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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非惯性依赖 西荧星 3702 2023-12-31 09:35:29

消息提醒突兀地从屏幕上方跳了出来——

[宋临景:二十分钟到。]

景程将额前潮湿的碎发向后一捋,简洁地回了个“行”,就笑着按熄了手机。

傍晚下了场雪,据说是宁城今年的初雪,他当时没心思察觉,现在也腾不出兴趣欣赏。

远处万家灯火闪烁得柔和,景程独自站在屋檐的阴影下,叹息般向空中呼出轻薄的雾,烟草味混着寒意,瞬间消散于凛冽的风中。

他拢了拢松垮的睡袍,将碾灭的烟蒂随手丢进囿了层浮白的花盆,刚准备返回室内,却忽然被人从身后环住了腰。

“冷不冷呀?”安阳温润的声音带着调笑,轻巧地飘到了他耳边。

对方才从浴室出来,洗护用品的柑橘香混着暖意,通过肢体触碰,将微薄的热度传递到了景程身上。

扰得他恍惚。

安阳是他最近的约会对象,刚回国的小艺术家,浪漫开放,漂亮多情,两人是在画展上认识的。

也许是同类之间的相互吸引,也许是景程出众的外貌很难让人不对他产生兴趣。

总之,当天连客套话都没顾上多聊,景程就“却之不恭”地被对方吻进了休息室。

算算时间,他们竟已经断断续续地厮混了一整个秋天。

这着实打破了景程的纪录。

也正因如此,经安阳提醒突然意识到这点的他,才会在错愕之下,随口答应了对方今晚的留宿请求。

还好有人及时递了台阶……

情潮过后那点近似爱意的眷恋,被宋临景刚发来的“通知”碾碎,清醒过来的景程,光是想象“与床伴依偎入眠”这件事,都难免生出几分厌烦。

他习惯把这种不自在归咎给“强劲的领地意识”和“受到威胁的秩序性”。

毕竟睡眠需要一个私密安全的环境,而用途被定义为“排遣寂寞”的人,不该有侵入这条界线的资格。

“待会要不要挑部电影看?明早我给你做松饼吧,家里有水果么?”安阳语气轻盈,自顾自地为两人之间的进展兴奋着。

见景程没有反应,他才终于想起要克制些。

安阳敛去大半雀跃,讨好般用鼻尖蹭了蹭对方的后背,又勾起景程的腰带摩挲着扯了两下。

他微微垫起脚尖,在景程颈侧那颗小红痣旁留下一圈齿痕,熟练地柔声引诱道:“想在阳台再来一次么?”

“我可以把上午的专访改期,我们——”

可还没等人把话说完,景程就揉着安阳的手腕,毫不留恋地脱离了对方的怀抱。

他转过身,眉梢微抬,总是荡着虚浮情意的声线此刻却透着疏离:“阳阳,你该走了。”

粘稠的气氛顿时凝出了霜。

安阳瞳仁里的喜悦逐渐被失望取代,他勉强地扯着嘴角,笑容僵硬又别扭:“不是说好今晚……”

“我有做错什么么?”他不解地问道。

“没有。”景程的神色并未因此染上半分动容,依然是那副漫不经心的做派,语气不咸不淡地安抚着,“抱歉,是我临时有其他安排。”

景程捏了捏安阳的耳垂,又缓缓托起对方的手,他用嘴唇触碰着情人的腕骨,并纵容这串细碎的吻沿手侧线条蔓延,最终亲昵停留在安阳的指尖。

“下次你挑地方……”景程眸色晦暗,不轻不重地咬了对方两下,含糊的字句暧昧,态度轻佻地暗示道:“我加倍补偿给你。”

“好不好?”

……

送安阳离开的时候,正好撞上了准时到达的宋临景。

二十分钟。

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是他这边耽误了。

景程笑着朝好友眨眨眼,又抬了抬眉尾,轻浮地传递着不怎么真诚的歉意。

刚出差回来的宋临景一身得体的正装,哪怕现在时间已过午夜,他却仍然没有任何风尘仆仆的狼狈,连黑色大衣的肩肘处都要绷出严苛的线条,从发丝到鞋尖都散发出矜贵从容的精英气质。

宋临景向来如此。

近乎完美地处理着人生中的每处细节,如同体内有个无法允许混乱存在的程序一般。

所以,把自己活了个“七零八落”的景程一直觉得,他们之间的友谊能稳固维持这么多年,简直可以用“诡异”来形容。

开门时,对方脚边停着行李箱,手上拎着两个纸袋,正准备用指纹开锁。

从包装来看,袋子里应该是景程最喜欢的那家私房菜馆的外带。

安阳朝宋临景点点头,就算打过招呼了。

他们之前见过几面,但关系远达不到能热络寒暄的程度。

而宋临景则连动都没动,只是站在原地,神色淡漠,熟练扮演着没有多余情绪的旁观者。

他的目光仅在安阳身上短暂停留半秒,就移向了景程。

几乎是两人视线相接的瞬间,原本面无表情的宋临景竟闹脾气般地蹙起了眉头,无声但有效地表达着自己的不满。

景程立马会意,他眼角一弯,动作流畅地替安阳裹好围巾:“就不送你上车了,到家记得给我报平安。”

“那你也别忘了,刚刚答应我会考虑的事情。”安阳绽出灿然的笑意,撒着娇讨价还价道。

景程随口“嗯”了声,敷衍应下。

安阳倒也好哄,得到答案就算满意了,他将一枚告别吻落在景程耳侧,轻快道了句“晚安”,便远远绕过冷面门神似的宋临景,往走廊另一侧走去。

“忙完联系我。”安阳回头提醒道。

景程笑着朝他颔首,可注意力却显然已经转移到了宋临景这。

他自然拎起好友脚边的箱子,漫不经心地朝男孩摆摆手,还没等安阳等来电梯,就同宋临景一起回了室内。

关门的动作果断又干脆,看不出半分留恋。

为迎接对方,景程趁情人换衣服的间隙,不仅提前开了客厅的窗通风,甚至还燃了枚香薰,以防有任何温存过的气息残留。

宋临景有些洁癖,两人曾因这种细枝末节闹过几次不愉快,景程此后便一直尽量避免出现类似的情况。

进屋后,只穿了单薄家居服的景程忙跑去关窗,而宋临景则在换好他的专属拖鞋后,轻车熟路地将夜宵拎去了厨房,并从橱柜里找出餐具分装。

仿佛他也是这间屋子的主人一般。

“你还会再联系他了么?”宋临景突兀地出了声。

捏着遥控器寻找下饭剧集的景程闻言一怔。

宋临景是个极度自律且洁身自好的道德模范。

虽说看在两人多年友谊的份上,对方通常会选择不批判、干涉他的私生活,但景程心里清楚,宋临景向来瞧不起自己这些“玩伴”。

而景程对此也没什么意见。

反正又不是瞧不起他本人。

反应过来的景程耸耸肩,故意模仿着对方的口吻,抬高了语调,阴阳怪气地学着舌:“还会再联系他么~”

“说不准。”他条件反射般与对方抬起了杠,随口嘀咕,“安阳挺乖的,谁知道呢。”

景程向来热衷于和好友唱反调,仿佛世界上没有比“惹宋临景不痛快”更令人兴奋了的事一样。

关于这点,他们其实也讨论过。

宋临景总会眼睛一眯,嘴角一翘,用他那清清冷冷的声线,揶揄着做出总结——

“初中翘课缺考,高中逃学打架,本科六年八个通报批评,自主创业也要成为片儿警的重点关注对象……”

“景程,你那点反骨从来不是针对我。”

“你是天生讨打。”

归纳得倒挺有理有据。

但景程坚决不打算承认,也完全不准备改正。

“学得不像。”宋临景将碗筷搁到茶几上,淡淡地斜了景程一眼,没等对方做出反应,就又开了口,“还有……”

“说得准。”

宋临景毫不见外地直接落座,领带漂亮的温莎结不知什么时候被他扯了个稀烂,衬衫的纽扣也解开了几颗,坦然地露出胸口一小片泛着薄红的皮肤,奶白色的毛毯将他神态衬得慵懒又散漫:

“我知道。”

他抬起头,认真注视着景程的眼睛,眉心依然习惯性地拧着,语气虽温和了不少,可字里行间却隐约透出些微妙的执着。

与门口那个不苟言笑的精英形象相悖,倒莫名像个在赌气的孩子。

宋临景总喜欢在奇怪的地方较真。

景程这么多年哪怕已经习惯了,偶尔也还是会猝不及防被噎一下:“你喝多了来的吧?”

他无所谓地摆摆手,满不在乎地转移了话题:“搬行李干嘛?不是不稀罕住我家么。”

“不算很醉。”宋临景表情依然冷清,语气也没什么起伏,“刚回国,早上还有个会,你这换衣服方便。”

说着,宋临景便将指尖往桌上随意一探,把景程盯了半天、还没来得及动手的蟹羹推到对方碗前:“我吃完就走。”

“你那群下属平时恨不得早晚三炷香把你供龛上,今天真稀罕,饿得你半夜跑来拿我下饭?”景程被对方毫无说服力的解释逗笑了。

在回忆了一下餐馆位置后,他若有所思地戏谑道:“那家店和机场可是两个方向,而且离你公司比离我这近多了。”

宋临景微微一怔,不置可否。

“想我就说想我,拐弯抹角是闹什么别扭。”景程用手背轻托着下巴,多情的眼型尾部微挑,目光长着钩子似的在宋临景脸上扫来又扫去,字句间满是轻佻的逗弄,“不过,宋总啊。”

“太粘人可不好。”

“才分开一个半月而已……”他笑盈盈地推了推宋临景的肩膀,柔着语调,沉着嗓子,浮夸地调侃道:“就这么急着见我?”

“嗯?”

只可惜,对于景程的胡言乱语,宋临景不仅没恼着否认,甚至都没抬眼瞧他,看着是对好友这副不正经的做派,早就见怪不怪了。

“嗯,想你。”宋临景不露声色道,“吃饭的时候话可以少点。”

讨了个没趣的景程撇撇嘴,嬉笑着从对方的筷尖抢了条鱼酥,小学生斗嘴似的顶了回去:“我偏说。”

“不仅说,我还要拉你和我一起说。”

宋临景唇角一弯,示好般往景程碗里夹了块排骨,略显生硬地换了话题:“你答应那个人考虑什么了?”

没头没尾的问题,景程半天才琢磨明白对方的意思,他毫不在意道:“噢,安阳觉得我们可以正式确立关系试试。”

宋临景动作一滞,眸中隐约闪过几分晦暗的色彩,片刻后,他仿佛自言自语般笃定道:“你会拒绝,像对其他人那样。”

可景程只耸耸肩,依然没给出个准确答案:“也不一定。”

“你很喜欢他?”宋临景抬头与他对视,表情似乎有些警惕。

景程怔了怔,下一秒却没忍住嗤出了声,态度漾着点微妙的不屑:“那不至于。”

“就是觉得他人还不错,知情识趣有分寸,而且一起玩这么久了,我竟然还没感觉腻。”景程起身朝酒柜走去,用开玩笑的语气说,“试试也不是不行。”

宋临景才舒展的眉心不知不觉又蹙了起来:“他不适合你。”

景程没看见他的表情,继续专心选着酒,连头都没舍得回:“那宋总觉得谁适合?介绍几个呗。”

“下个月我正好带回家,咱一起陪你妈吃年饭。”

话音刚落,身后的宋临景却直接把筷子敲到了桌面上,清脆的磕碰声不大不小,但在深夜里难免显得尖锐。

宋临景不满地抬头盯着景程的背影看,并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语气听起来似乎在压抑着什么情绪:“人不错,有分寸,相处久了不会腻。”

“这就是你挑拣了几年总结出的择偶标准?”

宋临景这股火气来得莫名其妙,景程懒得深思原因,也并不觉得需要严肃对待,依然吊儿郎当地打趣着:“怎么?不行?你瞧不起返璞归真?”

宋临景冷哼一声,一字一顿地答道:“不怎么,行,瞧得起。”

沉默片刻,他才重新开了口,不过这次也不知是做了什么心理建设,宋临景说话的态度突然松弛了很多,但字句间轻飘飘的笑意显然还糅着几分愠恼:

“不过按这套标准,你最该考虑的可不是他。”

正在倒酒的景程,没能敏锐觉察好友情绪上的微妙,更没打算把这话当真。

他满不在乎地挑挑眉,顺着对方随口问道:“那是谁?”

宋临景弯着眼角走到景程身侧站定,自然地接过盛满酒液的冰杯,指尖不经意般在景程掌心点了两下,又迅速分开。

杯壁凝出的水汽将那丝温热掩盖,也将方才的交错稀释成瞬时的幻觉。

“我觉得……”宋临景尾音微拖,停顿了片刻,随后,他动作轻柔、不紧不慢地帮景程整理着起翘的衣领,并用最稀松平常的语气,给出了一个意味不明的答案:

“没人比我更符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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