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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穿成炮灰太子之后 一捧秋凉 4058 2024-01-05 10:05:56

敬宣侯府的一夜密谈除了两位当事人之外无人知晓,就连随行伺候的沈七也只是知道两人不欢而散,敬宣侯对太子殿下冷脸,偏偏太子殿下说不追究,沈七一腔护主的热情无处发泄。

宁修云知道自己的言行在敬宣侯看来和疯子无异,但他没想到这种天上掉馅饼的好事敬宣侯这位简寻的监护人也会拒绝。

离开之前敬宣侯还在叮嘱他,简寻未必能担当大任,希望太子不要一意孤行。

宁修云之后再没登过敬宣侯府的门,接连几日他都在等着手下的人把江城的后续事宜料理完。

西山抓到的山匪尽数斩首,战死的士兵下葬、亲眷发放救济金,江城世家权贵抄家、落狱、流放,罪孽深重者枭首示众,惩处最重的便是江家,嫡系成年男子一律斩首,狱中的江成和也没能逃过,江城菜市口的血腥味多日不散。

最重要的还有玄青观血债累累真相大白于天下,十几张罪状贴在江城各处,必然要让凶手生前死后都遭人唾骂,否则难消死者亲眷的心头之恨,含冤而死的尸骨被亲人收敛下葬,无亲无故的则由傅如深找了一处风水宝地集体下葬。

护卫营收敛尸身的手法很高超,到下葬前几乎没有太多损毁,极大程度保留了体面,江城百姓自发为冤死者在佛寺立了牌位,以告慰在天之灵。

直到宁修云巡视完江城驻军营,沈三才终于给他带了个好消息回来。

按照路程推算,罪己诏应当已送往国都,护送罪己诏的御林军因为要费心思把诏书送到郡守府,路上会耽搁不少时间,估计会和梁番前后脚到达国都。

只有一件事不太顺利,太子虽然先斩后奏,将罪己诏送至了沿途各城的郡守府上,然而不是所有郡守都会做这种偏帮太子、和嘉兴帝作对的事情,大部分人甚至觉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罪己诏因而只在几个偏向太子的城池中传播,远远还不到传遍大启的地步。

国都,皇城勤政殿。

一身龙袍、头戴冠冕的嘉兴帝猛然将手里的奏书狠狠掷了出去。

嘉兴帝年近六十,两鬓斑白,再华丽的龙袍也遮掩不住他苍老的容颜,他站在书案前,脸色非常难看,呼吸急促,怒火中烧,仅仅是把那大逆不道的奏书扔出去根本无法发泄他的怒气,让他整个人都显得更加老态龙钟。

嘉兴帝伸手指着堂下,余怒未消,他吼道:“好一个代父罪己……裴卿,你看看你儿子做的好事!”

奏书摔到了地上,堂下唯一一个站着的人须发皆白,看着比嘉兴帝还苍老一些,他面色平静,完全不觉得受了屈辱,躬身将面前地上的奏书捡起来查看。

裴相刚被嘉兴帝传唤过来,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听门口守着的大太监李和说,太子送了两封奏书回来,嘉兴帝看了之后勃然大怒,奉劝裴相进去的时候多加小心。

嘉兴帝这位帝王脾气非常不好,自从被“断子绝孙”的流言侵扰,他变得更暴躁易怒,勤政殿里一个不小心就容易血流成河,这也不是裴相第一次被盛怒的嘉兴帝叫来了。

裴相辅佐嘉兴帝二十余年,自然知道嘉兴帝是个什么性格,不过来之前他确实没想到这件事还能和他自己有关。

裴相仔细查看那封奏书,非常直白

地将“罪己诏”三个字写在题头,不管是字迹还是行文风格的确都是裴延的手笔,裴延以才情闻名国都,又是负有盛名的状元郎,嘉兴帝再平庸无能,也看得出这狗屁奏书就是裴延写的。

可嘉兴帝怒气上头,此时认下,裴家都会跟着裴延一起遭殃,裴相于是面上不显,神情笃定地说:“陛下,微臣以为,此事并非是逢君的手笔。”

“哦?”嘉兴帝狠厉的眼神钉在裴相身上,似乎想听听对方还要如何为自己辩解。

裴相八风不动,拱手行礼,解释道:“陛下,您对逢君的教诲逢君必不敢忘,只有太子殿下主动开口时逢君才会给出破解之法,其余时候绝不主动建言,因此微臣以为,或许是太子受了江城的奸人蒙蔽,才让逢君行此举。”

嘉兴帝一手支在书案上,表情稍缓。

裴延是嘉兴帝当年亲自挑出来的太子伴读,为的就是辅佐太子。

虽说有裴相力荐,但当时同一批的孩子里,的确只有裴延更为出众,也更听话,嘉兴帝的命令都能完美执行,是嘉兴帝让裴延在太子面前藏拙,希望太子能自主思考有所进益。

嘉兴帝对自己这个唯一的亲儿子感情非常复杂。

他非常看重这个孩子,不仅仅因为宁远是他唯一的血脉,也是因为宁远非常像他,就连那为人所诟病的平庸都与从前的嘉兴帝一模一样。

嘉兴帝在欣喜之余,也会对宁远抱有期望,他希望宁远像他,但又不要那么像他,最好能成为一个胜过他的君王。

但他绝对不是想看到太子以下犯上,对他这位父皇昔年所做之事评头论足。

那奏书明着说代父罪己,实则句句在指责他为君不仁,嘉兴帝从登基开始便没有人敢在他面前说这种话,偏偏如今把他面子里子一并踩在脚底下的却是最不能动的太子。

嘉兴帝心头生出一股懊悔,若他允了管家的请旨赐婚,早早让孙儿降生,如今就不会多番掣肘,连废个太子让宁远思过都要瞻前顾后。

嘉兴帝面色仍然阴郁:“那裴相以为,是何人蒙蔽了太子?”

裴相思索片刻,道:“江城……与那些旧事有关,又看不惯江城世家,唯有傅如深一人。陛下或许不记得了,二十年前,傅如深中了状元,带着证据纠集几位御史,向陛下递了奏折请求彻查江家徇私舞弊一案,当时朝堂上江家余孽未清,微臣便将此事压了下去,参与其中的官员一并发配出京到地方上做官。傅如深那是有能力游说御史,如今便有三寸不烂之舌蛊惑太子。”

嘉兴帝确实不记得此事了,近些年他记忆力越发不好,连三四年前的事情都记不太清,何况二十年前。

但他不想在自己的心腹面前示弱:“裴卿所言极是。”

裴相在心中行了口气,这才惊觉脊背全部被汗打湿,紧紧黏在身上,伴君如伴虎,即便裴相习惯这种场面,每次也会不自觉间心跳加速。

他知道嘉兴帝根本舍不得罚自己唯一的亲儿子,即便听说太子先斩后奏,也只能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在这种情况下裴家一旦牵涉其中就只能成为嘉兴帝发泄怒火的工具。

而且他了解裴延,那就是头人前会收好獠牙的野兽,绝不像表现出来的那么好驾驭,他无法控制住裴延,若是裴家有可用之人,他也不会被迫选了裴延,以至于如今给裴家惹出这种祸事来。

却不想嘉兴帝道:“你即刻拟旨,傅如深进谗言蒙蔽太子,判他满门抄斩。”

蠢货。裴相低头皱眉,在心里暗骂一句,嘴上却只能恭敬劝道:“陛下,此事万万不可,陛下若想保全太子,便只能认了这罪己诏,既然认了,便不能对功臣傅如深下手。”

嘉兴帝怒极反笑:“哦?那裴卿的意思是朕只能感恩戴德?”

裴相说:“陛下若想惩治傅如深,等最近的风头一过,随便找个其他由头便是。”

嘉兴帝没有答话,他怀疑的视线仍然在打量着堂下这位为自己尽忠多年的丞相,他知道裴家人的聪慧,也认可裴相的忠心,但人心不足蛇吞象,最近几年他愈发觉得力不从心,死亡的阴影似乎即将将他笼罩。

裴家是不是也看到了这一点,裴延尽忠太子,是不是裴相觉得自己气数已尽,要扶植新君继位了呢?

此刻的嘉兴帝被他的多疑影响了理智,已然忘了是他要求裴相培养一个继任者辅佐自己的儿子,是他笃定太子必然会继承大统,裴家才坚定地将宝压在了太子身上。

长久的沉默之后,嘉兴帝敲了敲书案的桌面,最终妥协:“那便依你所言。”

他闭了闭眼,侧眸不想看那封罪己诏,只觉得自己一瞬间都老了十岁,却只能保全太子名声,将其昭告天下。

左不过是他年轻时的轻狂往事,真要算起来他也只有个处事疏忽的罪名。

嘉兴帝能将自己的手足杀绝也要登临帝位,就已经说明他不是个多么在乎名声的皇帝。

接下这封罪己诏,保全太子,还勉强能忍。

嘉兴帝一招手,边上候着的大太监李和便将裴相手中的奏书呈到书案前,嘉兴帝拿起朱笔便要批复,却突然有个小太监急匆匆地跑进来,“陛下,随太子殿下南巡的御林军,回来了一队,还押解了一个人。”

嘉兴帝眉毛一拧,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他一挥手:“带上来。”

“是。”

殿外的御林军得到宣召,押着一个狼狈的中年男人进殿。

“何事?”

御林军恭敬行礼:“陛下万安,太子殿下命令微臣将此人押解到陛下面前。”

嘉兴帝看着那披头散发蜷缩跪地的人,隐约觉得有些熟悉,“堂下何人,抬起头来。”

梁番颤颤巍巍地抬头。

嘉兴帝骤然一惊:“怎么是你!”

梁番满脸惊惧,他路上几次试图逃跑未遂,此刻极为狼狈,横竖一死,他面色灰白地将太子吩咐的话说了:“太子殿下已经见过先皇后的户籍,殿下说,醉风楼这种腌臜的地方,他便替陛下推了,以免对圣上声誉有损。”

嘉兴帝拿着朱笔的手颤抖得厉害,朱笔滑落,“啪”地落到书案上。

醉风楼没了。能让他肆意取用的钱袋子,没了。

“宁远——!他要谋反不成——!”嘉兴帝暴怒着吼道,脑中只有一个想法——杀了他。

可杀了他,便没有他的血脉可以继承帝位,他几十年谋划毁于一旦!不能杀,还要被宁远牵着鼻子走!

此刻怒极的嘉兴帝已经没有理智去思考,原本那与他一样平庸的太子为何能做出这些出格的事来。

年老的帝王深深喘息几次,猛地呕出一口血来,两眼一黑,晕倒在御座之上,头砸到座位椅背,撞破了后脑,鲜血直流。

“陛下——”

*

与此同时,远在江城的宁修云还不知道嘉兴帝已经被气到吐血,要是知道,怎么也得给属下们一人包个红包庆祝一下。

宁修云正带着人旁观醉风楼封门的盛景。

他照常穿着一身白衣,和简寻两个人坐在醉风楼对面高楼的屋顶上。

这里正好能看到醉风楼的正门,沈三带着一队郡守府的官差给醉风楼贴上封条,自此这个大启第一楼将不复存在。

这里从前便只是富人聚集的场所,如今江城的世家权贵没剩下多少,人人自危,根本没空管醉风楼是否还存在,而边上围观的也大多只是平

民百姓,看见醉风楼关停,来看热闹的居多。

醉风楼的账册、记档全部烧成了灰烬,傅如深以醉风楼容留犯人密谋反叛为罪名,将醉风楼查封。

“这是孤在江城想做的最后一件事了。”屋顶上的宁修云把玩一柄折扇,姿态十分放松,他侧眸看向身边的简寻,问道:“这个结果还满意吗?”

简寻并排坐在他身侧,眼底有些许疑惑,他不太明白太子殿下为何偏要坐到屋顶上来,虽然视野很好,但难免有些傻里傻气。

可要问面对醉风楼的查封谁最满意,那必然是简寻无疑了。

于是他真心实意地说:“多谢殿下。”

宁修云坦然接受这句道谢,转而说道:“昨日孤去了驻军营巡视,江城驻军营如今没有主将,群龙无首,西山剿匪折进去不少人,恐怕需要重新征兵。”

简寻看向太子,觉得对方似乎话里有话。

“简寻。”宁修云轻唤了他一声,目光认真的注视着他,“你想跟着孤去南疆吗?”

宁修云没等他回答,继续给他分析利弊,他给了简寻两个选择。

“你若想跟着孤去南疆,我最高只能给你正三品御前侍卫一职,若想出将入相,或许需要你亲自上南疆战场。”

但是,走这条路,宁修云会不遗余力,将简寻推上那至高无上的宝座。

“你若想留在江城,孤便把守军营主将一职交给你,从此你可以主持驻军营征兵,把驻军营打造成想要的样子。”

但是,走这条路,简寻能不能做再见到“云公子”还是个未知数,宁修云根本没想过离开简寻之后,自己的终点在哪里,一步三算的太子殿下,在没有简寻的这条路上,看不到未来。

“留在江城还是和孤一同离开,悉听尊便。”

宁修云对简寻摊开手掌,等待对方做出选择。

简寻几乎没有片刻犹豫:“请殿下带我去南疆。我有必须要保护的人,我要为了这个目标,走到更高处去。”

他要保护修云,他不愿让修云再被他人骚扰,也不愿让自己像从前那样无能。

未来或许他们还会遇到许许多多个“管茂实”,若是他还像今日这样普通,又没有太子帮忙,岂不是要眼睁睁看着修云被他人夺走。

权势地位,在他眼中只有这一个作用,守护修云,守护亲友,守护百姓。

短暂的分别是为了日后更长久地在一起,简寻是这样认为的。

“简寻。”宁修云勾唇浅笑。

简寻抱着佩刀,歪了歪头,“嗯?”

宁修云盯着他看,眼波流转,仿佛白日辰星,“我很高兴。”

简寻觉得自己的耳尖烫得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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