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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文山 12岁(17)

关键期假设 Llosa 2656 2023-12-28 10:03:45

过了很久,文安还是紧紧地贴着叶庭,同时警惕地看着周围,仿佛怕有人来把他拉走。

而墙边的男人看着这一幕,始终没有表态。

七月的天台实在不是个对峙的好地方。于是,在陷入长时间的沉默后,男人率先开口:“孩子,能让我们单独聊聊吗?”

男人说话的对象是叶庭,显然看出来他是这两个孩子的话事人。

叶庭知道他们要讨论领养的事,对文安说:“走吧,快吃午饭了。”

文安拉着他的手走了,不过出门之前,他回头看了一眼那个年轻人。

年轻人热情地冲他挥手,他又低下头去看怀里的本子了。

叶庭牵着他慢慢地走下楼梯,到了房间里,才松开手,一脸严肃地看着他:“你坐下,我们得聊聊。”

小孩有种山雨欲来的预感,紧张地握紧手里的笔。

叶庭又指了指床铺。

小孩咬着嘴唇,把纸笔放下,坐在了床上。

这情形很像他们第一次见面。

“你觉得那个跟你说话的大哥哥怎么样?”叶庭问。

小孩想了想,说:“还行。”

这是个很高的评价了。以小孩过去的经历,很难对大人敞开心扉。能不抵触、不抗拒,就很好了。

“找到愿意领养你的人很不容易,”叶庭说,“这种机会不能错过。”

小孩虽然很漂亮,但是身体太差,腿也有毛病。领养人看到那张吓人的体检报告单,估算一下医药费,大多都会知难而退。

那个对文安感兴趣的年轻人还没看档案,但他看起来很喜欢文安。如果他读过档案,还愿意领养文安,那就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两个男人养一个孩子是有点奇怪,但重要的是文安不排斥。何况哪里不比这里强?只要能让文安过得舒服,谁管他是不是同性恋。

但是小孩固执地摇头:“你,不在。”

叶庭叹了口气,蹲了下来,双手搁在床沿两边,握住文安的手。“你不能要求太高。”

小孩皱起了眉,难得露出严肃的表情。

“很少有人会一下领养两个孩子,而且我还……”叶庭摇了摇头。一个满身伤病的孩子就够头疼了,再搭上一个有弑父名声的?

非得是善心多的用不完了,多的喷薄而出,才会领养两个问题儿童。

小孩根本没听进去:“不要。”

“等你到了好地方,有更多人爱你,我就没有那么重要了,”叶庭说,“再过几年,说不定你就忘掉我了。”

小孩一下子把手抽出来,脸因为愤怒涨得通红。他没想到叶庭居然能说出这种话,他不想去好地方,也不想要其他人,他觉得现在的生活很开心,叶庭为什么就不理解呢?

非但不理解,还把他往外面推,还污蔑他!

简直岂有此理!

叶庭注意到了小孩的情绪变化,企图跟他据理力争。“你需要有人带你去看病,送你去上学,”叶庭说,“这些我都做不到。”

单靠叶庭这个自己都没上过几年学的人,怎么能给他很好的教育呢。小孩得去上学,而且估计没法去普通学校上学。叶庭上电脑课的时候查过,有些特殊学校会招有语言障碍的学生——这种学校文山市甚至都没有。

小孩不懂接受专门教育的重要性,他脑子里就只有一件事——叶庭要赶他走。

“要是那个大哥哥再来看你,你可不能拉着我不放了,”叶庭说,“对人家稍微热情一点。”

小孩磨着牙,拍开叶庭挡在他身边的手,怒气冲冲地钻进衣柜,砰一声关上了柜门。

“听到没有?”叶庭在外面叫他。

小孩把柜门拉开,然后又砰地关上,以此表明自己的立场。

叶庭头疼地倒吸凉气——这孩子怎么油盐不进呢!

之后几天,小孩对他都十分高冷,只顾着蒙头画画。叶庭循循善诱地跟他讲道理,小孩就装听不懂,好像他们的关系回到了最初的时候。

领养日之后的第一天,那个年轻人没有来。叶庭开始悬心,怕他反悔,怕他只是一时心血来潮,实际没有认真考虑领养的事。

第二天,年轻人还是没有来。叶庭开始反思,觉得自己应该在领养日之前就跟小孩好好谈谈这个问题,而不是事后补救。

第三天,年轻人依然没有来。叶庭开始绝望,认为他大概是放弃了——也许是因为看到了小孩的档案,也许是因为小孩死命拽着自己不肯走。

第四天,年轻人来了。

护理员过来叫文安,说有位姓冯的先生想见他。叶庭的心中陡然升起希望,回头催文安过去。

文安抱着本子,拽住他,显然是要他一起去。

“松手。”叶庭说。

小孩摇摇头。

叶庭一阵手痒,想把他扛肩上扔过去。

“别磨磨蹭蹭的,”护理员不耐烦起来,“人家大老远坐飞机过来的。”

这就说明那个年轻人是很认真地对待这件事了,这次可不能再搞砸了。

叶庭开始和小孩拉锯。小孩的力气确实比他差,但韧性极强,百折不挠,叶庭愣是没把他从自己胳膊上剥下来。

正在激烈争斗时,一个脑袋从门口探进来:“嗨。”

两个拉扯的小孩停住了。

“你们好久不来,我想要不我过来吧。”年轻人说。

护理员不太想让他看到这个房间,好像他们虐待儿童一样。但人都来了,她也只能笑着解释:“小孩子打闹起来就没个完了。”

“能让我和他们单独待会儿吗?”年轻人问。

护理员犹豫起来,但远方的客人没有退让的意思,一再坚持。护理员最后败下阵来:“好吧。”然后用眼神警告两个小孩,“乖一点啊。”

护理员匆匆离去,年轻人走到房间里,四下打量一阵,为逼仄的空间大吃一惊。不过尽管狭小闷热,房间却很干净,显然是天天有人打扫的。

“我带了点小礼物,”年轻人说,“我想你可能会喜欢。”

他从背后拿出了一个彩笔套盒,里面有64种颜色。

小孩眨巴着眼睛,盯着彩笔看了一会儿,眼神流露出渴望。叶庭伸出手接过来,转交给小孩,小孩把它抱的紧紧的。

年轻人露出了微笑。

叶庭趁小孩沉迷于彩笔,让自己的胳膊获得了解脱。“我还有活要干,先走了,”叶庭说,“他不太爱跟人说话,但听得懂,说慢一点就好了。”

他走出房门,警惕小孩有没有跟上来——竟然没有。可能是被彩笔收买了,小孩站在原地,看着那个年轻人。

这是个好开头。

叶庭的心略微放下来一些。他走到一楼东侧,把婴儿区要换洗的床单收起来,放到筐里,然后铺上新的。他想起那个穿过栏杆向他伸手的孩子,默默为文安祈祷了一阵。

等他回去时,年轻人刚好从房里出来。见到他,年轻人停下脚步,看了他一会儿,忽然张开双臂,给了他一个拥抱。

叶庭震惊地忘了闪躲。

年轻人拍了拍他的背,什么都没说,随即直起身,朝走廊另一边走去。

真是个热情的人。

叶庭疑惑地走进门,看到文安坐在桌前,小心翼翼地把彩笔抠出来,在纸上试色。

“你们聊什么了?”叶庭问,“他有说收养的事吗?”

文安摇了摇头,叶庭疑窦顿生。

他坐到文安旁边:“那聊什么了?问你在这儿的生活?”

文安又摇了摇头。

“你们到底说了什么?”

文安清脆地把笔按进塑料盒里,终于开口了:“没,说话。”

这孩子不会一直不理人家,把人家赶跑了吧。

叶庭简直要被他气疯了,感情自己这么多天的谆谆教诲一点用都没有。他狠狠地瞪了小孩的后脑勺一会儿,觉得满腔怒火无处发泄,走出房间,学着小孩砰一声关上门。

完了,肯定没戏了。

小孩就是铁了心要留在这里,陪着他一起坠落。

叶庭抹了把脸,接受了这个现实。

给了希望然后夺走更让人难受。叶庭消沉了几天,一看到小孩就叹气。结果当事人反而神色如常,淡定自若,真让人窝火。

然而,几天后,年轻人又来了,这次是和那个奇怪的男人一起来的。

他们把两个孩子都叫了过来,郑重地问:“你们愿意跟我们走吗?”

叶庭一时没反应过来。

“我们想收养你们两个,”年轻人说,“抱歉让你们等了这么久,家里要住进两个孩子,有好多东西需要准备。”

叶庭震惊地看着他们。还是文安比他先反应过来,扯了扯他的袖子。

“两个?”他问。

年轻人点了点头。

“你们看过我的档案吗?”

年轻人似乎觉得这是个奇怪的问题:“当然了。”

叶庭不明白了。真有了解过他的过去还不在意的大人吗?那个奇怪的男人好像并不放在心上,但两个人竟然都不介意?

“我们也是第一次照顾孩子,”年轻人挠了挠头,“不敢说能做得有多好,但我们肯定会竭尽全力的。”

叶庭看着他们,文安看着他。

“好。”叶庭说。

这种小到几乎为零的概率,怎么能不珍惜?

年轻人又露出那种明亮的微笑,好像黑暗从来没有降临到他身上。

“我叫冯诺一,”他说,然后拉过站在身边的男人,“他是郑墨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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