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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小丑

无名火 岿白 3535 2024-01-01 09:14:09

刚下至五楼,对讲忽然滋滋地响了两声,支队长孙良佑的声音传来:“秦炽,402进门西边的卧室发现大面积阴燃,周凭在那,你过去跟他一起处理。”

秦炽回:“收到。”

他很快就下到四楼,并看到了卧室里的周凭。

周凭听到动静转身,见是他,还挺意外:“你怎么来了?这里我能搞定啊。”

秦炽扫了眼卧室内部。

阴燃面积确实不小,主要集中在榻榻米,以及和榻榻米相连的柜子里。

榻榻米上的棉被、枕头和柜子里的衣物、布匹,夹层里全是滋滋乱蹦的火星。

先前这间卧室只有从门口到榻榻米前的部位过了火,为了尽可能减少业主的损失,他们没有选择无差别打水,水基本都打在了过火部位。

周凭说:“后来这里火灭了,我们确定暂时没问题后,就先赶去别的地儿了。”

秦炽跟他一同打灭了可见的火星,初步判断道:“下面就是最初火势最大的三楼,可能是楼下的高温通过地板渗透了上来,导致了阴燃。”

“搭把手,”秦炽说,“这个榻榻米里面应该是空心的,可以储物,我们翻起来看看。”

“好。”

说到这,秦炽的对讲里又有了声音,还是孙良佑:“秦炽,刚才有个住户趁着没人注意,偷偷进楼了,就是你们现在在的那间屋子的房主。现下楼里还没彻底清患,你拦住他。”

秦炽:“收到。”

周凭也听到了,无语道:“估计是在外面看火灭得差不多了,想上来捞点财物。”

秦炽不置可否,把榻榻米上被火星子烧得破絮翻飞的被子被褥掀了下来。

榻榻米露出了原本的面貌。

这榻榻米里被分隔出了四个空间,都可以用于储物。

其中一格的木板表层被烧出了一个不规则的、乌糟糟的洞。

秦炽和周凭对视一眼,显然都已了然,阴燃的源头在这里。

他们把全部的木板都翻开。

“……”

周凭直接傻眼了。

四个格间,每个格间里都装满了东西,其中烧得最严重的就是那个木板被灼出一个洞的,里面装的都是本子、稿纸之类的物品,粗浅一瞧,像是用来记账的,不过基本已经面目全非。而它隔壁的一个格间,烧毁程度仅次于它。

周凭之所以会傻眼,是因为……

这个格间里装的,是人民币。

“先别滋水。”秦炽说着,抓了一个枕头到手里。

那枕头刚才没被烧,被秦炽直接拿了下来,由于没打水,这会儿还干燥着。

秦炽用枕头,对准装着现金的那个格间,然后,轧了下去。

过了会儿,他才松手。

因为隔绝了氧气,火星子都被轧灭了。

秦炽把枕头丢开。

周凭得以更清晰地看到了那些和人民币放在一起的,大量的干燥剂。

这玩意儿,在密闭的空间里存放太久了,遇水有爆炸的可能。

装记账本的那个格间里,也有干燥剂,但不多。

这个格间外围挨着之前过火的部位,秦炽猜测,是消防员打水的时候,有水渗进去了,水和干燥剂产生了化学反应,又加上高温,里面发生了小型爆炸。

爆炸导致记账本被烧了,木板也灼出了洞,也进一步引起了床上用品和柜内衣物的阴燃。

包括装现金的那个格间里的灾难,也是由此引发的。

周凭看着那一堆烧得七零八碎的、完好率不及三分之一的人民币,叹了口气:“这时候就知道钱放银行的好处了。”

说完,他想起来什么,抬手敲了下自己头盔右侧,说:“对了队长,我这记录仪上回出火警磕坏了,镜头有点糊,可能拍不清刚才的画面。你的没事儿吧?”

秦炽懂他的意思,这种抢险过程录下来比较保险,万一碰上个不讲理的房主污蔑消防员私吞财产,那得烦死。

秦炽答:“我的没问题。”

“那就行。”

话音刚落,周凭就听到外面传来争执的声音。

两人对视一眼,想起刚才孙队长在对讲里说的话,周凭耸了下肩:“八成是这屋的房主。”

这屋基本没什么大问题了,秦炽叮嘱了句:“你再最后检查下,我出去看看。”

“好。”

秦炽出了屋,看见三楼通往四楼的楼道里,一个消防员正拦着一个男人。

那男人外形上便有几分獐头鼠目之相,说话也恶声恶气:“我刚在下面都听到了,这楼里的火都灭完了,你们现在就是在善后。我上来怎么了?你拦着我,是心虚吧?”

“谁知道你们善后,是善的哪门子后?这楼里这么多住户,谁家没放点值钱的东西。我看你们就是想趁机中饱私囊!”

那位消防员说:“先生,请相信我们,我们是在完成工作,绝不会多拿群众的一分一毫。”

男人一脸蛮横:“你说不会就不会了!你放我上去!我回我自己家!”

消防员还是拦住他:“请配合我们工作,楼里的安全隐患还没排查完,你现在必须下楼。”

“我下你妈的楼!他妈的火都灭完了,还不让我回家!你们闲工夫这么多,怎么不去灭旁边那栋的火,都他妈要烧穿地心了!”男人见自己光用手不够,腿上功夫也一并使了出来,“我要去拿我的钱!我媳妇放了五万块现金在床底下,我跟你们说!要是少了一毛,我跟你们没完!”

消防员被猝不及防蹬了两脚,膝盖不受控地屈了下去。秦炽及时过来,拉住了他,同时把那男的一把推开。

那名消防员看到秦炽,叫道:“秦队。”

那男人一听:“哟,来了个领导。领导给评评理,这火都没了,还不让人进自个儿屋,是不是太不讲道理了?”

秦炽闻到这人身上酒气冲天,皱了下眉:“道理?”

男人听出了秦炽语气里的轻蔑,意识到这个领导的出现,不过是多了头拦路虎,他懒得废话了,决定耍泼硬闯,闯不进也得闹,反正不能罢休。

他往下退了几级台阶,做了个起势的姿势,吼了一声“啊”,就往上冲。

小丑的下场,自然是滑稽的。

秦炽立在原地,稳如雕像,丝毫没被男人的冲击力撞得向后踉跄。

他横着一只手,在男人冲过来的时候,直接将人的脖子给箍紧了,然后他就着这个姿势,跟拖麻袋似的,拖着人下楼。

还不忘叮嘱那位消防员:“你去忙,这人交给我了。”

“……”

男人被箍得太紧了,说话费劲,他疯狂蹬着被拖行在地的脚,声音又哑又扭曲地嚎叫:“你放开我,你个狗操的傻逼消防员!我要去拿我自己的钱,我要去拿我自己的东西!放开我!”

他骂着,用嘴去咬秦炽的胳膊。

防护服太厚了,男人下了死劲,应该也是咬到了皮肉的,但他没听到这个消防员喊疼,也没感觉到这个消防员箍住自己脖颈的手因此松了分毫。

反倒是,咬出一嘴的硝烟味。

他气急败坏透顶,听见消防员说:“你刚说,要讲道理是吧?”

“那我就跟你讲讲道理。”秦炽从口袋里摸了块湿布巾扔在他口鼻处,“你现在经过的这个地方,三楼,里面的桌椅、沙发、电视、皮包……绝大部分你能想到的家庭用品,都烧了个干净,这些东西在燃烧过程中会产生大量有害气体,一氧化碳、氰化氢……算了这些你也不懂,说简单点,这些气体,你吸上一口轻则头晕恶心,重则休克、致癌,断子绝孙,懂?”

男人信他个鬼:“你少忽悠我,就吸一口烟而已,能怎么着!我刚上来了,这不也没事儿吗?”

“那是因为我同事把楼道里的烟排得差不多了,屋子里现在还烟雾缭绕的。你要觉得自己的肺能顶,你就进去试试。”

男人被他唬到,支吾了几句,又因为太惦记那钱了,立马雄气起来:“不让我进去也行,我把话撂这了,那钱少一分,我他妈绝对闹死你们消防……”

秦炽:“那可不只少了一分。”

男人喝了酒,反应慢了半拍:“你什么意思?”

“一会儿隔离线撤了,自己进去看吧。”

……

男人这下反应过来,八成是家里的钱被烧了。他顿时反抗得更激烈了,嘴上疯了般地不停骂骂咧咧,说消防员肯定趁机私吞他家财产了。

然而,不管他多刁蛮耍横,一直到下了楼,秦炽都没再搭理他。

出了楼,秦炽把人松开,维持秩序的民警很快上前,架着男人退离到隔离线外。

男人一边搡着架他的民警,一边扯着嗓门大放厥词,说楼里早没火了,消防员打着善后的旗号正搜刮民脂民膏呢,让大家别相信这些消防员,消防员手可黑了、心可坏了。

直到民警警告他,说要是再嚷嚷,就以妨碍公务为由把他送派出所拘留去,他才不甘不愿地闭了嘴。

小区居民们不少人认识这男的,但因他名声实在是不好,围观的群众们闻言不免朝他喷唾沫星子。

“唉哟,我们不相信消防员,还相信你这种游手好闲整天就知道吃喝嫖赌的人呀!”

“你自己跑进去妨碍公务,还对人消防员倒打一耙,我呸!”

“谁偷摸钻楼里,谁最手黑!”

“又是一身酒气,难闻死了。”

有人和身边人嘀咕:“这男的,我们小区里出了名的烂人,喝醉了酒就动手打老婆孩子,听说他老婆孩子为了避着他,时不时就躲娘家去。”

“垃圾!”

“人渣!”

“哎,这火怎么就没烧死这种人间祸害呢!”

“可不是么。”

……

男人被警察带到了隔离线之外,围观人群看他像看脏东西似的,面露嫌恶,避之不及。

因为这人是被秦炽带下来的,裴宴时下意识瞥了他一眼。就见他歪站在人群的最外围,表情恶狠狠地盯着前面那栋他刚出来的楼。

很快,裴宴时没什么兴趣地收回视线,继续看前方。

秦炽下来后,没再上去,他走到楼下的一个指战员旁边。

两人说了些什么后,裴宴时见他很快便加入到了中间那栋楼的灭火战斗中。

相比裴宴时刚到那会儿,中间这栋楼的火势此刻已经得到了一定的控制,烈火的爪牙虽然依旧顽劣地想要伸往四周,但已然不如原先那般锐不可当了。

消防员在它的各个方向都进行了有力的部署。

除了人员出警量大外,水罐、泡沫、干粉、高喷、远程供水等多种类的消防车也纷纷被派遣而来。

现场的水带被拉得老长,一条一条,从小区外一直延伸到浴火的楼栋前。

源源不断的水从四面八方打向那个滚着浓烟、焚着烈焰的火点,就像凶煞的恶魔,在遭受正义的洗礼与惩戒。

慢慢地,火越来越小,楼栋本身的样貌终于清晰地呈现在了围观人群的视野里。

焦黑、残破、歪斜,仿佛轻轻一推,它就会倒下。

到凌晨三点多,大火终于被扑灭。

内部隐患问题也初步排查完毕,只剩一支中队和火调科的同事在楼里进行最后的探查。

隔离线撤掉了,居民们有的回家,有的被送往临时安置点。

尽管如此,现场依然乱糟糟的,毕竟,刚经历这样一场伤筋动骨的大火,今夜注定有太多人无法安眠。

在这样聒噪的环境里,消防员们反而成了最安静的存在。

他们累得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也已经完全不在乎形象。

他们摘了头盔,席地躺下。没个枕头,没床被子,就那么横七竖八地,在墙根处躺了一排。

秦炽过了有一会儿才下的楼,快到楼下的时候,他滑燃打火机,点了支烟咬在嘴里。

出了楼,左边地上立了个石墩,秦炽径直坐了下来。

他抽着烟,视线缓慢地平移着,转到右边的时候,目光一顿。

裴宴时倚着单元楼右边的墙,双手插兜,姿态懒洋洋的,正歪头看着自己。

两人之间,隔着缭绕的烟雾。

秦炽眯了眯眼,收回视线,淡声问:“你怎么还没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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