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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对视

我见美人如名将 羽漱临风 3148 2024-01-05 10:27:32

第二日清晨, 徐应白挣扎着从昏睡中醒了过来。

彼时天光刚亮,他手指动了动,立即就被人裹在了温热的掌心。

紧接着, 付凌疑将他扶起来, 让他靠在自己怀里。

徐应白眨了眨眼, 他眼前有些混乱的模糊,所有的东西都成了大片灰暗的剪影,过了好一会儿,他才逐渐看清眼前的事物。

营帐透着点白光。

“我睡……”徐应白唇角微动,声音如蚊呐, “……多久?”

付凌疑撩开徐应白额前的碎发, 轻轻别在他耳后,小心地亲吻他的发顶, 沙哑着嗓子回答:“一天。”

徐应白眼睫颤了颤:“吓到你了吧。”

付凌疑胸膛重重起伏了一下,没有答话。

“但愿我还来得及……”徐应白话音未落, 就爆发出一阵咳嗽,付凌疑惶急地扶住徐应白, 滚烫的血自徐应白唇边滴落在他的手背, 如一块能将人烧透的火炭。

“没事……”徐应白抬手按住准备叫人的付凌疑, 轻声道, “咳出来就好了。”

徐应白久病成医, 对自己的身体有几斤几两十分清楚。他叹息一声:“暂时死不了。”

付凌疑收紧自己的臂膀。

现今已是六月了, 天气热得有些闹人,徐应白却觉得冷。

前世这个时候, 徐应白是在南渡的路上。

南渡时徐应白已经病重, 那时付凌疑也是这样抱着他不松手,太医陈岁给他把脉, 把完脉之后,总是忧心忡忡地看着他。

太医院是历朝历代医术最为高明者所在处之一,而陈岁又是太医院最好的太医,他尽力保住了徐应白的性命,让徐应白不至于在南渡伊始就一命呜呼。

只可惜南渡时条件有限,又舟车劳顿,事务繁多,陈岁除了用药请脉以外,没办法用其他的办法来延续徐应白的性命。

而从知道自己命不久矣开始,徐应白就已经释然,能活一天算一天。

幼时江湖大夫都说他活不过二十五,玄清子听一次气一次,拿着扫帚赶人。徐应白却不恼,心里想若是活过了二十五岁,算是赚了,若是活不过的话,那就算倒霉。

只可惜徐应白运气确实不太好,上一世,即便魏璋不杀他,不带他南渡,他兴许也活不到那年冬至,那几个月的时间,大概只够他将雍州的叛乱平定,将长安的防务给安排好。

他当时是想将雍州交给庄恣与魏珩,可惜未能成行。

至于今生,运气也不大好,偏偏在这个时候病得更重。

“差人把李毅他们都叫过来。”

付凌疑不敢离开徐应白,用鸣镝将暗卫叫进来,让他们去找人,随即半抱着徐应白,给他穿衣——他此刻没力气抬手了。

腰封束好,付凌疑用那根木簪子挽起徐应白那一头漆黑如锦缎的长发。

木簪子斜插入墨发之中,付凌疑不甘心地环抱住徐应白的腰,咬牙道:“真的毫无办法吗?”

徐应白轻轻摇了摇头。

“至少如今,”徐应白说,“确实没有办法。”

他探手去揉付凌疑的脑袋,付凌疑低下头让他摸得更方便些。

付凌疑的头发又黑又硬,摸起来略微有点毛躁扎手,徐应白稍稍用力,付凌疑顺从地将头低得更低,炙热的呼吸洒在徐应白的颈间。

肌肤相接,付凌疑烫得像团火,徐应白被这团火灼烧得颤了一下。

而后付凌疑低下了头,他那双黑色的瞳仁压着滔天的不甘与不安,仿佛雪地里被逼到悬崖走投无路的狼。

徐应白以为付凌疑要狠狠咬一下自己。

付凌疑也确实这么做了,他克制地俯首,很轻地咬了一下徐应白耳垂上的那颗痣,动作轻得甚至不如徐应白养在徐府的那只白猫。

他的嗓音带着不自觉的颤抖:“……不论如何,别离开我……”

徐应白的手随之一顿,五指陷进付凌疑的发丝之中,被发丝缠绕吞没。

徐应白声音很低,近乎呢喃:“那如果我死了,你要怎么办。”

付凌疑的手一顿,指节神经质地发颤,他漆黑的眼眸死死盯着徐应白的发顶,嘴唇被咬出一道血痕。

良久,付凌疑道:“我说过,不论我在哪,我都会回来死在你身边。”

徐应白闻声不再言语,只是深深叹了一口气。

等到李毅等人全部聚齐,已经是两刻钟之后的事情了。

徐应白被付凌疑半抱着到案前坐下,众将站在四周与他一同商讨进军事宜。

等到商讨完毕,已经是晌午。

徐应白喝过药才恢复了一点力气,付凌疑扶着他出了营帐。

他毕竟是中军主帅,久不露面于军心不利。

晌午的太阳很热,徐应白受不得冷,也受不得热,更何况此时刚刚病过一场,站了两刻钟就觉得头有些晕,半个身子的重量都倚在付凌疑那。

巡防卫从他们周围走过,徐应白缓了一会儿,松开了自己的指节。而后他深吸一口气,忽然听见一声极细的,割破风声的铮鸣。

叮——

徐应白原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但几乎是同时,付凌疑瞳孔猛缩,猝然朝声源方向看过去!

下一瞬,付凌疑猛地反抱住徐应白往一边倒,数十把柳叶刀割破风声与他们擦肩而过,狠狠钉进了他们身后的木桩和巡防卫身上。

几声惨叫响在耳边,徐应白觉得脸庞有些刺痛——他眼睛底下的皮肤多了一条血痕。

在苍白的面容上显得极其骇人。

“主子!!!”有暗卫大声喊到。

话音未落,徐应白被付凌疑反手推开,横刀瞬间被他从腰间抽出,横架住死士的长剑!

徐应白被赶过来的孟凡和几名暗卫手忙脚乱地护住,刚站稳就看见付凌疑那把雪亮的横刀给人开肠破肚,淋漓鲜血四下溅落,巡防卫惊急的叫声遍布大营:“集结!有刺客!!!”

徐应白呛咳了一声,目光追逐在付凌疑身上,这十余名死士不知是从哪里混进来的,有一个竟然还穿着巡防卫的衣裳。

他们目标很明确,就是自己。

徐应白被护着往后退,闻讯赶来的士兵越来越多。

有一名死士突出重围,刚想朝徐应白的方向过来,长刃就穿透了他的胸膛,又迅速拔出,喷涌的血花溅落在黄沙之上。

付凌疑半张脸都是血,温热濡湿的血液溅到他乌黑的眼眸里面,他在血色中与徐应白对视一眼,眼神落在徐应白脸上的伤口上,胸口重重起伏着,脊背弓起。

徐应白心漏跳了半拍,手指蜷缩了一下。

紧接着,付凌疑一刀割断了另一名死士的脖子,力道大到那脖子断了一半。

死士死不瞑目地倒在地上,血流了一地。

付凌疑人挡杀人佛挡杀佛的架势十足吓人,四周都是七零八落的尸体,最后一名死士惨叫着被他斩断双手,砸碎腿骨。

付凌疑半跪在地上,面无表情地卸掉了死士的下巴,举起手里的长刀。

“付凌疑,留活口!”徐应白推开孟凡,朝付凌疑道。

长刀瞬间一偏,一半刀刃擦过死士的脖颈,插进坚硬的泥土里面。

暗卫与巡防卫瞬间上前将那名死士给抬走了,另一边李毅和庄恣几乎被这一番动静震傻了,他们看向付凌疑,后者松开刀柄,踉跄着起身朝徐应白过去。

“对不起,”他眼眶充血,嗓音很低,“疼不疼?”

徐应白眼皮狠狠一跳。

孟凡赶紧把这两人全部送回营帐。

玄清子听说出了事,立刻赶到了徐应白处,刚掀开营帐门,就看见付凌疑裸着精壮的上半身站着,背上有两道翻滚狰狞的刀伤。

营帐里血气浓重,军医一个在找金疮药,一个在给徐应白把脉。

徐应白坐在椅子上低声咳嗽,付凌疑捏着他的下巴,焦急地给他脸上的伤口上药。

玄清子:“………”

他一时瞠目结舌,一向口若悬河的人这时候竟也不知要说什么好。

冰凉的药膏擦在脸上徐应白被刺得有点疼,他掰不开付凌疑的手,只能皱着眉头看付凌疑:“别管我……你的伤……”

“小伤不用管……”付凌疑惨白着脸道。

“………”

徐应白无言以对,用手轻拍了一下付凌疑的脑门。

等到再给付凌疑处理伤口,再上药,已经是两刻钟之后的事情了。

而在给付凌疑上药的这半个时辰里,巡防卫经过俘兵处,都能听到惊天动地的惨叫声。

孟凡看着一地碎骨头,对身边的暗卫道:“还不说啊。那就按头儿的说的,继续拆,拆到没骨头为止。”

营帐里面,付凌疑脑袋搁在徐应白的膝盖上,手紧紧抓住徐应白的手。

兰花香气萦绕周围,付凌疑深吸一口气,轻轻咬了一口徐应白的手指,又亲了一下,最后小心地低声问:“你的伤还疼吗?”

这已经是付凌疑第八次问这句话了。

徐应白手指动了动,无奈开口道:“不疼了,你别乱动。”

付凌疑果然不动了,乖巧顺从得很。

军医给他上药,那血肉模糊翻卷的伤口被厚厚的金疮药给覆盖。

魏珩、谢静微和玄清子一言难尽地看着,军医眼观鼻鼻观心,当做看不见。

等到上完药,传话的暗卫进来通报:“那名死士招了,是宁王派他们来的。”

徐应白琥珀色的眼睛一动。

真是等不及了啊。

翌日,玄甲卫与各州府兵兵分三路进军定襄郡,势必要将定襄郡收回来。

大军开拔,徐应白让玄清子与军医给他换了三张药方,堪堪压制住了来势汹汹的病,而后他带着一路兵马东进,不出三日就到了定襄城。

黑云压城,甲光向日。

定襄城城墙高耸,一抹光亮逼人的日光穿透厚厚的云层,落在乌泱泱的士兵身上。

也落在徐应白身上。

他大病未愈,脸色透着一股青白,锋利的眉眼好似利刃出鞘,眼睛底下有一条很浅很淡的伤痕。

他拉紧缰绳,坐下的那匹新骏马发出一声高亢的嘶鸣,身上的银甲熠熠生辉。

宁王魏启明高居城楼之上,一眼就在数万穿着黑甲的兵马中看见了那个鬼魅般穿着纯白银甲的身影。

除却徐应白,万军之中恐怕没人敢在战场这么穿。

一身银甲,与众将不同,几乎是对敌军明晃晃的挑衅,站在那就是一个靶子。

好像再说,有本事,你就来杀。

魏启明儒雅的面容微微抽动,眼神昏暗地盯着那抹人影。

徐应白没有死。

自己该料到的,派去的死士没有一个人活着回来。

魏启明拳头重重砸在城墙上。

“杀!杀!杀!”

玄甲卫震天骇地的喊杀声如海浪一般滚过来!

战鼓声响,旌旗摇晃。

付凌疑在徐应白身后弯弓搭箭,燃着火油的箭尖直指定襄城。

利箭飞出,千军万马越阵而出!

激战由此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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