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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

伪装断袖撩弯宿敌 桑奈 8413 2023-12-30 09:47:32

宣瑛望着愤怒悲戚的楚习,道:“你说你的理想被践踏,从来就没有人践踏你的理想,或者说你内心真正想当保家卫国的英雄吗?还是你只是想要英雄而拥有的荣光?你觉得寒门士族之间的待遇不公,这天底下哪有绝对的公平?”

“有的人为了改变这一现状,付出惨痛的代价,可你在做什么?你认命了,你成为了你口中那个造成不公的士族的刽子手,你想要的又何曾是公平呢?你只不过想要别人对你公平而已。你说本王出自皇室,享受着最大的权力,难道这不正是你内心渴求的吗?”

楚习闻言怔楞,立刻否认:“放屁,我当了英雄,我为何不能享受英雄带来的荣光?我想当一名英雄,我也想要英雄的荣光,这有错吗?我认命是因为我知道这一切无法改变。先太子与苏国公这样的人物都办不到的事情,谁能够办到?既然如此,不如顺天而行,至少我不用在阴暗潮湿之地埋葬余生,我可以继续活成我梦想中英雄的样子……”

“既然公平不可能落到每个人身上,我想要它落在我的身上,这又有何错?收起你那高高在上鄙视的眼神,你出自皇室,自小就享受着权势带来的一切便利,你不用用尽数年时光去渴求本该属于你的那份公平,你也不用蹉跎埋葬岁月感叹命运弄人。”

说到此处,他竟有些无奈,道:“殿下,其实念在先太子是我的伯乐的份上,我也不想杀你,但是你若不死,我就永远无法走出这穷乡僻壤,所以,只好请你们上路了。”

楚习招招手,刺客们一拥而上,宣瑛的护卫立刻迎上刺客。

左夏见对方来人甚多,道:“殿下,您与祁大人先走,属下断后。”

说着,他砍掉刺杀向右一冬那名刺客的右手,将右一冬往身后一推,推到马厩旁,道:“你保护殿下。”

右一冬郑重道:“那你保重。”

左夏已经与几个侍卫杀出一条血路,“我们并肩作战那么久,这还是你第一次真心实意要我保重。”

右一冬:“不可能,明明第三次。”

左夏:“前两次是我欠了你很多钱,你要我保重性命好还你钱。”

他又了解两个刺客,道:“快滚吧你。”

右一冬也不矫情,砍断两批良驹,牵着马儿来到宣瑛身边:“道,殿下。”

宣瑛拉过马绳,翻身上马,将祁丹椹拉上马,立刻策马就走。

他们的马匹刚刚踏出重围,一匹棕黑色矫健的马儿拦住他们去路。

楚习一手挽着缰绳,一手拎着二十几斤重的红缨枪,他抬□□向马蹄。

宣瑛直接将缰绳交给祁丹椹,抽出剑,挑开这一枪。

楚习快速收手,又一枪横扫向两人。

宣瑛拉着祁丹椹侧过身,躲开这一枪,顺势挽了个剑花刺向楚习。

右一冬刚要冲过来,就被枣子带着两名刺客拦住了去路。

他不得不迎战这三名刺客。

众人在马背上打得如火如荼。

宣瑛少年意气,风华正茂,自幼便跟着名师学武,不曾懒怠。

楚习经验老道,弓马娴熟,有着一身沙场喋血拼出的武艺……

一时之间,两人打得难分难解。

就在这时,枣子乘着另外两名刺客挡住右一冬,便策马奔奔向祁丹椹与宣瑛的前方,朝着祁丹椹的面门扔出一把飞镖。

祁丹椹为了不让两马相撞,只得调转马头。

可是他躲不开飞镖。

宣瑛手中剑立刻转过一个方向,抬剑挥扫开飞镖,又迎上楚习。

枣子扔完飞镖,就被追上来的右一冬一剑刺伤了左后肩,为了替楚习拦住这些身手不凡的护卫们,她只得带着伤继续与右一冬周旋。

楚习没想到宣瑛这般重视祁丹椹。

两人虽说不如他们在楚府表现出来的那般腻腻歪歪,但私下里关系肯定不简单。

说不定真有一腿。

刚刚枣子扔出的那把飞镖朝着祁丹椹而去,宣瑛明明受他掣肘,却分心替祁丹椹挡开攻击。

战场上瞬息万变,稍有不慎,便会一命呜呼。

尤其是对手是他这样经验老道武艺不凡的将军。

饶是如此,宣瑛依然不顾自己的安危,先替祁丹椹挡开攻击。

就算一对深爱彼此携手度过数十年时光的老夫老妻,在遭遇这样的危险时,都不一定能够为对方付出生命。

至少,对于楚习而言,他做不到。

他可以为了前途杀掉曾经有恩于他的结发妻子。

也可以杀了这个世界上仅剩下的唯一与他有羁绊的枣子。

他与枣子是合作关系、监视者与被监视者、排遣寂寞的床伴、她是他的影子……

他们两人的牵绊这么深,可是他能为枣子做到这些吗?

答案是不能。

若是有一天,他惹得魏信不高兴,他相信枣子会毫不犹豫对他出手,他也会为了保命杀了她。

所以,楚习放弃与宣瑛斡旋,直接抬□□向不会武的祁丹椹。

果不出他所料,宣瑛直接替祁丹椹挡住了全部的伤害。

宣瑛有了掣肘,他找到了破绽。

就在宣瑛替祁丹椹挡住新一轮伤害时,他乘其不备,抬□□向宣瑛的手臂。

宣瑛的右臂被刺中,一股钻心锐痛从手臂处传来,汩汩鲜血顺着长□□破的伤口往外冒着。

那枪还未收回,狠狠抵着宣瑛的手臂。

两马并列奔腾着,随着马匹每一次颠簸,宣瑛感觉骨头又碎了几分。

楚习压实了力道,他要将宣瑛整条手臂挑断。

前方有一棵高大的枫树横档在两匹马之间。

若枪未收回,这样撞上去,宣瑛只有整条手臂被绞断的份儿。

祁丹椹见此,只得拉着宣瑛往马儿的左侧栽倒。

此刻马儿保持着奔跑,宣瑛手臂被右侧楚习刺来的枪压实,前面又有一棵高大的枫树,若想保住宣瑛的手臂,只得往左侧栽倒。

那一瞬间,祁丹椹丝毫不犹豫。

他从来都是果断的,但每次他都是从大局出发。

这是唯一一次,他不想看到宣瑛这样的天之骄子断臂。

也是唯一一次他不想看到美好的东西被毁坏。

在他看来,宣瑛虽然有这样那样的缺点,破事一箩筐,但他不得不承认,宣瑛确实符合他对美好这两字的定义。

宣瑛出身优渥,身为天之骄子的他,会怜惜弱者,且有着极强的责任心与同理心,能看到弱者的艰辛与不幸。

他秉性善良,有着一颗赤子之心,但他从不会伪善,愚善。

他知道什么时候该善良,什么时候又该机关算尽。

他始终能将那个度把握得刚刚好。

他聪明睿智……

他容貌昳丽……

他重情重义……

他骄傲张扬……

太多了。

祁丹椹从未想过有一天他能在宣瑛身上找到优点。

还找到那么多。

这些优点将他曾经极其讨厌的目中无人的事儿精,堆成完美无缺宛若瑰宝的天之骄子。

他不忍心看到这样美好的人受到伤害,成为残疾。

砰的一声,两人摔下马,在地上滚了几圈。

楚习策马崩腾而来,高高的马蹄扬起踩向两人。

宣瑛立刻搂住祁丹椹的腰,抱着人滚了几圈,避开高扬的马蹄。

在回身的瞬间,祁丹椹用了自己身上最后一枚毒针暗器。

楚习见状躲闪不开,他驱马,让自己的宝马替他挡过这枚银针。

马儿仰头一声嘶鸣,顿时跪了下去。

楚习一脚瞪着马背借力,抬起长□□向两人。

宣瑛左手抬剑挡开。

他左手到底不如右手灵活,但此刻他右臂伤重,连剑都握不住,只能用左手。

楚习是纵横沙场的将军,在马背上宣瑛不如他娴熟,作战经验没有他丰富,武艺功底没有他那么扎实老练。

但此刻在地上,宣瑛自幼跟着名师学习的武艺的优势就凸显出来。

那些名师帮他规避了练武不该犯的错,帮他找到了适合他联系的路数。

因而他的剑术、拳脚功夫,都是经过大琅朝最顶尖的剑师与将军检验。

若真论拳脚功夫,楚习不是宣瑛的对手。

说白了,楚习的功力经验适合沙场杀敌,沙场上,刀剑无眼,是一群人与一群人的战斗。

而宣瑛的武艺更适合与人单打独斗,最主要的是攻与守。

因此,就算宣瑛受了重伤,被迫用左手剑,还要护卫着祁丹椹,他也能与楚习战个平手。

这场刺杀持续了半个时辰。

宣瑛带的虽都是精锐,但抗不过训练有素的刺客们的车轮战。

两方战力实在太悬殊了。

此刻,宣瑛带来的护卫只剩下右一冬与左夏还活着。

两人已经到了强弩之末,身上多处伤口不断往外渗血,双手被黏腻的鲜血浸透,都握不住刀剑,眼前一片血红……

他们凭借着身体本能保持着戒备的姿势。

宣瑛身上也多处受伤,鲜血将他的衣衫都浸透了,分不清那么多血是自己的,还是别人的。

就连祁丹椹身上也有几处暗伤。

他们被十几个刺客包围着。

那十几个刺客似乎也受了伤,但都是些轻伤。

他们是经过几轮车轮战活下来的幸运儿,地上到处都是他们前辈的尸体……

楚习望着穷途末路的四人,捂着尚在流血的胸口,擦了擦嘴角的血,望向宣瑛道:“今日我们总有一个要去见先太子,现在看来,应该是殿下你!”

宣瑛握剑的手不断往下淌着血,他咬牙撕下布片将剑缠在手腕上。

此刻他的左手多处刀伤,已经疼得麻木握不住剑了。

他呸出一口血,不以为然道:“来,看你能不能杀了本王。本王向来运气不错,不到最后一刻,怎么知道死的不是你们?”

楚习咬牙道:“死鸭子嘴硬,杀了他们。”

话音刚落,刺客们一拥而上。

就在这时,树林里唰唰唰射出来数十枚弓|弩。

楚习抬枪扫了十几枚,被逼着连连后退,刺客们也被突然冒出来的弓|弩杀死一大片。

噌的一声。

一枚弓|弩插入楚习身旁的槐树里。

他看到那枚弓|弩的样式,错愕道:“这是西北边防军中弩|箭,撤。”

离这里最近的西北军只有幽州节度使云吉掌管的三州驻军。

据他所知,魏信发动宫变速度极快,等京都众人反应过来,事情已经成了定局。

宣瑛若是提前调军,也是提前了三天。

那个时候宣瑛还在路上,他根本不知道京都事变,也没有消息传入苍山县,他哪儿来的预知能力提前调军?

更何况,据他所了解,幽州节度使云吉虽不属于世家一党,也绝对不是太子党。

云吉向来只管明哲保身,不管党争。

他就是个墙头草,谁当皇帝他支持谁,只要不找他麻烦就行。

所以,没有调军的虎符,幽州节度使绝不会贸然出兵。

那这些人从何而来?

钟毅穿着一身灰褐色便装,骑着骏马从山林中飞奔而出,道:“祁少卿,七殿下,我们来了。”

随他一同从山林中现身的,还有几十个手持弓|弩对准楚习皮肤黝黑泛红的男人。

他们如同矫健的猛虎,在山林中穿梭,迅速将祁丹椹与宣瑛保护在中间。

祁丹椹望向来人,心中暗惊。

若非眉目没变,他都快认不出来了。

在未曾遭遇龚州事件前,钟毅是个贵公子,有他父亲钟鸿才与梅家庇护,他如同一般的世家子弟那样长大。

举手投足之间,都有一股世家子弟的桀骜不驯与目中无人。

就连之后锒铛入狱,也没有磨平他身上的世家傲气。

现在的他身上全无那种傲气,取而代之的是平和温善,更加接近普通军人。

之前,君子六艺他虽样样都会,却都不精。

现在,他却弓马娴熟,抬手踢腿间皆是堪称标杆的军人气质。

白皙略有些脂粉气的肤色也变成深古铜色,身姿更加挺拔健壮,下盘更加稳固有力。

眼神里没了昔日在龚州当小霸王的嚣张气焰,也没了家破人亡时自己前路未知的惶恐迷茫。

现在的他,眼神坚定锐利,仿若一头成熟的狼崽子。

看来,他找到了自己要走的路。

随着钟毅带人前来,楚习的人被杀得七零八落,他只得带着残兵败卒撤走。

看到楚习撤走,宣瑛力竭的踉跄了一步,被祁丹椹扶住。

祁丹椹扶着他靠向身后的槐树,坐下,自己也支持不住在宣瑛身旁坐着。

左夏与右一冬泄了力,直接眼前一黑,晕倒过去。

祁丹椹经过一场惊险的刺杀,虽有满腹疑问,但此地不是说话的地方。

他道:“先离开阴山县。”

钟毅点点头,指挥着人给宣瑛等人简单处理伤口,之后一行人快速撤出山林,往西北方向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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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州云山县,驿馆。

众人身上的伤全部重新包扎了一遍。

祁丹椹身上的伤都是皮外伤,上点药,简单包扎一下就好了。

伤得比较重的是宣瑛与左夏。

左夏胸口中了一刀,那刀离心脏不到一寸,好在伤口处理得及时,暂时保住了一命。

宣瑛右手臂被红缨枪绞断了骨头。

若是不好好处理,怕是以后右手将无法提起任何兵器。

大夫为宣瑛处理完伤口,浑身都汗透了。

宣瑛疼得几近晕厥,但他看到祁丹椹焦急担忧的神色,贴心为他擦汗搽血的紧张的样子,他无端生出一股甜蜜感。

这蜜糖般的感觉让他突然就不疼了。

处理完伤口,大夫叮嘱了许多事项,开了一叠方子。

送走了大夫,祁丹椹看向一直跟着钟毅的少年人,道:“这位是?”

那少年英姿飒爽梳着高马尾,看上去不过十六七岁。

这群人以他为首,全都听他的命令行事。

他的行为举止看上去也不像一般的兵,举手投足之间倒有他这个年龄的意气风发与天真烂漫。

此人定是出身不凡,且自幼被保护得很好。

应该是某个将军的儿子。

钟毅是戴罪之身,被发配充军。

若没有人帮忙,怕是连军营都走不出去,更别说穿过几百里来黄州救他们。

想必就是眼前这位少年帮的忙。

能动用这么大的关系,少年人必定来头不小。

钟毅这才向两人介绍道:“七殿下,少卿大人,这位是幽州节度使云将军的独子,托小将军的福,我现在被调入幽州驻扎军,在云府做事。那日京都急报传来,小将军就将此事告知了我。而在那天之前,我收到了祁大人给我的一封信,信中提到你们要去苍山县赈灾修筑大坝,我猜你们可能会出事,便带人前往阴山县。”

在他父亲出事后,他仿佛做了一场很可笑的噩梦。

他在最初来西北的一段时间,非常不适应,几度想轻生。

但祁丹椹在他被发配边疆时,送了他一程,祁丹椹告诉了他父亲的遗言。

他父亲说他是他的骄傲。

他浑浑噩噩二十几年,他不知道哪儿做得让他父亲觉得骄傲。

后来,他站岗时,无意间救了几个边疆百姓。

那些百姓不管他是不是戴罪之身,对他感恩戴德。

看着那些百姓一家人互相扶持走在斜阳余晖中的温馨画面。

他忽然理解了他的父亲。

就如祁丹椹所说。

——他是个好官。

——因为他想做一个好官,迫使他无法成为一个好丈夫、儿子、族亲、学生、师兄……甚至无法成为一个好人。

他父亲所做的一切,是为了千百万这样温馨的画面。

神使鬼差的,他将这件事写信给了祁丹椹。

当时,是祁丹椹带来了他父亲的遗言——无论身处何地,他都是他父亲的骄傲,他以他为荣。

现在,他终于干了一件人事儿。

祁丹椹是唯一一个知道他们父子羁绊的人。

他告诉他,仿佛是在向祁丹椹证明,他确实是他父亲的骄傲,他有资格让他父亲以他为荣。

他做的事情虽小,但他在慢慢的变好。

他没有想过祁丹椹会给他回信。

三个月后,回信送到他手里时,他震惊了。

一般戴罪的人,是收不到家书的。

但祁丹椹连这点考虑到了。

祁丹椹给他的信件加了他的私章,四品京都官吏的信件,无人敢拦下。

祁丹椹告诉他,他在被发配去边疆的那日,祁丹椹去乱葬岗找到他父亲的部分骸骨与头颅。

并且他为他父亲立了个碑。

祁丹椹还将他写给祁丹椹的信烧给了他父亲。

祁丹椹告诉他,他父亲一定会很欣慰。

祁丹椹说,他若有朝一日回来,那么他就可以带他父亲骸骨回故乡,堂堂正正的告诉所有人

——这是一位好官,他为了百姓付出一切,他值得被人铭记。

从此,堂堂正正迎回父亲的骸骨,成了他的期望。

因为这份期望,他忽然找到了人生的方向。

或许是人生有了盼头,他做什么事情都很起劲儿。

正因为这股劲儿,让他有了新的奇遇。

一次意外,他救了出来狩猎、被狼群围攻的云旗。

他出自南方,自幼跟着家里的师傅练习拳法。

云旗对南拳很感兴趣,非要拜他为师,他拒绝了。

后来这倒霉娃子为了偷学他拳法,竟然混到西北军军营里来了。

之后,云旗又倒霉的被派去追击几个西羌的细作。

这倒霉娃子经验不足,被西羌人抓住。

钟毅又救了他一命。

云旗因而越来越仰慕钟毅,非要赖在西北军里不肯走。

他亲爹云吉来了,他都不走,就连西北军将军也拿他没办法。

若是一般人,早就五十军棍了。

但云旗是云吉的独子,西北军将军也不敢得罪云吉这个同僚。

西北军将军与幽州节度使虽都统领着军队,同在西北地区,但两者有本质的差别。

西北军,是边防驻军,防西羌的侵犯。

幽州节度使是震慑以幽州为首的西北三州,防止地方叛乱等。

说白了,一个是震慑附属国,对外的。一个是震慑当地,是对内的。

钟毅被缠得没办法,就答应教云旗拳法,但不答应做他的师傅。

幽州节度使见儿子有长进,又天天粘着钟毅。

为了儿子,他用人情做交换,将钟毅调到幽州云府。

钟毅这一年一直待在幽州云府。

云府有很多朝堂的急报。

在这里,他得知了许多祁丹椹的消息。

在祁丹椹因欺君大罪被抓入狱时,他给他仆从南星写了一封信,问祁丹椹的近况。

后来祁丹椹出狱后,就给了他回信,顺带提了一句自己要去阴山县赈灾。

再后来,幽州又传来急报——魏信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控制了京都,太子殿下仓皇出逃。

这是云旗带给他的消息。

得知消息后,他想到去阴山县赈灾的祁丹椹与宣瑛可能有危险。

这两人是太子党的。

于是,他带着自己几个亲信,在云旗的帮助下,赶往阴山县。

好在他来得及时。

祁丹椹没想到当时无意间写的一封信竟然救了他,他道谢:“多谢云小将军的救命之恩,我等必定铭记于心。”

云旗腼腆又洒脱笑了笑:“大人,叫我云旗就行了,这点小事不必放在心上。听钟大哥说你是他的恩人,那么你就是我的恩人,你需要什么,尽管说,别说我吹牛,这地上跑的、河流游的、天上飞的,在幽州,就没有我弄不来的……还有那些刺客,只要你们在幽州,我护你们周全,就算我不行,还有我爹,我爹是幽州节度使,他特别厉害……”

宣瑛听闻钟毅的话,忧心忡忡道:“你们收到的消息里,可有关我皇兄与母妃的?”

钟毅安慰道:“殿下莫要急,据我们得到的消息,太子殿下已经逃出京都城,想必已经安全了。至于贤妃娘娘,暂时没有消息,但如今这个情况,没有消息便是最好的消息。”

云旗也附和道:“是啊,我爹那里传来的消息是太子殿下已经逃走,那就证明太子必定安全。想必娘娘也是安全的,殿下好好养伤才是大事。”

祁丹椹安慰道:“殿下,京都有雷将军与易国公,他们肯定会保护好太子殿下,现在最重要的是你要好好养伤,只有你养好了伤,你才能调到兵去救太子殿下。”

祁丹椹话音刚落,云旗就想到什么,道:“七殿下,祁大人,要不你们随末将回幽州州府吧,这里离幽州最近,你们可以在幽州养伤,我爹掌管着三州五万的屯兵,他深明大义,肯定会出兵帮你们的。”

宣瑛若有所思,道:“能有云节度使相助,我们必定能旗开得胜。只是要调动各州节度使的兵,须得父皇的虎符。若我们去找云节度使,以他的深明大义,肯定会帮我们,但是他未有虎符,私自用兵,形同谋逆。饶是我们心知肚明,但难堵天下悠悠众口,更何况,这会被拿来作为攻讦云节度使的借口,我们怎么能陷云节度使于不义呢?”

真是人生处处是戏台啊,苍山县唱罢、幽州又登场。

祁丹椹没想到宣瑛又演上了。

钟毅不懂朝堂,云旗少年懵懂,这两人不知道宣瑛打得什么鬼主意,但祁丹椹知道。

云节度使向来只尊朝廷的命令办事,他深知朝廷水深,也知道稍有不慎就会万劫不复。

所以他从来只会明哲保身。

他从不站队,谁当皇帝,他就是谁的忠实拥戴者。

反正听从皇命准没错。

现在太子逃亡,七皇子被追杀,魏家掌控京都……

局势无论从哪里看,都是世家占了上峰。

所以,他们若去了幽州,万一魏信派兵来找云节度使要人。

他极有可能将他们交给魏信。

或者说,他不会阻挠魏信杀他们。

去幽州不仅不会调到兵,甚至可能连命都丢了。

宣瑛佯装苦大仇深,叹息哀婉道:“我这里有枚皇兄的虎符,只能调用西南驻防军。其实我们早就决定好南下调兵,可惜我们身受重伤,又被追杀……不知道这一路南下会不会命丧途中……”

越说,他越比卖柴火的小女孩还可怜,比地里黄两三岁没了亲娘的小白菜还凄惨:“哎,可怜我父皇,一生兢兢业业为国为民,结果却被信任的臣子造反,围困京都。可怜我皇兄,身为正统,却被乱臣贼子追杀,现在更是下落不明,可怜本王与祁少卿,明明是来赈灾,救助百姓,最后却落得个这样的下场……”

云旗果然上套,拍拍胸脯,气冲冲道:“没事,就让末将送殿下与祁少卿去南方,末将就不信了,那些人敢来犯我幽州地界。”

宣瑛郑重望向云旗,感慨万千道:“云小将军真是深明大义,若这次我皇兄得以脱困,必定发兵京都,救出父皇。那么云小将军就有从龙之功,如此功绩,必定封侯拜相,像小将军这样的年岁,能够封侯拜相的人寥寥无几,小将军前途不可限量。”

云旗尾巴都快翘上天了,道:“那官职是不是比我爹的还大?那他以后是不是就不敢揍我了?”

宣瑛点头:“那是自然,你爹见你都得磕头,你揍他他都不敢还手。”

云吉是次二品节度使,只会在见到天子时下跪。

皇子都不能让他双膝跪拜磕头,更别说一个小小的王侯了。

但谁让这娃太好忽悠了呢。

云旗陷入了对未来的畅想,道:“殿下放心,末将一定要将殿下送到西南。”

钟毅拉住云旗道:“小将军,小人送殿下与祁大人去就行了,您还是早点回去吧,别让云将军担忧。”

祁丹椹是他的恩人,他因祁丹椹的一道奏折活命,祁丹椹又为他父亲收尸立碑。

他应该报恩。

就算他送祁丹椹去南方的途中不幸遇难,那也是他该得的。

这一路凶险,他可不想将云旗牵扯进来,若是云旗出了什么事情,他没法同云吉交代。

云旗忙道:“不行,我可以在西北三州横行,但你们不行。再说,我爹有什么好担忧的?我又不会出事。更何况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我相信,就算我爹在这里,也会让我这么做。他从小就教育我要忠君爱国,要努力光耀门楣,我这不是按照他的命令行事吗?他欣慰都来不及呢……”

钟毅总觉得哪里奇怪,但说不上来。

听云旗这样说,他知道这倒霉娃子主意大得很。

就算他不让他去,他也会偷偷跟着,既然这样还不如直接带上他。

祁丹椹道谢:“那就多谢云小将军,云小将军高风亮节,祁某佩服。”

云旗为幽州节度使的独子,幽州节度使掌管着西北三州的军权,云旗能在西北三州畅通无阻。

过了这三州,往南走就是西南,也就到了西南驻军梁将军的地盘。

梁将军是雷鸣的亲舅舅。

是目前为止,他们唯一敢相信的边将。

上次在龚州,宣瑛也是用虎符调走梁将军掌管的驻军。

这时,驿馆的小厮将祁丹椹等四人的晚膳送来,顺便叫云旗等人用膳。

他们四个都是病患,没法与云旗等人同吃,因而都是送到房中。

云旗带着他满腹畅想去用膳了。

看到宣瑛右臂被包成粽子,左手也有几处刀伤,祁丹椹只得担起照顾宣瑛的责任。

这顿晚膳还不错,是肉粥,加了少许嫩绿青菜,米糊熬得软糯咸香。

祁丹椹先用银针试了下毒。

无毒后,他才拿起勺子盛起一勺,吹凉,递到宣瑛的嘴边。

宣瑛张口吃了下去。

温度刚刚好,不烫也不凉。

祁丹椹又盛起,吹凉,喂给宣瑛。

宣瑛吃下。

喂了大半碗,祁丹椹忽然发现宣瑛一直盯着他看。

祁丹椹不解:“怎么了?”

宣瑛:“你觉不觉得你特别有当贤妻的潜质?我母妃喂我父皇喝粥,就你这么喂的……哎,嘶……”

他话刚说完,就被祁丹椹摁住他左手靠近手腕那处刀伤。

他疼得只抽冷气。

祁丹椹微笑:“没事,只是想看看殿下这纱布系得牢不牢。您没事吧?”

宣瑛咬牙道:“没事,这种小伤,能有……嘶……”

他话音未落,祁丹椹又摁住他另外一处刀伤,这刀伤比先前那处重。

祁丹椹:“现在呢?有事吗?疼吗?”

宣瑛张开怀抱:“来吧,你不就是想让我疼,你直接扑我身上得了,不用一次性按一处,扑过来压住我全身的伤口。”

祁丹椹冷笑,笑得令人毛骨悚然:“我怎么舍得殿下疼呢,你可是我的七郎小心肝儿呢,我爱你如命……”

说着,他就喂给宣瑛一大勺粥。

这次没吹,烫得宣瑛当即就吐出来。

宣瑛:“所以你打算烫死你的小心肝儿?”

=

幽州,云府。

楚习派了两个亲信,以魏信的名义拜见节度使云吉。

云吉听闻两人说明来意,无非就是魏信要杀的两人七殿下宣瑛与大理寺少卿祁丹椹跑到幽州,他们要他配合,将两人早点捉拿。

说白了,就是不希望他插手。

云吉只想明哲保身,他才不想管朝堂风云如何变动。

要他不插手,他没意见。

主要是京都都掌控在魏信的手里,他也不敢插手。

嫌命长吗?

不知道苏泰是怎么死的吗?

两人抱拳,道:“节度使大人深明大义……”

话还没说完,底下下人匆匆来报:“大人,大人,找到公子的踪迹了。”

云吉立刻迎上去,他对楚习派来的两人抱歉道:“不好意思,犬子丢了三天了,一个小孩儿容易被骗。”

边说,他边问下人,“公子呢?你们为何没带回来?”

下人道:“公子带着一行人,香车宝马护送两人,往南方去了,他说他要去干一番大事业。等他干完大事业回来,就封侯拜相光耀门楣了,到时候,他罩着大人您,他还说要你别担心,他不记仇,不会要大人您给他磕头。”

云吉听完,极其恼怒,皮鞭都抽出来了,陡然反应过来:“两人?叫什么名字?”

下人:“属下不知道,其中一人,公子喊他殿下,还有一人,公子喊他祁大人。”

云吉两眼一黑。

他想明哲保身,这龟儿子却自寻死路。

楚习派来的两人面面相觑,继而道:“令公子一定是受人蒙蔽,现下派人去追一定还来得及,相信魏国公深明大义,一定……”

唰的一声。

剑出鞘。

两抹鲜血泼洒在帘幔上,宛若鲜艳的泼墨画。

那两人还没看清云吉如何出剑,就被抹了脖子。

他收回剑,道:“将两人处理了,现在幽州戒严,一定要保护公子。”

这下,他不站队也被逼站队了。

他老婆死得早,膝下只有这一个儿子。

这个儿子是他活在世间的唯一期盼。

魏信的手段,他不是不知道,做事必然斩草除根。

就算魏信说现下不追究,日后必定会清算。

他就这一个儿子,他可不敢赌。

娘的,这个龟儿子,真是害死老子了。

若是将来登基的不是太子,那他们父子两可真的要一起赴黄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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