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有说过吗？”乔沐风傻眼。

“有的，龙类谱系学第三章。”卡莲露侧目，“你不会没听课吧？”

乔沐风眨了眨眼，尴尬的低下头。

“如果这个假设成立，那龙王死后为什么会从卵里重新复活，复活后它还是原来的它吗？孵化它的是谁？既然有卵，就应该有母亲。”卡莲露表情疑惑。

“你听课也没听全。”凯撒是个学霸，当即说道，“龙王并不能用单纯的生命来解读，就像人类是碳基生物，君王则是元素生物，他们本身就是某种元素的载体，比如火、风、水、山，白王则是精神，祂们是权柄的具象化……所以孵化祂们的是这个世界，如果真要计较谁是龙王的妈，那这个世界就是。”

“这么说来，我们都是活在龙王祂妈体内咯。”卡莲露说。

“有点恶心。”凯撒皱眉，“不过这么说也没错，现在我们来到了地球的某个胎盘里，这个胎盘的名字叫高天原。”

“那尼伯龙根呢？”卡莲露突然问。

“阑尾？”乔沐风适时发言。

“往那里走。”路明非打断了三人对话，指向东南方，“圣骸在那个方向。”

“哇哦，不愧是主席！”卡莲露连忙调整引擎动力，乔沐风得到指令，控制方向舵变向。

凯撒倒是清楚路明非有一项感知的能力，只是不清楚是否是某种言灵，但更可能是呼吸法体系的能力，他记得路明非撰写的十柱手册里有提到过某种境界，似乎叫“通透世界”，可能就是这个能力了。

他没想到这个境界比镰鼬都要牛逼，因为他时刻保持着镰鼬，但路明非却“看”的比他更远。

路明非神情淡漠，灵感一直再给他传递某个生物的情绪，那个情绪宛如天生的癫狂，混乱无序，只能隐约的听到类似“吞食”的贪欲念头，而且那个生物的精神力很庞大，他的灵感被隔绝在边缘，这让他只能确定某个方位，而不能锁死对方具体位置。

他回头看了一眼沉睡的绘梨衣，调整了一下安全带的位置，避免突发情况让这个女孩摔下来。

深潜器穿越密密麻麻的血管，岩浆发出来的光透过蛛网般的血管，将海底映照成一片迷离的樱红，这让他们有种穿梭在红珊瑚中的错觉。

一直往前，直到血管从之前的密布变成了稀疏，但血管的体积却更粗更大了，像巨大的红色隧道，所有血管交汇于此处，很明显他们刚刚看到的那些血管分支，就是从这几条血管里延伸出去的。

这代表方向正确。

“小心！”凯撒大喊。

一个巨大的生物从前方的豁口游过，几乎霸占了整个海渊，这个生物在前方打了个转，调转方向离去。

“那是利维坦鲸？”卡莲露认识这玩意，“这种生物不是灭绝了很多年么？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

“龙类的宫殿有灭绝生物并不奇怪。”凯撒说，“反而奇怪的是它要怎么活下来，如果没有猜错，这个地方在我们来之前应该到处都是死侍，利维坦鲸能活下来，说明它体内可能也有龙血。”

这个小插曲并没有导致什么情况发生，大家在把能聊的话题聊的差不多后，深潜器也慢慢的下潜到了底部……一个布满海荆棘的废墟。

“船？”凯撒轻声说。

所有人都看到了那个巨大的物体，也是血管的终点……一艘巨大的轮船。

应该说，是布满血管的轮船。

轮船是侧翻的姿态，像某种未知生物，它的体表布满狰狞的血管，大多地方被白色的肉瘤罩住，在这艘轮船的底部，延伸出7条巨大的血管通向未知尽头。路明非他们正是跟随其中一条血管来到这里的。

各种各样的鱼类被突然到访的客人惊动，闪电般没入轮船的内部。

凯撒看到了轮船上布满锈斑的英文，情不自禁的说：“这是列宁号。”

“列宁号……”路明非远望那座巨大的腐朽城堡，上面本来透绿的漆已经变成了红铜色的锈斑，各种颜色的珊瑚与海植寄生在表面，红色的毛细血管填满了其他空隙，仿佛足够长的时间在这艘巨船上流过，原本俯瞰海面的巨兽如今长眠于此，与这片海洋生态共存。

“这就是赫尔佐格当年乘坐的船，他从那个秘密基地逃出来，坐着列宁号登陆日本，然后将其沉于海底。”凯撒轻声说，“但却这么巧，那艘沉没的船刚刚好就下沉8000多米，穿过板块夹口，来到极渊，然后准确的落在圣骸的头上？”

“怎么会是巧合，赫尔佐格的目的一开始就恐怕是圣骸。”卡莲露说。

在场的人都看了卡塞尔的封存档案，对这个名为赫尔佐格的男人有所了解，他来到日本的目的就不纯，不然从黑天鹅港跑出来去哪里不好？直接去中国不是更香？偏偏来日本，这个男人跨越半个太平洋，更像是在追逐某个东西。

“列宁号并非落在圣骸头顶。”路明非一直在观察，“列宁号的确很‘巧合’的落在了高天原，但当时的圣骸只是寄生在某个生物上的卵，是列宁号沉没后，圣骸自己进入了列宁号中，将其当作巨大的孵化器。”

凯撒眼神微动，这很好分辨，镰鼬在不远处就找到了巨大的凹槽，那个位置很巧妙，伸出的血管通向七个方向的距离刚刚好，属于中心区域，一个残缺的卵，生物本能会驱使它做最“节能”的事情，在列宁号内并不是一个节省的好去处。

“的确。”凯撒点头，“看来列宁号有问题，圣骸要寻找自己的孵化器，或者说蛋壳？但失去营养的蛋壳都是会被敲破的，里面有什么东西，成为了圣骸的蛋清。”

“你们在说什么？”一旁的卡莲露懵逼了，在凯撒和路明非的脸庞来回移动视线，她根本没听明白路明非是怎么得出这个结论的，而凯撒为什么会听懂？

乔沐风很老实的操控自己的方向，稳定在一个悬浮的范围，他面无表情，因为他从来不会去纠结想不明白的事情。

“如果要炸毁圣骸，现在已经可以发射核弹了。”路明非说，“或者你们想趁这个机会研究一下白王？这毕竟算的上一个比较大的课题，估计能保你们顺利毕业。”

“不了。”卡莲露果断摇头。

“炸……炸吧。”乔沐风说。

“炸毁吧。”凯撒说，“虽然白王是一个很珍贵的东西，如果是之前的我，可能还要拍两张照片发到ins上，但现在我只想杀光它们。”

卡莲露用力点头附和，主要是她已经快受够了，本来还当是一个略为刺激的海底探险任务，但各种在生死擦边已经让没心没肺的她精疲力竭了，她现在只想避免任何可能出现的风险，好好的完成任务回到陆地上。

凯撒果断的走到载弹舱的位置，拉下了保险阀门，肉眼能看到的地方有齿轮转动，那是保险扣打开，随后有什么下沉到了目标位置。

“核弹已入弹舱，待发。”凯撒看向卡莲露，校对位置。

“明白。”卡莲露点头应下，打开了发射按钮的铝制外壳，露出了内部刚好能用一根手指插入的洞口。

这是为了避免误触的设计，卡莲露伸出食指放入洞中，触摸到了那个按钮。

“校……校准！”乔沐风目不转睛的控制载具方向，确保发射舱口对准列宁号，他并不需要太过精准的找到圣骸的位置，也不需要打中圣骸，这个核弹是装备武器部特别设计的核弹，它的爆炸云是“碟”状形冲击波，在爆弹中心范围50海里都会成为当之无愧的死亡禁区。

庞大的冲击力和瞬爆温度很夸张，不亚于一颗小型行星在你面前突然走完一生，地球上根本找不到什么能在这颗核弹面前保持完好的东西。

“对了，路主席。”卡莲露想起了什么，回头说，“深潜器外部附着的龙骨能抵御核弹吗？”

“应该不能。”路明非摇头。

他可以阻止核弹爆炸，但不代表他能抵抗核弹，虽然核弹炸不死他，但炸碎他还是没有问题的……之前在太子港面对核弹时的直觉就是这么告诉他的。

卡莲露的动作僵住了。

她迅速的把手指抽了出来，然后盖上盖子，食指肉眼可见的颤抖。

“不是啊……如果我不问你是不是就不说了。”卡莲露声线都在抖。

路明非摇头，“你不问的话，我没想到这事。”

凯撒倒吸一口凉气，卡莲露忍不住深呼吸，她几乎是在鬼门关走了一遭。

他们差点同归于尽。

“后退后退！”凯撒大手一挥。

冷汗狂冒的乔沐风调转方向，深潜器迅速倒退50里。

“这个距离应该差不多了，只是依旧要抵御爆炸产生的海流冲击。”凯撒心有余悸，“再次确认一遍，这个距离没问题把，路主席？”

“没问题。”路明非比了了个OK的手势。

“真的没问题！大丈夫？”卡莲露紧追逼问。

“没问题！大丈夫。”路明非点点头。

卡莲露打开盖子，再次确认了整个流程后，她果断的按下发射键。

然后是十几秒的沉默。

“故障了。”凯撒说。

接着他猛然用力，整个人跳到了上方的载弹舱口，一把拉开了舱门，朝里面看了几秒才松了口气。

“击发设备故障了。”凯撒心脏狂跳，“幸好是击发装置坏了，而不是弹射装置，不然这颗核弹就会在我们头上爆炸。”

“故障原因是什么？”路明非问。

“估计是前面的剧烈撞击，击发装置点火系统脱离，燃芯断了。”凯撒脸色难看，“我们没有准备燃芯，因为舱内只有一发核弹。”

“所以现在怎么办？”卡莲露双手一摊，“难不成要手动引爆？”

“那就手动引爆吧。”路明非说，“其实我还想试试能不能直接用其他方式破坏圣骸。”

“应该不行，我们无法确定圣骸是否有逃生或者藏匿能力。”凯撒说，“只有核弹的供给范围和辐射能保证让这个地方变成死地。”

他说完愣住，看向路明非，“手动引爆？”

“手动引爆？”卡莲露惊呆，“这颗核弹为了保证其爆炸成功率，使用的是内燃点火击发，如果要手动引爆，就必须近距离用足够强大的撞击力让其爆炸，但这种爆炸是瞬发的，根本躲不了。“

“再想想。”凯撒皱紧眉头。

眼下在深海，他们没有足够的设备去维修弹舱，又不能去手动引爆，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即使是他也想不到什么好方法。

“乔沐风，你有办法吗？”凯撒转头。

乔沐风连忙摇头。

“对了！我们把核弹放在列宁号旁边，路主席不是可以远程攻击吗？然后远程引爆……”卡莲露看向路明非，接着露出“卧槽你要干嘛”的表情。

“路主席！你要干什么！！！”卡莲露神情慌张，冲上前抱住了路明非的脚。

路明非扒住载弹舱的入口，正伸手要去抱那枚核弹。他低下头看着卡莲露，满脸黑线。

“你干嘛？”

“是你要干嘛！”卡莲露急了，“我说路主席！师兄！路会长！你要送死也不能这样啊，我的建议不好你就想想，别冲动啊，多少人来就多少人走啊。”

“我又不是和你一起下来的。”路明非无语。

“但我们下来的时候是4个人啊。”卡莲露一幅死马脸。

空气沉默了片刻，卡莲露再度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连忙大声道歉，“我错了！路主席你快下来，有话好说！就算你不在乎自己，你要想想那个日本公主啊！”

路明非一愣，回头看向沙发上沉睡的女孩，女孩到现在还没醒，不知道是跟自己一样陷入那个长久的梦，还是因为血统问题而沉睡。如果是血统问题，他们现在是更不能耽误时间了，犬山贺说绘梨衣血统暴走会堕落成死侍，他不想这个女孩变成那副鬼样子。

“我虽然成绩不太好，但我也知道核弹的爆炸条件很苛刻，远程攻击只会让这枚核弹泄露辐射而不会起爆。”路明非说，“再者，我不会死。”

“你刚刚明明说你挡不住核弹！”卡莲露不干。

旁边观看的凯撒看不下去了，一把拉开卡莲露，抬头说，“核弹爆炸这种事情很多方法能处理，但总而言之，卡莲露有句话说的很对，我们怎么下来的，就要怎么上去。”

路明非接上了凯撒的目光，良久后，凯撒读懂了路明非的眼神，点点头，后退一步。

“我们等你上来。”凯撒说。

路明非终于露出了久违的微笑，他一把扯开了围在核弹周围的固定阀，轻轻一推，核弹顺着发射口滑出舱外，随后他在海水灌入前迅速关上舱门，从另一侧的出舱口脱离了深潜器，整个人没入深邃的海中。

卡莲露无法阻止，她心惊胆战的看着这一切，路明非在深潜器外游到了前方，抱住了脱舱的核弹，随后鱼游转身，像入海弹射的金枪鱼冲向列宁号。

凯撒看着路明非的背影握住了拳头。

“我太弱了。”凯撒心说。

他又一次看着同伴冲出去，这不该是他的风格，但如今他的理智却束缚住他……他太弱了，连做选择的权力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