能不能找到线索。”

交叠的手掌落下共同的力道,沉重的闷响声自邮筒扩散。

弧状的金属门向外环移,各种驳杂而陈旧的信封得以重见天日。

天色向晚,回津松的最后一趟车已经出发。

他们只得带着这些无人处理的信封,在这个城市留宿。

去酒店的路上,夏斯弋都在翻阅这些信件,注意力始终集中。

钟至帮他登记过后,便带着他离开前台,踏入酒店的电梯直达房间。

房内空荡的大床是一块不可多得的场地,夏斯弋隔着床尾巾铺好信件,以方便他寻找。

钟至坐在他身边一起帮忙,直到,他从钟至递来的信件里发现了一封与众不同的信封——这是一封手写信。

夏斯弋缓缓抽出内里的信纸,陈年的笔迹散着独特的墨香。

一封来自五年前的感谢信呈现眼前,显然来自当年几人的其中一人。

内里言辞恳切,陈旧的笔锋里流露出的真挚感染力极强。

对方在信里说,很感谢他们的无偿捐赠,如果长大后她有余力的话,也会尽可能帮助其他人,延续这份善意。

夏斯弋逐字逐句地阅读着,指节无声息地开始发颤。

信尾,她写道:「祝您和您的家人身体健康、长命百岁」。

夏斯弋静默地闭上双眼。

他的指间摩擦信纸,轻微的细响在房间里清晰得扎耳。

房间里很静,夏斯弋只感觉到身侧的床铺微微下陷,而后落入了拥抱。

一股难以言喻的安心感由内而生,随着温暖的血液扩散蔓延。

夏斯弋依旧闭着眼,他低语:“你早知道里面装了什么,对吗?”

钟至温和一笑,声音听着像在哄小孩:“是吗?我这么神通广大的?”

夏斯弋低嗤,搭在他背后的手抚上背脊,意图加深这份安慰。

轻柔的触碰带起酥麻的触感,夏斯弋猛地睁开双眼。

他脱开钟至的拥抱从床边弹起,如同只预知到危险降临,奓起全身毛刺的刺猬,瞪着眼珠望着钟至。

酒店、大床、拥抱、孤男寡男。

这些元素杂糅在一起,“轰”地在夏斯弋脑中炸开。

他不自然地后退两步,清了清嗓:“那个……我觉得我还是有必要提醒你一下,我们是假恋爱,应该尽量避免不必要的肢体接触。”

钟至缄默,只是双手后撑着支在床上,一动不动地望着他。

夏斯弋无端生出一种被野兽锁定的凝视感,脚不听使唤地又向后挪了半步:“比如刚才,就不太合适。协议是你亲手写的,写了什么你自己再清楚不过。你喜欢男生,多少还是要注意一点,你说……是吧?”

钟至眼眸轻动,自床边移步起身。

他向着夏斯弋靠近,一步一颔首道:“既然你今天说起这个,那不如我们清算一下?”

夏斯弋不明白:“清算什么?”

钟至靠近的脚步不停:“清算一下从我搬进你宿舍以来,你总是趁梦游对我上下其手、动手动脚的这笔账。”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说他梦游,他简直被这个说法气笑了:“我梦游?我动手动脚?我还对你干什么了?”

钟至实话实说:“还亲了我。”

他一向寡淡的眼神里浮起不怀好意的光点,指尖沿着身体自上到下指了个遍:“你都亲过。”

钟至又向前逼进半步。

身后的空间无可褫夺,夏斯弋的腰身被迫抵在电视柜上。

屋内,“咚”地一声闷响落在两人身后。

他俯身,眸光直勾勾地钉在夏斯弋身上,道:“现在该我讨回来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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