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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伪装断袖撩弯宿敌 桑奈 7187 2023-12-30 09:47:32

齐云星如同光天化日之下,被人扇了几记响亮的耳光。

江雪润万物,又见来年春。

那是他的四哥齐云桑五岁时,在其外祖父苏泰的冬日宴上写的诗句。

当时北雪飘飘,数百名士齐聚京都。

那场冬日宴可谓是轰动一时的文坛盛事,留下了上百首传世佳作,二三十幅轰动文坛的字画,与三首传唱至今依然座无虚席的名曲。

五岁的齐云桑凭借这首诗句,赢得满堂喝彩。

那些文人名士称赞此诗简单,却富含哲理。

一雪见春,可比一叶知秋,却满含着冬雪兆丰年之天气意象。

这首诗为他赚尽名声。

让他的神童之名迅速传遍大琅朝。

什么狗屁的一雪见春。

什么烂七八糟的神童。

不都是因为苏泰的名声太响,连带着他的女儿、他的外孙也名扬京都。

那都是些趋炎附势的人捧臭脚捧起来的。

若他能够去春日宴,他定比齐云桑出名。

要说齐云星幼年时最厌恶的人是谁,那就是他的四哥齐云桑。

他有个占据文坛泰斗之位,出自“帝师之家”的外公,他的外公不仅是当今圣上的老师,也是如今太子太傅,不出意外,他会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两代帝师。

他还有个出身显赫、才名远播的大琅第一才女的母亲苏洛。

明明他爹与他娘是青梅竹马,两人从小一起长大。

因为苏洛仗势欺人横插一脚,抢走了他的父亲,让他娘有名无分,不得不与他父亲暗中私会,未婚先孕有了他,最后他娘还得看她脸色,从侧门抬进侯府。

明明他才应该是侯府嫡子,他娘应该是侯夫人,结果他娘是妾室,而他是庶子。

他娘亲从他记事起就告诉他,他不能输给齐云桑,他应该拿回属于他们的东西。

可无论他多么努力,他对他始终望尘莫及。

所有人都喜欢他,他那么耀眼,以至于京都的所有世家子弟被他衬托得一无是处。

每次这个时候,他娘就抱着他哭。

她说,因为他四哥有个好外公、好母亲,所以他随便写一首诗,就能名扬京都,赢得盛誉。而他,无论怎么努力,始终跨越不过这道屏障。

她痛哭流涕扇自己耳光,说自己害了儿子。

他最害怕他娘哭,所以他恨透了他四哥。

他四哥越是优秀,越是衬托得他一无是处,他娘就会越痛苦。

好在,老天是有眼的。

苏泰拥戴废太子谋反,被世家大族联合镇压,兵败于于钟台,苏泰一脉的苏家人尽被腰斩于市。

苏洛在她父亲入狱不久后就疯了。

至此苏洛齐云桑母子被他们娘儿两踩进泥坑里,活得连条狗都不如,直到他死!

齐云桑死时才刚满八岁。

真是报应。

齐云桑死后,他们母子竭尽全力抹去苏洛母子的存在。

他们要全天下都知道安昌侯府只有一个嫡子,那就是他,齐云星!

就连他父亲也希望这个狗屁神童从来没存在过。

那对母子的存在,提醒了全京都他娘出生多么卑微,是个妾室被扶正,而他是个妾室的孩子,本身是个庶子。

提醒所有人,曾经的安昌侯嫡子多么优秀,他怎么也比不上。

如今,这姓祁的偏偏触他霉头,竟敢写了齐云桑的诗句。

还将自己那副烂字挂在如此显眼的位置。

因为这幅字太难看了,势必会引起京都贵胄的驻足议论。

那么随着这幅字被议论起的,就是写下这句诗名的人。

接着,他们安昌侯府的旧事,他娘以及他的出身,他娘是如何与他父亲未婚先孕,种种不堪被提及的丑闻,都会被当做茶余饭后的笑料,摆上桌子,供大家咀嚼。

偏偏祁丹椹好似怕大家不知道这句诗是谁写的,将齐云桑的大名也写上去。

可他是东道主,是他要他写下这幅字的。

碍于礼节,他不能将这幅字摘下来,只得任由大家观看。

为什么齐云桑死去这么多年,还阴魂不散。

人群议论声从那幅丑字上逐渐偏离。

有些新入京的勋贵问齐云桑是谁?

这时会有人拉扯他,小声的让他别打听。

但人的好奇心总是越压越盛,询问声越来越多,流言悄然在人群里传播……

宣瑛随一群王侯公子在落梅园凉台上玩投壶。

他赢了个大满贯,正觉得没意思间,就看到祁丹椹走进来。

前天,他在华恩寺帮祁丹椹解围,这姓祁的说自己去拜佛,他在佛寺里等了两个时辰,迟迟不见人归来。

他以为他出了什么事儿,结果问了小沙弥,才知道祁丹椹已经走了。

他还没找他算账呢。

他走过去正要找他算账时,就看到齐云星刁难祁丹椹。

看到那幅字那首诗时,他不禁哑然失笑。

祁丹椹不愧出了名的心狠手黑。

齐云星论年龄也就比祁丹椹小一岁,可心性城府却与他相差十万八千里。

祁丹椹那幅字说白了就一句话——你不是要我沦为笑柄吗?看谁的笑料更大。

祁丹椹能被嘲笑的也就那一□□爬的字与佃农的出身。

而齐云桑这个人背后带来的,可是事关安昌侯府的过往秘辛、齐云星母子上不得台面的出身。

传闻早在几十年前,安昌侯府逐渐没落。

到了安昌侯这一辈,只剩下个爵位,朝中无半点根基。

但好在,他有一个好皮囊,又写得一手好字,俘获了当日京都顶级贵女、京都第一才女苏洛的芳心。

但据说那时,安昌侯已经有了一位青梅竹马,名叫宋慧娘。

宋慧娘的父亲是个次五品的礼部员外郎,母亲是个连妾室之名都没有的歌女。

饶是安昌侯府再落魄,这样的门第,永远不会给他当正妻。

安昌侯并非笼中物,他知道如何选择。

很快,他迎娶苏洛。

婚后,在妻家的帮助下,安昌侯得到一个军中职位。

他并非一般酒囊饭袋,只会钻营取巧,他是个有真才实学又心性坚韧之人。

有了这个职位,他的才华有了用武之地,很快建功立业,手里逐渐有了实权。

苏泰也看到了安昌侯之才能,他尽自己所能帮助他。

他相信,被埋藏的明珠拂去灰尘,一定光芒万丈,至此,安昌侯府迅速崛起,成为京都勋贵中不可忽视的存在。

后来,苏洛生产不久,安昌侯就向苏洛坦白自己青梅竹马宋慧娘已经有了身孕。

他坦白在婚前,他与宋慧娘早生情愫。

他向她保证,无论他与宋慧娘如何,他心里最重要的人依然是苏洛。

苏洛虽伤心丈夫与其他女人藕断丝连,但她并非不通情达理之人。

她回去同她父亲苏泰说了此事。

苏泰只有一个女儿,视她为珍宝,怎可让女儿如此被人欺凌。

他既有帝师之名,是当时的文坛泰斗,又掌握着一方军权。

他若真不允,安昌侯迫于各方压力也不敢。

只是苏洛心疼丈夫,百般恳求父亲。

最终,苏泰答应了。

就这样,怀有身孕的宋夫人被抬进安昌侯府,她入府邸时,肚子已经有八个月。

后来,钟台逆案发生,苏泰一家全被下狱,处以腰斩。

苏洛因为是外嫁女,并未受到牵连。

此时的安昌侯府早已经在朝堂占据了举足轻重的地位,苏洛求安昌侯为她父亲兄长求求情,均被安昌侯拒绝。

这件事牵涉太大,他不想牵扯其中,他也不允许苏洛牵扯其中,将其锁在家中,不许出房门半步。

再后来,苏泰一家被处斩,给他收尸的,不是他苦心扶持起来的女婿,而是某个爱他文章的老童生。

得知父亲死讯,苏洛受刺激太大,疯了。

不到三个月,她就病故了。

在她亡故后不到一个月,安昌侯就将宋夫人扶为正室。

再再后来,苏洛的儿子,那个有着神童之名的齐云桑,也病死了,年仅八岁。

所以,齐云桑这个名字,无疑于提醒众人,安昌侯当年是如何发家的,后来又如何忘恩负义、薄情寡义,以及现任的侯夫人如何与安昌侯珠胎暗结……

京都勋贵,谁家没点龌龊事?

就连皇室正统不也每天上演兄弟阋墙、父子相戮之事?

只是没有谁会将这件事拿到台面。

要怪只能怪齐云星不该惹了祁丹椹。

祁丹椹明明可以只写一句诗的,但他怕满园勋爵不知道这诗句是谁写的,毕竟事情过去这么多年,物是人非,惊艳一时的神童也成了过往云烟。

所以,他直接添加上齐云桑的大名。

用齐云桑的诗,为他父亲贺寿,倒也是相得益彰。

宣瑛想,似乎也只有祁丹椹能想出这种损人不利己、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法子。

这样的人,骨子里是疯狂的。

他可以不用活,但他一定要拖着自己想杀的人一起死。

整个京都,乃至整个大琅,没有几人有这样的魄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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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琅王朝民风开放,并没什么男女大防,此刻这些字画周围围了不少女宾客。

落梅园引水廊桥上,一袭水碧色罗纱裙,外披淡粉色轻纱的少女正盯着聚集的人群,人群中有一抹众星拱月般的身影。

他长身玉立站在那儿,在满京都勋爵宗室子弟中,他是那般的耀眼。

可此时此刻,他正在看着游廊上那道苍青色的身影,眸子里不由得露出赞许之色。

他是她眼中的风景。

而他眼中的风景不是她。

宣瑜半是讽刺半是唏嘘道:“程姑娘,我七皇弟用这样的眼神看过你吗?”

这位贵女千金名叫程半夏,是太子的表妹,贤妃的侄女,曾经几次三番逼婚于宣瑛,被宣瑛找个由头,报复了整个程家,这件事才最终罢休。

但感情一事,怎可说放手就放手?

此刻,她第一次见宣瑛用这种眼神看人。

眼眸中满是欣赏的、柔和的、赞叹的……

间或夹杂着几许感慨。

以及开心!

那个人不是美艳绝伦不可方物的美人,而是个平平无奇样貌清秀的男人。

她不得不承认,宣瑛从未用这种眼神看过任何人。

可以这样说,他从未看得起任何人。

他的目光中总是带着凉薄与疏远,无论是对她还是其他人。

她脸色难看,却倔强道:“那又如何,那是个男人,还是七殿下以前的最讨厌的人。他只不过欣赏那个人罢了,那人可是我太子表哥的谋士,他们现在是盟友。”

宣瑜冷眼睥着她,好像在睥着猪肉。

在他的眼里,她连一头猪都算不上。

猪至少有脑子,猪肉没有。

程半夏被看得心发慌,道:“你看着我干什么?我说的不对吗?”

宣瑜阴冷笑了声:“本王只是在想,我七皇弟都可以用这种眼神看自己最讨厌的人,看自己曾经的对手,却从未看过与他青梅竹马长大的你。那将来,他定然也不会多看你一眼。这跟祁丹椹是不是男人没有关系……”

程半夏没搞明白宣瑜的脑回路。

宣瑜叹了口气,像是曲艺惊人的琴师对牛弹琴,还得让这头牛听懂般,满是无奈与艰辛:“你说得对,七皇弟对断袖过敏,无法同男人有肢体接触,他就算对祁丹椹露出别样的眼神,也有可能这辈子无法与他同床共枕……可这一切,跟你有关系吗?”

程半夏照旧没懂。

跟祁丹椹没关系不是挺好的?至少他们是不可能的,那她就有机会。

宣瑜只得再细细说明:“本王的意思是,七皇弟不喜欢你,他不会娶你,所以你们是绝不可能的,明白了吗?”

程半夏:“为什么?”

宣瑜冷笑:“如果喜欢你,不就早喜欢你了吗?这你都不明白?”

他在心里暗暗将程半夏娇美的面容换成一个猪头。

这样的蠢女人,他也不会喜欢。

他喜欢聪明的。

跟蠢人说话真费劲。

程半夏听到这句话呆愣半晌。

宣瑜并未放过她道:“你现在只有一个机会能得到他,那就是生米煮成熟饭。否则,你仔细想想,你如何能嫁给他?靠你爹你姑姑?别想了,如果他们有用的话,你不早就是锦王妃了吗?”

程半夏警觉起来,不怀好意看着宣瑜,仿佛他有什么企图。

她始终没忘记对方与太子是对立的。

宣瑜冷冷看着她:“只有宣瑛娶了你,他就不会缠着祁丹椹了,他才与祁丹椹真正绝无可能,知道吗?”

程半夏惊讶瞪大双眼,目光落在那个样貌清秀无半分惊艳的男人身上。

她女人的第六感这才有了点作用,意识到了什么。

同时,她不由得产生疑惑,为什么一个两个男人都看上他?

宣瑜不管程半夏所想,如同色彩斑斓的毒蛇诱|惑道:“想清楚吧,你若想,今日的宴会上,本王可以帮你,错过这村,就没有这店了。”

若程半夏与宣瑛生米煮成熟饭,以宣瑛的性格,坏了女孩的名节,必然会负责。

他若娶了程半夏,那刚刚好,祁丹椹不会继续喜欢一个有妇之夫的。

若是宣瑛不娶,太子的母家不会善罢甘休,那太子党内部必有动乱。

无论何种结果,都是他想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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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丹椹端详自己的大作没一会儿,安昌侯府的管家就来到落梅园,请宾客们前往正厅开宴。

于是,慢慢聚集围拢的宾客们不得不离开落梅园,前往正厅。

边走边嘀咕道:“怎么提前两刻钟开宴?”

祁丹椹并未有任何不适,也不在乎安昌侯府的鬼蜮伎俩。

他神色泰然,好似他与安昌侯府未曾有任何龃龉,满怀着对安昌侯的祝福参加这场宴会。

他随着众宾客一起往前厅走去。

宣瑛作为皇子亲王,自然与众位皇子一起,被一群勋贵拥在最前方。

作为主人家的安昌侯,也是先招待几位皇室宗亲。

当今圣上仅存五位皇子,这场宴会就来了三个,无论放到哪个勋爵人家,都是顶天的荣耀。

安昌侯年过半百,看上去像三十多岁。

他身形瘦削,步伐稳健,身着一身玄褐色蜀绣云袍,看上去自有一股老成持重让人难以忽视的气质。

举手投足之间十分斯文儒雅,但他的斯文儒雅间有着绝对的强势,仿佛认定一件事,无人可撼动他。

那是沉浮朝堂数十载权臣独有的气质。

他唇畔噙着笑,每一个字每一个举动都彰显着勋贵人家的礼节,就算是面对朝堂上的政敌,他也能风度翩翩与其谈笑风生。

就好像他真心感激对方来参加他的寿宴,也真心诚意希望对方玩得开心。

不知为何,宣瑛同安昌侯谈笑时,想到了祁丹椹。

祁丹椹也是这般,无论何时何地,都能保持着那个度。

就算上一刻他与那人刀剑相向、你死我活、恨不得食其肉啖其骨,下一刻有需要,他就能带着满身鲜血与那人热情拥抱,互诉衷肠。

但安昌侯缺少祁丹椹那种对任何事物绝对的掌控。

安昌侯给人的感觉就是老谋深算的老狐狸。

他是文臣,是权臣,多年身居高位让他自有一股高高在上不可被撼动的权威。

他如此从容保持那个度,是因为他知道,他的地位他的权势,让对方无法动摇他半分。

他的自信来源于他已掌控的权力。

他的风度来源于他从小受过的教养。

一旦他陷入绝境,失去了权力,他还能保持好这个度吗?

宣瑛不知道,但宣瑛知道祁丹椹一定能。

祁丹椹虽是文臣,但他是能臣。

他没有安昌侯那样的出身,他是从底层摸爬滚打起来的。

他能掌控好那个度,是因为他有能力掌控,只要对他有利,他不屑于对一坨粪便微笑说你真香。

所以,就算他深陷绝境、失去一切,他也能保持好那个度。

他对事物的掌控不是来源于所谓的权力,而是他能掌控一切的能力。

安昌侯招呼着皇室宗亲与勋爵,他们走过之地,世家子弟与朝廷官吏们驻足停在原地,等他们先走。

因此,宣瑛看到祁丹椹时,祁丹椹正在落梅园外的湖边。

他驻足,冲着安昌侯与几位宗室行了拱手礼,行完礼后,他退到一旁。

宣瑛路过他时,正看到他眸子晦暗不明看着落梅园门口招呼宾客的侯夫人身上,又似乎落在某一处不知名的点上。

不得不说,权力富贵养人。

宣瑛不曾见过以前的安昌侯夫人,只听说她出身不高,但现今的她完全看不出来出身不高。

她举手投足间,既有风韵,又很端庄知礼。

她样貌在众多女眷贵妇中算不上佼佼者,但明艳动人,极有风韵,就形成了独特的知性美。

这种美,让她在一众女眷中脱颖而出。

她一袭深紫色碎花襦裙,披着牡丹红春季罗衫。

这两种色泽无疑凸显了她侯府女主人崇高的地位,这两种颜色,在大琅王朝一般属于当家主母或正妻的颜色。

她额间点了现在贵妇圈流行的花佃,但这个花佃与她颈间、手腕上、鬓发上一整套赤紫色玉石翡翠头面首饰完全不相称。

那套赤紫色玉石翡翠头面清新淡雅,温婉中透着几许高雅,色泽圆润饱满,若是猜的不错,应该是用整块紫色翡翠玉石打造的这一套首饰。

这种色泽浑厚饱满的翡翠玉石极少见,一小颗就值京都的半套房产。

更何况是用一整个玉石打造的项链、手镯、耳环、头面等。

且不说那满头头面用了多少玉石,单单安昌侯夫人手上的六个手镯,就能买下京西大街半数酒楼。

恐怕魏家这种几百年的士族,也拿不出两套这样的头面。

不是说魏家没有钱,而是这种玉石有价无市,能遇到就算是天大的福分。

若猜的没错,这套首饰头面应该是苏洛的陪嫁之物。

传闻当年苏洛嫁给安昌侯,苏泰为了爱女寻来价值连城的稀世玉石,为她打造了一副回门礼的穿戴。

不过那时,宣瑛都没出出生,他对这些事也是道听途说来的。

这时,安昌侯夫人也随着贵妇们走上前来。

祁丹椹突然拦在安昌侯夫人面前,行了礼,直截了当开门见山道:“敢问侯夫人,您的手镯、耳环、项链、头面是昔日安昌侯原配夫人的吗?”

宋慧娘本被众贵妇千金围着恭贺,要么是夸她儿子齐云星能干,要么是夸她有本事,安昌侯对她如何情深义重,府邸连半个妾室都没有……

她被所有女人艳羡着、崇拜着……

她正享受着被追捧的滋味,却没想到半路杀出个程咬金,不等她反应,就问出这么尖锐的问题。

她脸色煞白,嘴唇嚅动,半晌没说出话来。

祁丹椹故意写下那个贱种的诗句,想让他们安昌侯府难堪,她提前开宴,将宾客都招走,没想到这人却在这里为难她。

她若不承认,肯定是不成的。

这确实是那贱人的东西。

那贱人死后,所有的东西都是她的,她用用又如何?

但若她承认,那岂不是在满园勋爵面前丢人?

在这样的场面,她没有能拿得出手的头饰,却穿戴着故去原配夫人的头面首饰,说出去,她将会成为整个京都贵妇的笑料吧。

齐云星陪在母亲的身边,看到祁丹椹如此为难他的母亲,不由得怒从心起:“祁少卿,我们安昌侯府将你当成客人,并非怕你,望你有点礼数,别将你那乡野粗鄙的行径带到我们安昌侯府来。”

走在前方的安昌侯与宗室勋爵们被这动静吸引,纷纷回过头来,看向有争端的人群。

众人也不知祁丹椹要干什么。

就算祁丹椹与安昌侯府有点小摩擦,但人家正办大寿呢,何故这样为难一个妇道人家?

谁家府邸没点私事儿,首饰耳环而已,就算安昌侯府夫人穿戴了安昌侯原配夫人的首饰头面,那又如何?

众人不由得悱恻,窃窃私语起来,尽是对祁丹椹的指责。

安昌侯夫人见众人站在她这一边,不由得心里有了底气,道:“前些日子侯爷念叨着苏姐姐,今日是侯爷大寿,妾身特意学着苏姐姐的打扮,穿戴了她的头饰首饰,就为了让侯爷睹物思人。怎么?妾身触碰了哪条律法?少卿连这也要管吗?”

祁丹椹阴沉漆黑的眸子里晦暗极了。

他记忆中的那个女人才不会如此装扮。

她不需要紫色与牡丹红显示她的身份。

因为她就是她,没了这个正妻身份,她还是苏家的贵女,是京都第一才女。

她曾见容德妃一面,就一口气写下了三首诗。

她的诗句流传之广之快,能一夜之间,让所有人通过她的诗句,想象到大琅王朝最美女人是多么容姿绝艳,悬赏黄金百两的通缉令都没她的诗句传得快……

她很少有头饰,她的头发上总插着一根用干墨块磨成的笔。

她有数十根这样的用墨做成的发簪。

这样,她就能随时随地写下她要写的诗句歌赋。

收回思绪,他道:“传闻钟台逆案的乱党之首苏泰,曾为爱女打造一整套价值连城的首饰头面,给爱女陪嫁的嫁妆也数不胜数,连整个京华大街都摆不下。下官还以为当年苏泰被抄家灭族,这些首饰嫁妆都被查抄了,原来没有。看来我朝律法还是挺仁慈的……”

安昌侯与侯夫人一听,脸色煞白。

这不是明摆着指着他们私藏逆党的财务吗?

当年苏洛作为外嫁女没受到牵连。

至于嫁妆怎么算,朝廷也没个明确的章程,因安昌侯当时是朝廷新贵,手里握着一定权势。

所以抄家的人不敢得罪安昌侯府,他们只抄了苏国公府,至于苏洛的天价嫁妆,根本没有人提这件事。

因此,安昌侯府守着这堆金山银山过得比京都任何勋爵都舒坦。

如今旧事重提,难保不会被有心之人拿来做文章。

安昌侯云淡风轻对着众人道:“当年,苏国公府抄家确实未曾殃及到安昌侯府,本侯想过将这笔钱财上交国库,但当时我夫人受了很大刺激,神志不清,不愿意本侯动她母家分毫东西,那都是她父亲留给她的念想。本侯看她疯癫模样,于心不忍,就留了下来,没想到造成今日的误会……”

祁丹椹不由得心里发笑。

苏泰是逆党,安昌侯说苏洛霸占这些东西,是因为这是她父亲给她的念想,若是苏洛没去世,这一句话无疑会要了她的命。

可事实上是,安昌侯怕世家追究他与苏泰的翁婿扶持关系,为了给世家一个交代。他听从宋慧娘的建议,用药物将苏洛逼疯。

用药量之大,苏洛根本就没有清醒的时候。

那时的她连自己的唯一儿子都认不出,怎会还记得自己父亲留给她的天价嫁妆?

安昌侯可真是情深义重,明明自己舍不得妻子的天价陪嫁,却将一切都推给妻子。

纵然她死了,也要被他利用。

他目光炯炯,话如利刃:“那之后呢?侯爷,你有上交过这笔赃款吗?”

安昌侯面色染上几许悲伤:“后来,她去世了,这些是我的念想。所以本侯未曾向圣上禀明此事,这件事是本侯之过,多谢祁少卿提醒。”

周围人不由得劝安昌侯节哀,指责祁丹椹大寿之日故意让人难堪,害人勾起伤心事云云……

安昌侯满怀感激道:“既然祁少卿提出来,正好,这么多年过去了,本侯也习惯夫人的离去,寿诞之后,本侯会将昔日夫人的所有嫁妆禀告给圣上,将这笔钱财上交国库。”

祁丹椹如今提出来,他若不表明态度,在朝堂上自然被有心之人攻讦。

他只能上交。

但他心里恨得牙痒痒。

这笔财产的数额之大,抵得上他一百五十年的俸禄。

好在这些年安昌侯府挥霍并不多,东凑西凑还是能筹齐挥霍掉的东西。

只是,怕要搬空大半个安昌侯府了。

安昌侯夫人牙都咬碎了。

可她无计可施,也不敢对安昌侯的决定指手画脚,只得爱怜的摸了摸自己手腕上的玉镯。

祁丹椹行礼道:“侯爷深明大义,下官佩服。”

他目光也落在安昌侯夫人那一双白皙柔嫩如少女的手上。

当初,就是这一只手端来一碗药,活生生的将那个骄傲名满天下的才女,变成一个吃喝拉撒都不会的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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