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个问题。”楚子航冷冷地看着夏弥，夏弥点点头后，楚子航的表情不由自主的柔和了一点，他说，“你为什么要救我？”

夏弥眨眨眼，似乎没听清楚他说的话。

“哈？你说什么？”夏弥反应过来。

“我说，为什么救我。”楚子航重复了一遍。

夏弥以一种看奇葩的目光看着楚子航，随后满脸震惊的说，“你居然问我为什么救你？天啊，难道救人也有错吗？师兄你是不是有点狼心狗肺了吧，救人哎，救人还有为什么吗？我看到人就会救啊，我又不是什么穷凶极恶的家伙！！！果然，阿米酱说的是对的，男人都是自私自利的东西！”

这会轮到楚子航尴尬了，女孩的话就像一柄锋利的长刀，准确的进行了反击，这场问话终究是以女孩胜出。

意识到本该严肃的问话，因为打闹结束的楚子航情不自禁的微微一笑，随后愣住，他看着拿上菜蹦到灶台的女孩，有些恍惚的看向手掌。

“我要走了。”楚子航突然站起来。

“怎么回事？”夏弥哇哇大叫，“我好不容易买的菜，你不吃就要走了吗？”

“不是。”楚子航无法抵抗，只好说，“你既然是卡塞尔预备班的学生，就应该知道任务的重要性，这次行动虽然我出了意外，但还是要回去复命的。”

“复命？”夏弥想了想，表情越来越夸张，“你说的是源氏重工吗？”

“你怎么知道的？”楚子航皱眉。

“天啊！师兄你还是鼎鼎大名的炎柱哎！”夏弥放下菜刀，走到了书架前抽出一叠报纸，丢在楚子航面前。

“其实吧，我背你回来的最大原因，就是因为这个。”夏弥指着报纸某个栏目说，“和师兄一起的那些卡塞尔成员都被通缉啦，我因为没有考上所以才能自由行动，换句话说，师兄现在哪里都去不了了。”

楚子航拿起报纸，一目十行。

【本次日海暴动已经全面镇压，但仍有动乱之子潜逃，特此通缉……】

下面的名单列出了许多名字和照片，有楚子航、凯撒、路明非、零和许多穿着卡塞尔制服的成员……

这到底是发生了什么？楚子航的心里这回是真的充满了疑问。

“我明白了。”路明非点点头，“你说你们打算炸毁底部的高天原，然后遇到了这些事情么？”

“是，根据犬山贺的描述，高天原开放的时候，里面的死侍会往海面上冲锋。”凯撒凝重地说。

路明非看向窗缝外的深海，那些密密麻麻的死侍被他杀死了一波，断肢残骸漂浮在深海中缓缓游荡，通过感知探往深处，新一轮的死侍潮正涌上来。

“楚子航没找到吗？”路明非并没有找到楚子航的身影。

“没有。”凯撒说，“现在有两个可能性，一个是楚子航在杀死那只沧龙后逃走了，第二个是他和爆炸一起消失在了火海里。”

“楚子航不是一个会逃跑的人。”路明非轻声说。

卡莲露、乔沐风和凯撒没有回应这句话，他们保持沉默，因为他们的心里都同样是这么认为的。

“继续任务吧。”路明非接过卡莲露递来的毛巾擦拭头发，将身后的女孩放了下来，让她尽量舒适的平躺在软皮的沙发上。

“我接替楚子航的位置继续任务。”路明非说，“那颗炸弹还能用吗？”

“能。”凯撒说。

“但是钢索已经断了，还要继续么？”卡莲露说，“没有钢索牵引力的帮助，我们很难在这颗炸弹爆炸前逃逸，深潜器已经遭受了一定程度的损坏，经受不起任何打击了。”

“不用担心。”路明非的声音瞬间平复她的担忧，“深潜器不用完全靠近，只需要到达高天原门口就好了，剩下的事情交给我。”

卡莲露满脑子都是疑问，比如在8000米下的深海，路明非要怎么完成炸弹的运输和起爆过程，比如路明非为什么会这么自信……但她一想到刚刚路明非在外面一刀砍出个黑洞来的画面，顿时将疑问全部放回心里。

她觉得路明非和其他混血种不是一个画风的了，就好像大家都在进行冷兵器战争的时候，一个人突然驾驶高达横空出世，散步般踩着敌人的战壕冲到了他们的皇宫里，把皇帝老儿的项上人头摘了下来。

乔沐风也是这么认为的，他的想法很单纯，刚刚看到路明非在外面以为是敌人时，他的想法是自己死定了，现在路明非站在他们团队里，他觉得对面死定了。

凯撒思维就比较负责，他指着窗外的深海下方。

“那群死侍不用管吗？”凯撒说。

“不用。”路明非摇头，“你不是说了吗，你已经通知了陆地上做好应对准备，而且你也说他们有人能对付这群怪物，那就让它们上去，否则地面会误以为海底出现了波动，在无法实时交流的战役中，贸然改变已知局势，会导致互相的信息查……就比如陆地的人会不会认为龙王已经复苏，所以死侍群没有出现，同样海底的我们也牺牲了。”

“权衡利弊。”凯撒点头，“那就下潜！”

卡莲露按下深潜启动系统，深潜器的开始释压，海水灌入深潜器的预定舱室，引擎启动，涡轮飞速转圈，带着环形的海流开始下潜。

深潜器在深爱中孤独的冲向下方的死侍群，在双方接近的那一刻，死侍群中间出现了一个O形的空洞，所有的死侍都为这台深潜器让开了道路。

深潜器里，路明非双目发着赤红色的光，跟他同处一室的卡莲露和凯撒等人肌肉不由自主的紧绷。凯撒是不是的回头瞄一眼，他总感觉能在路明非身上听到诺顿的声音。

君王之权柄，青铜与火。

路明非目之所是皆是权柄覆盖的地方，这是他得到这个能力后第一次使用，老唐说他要送自己礼物，就把这个权柄送过来了，大方的紧，他也从来没有刻意去使用这个能力，因为只要想到青铜与火，他就会想起那个和他玩了许多年的男孩。

礼物毕竟是珍藏品，没有人会随时随地的拿出来用。

但今天有点不同，今天他们要去摧毁另一个君王，只有同样是君王的权柄，才能以如今条件完成目的。

深潜器绷断的外壳出现了熔岩烧透的痕迹，钢铁如液体般融化接合，慢慢的恢复它本该有的样子……在所有人都看不到的地方，玻璃上的裂缝也在缓缓消失，仿佛有看不见的熔炉将玻璃重新炼制了一遍。

卡莲露一边极力无视身后带来的压迫感，一边惊异的看着外面“让路”的死侍，她真的有点想问路明非是不是那个龙王的投胎了，她觉得自己没看错的话，有些擦肩而过的死侍似乎露出了“恭敬”的表情？

风间琉璃站在烈火的顶端，这栋建筑在5分钟前被炸毁，风魔家主在他的手中奄奄一息，周围布满了蛇岐八家的战斗成员，他们手持重火力或兵器，将这个街道团团封锁，横滨街的这条路成为了生人勿进的区域。

“真是大场面啊。”风间琉璃淡淡地说。

胸前别着马头徽记的男人扶剑而上，两缕刘海在烈火掀起的风中摇曳。

“龙马弦一郎，龙马加的家主，很精神呢。”风间琉璃在火焰中柔声细语。

“放下风魔家主吧。”龙马家主说，“他已经废了，没有任何杀死的价值。”

“但对于蛇岐八家来说，一位德高望重的老人即使是尸体，也是价值非凡呢？”风间琉璃浅笑，“被你们这么多人包围，我可不敢放过他。”

“你不是已经达成目的了么？”又有人从人群走出来，是宫本家的家长宫本志雄，他穿着宽厚的绒皮，背负两把一长一短的刀。

“所有的布防力量都来到了这里，我们放你走，你给风魔家主一条活路。”宫本志雄说。

“真是令人难以拒绝的条件。”风间琉璃的目光横扫周围，他脸上的龙骨缓缓消退，“真是可悲啊，自诩正义的蛇岐八家，又是为了自以为是的正义背叛了吗？”

“背叛？”宫本志雄说，“不存在背叛，蛇岐八家遵从的永远只是属于日本的正义，一切为了和平与秩序。”

“和平与秩序。”风间琉璃嗤笑一声，松开右手，风魔家主从他的手中滑落。

有人想冲出去救人，被身边的人赶紧拉住，风间琉璃给人的压迫感太强了，甚至超过了大家长，他们没有把握在此时此刻救下风魔家主。

“话说各位听过一个故事吗？”风间琉璃说，“远古的皇死去后，神明毁灭了皇的国度，在那个日夜交替之黄昏，臣民带着皇的国度永远隐藏在世界的裂缝中，他们枯萎……腐朽，静静地等待着皇的归来，直到听见皇的呼唤，他们就会洞开大门，拥抱这个世界。”

龙马弦一郎眉头微动，他似乎想起了什么，“你说的皇？白王？”

“曾经王之故乡。”风间琉璃说，“远古君王猎食的原野，接通天之森、高天原的最初之地，是尼伯龙根，也是诸魔之门。”

龙马弦一郎脸色大变。

天空突然电闪雷鸣，豆大的雨珠从空而降，所有人抬头，天空不知何时掩上了一层厚重的乌云，摄人的闪电在乌云团里穿插来回，世界被成千上万吨雨水覆盖。

下雨了。

终于有人发现了这个世界的不同，他们来时站在大厦废墟的正前方，右手边是道路尽头的抹茶甜食店，左边是咖啡屋。但现在，甜食店去到了左边，咖啡屋来到了右边。还有人注意到了马路标线的方向，原本的直行路变成了逆行路……这个世界翻转了过来。

“这是尼伯龙根！”龙马弦一郎寒毛倒竖，“传说的死者国度，只有龙王才能制造的特殊空间！”

他说完就要搜寻风间琉璃的身影，但原来的废墟顶端哪里还有人影，只剩下濒死的风魔家主垂在凸起的石块上。

宫本志雄想起了上一代皇曾经的家书，就是上杉越在离开蛇岐八家前的语录，但因为上杉越做事太过分的原因，这份语录在后来被投入了祭祀的火堆里当作祭祀工具，他是为数不多看过拿份家书的人。

夜之食原隐藏在东京的影子里，它是神明曾经的国度，是日本倒映在海面的虚影，当海面升起，君王的召唤会让那片国度重新驾临。

“弦一郎！”宫本志雄满头大汗，“上杉大家长回来的时候，有说他之前在哪里吗？”

“没说过，不过我知道。”龙马弦一郎神情紧张，“他之前一直藏在横滨街卖拉面，就在这条街隔壁。”

“原来如此，上杉家长从来没有背叛过我们！”宫本志雄深吸一口气，“他一只在守着这个崩裂的世界，这里……是夜之食原！我们上当了，上杉家长也上当了，那个龙王……不，赫尔佐格算到了大家长会不惜一切代价救人，他要将蛇岐八家的力量一网打尽！”

源氏重工。

陈山带着手铐和脚镣，被两人胁迫着走入特质的牢笼里，这个楼层布满了许多这样的牢笼，每个牢笼外都接通着数十万伏特的电流，是一个绝对的死亡牢笼。

送他来到牢笼前的是樱井七海，她脸色复杂地看着陈山，陈山回过头，表情坦然。

“这并不是你的命令，樱井女士。”陈山淡淡地说，“如果可以，我希望我还能喝到你泡的茶。”

“十分抱歉，陈先生。”樱井七海神情犹豫，似乎有什么想说。

“不用跟我说，我都明白。”陈山笑道，“从他回来的那一刻起，我就应该想到他为什么要回来，为什么他知道这么多而现在才回来，是我智迟，未能看破罢了。”

“好。”樱井七海点点头，“如果我还活着，我会为你泡茶。”

“我等着。”陈山转过身，没有任何迟疑的走入了牢笼里，牢笼通上电流，这个与世隔绝的法拉第笼诞生了。樱井七海隔着电流与里面的男人对视，他们两人虽然认识时间很短，但这个男人的智慧和儒雅却深刻印入脑海，她知道自己此刻前途未明，所以没有做下任何承诺。

陈山说希望能喝到她泡的茶，不是因为陈山即将面对危险，而是陈山明白了蛇岐八家的她们即将奔赴未知的前路。

樱井七海回头转身，离开了这一楼层，很快就有另外的人找上了她，她穿上许久未碰过的作战衣，大气妖娆的脸上多了凶戾的光。

“出发！”樱井七海说，“抓捕剩余卡塞尔残党……与蛇岐八家内部的叛徒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