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俭良趴在床上, 盯着逐渐融化在饭菜里的糖果,拿起勺子,连糖带着菜一块送入口中。他牙口好, 咬得糖咯吱咯吱响。小扑棱并不会觉得这种声音可怕, 反而自己主动拿起另外的餐具, 努力舀出自己觉得好吃的食物, 送到雄父嘴边。
“雄雄。”幼崽能有什么坏心思呢?
他就是想要雄父好好吃饭嘛。
小扑棱努力伸长手,凑到恭俭良嘴边, 满脸期待道:“吃。吃饭饭。”
恭俭良盯着那块摇摇欲坠的肉, 毫不犹豫嗷呜一口吃下。他没有说什么, 只是嘴巴在动, 表情也没有融化的痕迹, 只是手也不动了,整个人就躺着张开嘴,让小扑棱一勺一勺送到嘴里。
小扑棱送什么,恭俭良就吃什么。
完全没有在禅元面前那般作妖。
很不幸。
禅元见证了一切。
他感觉大事不妙。
放任小扑棱来给雄虫送饭, 一来有给幼崽减肥的想法,二来则是要好好磋磨恭俭良。禅元在地面发过誓, 绝对不会照顾恭俭良,他说到做到,从今天开始绝对不给恭俭良送饭送水,就连对方晚上踢被子,他也不会眼巴巴上前给人家盖好。
咳。顺手吃豆腐这种事情还是可以做的。
然而,禅元怎么想, 都想不到连自己第一炮都没有打响, 就被自家崽拆台。不对。禅元悄悄趴在门口往里面看, 恭俭良正吃着平时绝对不会吃的青菜。小扑棱正努力踮起脚扶着勺子, 让雄父多嚼两口。
禅元:……
什么啊。他可记着呢。过去他也想让恭俭良多吃两口青菜,还没喂到雄虫嘴边,就是扭头抗拒。哪怕夹在其他食物里送进嘴巴里,恭俭良也会嚼吧嚼吧把青菜单独吐出来。
现在这个乖乖吃青菜的雄虫是谁?是谁!到底是谁?!
气血上头,禅元一时间也分不清自己到底是为谁得了脑血栓。他只感觉自己在这个家里是个外人!
不行。
不能这样坐以待毙。小扑棱绝对不能跟恭俭良这么生活下去。禅元还是禅元,他休息片刻,做出一个雌父该有的决定:孩子可以懂事,但不能成人化;恭俭良……恭俭良今年都21了啊。他再怎么荒唐,都不该让一个一岁不到的幼崽给他喂饭吧。
他站起来,推门而入。
恭俭良反手抓住刀叉和筷子朝着门丢过来。
啪!
禅元反手关门,再次打开,门上已经深深钉上了几个餐具。
“恭、俭、良!”禅元咬牙切齿道:“万一打到扑棱怎么办?”
恭俭良转过头,看看小扑棱豆丁点大的身高笃定道:“不会。”他并不在意禅元会不会相信,但看在扑棱还在现场,特地解释道:“他太矮了。”
小扑棱迷迷糊糊。
小扑棱听见有人说他“矮”!
幼崽一个激灵,大声强调道:“扑棱会——呼啦呼啦。”他手上还有饭勺,努力张开双臂,踮起脚做出生长的动作,铿锵有力道:“高!”
恭俭良“嗯嗯”两下,安慰道:“不要长成你雌父这样子就行。”
无端再一次被伤害的禅元,撩起了袖子。他一手抓住小扑棱的后脖领,一手拔掉他手中的小饭勺,乘恭俭良还没有反应来,揪着幼崽大步推到门口,挟崽以令雄虫,“自己吃饭。”
“我不要。”恭俭良翻个身,“是你打得药剂。”
禅元看一眼门上的餐具。怎么都不明白,能发射致死利器的雄虫,现在是没骨头了吗?然而还不等他有什么反应,小扑棱嗷呜嗷呜叫起来,禅元不得不把孩子放下来,看着这小东西屁颠屁颠给雄父喂饭。
“雌雌。雌雌。雄雄是,太太太太饿了。”小扑棱还不忘给雄父找借口,“他吃饱,打嗝,就可以啦。”
“就是。”恭俭良又吃一口饭,和幼崽告状,“扑棱。他欺负我。”
小扑棱犹豫片刻,和自己美貌懒惰的雄父说,“雌雌是关心,扑棱。他只是……唔。唔。”幼崽半天找不出合适的词语,最后憋出半句,“是、不太会啊。爱爱!”
他找到感觉相似的词,满天飞开始乱用,“雌雌不会爱爱。雄雄爱爱。”
恭俭良刚开始还能听懂一点,后面除了“雌雌”“雄雄”两个称呼,什么都听不懂。吃饱喝足后,双臂力气恢复一半左右,他便将自家幼崽提溜到床上,两个人滚成一团,你亲亲我,我亲亲你,把禅元当做空气。
禅元看了一会儿,上去,恭俭良就开始乱砸东西。他喊小扑棱过来,幼崽又开始和他讲道理。
多年没有受挫的雌虫死死盯着床上吃定自己的一大一小,叹口气。
“扑棱。”
“唔。”
“雄父打你,就赶快过来找雌父。”禅元当着恭俭良的面叮嘱道:“实在不行,就去隔壁找提姆叔叔。知道吗?”
恭俭良抄起一个枕头丢过去,呲牙,“滚!”
禅元挨了一枕头的打,说不上忧心忡忡,也算是憋气地走了。一边走,他是无论如何都想不明白,为什么小扑棱对恭俭良是花不完的父子情。
难道“父爱”这种东西,真的能通过基因隔代遗传吗?
他去医疗室抽了血,做了化验,找程化刻聊天改进设备,又去疗养仓那边两位队友唠嗑点闲话。晚饭后还抽空写了报告。
等禅元给文件保存完毕,明显属于幼崽的脚步声伴随“雌雌。雌雌。”的呼喊声在走廊处传来。
禅元推开门。小扑棱正蹲在旁边的房间门口,蹲在地上撅着屁股,从门缝里看别人是不是自己的雌父。他闻声爬起来,手上还抱着和自己体积相等的大枕头,身上穿着暖呼呼的睡衣,“雌雌!”
小扑棱小步快速跑过来,险些被长款睡衣绊倒,“雌雌。雌雌。睡觉。”
禅元揉揉他的小脸,“雄父呢?”
“雄雄。也要。”
小扑棱伸出手抓住禅元的手,努力将雌父拽到房间里。
屋子里,正点着一盏睡前小灯。恭俭良内穿着一件蕾丝睡衣,身上则是禅元之前留下的军装。他百无聊赖翻开《虫族刑法》这本厚砖头,似乎看倦了,已经打哈欠,因为禅元的出现愣生生把这个哈欠咽回去。
“滚。”恭俭良道:“变态。”
小扑棱不懂变态,他眨巴眨巴眼睛,看着雌父,又看看雄父,强调自己身为幼崽最大的诉求,“睡觉!”
他要和故事书上一样,有雌父雄父一起睡觉!
小雌虫身心健康的童年怎么可以没有双亲的陪伴呢?
他要和雄父雌父一起睡觉!
*
“这里有个枕头。”
“嗯。”
“你敢越过来,我就剁了你的爪子。”恭俭良一点都不想和禅元睡在一张床上。他对禅元私底下的变态手段十分了解,从幼年便听了满满一耳朵,再到如今切身体会这种龌蹉变态下流。
恭俭良自觉十分有发言权。
他抱着塞满雄父贴身衣服的枕头,又把小扑棱塞到自己怀里,感觉身边是最亲之人和最重要之物,整个人充满了底气,对禅元也不假颜色,强调道:“不准摸我。”
禅元收住自己在雄虫大腿上流连的目光。
“不准摸扑棱。”
禅元必须为自己解释两句,“我没有那种癖好。”
“你可以有。”恭俭良道:“你对我从小就有那种恶心的想法。”
身为变态的恭俭良,在遇到真正的变态时,也难免会发觉变态和变态之间也不是一个脑回路。
遇到真正在意的人和事物,他怎么敢赌禅元不会变态。
“我只对雄虫感兴趣……不是。恭俭良你犯病了吧。我以前在网上就是随便说说。就你这个变态当成真的了。”
“哼。”恭俭良懒得和禅元讲道理。雄虫蒙上被子将扑棱和自己盖住,再猛地一卷,一丁点地盘都没有留给禅元。
禅元气得脑门青筋都起来了,可嘴角又忍不住往上翘。
很好。
恭俭良还是那么有趣。
他刷刷将自己脱得只剩下贴身衣服,钻入雄虫的被子里,脚都还没有伸进去,恭俭良猛地一巴掌呼上来。禅元也毫不客气,双方直接滚在床铺上,拳脚相对的前一刻。
“哇呜。”
幼崽好奇又茫然。他从被褥中滚出来,伸出手抓住恭俭良轻薄的蕾丝睡衣,又勾住禅元的贴身裤子,崽言崽语,天真浪漫,“雌雌。雄雄。”
“要,一起。睡觉睡觉嘛。呜呜。”
恭俭良:……
禅元:……
两个人冷静下来的脑子,终于意识到自己是有崽的人,之前那是把幼崽丢给别人带——现在,比起两人你死我活到底谁是变态的争论,他们更需要哄小孩睡觉。
禅元率先低头,他将小扑棱的爪子掰开,抱着幼崽躺在左侧。确保小扑棱一边是雌父一边是雄父。他翻开电子故事书,温柔哄道:“好。一起睡觉。扑棱要听故事吗?雌父给扑棱讲故事好嘛。”
“嗯嗯。”
恭俭良一把揽住小扑棱,父子两乖乖盖上被子,整整齐齐躺在床上,眼睛齐刷刷看着禅元,让禅元体会到一个人带两个孩子的奇妙感受。
啧。
不行。
得找个方法给恭俭良立规矩,不能让扑棱宠着他。
禅元翻开书,情绪饱满得念起了“小雌虫参军记”这种烂大街的故事读本。他读了一本,关上页面,听见轻微的呼吸声,正满意要找恭俭良立规矩。
被子里“噗”钻出一个幼崽脑袋。
“嘘。”小扑棱神情严肃,拽住雌父的衣服,轻声哈气,“雌雌。睡觉。”
禅元定睛一看。
打扰了,睡着的人是恭俭良。
他心里五味杂陈,一时间都不知道自己是嫁了个雄虫,还是嫁了个遥控器。还是能调频道的那种。
之前一直在凶杀频道和法制频道。
今天是幼儿频道。
作者有话说:
【请说说你们结婚到本章的感想】
恭俭良:变态没有极限。
禅元:变态没有极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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