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铜管的内部结构被清晰的显现在屏幕上，从中间隔开了左右两个腔室，右边的腔室似乎蜷缩着巨大的胎儿，左边的腔室空空如也，刚刚那道裂缝恰恰位于空腔的上方。

在场的人都是这个世界最顶尖的一批精英，他们立刻明白这发生了什么。

“有什么从里面……”昂热低声道，“早早出来了，那道裂缝是不是灰锡溶液造成的，它是龙卵孵化的裂缝。”

老唐在人群中神色迷茫，他并不理解发生的这些是什么概念，但他内心是窃喜的，因为他距离任务完成就差一步，很快他就可以获得高额的任务报酬，然后跟路明非去纽约风生水起，让他的小老弟体验一下奢华的人生。

“立刻解剖！”昂热下达指令，“以防万一，只有负责管理器材的人进入。”

老唐惊喜交加，他正是那个推着器材的人，他本来潜入这里后还不知道目标位置，跟踪几个研究员才明白东西放在这里，于是他趁其中一人不注意将其打晕，换上了他的衣服才混进来。

今天的一切就像中了百万大奖。

昂热看向老唐，亲切的问，“准备好了吗？”

老唐用力点头，他不知道龙王是什么东西，这个学校研究的东西都很奇怪，但他知道面前有现金朝他招手，像红灯街里花姿招展的美腿。

低温舱门打开，液氮蒸发的白烟扑在面罩上，老唐打了个冷战，推着设备来到机床边，他看向黄铜罐，罐体有许多被液体淋浴的痕迹，可以看出这个东西来到这里之前，就已经被折腾过许多次。

黄铜罐的裂缝就像深不见底的渊，有人在黑暗深处隔着几万米看向他

“哥哥。”

老唐浑身起鸡皮疙瘩，这个东西太诡异了，任务让他对这个东西进行分析报告，但现在要怎么报告……难道说这是个黄铜色的蛋，有人在蛋里面跟他说话？这就能拿到500万美元吗？

老唐想了下如果自己是雇主，估计不会认可这样的汇报结果，所以雇主应该是想要这个黄铜罐里的东西。他拿出了设备上的高频振切刀，打开开关，刀刃上的锯齿在高频震动下变成难以分辨的刃，刀刃发出低鸣声，缓缓靠近铜罐边缘。

那道裂缝很黑，黑的像名为历史的古井，有人隔着几千年的时光在凝望他。

“哥哥，外面有很多人。”

“也许会死吧？但是，康斯坦丁，不要怕。”

“不害怕，和哥哥在一起，不害怕……可为什么……不吃掉我呢？吃掉我，什么样的牢笼哥哥都能冲破。”

“你是很好的食物，可那样太孤单了，几千年里，只有你和我在一起。”

“可是死真的很让人难过，像被封在一个漆黑的盒子里，永远永远，像在夜里摸索……永远触碰不到东西。”

“所谓弃族的命运，就是要穿越荒原，再次竖起战旗，返回故乡。死不可怕，只是一场长眠。在我可以吞噬这个世界之前，与其孤独跋涉，不如安然沉睡，我们仍会醒来。”

“哥哥……竖起战旗，吞噬世界的时候，你会吃掉我吗？”

“会的，那样你就将和我一起，君临世界。”

“是谁……在说话。”老唐神色恍惚，像喝醉了酒。

好像有人在他脑子里窃窃私语，他就是一个旁观者，第一视角，看到了覆盖冰原的血和无穷无尽的战火。

“妈的……这玩意有毒。”老唐往后退了几步，他顾不得这么多，从口袋里拿出准备好的灰锡溶液，一股脑倒在了黄铜罐上，刺啦的溶解声响起，化学反应冒出的白烟让这里的温度瞬间上升，周围的气态液氮肉眼可见的稀释，石英玻璃上凝结出密密麻麻的水珠。

老唐热的脱掉了身上的隔离服，他震惊于化学反应的伟大，但这种反应真的能瞬间挥发这么高的温度吗。

昂热皱起眉头，他察觉到了不对劲，立刻大喊：“快！所有人撤离！”

其他研究员也察觉事态往不好的方向发展了，他们准备了足够低温的环境，还做了能量反应隔离场来确保黄铜罐的生物不会苏醒，但现在，检测仪器上出现了第二个生命的活动反应，那个生物被唤醒了，任何的低温在祂面前毫无意义。

人群响应号召纷纷逃跑，狂暴的热流从玻璃房里渗透而出，蒸汽瞬间涌满了整间研究室，只有昂热站在白茫茫的蒸汽里，看向前方的目光冰冷而饱含深意。

玻璃房内，铜罐的新裂缝正绽放出耀眼的光，罐体表面出现了整体溶解现象……离它最近的老唐看的清楚，有一双覆盖岩浆的人手扒住了铜罐裂口的边缘，像井底的人准备往上一跃而出。

“哥哥。”赤金色的黄金瞳在阴影里看向他。

既像冲锋，又像初见。

“就是这样，我自己都感觉很魔幻，没想到这个世界原来是这个吊样的。”老唐跟着路明非跑出了水族馆，沿着电路通道一直往前。

路明非在前面带路，沉默不语，跑动的风将他的衣角撩起。

灵感告诉他，老唐没有说假话，那些巧合与偶然事件全都在短时间内集中暴发，还有不断呼唤老唐的声音……路明非很熟悉，他也有一个整天哥哥哥哥叫的弟弟。

“你知道任务的委托人是谁吗？”路明非说。

“网站对委托人的信息是绝对保密的，除非委托人自己想暴露身份，我只知道他的网名是‘剑桥的夜空’。”老唐快速回道。

路明非横立天羽羽斩，借着刀刃表面看向了身后的老唐，还有远处隐约乍现的火光。老唐表情惊慌，还是和以往熟悉的那样普通、屌丝。但这个男人经历的事情可不普通，路明非能感觉到一张巨大的网笼罩在头顶。

有人在控制老唐的命运，那些人将老唐放在精心制作的盒子里，高高俯瞰着老唐的一生，就像他曾经瞭望遥不可及的日出。

路明非眼色一狠，他才不管背后是谁在操纵，老唐是他在尘土里认识的挚友，他现在成为了高高在上的宝石，那么老唐就不能继续被碾为尘埃，谁伸手就剁了他的手，谁敢踩上去就连鞋带腿一起折断。

“老唐！”路明非大喊，“快点。”

他们来到原先的出口，回到那个全是书架的藏书室，路明非抓住厚重的铁门，等老唐出来后，他用力的将其合上。

随着齿轮扭转的声音，这扇铁门死死的扣在了门框位置。但铁门表面转眼间出现渐变的红光，像少女害羞时泛起的红晕，整扇大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成炙烤过的炭。

路明非能感受到门后面的力量，宛如太阳核心般隐而不发的威压，如渊如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