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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那你信什么?

真真 吴百万 3432 2024-01-11 14:35:16

六年前,美国东海岸。

隋聿二十二岁那年,第一次代表公司出国谈判,尽管在出发前他做了充足的准备,但整个过程依旧困难重重。

今天的这场谈判持续了很久,双方意见存在巨大分歧,所有人谈到最后,都觉得焦头烂额,不得不宣布中场休息。

隋聿刚回到休息室,就接到了池一旻的电话。

“池一旻?”隋聿有些讶异,池一旻并不经常给他来电话,“怎么了?”

“在忙吗?”池一旻问,他的语气和平日里没什么两样,只是声音里多了几分沙哑。

仔细听上去,还有些疲惫。

“刚从谈判桌上下来,早知道这些鬼佬这么难缠,我就不来这一趟了,不如和你一起跟项目呢。”池一旻难得打电话过来,隋聿忍不住和他诉苦,“还有每天吃的都是什么啊。”他停了停,想了好一会儿,才苍白地形容道:“真是好美好美的健康食品。”

池一旻忍俊不禁,轻轻笑了一声,之后没有就再说什么。仿佛他打来这通电话,只是为了听听隋聿的声音。

从他的笑声中,隋聿听出了点不同寻常,立刻问:“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刚才隋聿没有点破,国内现在是午夜,池一旻在这个时间给他打电话,本就有些反常。

“没事。”池一旻平静地说:“不打扰你了,我先挂了。”

在电话挂断前,鬼使神差地,隋聿拦住了他,“等一下,池一旻。”

没由来的,他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他觉得池一旻像是来和他告别的。

一旁的同事正在看文件,听见池一旻的名字,扭头看了过来,隋聿拿着电话来到窗户旁,避开众人的视线,思索了几秒,终于下定决心,说:“晚上回酒店我再打给你,我有重要的话要和你说。”

在接下来的十几秒钟里,听筒里只剩下各自的呼吸声,隋聿分明什么都没说,却觉得自己内心的想法已经被人窥探得明明白白。

他不由得屏住了呼吸,胸腔里的一颗心跳得比刚才在谈判桌上还快。

但是池一旻一句话把隋聿的心拍回了原处。

“晚点我有事要忙。”他说:“等你回来了再说吧。”

“哗哗”的水流声,把隋聿的思绪从六年前,拉回到现在。盥洗室里,他正在洗手池前洗手,刚才和杨微雨分别之后,他抽空去了趟洗手间。

隔壁的卫生间里,两个男人正在聊天,声音响亮得隔面墙都听得见,而他们话题的主人公,就是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徘徊在隋聿脑海里的那个人。

“极星的那个池一旻,到底是什么来头啊?”一道男声响起,伴随着回声,“难道真的是哪家资本的太子?你是没看见他今天演讲的时候,台下的那群小姑娘都疯了。”

“他哪里是什么太子哟。”另一个男人轻蔑一笑,不怀好意地说道,“我同事是他大学校友,说他大学的时候,年年都得领助学金。”

“也是,如果真的有什么背景,当年还需要用那种下三滥的手段?”刚开始的那个男人说:“要说还是隋光明宅心仁厚,如果我是他,给我来这一出,非得告得池一旻倾家荡产。”

“可不是吗,如果你也拉得下脸,你也可以。”两个男人一人一句,在洗手间里旁若无人地聊了起来,“哎,我有朋友在云图,可以内推你进去,说不定你进去和他们隋总搞好关系,也能偷点什么商业机密出来。”

听到话题扯到自己,隋聿没有理会,低头往掌心挤上洗手液。

谁知这两个男人嚼舌根上了瘾,蹲在厕所里,聊起来没完:“快得了吧,我可干不出这种无耻的勾当,你知道姓池的他爸爸是什么来路吗?”

“什么来路?”

男人低声说了个名字,声音太小,隋聿没有听清。

但很快就有人咋咋唬唬道:“就是搞房地产,后来资金链断裂跳楼的那个?听说他人死了,钱还欠了不少没还上。”

“就是他。”男人说,“有其父必有其子,父子俩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娘胎里带出来的坏种,一坏坏一窝。”

听到这里,隋聿仔细冲干净手上的洗手液,关掉水龙头,转身来到卫生间前,一把推开了木门。

小便池前站着两个西装革履的男人,一胖一瘦,一高一矮。其中那个瘦子见有人突然闯起来,吓了一跳,手上一个哆嗦,险些把尿撒在同伴的鞋上,在隋聿的注视下,急急忙忙地拉上裤链。

另一个头发梳得油光发亮的男人认出了隋聿,堆起笑脸,招呼道:“隋总,您也来上厕所啊?您先请您先请。”

隋聿没有回答,反手关掉身后的门,迈步朝他们走去。

“你们和池一旻很熟?”隋聿打量了两个男人一眼,问。

隋聿和池一旻之间的恩怨,这两人略有耳闻,在见到隋聿的时候,他们的心里其实暗自松了一口气。

幸好刚刚的对话是被隋聿听见,若换做是其他人,少不了惹麻烦。

瘦子连忙说道,“不熟不熟,我们怎么会和那种人熟呢。”

隋聿点了点头,表示赞同,随后又轻描淡写地给了一个建议:“现在外面有大把的媒体记者,既然池一旻这个人这么卑鄙无耻,你俩不如在媒体面前,把刚才的话再复述一遍,也算伸张正义?”

油头男从隋聿的话里听出了不对劲,“隋…隋总…”

“走么?”隋聿单手插在口袋里,又往二人的面前逼近了几步,他的个子很高,冷着一张脸走进的时候,如一道冷锋过境,充满了压迫感。

“如果你们不想说给媒体听,也可以和你们黄总聊聊。”隋聿说着,拿出手机,点开了一个音频,“我录音了,不介意帮你们转达。”

下一秒钟,两个男人的声音从隋聿的手机里传了出来,正是不久前他们之间的那段对话。

录音里的两个主人公见状,都慌了神,眼下的情况,似乎和他理解的不一样。他们服务的公司和极星有着长期合作,极星是他们的最大客户。二人在公司里的职位不大不小,如果因为他们让公司和极星产生了什么罅隙,怕是饭碗不保。

如果因为这样的原因被开除,将来想在行业里找到同等的工作,可能都成问题。

瘦子慌忙解释道:“隋总…不是,我们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隋聿摆出了一副洗耳恭听的随和模样。

对话声源源不断地从隋聿的手机里传出,现在再回顾起来,连本人都觉得一句比一句不堪入耳。

“就是…就是…”瘦子急得快要哭了出来。

就在这个时候,池一旻的声音在门边响起,“隋聿。”

隋聿一怔,转过身,眼里的戾气收得干干净净,他飞快地关掉了手机里的录音,佯装无事一般,问池一旻:“你怎么来了?”

“半天没见你回来,就出来看看。”池一旻的眼里仿佛没有其他人,只看得见隋聿,“我累了,我们回酒店吧。”

“稍等。”隋聿没有立刻答应池一旻,他转过身去,继续看着面前两股战战的两个人,目光森冷。

“我还有事要办。”隋聿说,“你先出去等我,哎…”

池一旻没有按隋聿交待的做,而是走上前去,一把牵起隋聿的手,转身就往外走。

关门声在身后响起,新鲜的空气扑面而来,走出封闭狭小的卫生间后,隋聿觉得郁结在自己胸口的那口浊气,一下子纾解了不少。

于是他没有再反对,沉默地跟着池一旻往外走。不远处的名利繁华令人趋之若鹜,两人却避开闪光灯,朝远离人群的方向走去,竟有了一种私奔到无人之境的浪漫错觉。

会场离酒店不远,步行的话,要不了多长时间就能到达。现在晚宴还没结束,所有人关注的重点都在宴会厅里,所以两人往外走的一路上,都没遇见什么熟人。

来到酒店外后,隋聿终于扯了扯自己手腕,问池一旻:“你什么时候来的?”

他的声音很轻,听上去有些心虚,像闯祸之后被人抓包的高中生。冷静下来之后隋聿也察觉到,刚才自己的反应确实有些过激。那两个人议论的对象是池一旻,怎么也轮不到他来出这个头。

室外的气温比酒店里低很多,池一旻牵着隋聿走在人行道上,想了一想,头也不回地说道:“大概是录音播到’偷点商业机密出来’那段。”

真是见了鬼,隋聿心想,这些膈应人的话怎么就被他本人听到了,还是经过自己的手。

“听他们那么说,你不生气?”此刻隋聿也顾不上自己那点心虚了,问池一旻。

“我都忘了,还生什么气。”池一旻编排起自己来毫不手软,“况且人家说的说不定是真的,我们公司短时间就赚到这么多钱,指不定是用了什么见不得人的手段,就说秦清吧,你看她像个好人吗?”

没想到池一旻还挺有自知之明的,隋聿被他的话逗乐了,笑过之后,他又说:“我不信别人说的。”

“那你信什么?”池一旻问,牵着隋聿的那只手紧了紧。

隋聿的语气有些狡黠,也有些自负,“我只信我自己看见的。”

池一旻随口问,“那如果我告诉你,现在的在你面前的是池一旻,不是真真,你相信吗?”

这句话刚说出口,池一旻就感觉到隋聿的指尖猛地嵌入了他的掌心,没等池一旻反应,这只手就像被滚烫的油花溅到了似的,用最快的速度从他的手里抽回。

霎时间,池一旻的脑海里闪过一个词——避如蛇蝎。

池一旻缓缓吐出一口气,憋在胸口的那口浊气呼到底,脸上已经是无辜的表情。他转过身,果然见隋聿停下了脚步,和他拉开了距离。

树影摇晃,枯叶簌簌飘落,同时落下的,还有隋聿眼中的温情。

“怎么了?”

池一旻很快就笑了起来,他无视隋聿如临大敌般的戒备,无比自然地牵起他的手,“我开玩笑的,不是你千叮咛万嘱咐,今天要演好池一旻么?”

听池一旻这么说,隋聿攥紧的手指才放松了下来,似是而非地抱怨了一句,“无不无聊,一点都不好笑。”

“好好好,无聊。”池一旻笑容不减,温声哄道:“走吧,回去了。”

从会场到酒店,短短十几分钟路程,一直回到房间门口,池一旻始终牵着隋聿的手,一路上都没有放开。

池一旻刷开房门,房间里保留着他白天离开时的模样,墙边的行李箱,散落在茶几上的演讲稿,无不让他们从夜晚的迷乱中抽离,回归到现实。

两人默契地让这份暧昧点到即止,消融在合理的边界。

“今天辛苦了,早点休息吧。”隋聿送池一旻进门,自己没有再往里走,而是站在门外和他道别。

说到这里,隋聿又想起了行程上的最新变动,交待池一旻:“明天我要去G市出差,一早就走,曹希和我同路,我会另外安排人手陪你回去。”

“好。”池一旻对隋聿的安排没有异议,也没有什么出格的反应,站在门里对隋聿说,“一路顺利。”

“那我走了。”隋聿说,“晚安。”

池一旻:“晚安。”

房门在池一旻的面前阖上,门外的脚步声逐渐远去,池一旻没有马上离开,而是独自在门边站了许久。

直到玄关处的感应灯熄灭,他才大梦方醒一般,转身走进客厅,来到沙发前坐下,打开了边几上的台灯。

酒店的灯光温馨和暖,他对着鹅黄色的光线,细细打量着自己的手。

手心的余温犹存,池一旻周身的暖意已经不在,他凝视着自己的掌纹,疑惑和不解爬上他的眼瞳。

如果此刻隋聿也在这里,眼前的池一旻一定会让他感到陌生。

仿佛刚才牵着他的手穿过迷眼繁花的人,并不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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