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杉越背叛蛇岐八家，烧毁宗府和神庙，杀死长老们叛逃了。”
这个消息第二天传遍了整个日本混血界，不亚于十级大地震，无数执掌权柄的高层从床上狼狈的爬起身，惊慌失措的拨打本家总部的电话，但得到的只是忙音。
皇背叛了他们，整个高层执政党被杀光了，主战派系的鲜血染红了宗府的泥土，即使是滔天的大火也没能掩盖那股血腥味。
新一轮的执政党上位，重新组建蛇岐八家，但因为内三家的成员几乎被杀光，外五家的成员临时选拔了代家主执政，新的执政人打开了写满血与罪的档案，了解了这位前代影皇的故事，果断的降这份卷宗丢进了大火，一起消失在了昨晚的夜里。
“许多年以后，犬山贺找上了我。”上杉越叹息，他的声音几乎消散在风里，“他就是那位临时执政的代家主，通过卷宗调查了许多年……他见到我的第一面，就问我‘如果从来一次，蛇岐八家不再用阴影笼罩之处，是否还愿意回归执掌蛇岐八家’。”
“你拒绝了。”男人说。
他聆听了这个很长很长的故事，这个故事听起来还有点变态，甚至可以说是反人类。这样的故事却出现在一个站在权力顶尖的男人身上。他有些明白上杉越如今的所作所为了……这个老家伙一直就是一个自以为是还自私的人，只不过内心深处藏着天真的小男孩。
但那个小男孩死在那个血夜。
“我没有资格。”上杉越说，“我只是一个赎罪的老人，身体里流淌的是被诅咒的血，这样一个彻头彻尾的肮脏之物，是无法去执掌新生的家园的。”
“所以你如今重新执掌蛇岐八家，是为了……”男人的话被打断了。
“是啊，就是为了洗干净它。”上杉越淡淡地说，“有私心，也有公心，这个纯洁的孩子还多年后同样变成了肮脏的载体，我回来是为他重新换上新衣，洗蜕铅华，变回纯粹的孩子。”
“你果然很自私啊。”男人说，“如果真的想改变，不用等到今天了吧。”
上杉越沉默。
“虽然和你认识不久，第一次认识还是通过手机。”男人接着说，“我对你的了解来源于资料，当时我的认为你是一位十分任性的皇，听完你的故事后，我认为你是悲惨的皇，然后现在我觉得你是极度自私的皇。”
“我只是个父亲。”上杉越低声说，“罪孽的血是属于我的，但不该是他们的。”
“真羡慕你的孩子啊。”男人叹息道，“从我有记忆开始，我就没有见过我的父母，对他们的印象就是每个月寄到我婶婶那里的抚养费，只有这个时候，我的婶婶会给我好脸色看，让我体验到父母的爱，但更多伴随我的，是一个人在黑夜中深思的过程……很多时候我会想，如果我没遇到那群人，我会不会在某天悄无声息就死了，也多亏了那群人，我背负了许多责任，告诉我现在暂时不能死。”
上杉越面露动容，他没想到这位名震天下的新皇，居然有这样的过去。
“你还活着。”男人轻声说，“不要什么事都替孩子做了，可能他们并不需要有人替他们负重前行，他们只是需要陪伴。”
上杉越的脸庞露出悲恸之色，这即使是在阐述那段往事也没有的色彩。
“源稚女……”上杉越悲痛地说，“他不应该是这样，我母亲对我的诅咒和怨恨，不应该落在孩子身上，我已经不在乎所谓的道了，我只想他们回到原来的样子，血我来还，罪我来偿。”
“你只是从未出现在他们身边的人，居然能做到这种地步。”男人说。
“当我第一次见到他们的时候，我就知道，生命的意义是什么，这是我的抉择。”上杉越轻声说，“请您宽恕，现在我还不能死，我会在之后赎罪，偿还我应有的罪责，整个日本的血债都将由我背负，希望你能认可。”
“你早就做好打算了，清洗蛇岐八家的高危混血种，并和猛鬼众同归于尽，用干净的日本跟我做交易，换取源稚生和源稚女的余生？你通缉卡塞尔的人，就是想让我找你对吗？”男人站在背光处，很难看到他的表情。
“这是交易，也是手段，我至今才明白一个道理，任何理想，都需要一定肮脏的手段去实现。”上杉越说，“他们是为了和平的未来而死的。”
“上杉越啊。”男人似乎有点愤怒了，“你这么做，和当初那群老家伙有什么区别？你忘了自己的道，不！你现在是背道而驰！”
“我这样的人，有什么资格讨论理想。”上杉越阖眸，“我只是一个父亲。”
“在你眼里，我似乎是一个霸道的君王？只懂得按规则行事的王者？”男人声如钟响，“你把我当作什么了？一个可利用的霸主？还是不懂事的小孩？你虽然年迈，但我见过的尸体，比你见过的活人都要多，你居然在我面前上演孤独英雄的戏码？你以为你是谁？宇智波鼬吗？”
宇智波鼬？
上杉越愣住，他没听过这个人。
“我从来不会在乎过程，我只要结果。”男人的黄金瞳亮起，“我不会容忍任何一个人类无辜的死亡，你的儿子也不会接受苟且的活着，他们的生死，他们的自由和道路，你这个从没出现的父亲没有资格决定。”他从雕塑下走了出来，迎着风看向这位老者，“我们是屠龙组织，不是玩弄权柄人心的政客，将你那被污染的肮脏心灵埋在墓碑里吧，别让我在看见。”
“路……主席。”上杉越呢喃。
他再次被说的无法反驳。
曾经有人斥责他的理想，说他天真，他无法反驳。如今有人大声呵斥他的现实，说他肮脏，他依旧无法反驳。
就像两面镜子，一面挂在了历史的后头，一面挂在未来的尽头，上杉越在上面看到了自己的脸，那张肮脏又老迈的脸。
路明非站在上杉越的面前，他打量着这位老人，老人的脸上挂满岁月的痕迹，时间这把刻刀没有留情，那张脸尽是悲伤的弧线。
这个老人太老了，老的随时可能会死，路明非刚来时很生气，因为这个老人背叛了它，在死侍袭岸的时候，路明非委托诺诺发了一条信息给上杉越，告诉上杉越关于橘政宗的阴谋，但这个老人并没有相信他。
不相信就算了，居然还突然背刺，偷袭了各分部成员进行囚禁，抛弃了下潜的凯撒，并通缉路明非等人，还自作主张的对蛇岐八家内部成员进行了审判……
他们当时为了躲避核弹，路明非算是做出了巨大的牺牲，深潜器最后只剩下半个空壳搁浅在了近海，随后联系上了这个老人，才得知前因后果。
当时路明非愤怒的差点就要看人，因为上杉越设计残害了横滨街的成员，那可是整整上千号人啊，都是蛇岐八家的人，这个老东西真残忍。
最让路明非愤怒的是老人没有隐瞒，因为没有隐瞒，路明非根本无法下定决心审判这个老东西。
真是会利用人心的老东西啊，那个曾经会为了理想大发雷霆的皇，如今变成了玩弄人性的家伙。
“你的背叛，会在赫尔佐格事件结束后会一一清算。”路明非轻声说，“我不会干涉你的其余行为，但在杀死赫尔佐格之前，你如果再有背叛的行径，我会亲自动手，杀死源稚生和源稚女。”
“你不会这么做的。”上杉越说。
路明非深吸一口气，他无法威胁这个老头，这个老人现在就是在求死，希望用自己的生命做交易。这个老头经历的太多了，他的眼睛里装满了这个世界的污秽，所以能看透的东西也很多，路明非就算活了两世，也无法在这个老人面前卖弄高深。
这个老人，只求源稚女被原谅。
但怎么可能啊，源稚女杀死了多少人，害了多少个家庭，即使他是被利用，被控制……
路明非早就和源稚女接触过了，他喜欢那个很好看的男孩，但不代表他会放过他。
“源稚女做了什么你应该知道。”路明非说。
“我知道，但他不是那样的人。”上杉越的眼神里有哀求，“我见过他，我见过那个孩子，他一定不是自愿的。”
这个高傲的皇正在哀求路明非。
“那就去战斗吧。”路明非缓缓说道，“杀死赫尔佐格，去证明给我看，我只要结果，罪也好，血也罢，一切的一切，我们都能在清算的时候看到，你也不用在装出这副可悲的软弱的模样，我的脑子里，能感知到所有人的情绪。”
上杉越愣住，脸上的表情消失了，只剩下无言的沉默。
“对于一个背叛自己道的人，我没什么好说的。”路明非说，“我没兴趣审判你，也没得兴趣干涉别国混血种的政治，所以不用再跟我讨论对错，你对卡塞尔的背叛是之后清算的事情……而我如今的目的只有一个，找出赫尔佐格，杀死他，并且消灭白王……只有这个底线被触碰的时候，我才会真正的愤怒，没人希望我愤怒，你应该也不会希望。”
上杉越没说话，他能感受到那具躯体里蕴含的力量，微微鞠躬表达了态度。
“希望你的选择迎来的结局，是你想要的。”路明非突然说，“提醒你一下，赫尔佐格之后可能回来找你，但不会是本体，他的能力你应该也了解过了，是某种分身。”
“路君，是要我……”
“你不是通缉我们吗？”路明非说，“那就继续通缉吧，他会为了寻找我不惜一切代价的，让他的本体暴露在阳光下。”
“这是……为何？”上杉越不明所以，他通缉路明非只是为了和这位新王当面谈话，并让这位新王无法拒绝他的筹码。
现在新王根本不讲道理，一巴掌就把交易取消了，还要他配合。
“有什么为何？不要用你那被传染过的脑子来想我。”路明非说，“因为你的原因，赫尔佐格得到了圣骸……他一定会重新思考你的站位和动机，企图和你达成合作。”
“他得到了圣骸，有什么必要谈合作？”上杉越问。
“你不比我还清楚吗？”路明非说，“针对圣骸的使用，君王力量的利用，蛇岐八家当年对你做的事情，你不清楚？”
上杉越低头，“是的，我清楚，圣骸只是残缺的卵，根本不具备君王的力量，否则当年家族根本就不需要那一具龙尸体。”
“如果是当年的那群长老，他们拿到圣骸后会做什么？”路明非说。
“会不惜一切代价补全圣骸，然后再……”上杉越猛然一惊，“你是说。”
“是啊，你说过了，当年能继承君王力量的，只有合格的皇。”路明非点头，“而补全圣骸的会是什么？”
“同样……也是皇。”上杉越心中顿生寒意，“源稚女！！源稚女就在他身边！”
“不用担心。”路明非说，“我所有的推测，都是我的秘书给我推理的，她拥有将事件还原的能力，在她的推测中，赫尔佐格会将人分为工具、消耗品和掠夺者，在赫尔佐格的目的达到前，他不会伤害源稚女。”
“那就是源稚生！？”上杉越一愣，“或者是我？”
“都不是。”路明非眼中满是阴霾，“赫尔佐格用十几二十年策划一场阴谋，这样的人怎么会临时抱佛脚呢？”
“那还有谁？”上杉越想不明白。
“关于你的信息，其实你自己知道的并不健全，看来橘政宗……赫尔佐格也没跟你说清楚。”路明非表情阴冷，“当年关于苏联的那场秘密实验，你的基因实际上有三份，而且三份都成功的诞生出了新生儿。”
上杉越浑身一阵，手都有点颤抖了，他死死的盯住路明非，脑海里疯狂闪过各个不同的脸。
“是谁？还有一个是谁？”上杉越颤声问。
“上杉绘梨衣。”路明非轻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