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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非惯性依赖 西荧星 3110 2023-12-31 09:35:29

“宋临景,我能靠你近一点么?”十七岁的景程尾音发着黏,漂亮的眼睛努力地睁着,晶莹得像是泛着水光,却也朦胧得像是笼了层轻薄的雾。

宋临景从车站接回来的就是这样醉醺醺的景程。

酒鬼大多数时候都是讨嫌的,但宋临景却似乎并不打算拒绝眼前这位摇摇晃晃的酒鬼。

不拒绝,但也没给出肯定的答案。

“不是说好高考前不喝酒了么?”宋临景将对方搀扶到沙发上坐好,语气淡淡地问道。

景程趴在沙发扶手上,一副直不起身子的模样,他似乎对宋临景的问题有些不满,指尖不自觉地快速动了动,含糊地嘟囔着:“你明明知道。”

沉到张不开的嘴连吐字都不够清晰,句首绕着字尾,一个音缠一个音,把闹脾气的埋怨烘成了恰到好处的撒娇。

不管景程有没有那个意思,反正听在宋临景耳朵里是这样的。

就当是被不露爪子的猫凶巴巴地推了一下。

“嗯,对不起。”宋临景刚才只是随口一问,因此认错倒也快得很。

他确实知道。

窗外厚重的云将今年第一场雪洒落。

其实某种程度上并不算第一场,但……

宋临景一边往盛着蜂蜜的杯子里倒着温水,一边看向维持着那个拧巴姿势、哼着不知名调子的景程。

这是景程堪称蛮横的计数习惯。

两人刚认识那年冬天,在景兮出事前,景程仿佛有什么预感似的生了场大病,一连烧了三天,因此便错过了宁城的初雪。

事后回到学校,看着宣传栏里以此为题的摄影与诗歌作品,景程不高兴得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

但这种怪脾气他又不好意思到处乱发,实在有损他一个打十个的酷哥形象,所以只好全都撒在宋临景身上。

不过也不是讨人厌的那种。

只是强制性地挽着对方的手臂,左一个“临景”,右一个“哥哥”,再组合起来“临景哥哥我求求你啦”,搅得宋临景绷着眼皮、垂着嘴角,耳廓泛着不易察觉的红,手里的企划书都快被捏出皱了,才终于寡言少语地憋出句“知道了”。

“只有我看到了的才叫初雪,我没看到的都不算数,知不知道?”

宋临景搅拌着玻璃杯中的液体,表情中隐约染上了几分温和的笑意。

他现在生活的这座欧洲小城入冬很早,雪早就下过不知道多少场了,但景程今天才来,按照他们的约定,现在窗外这零零落落的才算是初雪。

不过估计以景程的性子,早把这个玩笑话忘干净了。

宋临景微不可见的笑容中浮出了一丝苦涩。

与景程相处时,他常常会对自己过分优越的记忆力产生怨言。

但凡对方将那点没心没肺赊给自己三分,他都不至于屡屡婉拒对方毫无分寸感的亲昵。

不过……

宋临景看着醉成一团的景程,眉心不由地皱了皱。

还不够没心没肺。

他将一片柠檬丢进玻璃杯,默默走到了景程的面前:“知道你不开心,所以我没劝。”

“不开心?”景程摇晃着抬起了头,像是觉得惊讶般反问道,“我有什么可不开心的。”

“前两天,最后一个保险赔付到账了,我还未成年诶,我现在账户里的钱几辈子都花不完,干嘛不开心,开心着呢。”

开心为什么要不和我说一声就自己跑回了那个荒岛。

开心为什么营帐里会整晚亮着灯,孤独的身影坐在里面,一夜一夜的睡不着。

开心为什么要跑来找我,不回学校,不联系别的朋友,只顾着靠酒精麻痹自己。

偷偷跟了对方全程的宋临景,心里有无数句反驳对方的话,可最终却仍是半个字都没能说出口。

没用。

太过浅薄的安慰景程见多了、听多了,太过深入的剖白,景程听不听得进去是个问题,就算听进去了……宋临景偏过头看了看闪动的手机屏幕上、备注为“母亲”来电提醒,不禁眸色微沉。

他暂时没有担任这个“拯救者”的资格。

“把水喝了。”宋临景试图将杯子递到景程手里,可对方压根没有要接的意思,而是眼睛一闭,嘴唇一张,“你喂我”说得底气十足。

宋临景被气笑了,但也不知道是懒得跟醉鬼计较,还是对于“假公济私”照顾对方这件事甘之如饴,撂下句“好”,倒还真的“伺候”了起来。

第一次干这种活的少爷业务不熟练,脑子不清醒反应慢半拍的醉鬼显然也不太适应,喂得慢了要挥着手腕咿咿呀呀地催,喂得快了,那结果就是洒一身。

白色的帽衫领口被浸了个透,几滴水珠顺着景程的脖颈滑落,巧合般地囿进了锁骨的小窝里,因蜂蜜水的黏腻而不舒服的景程皱起了眉,眯着的眼睛里雾气更浓,整个人看着有点湿漉漉的可怜。

他“恃宠而骄”似的抬起腿,用脚尖不轻不重地踢了两下宋临景的踝骨,没好气儿地嘟囔着有歧义的话:“你把我弄脏了。”

宋临景:……

努力克制了,但效果约等于零的宋临景站在原地,犹豫了半天,到底是没敢上前,他眸色深沉,唇角紧绷,只觉得心里生出了几分对自己恨铁不成钢的咬牙切齿。

怎么文艺作品里的天之骄子,十二三岁就能凭借自己的天赋大杀四方、天凉王破,他宋临景的十七岁,就只能天天被所有人硬邦邦地夸年少有为,实际上身边那些别有用心的豺狼虎豹一个接一个,只能靠着母亲和外婆家族的庇护,躲在那些人生不出是非的地方韬光养晦,集团核心权力圈暂时连碰一碰的资格都没有。

没资格决定自己要在哪里生活,没能力光明正大地陪伴在喜欢的人身边,甚至都没勇气去给两人的确没有亲缘关系添个佐证。

虽然以他目前得到的信息来看,景程和他是亲兄弟的可能低得离奇。

但宋临景还是不敢哄骗对方跟自己去做个基因检测,毕竟宋惟说得对,现在的他除了一个宋家继承人的名头,什么都没有,没有母亲的荫蔽,说不定在某次家族内部的明争暗斗中就会栽个大跟头。

在没能力满足景程过随心所欲的生活前,宋临景选择不去靠得太近,毕竟在无法承担起相应责任时盲目展开一段感情,最终的结果只是伤人伤己。

伤己倒是无所谓,宋临景觉得憋着也挺伤己,他主要是不想让景程再受到什么伤害。

那些舅舅叔叔伯伯的手段狠毒、腌臜却又隐秘,自己的母亲把景程的母亲搅了进来,最终得到了这么个结局,宋临景心有余悸。

但他知道只要按照宋惟的安排走,宋惟会很好地保护好景程,他暂时没有能力,所以想将这一部分责任转嫁,就必定要舍弃自由选择的权利。

不过好在,宋惟似乎并不强硬,即使知道宋临景那点心思,对于两个孩子的接触,倒也没阻拦,仿佛将与景程这几个月一次的碰面,当成了对宋临景听话的奖励。

所以宋临景谁也不怨,也不做多余的事,景程黏他,他就受着,景程依赖他,他就引导着,不去惦记那个是否有亲缘关系的结果。

这个万分之一的可能性是宋临景牵住自己的线。

喜欢可以,鲜活明艳的人谁不喜欢。

但他不能过分逾矩。

羽翼未丰的少年却没有这个年纪该有的张狂莽撞,深思熟虑后,选择将那些情愫沉默地埋进骨头里,藏进美梦里,渗透进披着“友情”外壳的居心叵测里。

只要自己足够特殊就好。

宋临景是这样想的。

“喂!”醉鬼扯着领子闹起脾气来,“宋临景,你说什么呢?我听不清,你靠我近一点。”

宋临景无奈答道:“我半个字都没说。”

景程懒得讲理,直起身子,抬起胳膊,扯着宋临景的衣摆就把他拽向自己:“告诉你我听不清了!”

宋临景重心不稳差点直接跌到景程身上,他膝盖撑在景程的腿中间,手掌支着沙发背,形成了一个将对方囿于臂弯间的姿势。

景程的眼睛又缓缓闭上了,长而密的睫毛因剧烈的情绪波动而颤动,眼尾泛着微妙的红,甚至漾出了几分水汽,喉口凝出了几声含糊不清的呜咽。

像是在做清醒的噩梦,又像是看到了什么痛苦的幻觉。

“妈妈,我很乖了,别讨厌我……”

宋临景听到景程带着哭腔呢喃道。

他只觉得心脏被什么重物狠狠碾过,血液留不过去,只能堵在那里,从胸口到喉口都闷得发慌。

“怎么会有人舍得讨厌你呢。”宋临景不自觉地将心里话低声嘀咕了出来。

景程皱着眉,看起来很难过,形状漂亮的唇珠坠在嘴唇上随着混乱的呼吸张合,像种无声的引诱。

宋临景眸色幽深,还没等自制力发挥作用,本能便已经促使他吻了上去。

一触即分、不敢过久停留的吻。

与去年此时营帐里的那枚近似。

沉默良久,对自己有些懊恼的宋临景不禁叹了口气,随后才像是认栽似的、无可奈何地用额头贴住了景程的额头,仿佛这样就能将一场越界的亲昵,掩饰成合理且质朴的测试体温。

“宋临景,我能靠你再近点么。”

没什么意识的景程,再次搬出了这句惹人可怜的话含含糊糊地重复着。

“能。”十七岁的宋临景放纵自己一般将人抱进了怀里,语气温和地问道,“够近了么?”

……

时光流转,二十六岁的宋临景看着再次露出那副可怜模样的景程,只觉得自己比起少年时的自己毫无长进。

心脏依然闷得要命。

“不。”对于景程“是不是该远离”的询问,宋临景给出了回答。

“不怪你。”宋临景走到了景程的身边,不容拒绝地俯身吻上对方的唇瓣,研磨的动作甚至因情绪翻涌而有些粗暴,在绵长的亲昵后,他才用指尖安抚般地揉捏着景程的后脖颈,将后半句话郑重补全,“谁也不怪。”

“意外在谁的身上都会发生,这都不是你的错,你不会给任何人带来不幸……”

“我觉得我们之间的距离,现在可能还是太远了。”宋临景低头亲了亲景程眼角朦胧的水汽,语气极尽温柔,却也格外坚定,“远到……你甚至没能发现那些指控是谎言,是不公平的。”

“景程。”宋临景似乎轻飘飘地笑了笑,片刻后,他继续说道:

“我能再靠你近一点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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