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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单向越轨 浪山 4118 2023-12-28 21:39:10

等慕越想起来自己还有“主播”这个副业的时候,紧张焦灼的期中Pre刚刚开始。

一头是“慕越越你有本事删视频怎么没本事更新?再不出现就取关了!”,另一头是教授云淡风轻的“期中成绩我不会给太松,大家放平心态,不好好准备的话期末拿高分一样不挂科”,慕越的压力前所未有的大。

压力太大心情就不好,比如面对陆端宁频繁的晚饭邀请,留宿邀请,慕越真的很难不眼红——

【你还有时间自己做饭?你见过青大图书馆凌晨四点的日出吗!】

手机“嘟”的响了一声,陆端宁回复他:你说会过来我才做的。

明明是很平常的一句话,慕越却觉得他的语气很委屈,好像一个圆圆脸黑眼睛的Q版小鹿站在自己跟前,因为莫名其妙被凶,他不知所措地低下头,小声回答了这句话。

我可真像个反派啊。慕越心想。

时间紧迫,话题本该到这里结束的,可他还是多解释了一句:我在改稿子[流泪]。

句末还加上一个emoji小表情,显得自己的语气没那么生硬。

手机又响了一声,陆端宁回复他:不要熬夜到太晚。

紧接着,还未等慕越完全投入复习状态,陆端宁又发来一张图片。

【今天中午到的同城包裹,收件人填的是“感谢美丽善良的越越宝贝明天见”,是你的吗?】

慕越看着引号里的内容愣了很久,终于从多日前的记忆里找出这一段。睡前刷朋友圈的时候看到乌鸦搬家来青城的消息,他随手点了个赞,下一秒就收到他的合作邀请,问慕越想不想参加一期随机挑战。

【慕越:啊这么快就到了】

【小鹿:谁寄给你的[疑惑]】

【慕越:呃……你知道乌鸦吗?】

乌鸦最开始是美妆区up主,靠给同站一些男up做形象改造小火了一把,因为视频前后反差太大,让很多没有露过脸的直男up都有了直面镜头的自信。

他早期的视频都是第一人称视角拍摄,只露出修长的手指和一头金色长发,很多不明真相的观众在评论区夸他好美,改造前简直工伤,乌鸦姐姐舍己为人菩萨下凡。

直到有一期视频,乌鸦姐姐摘掉了他的金色长发,不仅展现出自己一米八几的个头,还顺手接了某个牌子的假发推广。

在答应合作之前,慕越翻了一下他的这系列视频,流程就是换衣服,去随机地点玩游戏做任务,再拍摄一点路人的反应镜头,最后在不清楚性别与身份的情况下指定下一位嘉宾要穿戴的服装,相对简单轻松。

不过这几天忙过头没时间看,他还不知道乌鸦会给自己寄什么衣服过来。

【慕越:你先放着别拆,明天他会带摄像过来】

【小鹿:过来?】

慕越眨了眨眼睛,突然反应过来在乌鸦问“你现在住哪”的时候,自己随手复制的地址是小别墅的。

……都怪陆端宁老让他帮忙订鲜花,给西施买新的猫玩具,有几次不小心把猫砂送去学校之后,他索性把默认地址给改了,谁知道现在又闹出乌龙。

陆端宁买这套房子本来就是为了保护隐私,肯定不喜欢自己随随便便带陌生人过来拍东西。

慕越连忙解释:【抱歉这几天太忙我又搞错了,明天我把包裹带出去拍吧,保证不会影响到你】。

那边却不知道为什么沉默了几分钟,慕越看到对话框上面的“对方正在输入……”出现又消失,手机自动息屏,呼吸灯忽然亮了。

陆端宁发过来很长的一段:

【为什么要害怕影响到我,我既然希望你住进来,就代表你拥有在里面做任何事的权力……】

慕越刚扫了一眼,还未看完,他就撤回了。

他改口说:【没关系,明天我不在家里】。

一直在图书馆里坐到改完演讲稿再背熟,慕越仍然在想这件事。

不管是委委屈屈地追问“你不爱我吗?那为什么不离我再近一点”,还是礼貌又疏离的“没关系,影响不了我”,这都是陆端宁。

可慕越不明白,他为什么要撤回重发。

好像突然之间,他在温柔绵密的步步紧逼中,毫无缘由地选择了后退一步。

明明说好了明天再过来,慕越还是站到了路口的红路灯前面。

周遭很黑很静,头顶没有月亮,只有遥远而伶仃的星星闪烁。几辆商务车接连驶入马路对面的别墅小区,这个时间,应该是放学回家的中学生。

陆端宁的中学时期好像也是这样度过的,在经纪人、助理或者保姆的陪伴下穿行在城市之中,去不同的剧组和老师家里,扮演不同的角色,学不同的东西。

慕越偶然看到陆端宁放在书桌上的眼镜,他试着戴了一下,取下来的时候脑袋会有些轻微的眩晕。

陆端宁坐在旁边看着他,笑起来说:“我有一点近视。”

慕越问他是什么时候开始的,他短暂回忆片刻,说:“刚上中学的时候,我经常要在车里看书看剧本,光线不好,时间长了就这样了。”

那个时候,他的行程就忙碌到身边照顾他的人连这个都会疏忽吗?

还是在他的学业事业与身体之间,不得不选择了会伤害他的那一个。

慕越眼前浮现出一个还未长大的少年,他比记忆里的小鹿大一点,又比现在的陆端宁小一点。

车灯洞穿黑暗,他在后座昏黄的光线里看书,辗转于多个城市之间,身边的人来来往往面目模糊,为他整理衣服,为他拉开车门,给他拎过书包,缄默地跟在陆端宁身后。

车门合住,却没有开走,步履匆忙的人影褪色消失,伫立不动的车身也化作雪白的纸,被风一页页卷走,只剩陆端宁一个人走在最前面。

那个时候的陆端宁希望重新联系上自己,并且真的这么做过,除了想念自己以外,是不是也有他真的过得很寂寞的缘故?

车灯的光晕里飞舞着一群砰砰乱撞的蚊虫,慕越从平缓的坡上去,看到一辆眼熟的白色商务车停在铁门之外。

是刚刚在小区门口见过的那一辆。

谁来找陆端宁了吗?

铁门掩着,没有锁住。

庭院光线微弱,穿过栅栏,慕越依稀能捕捉到一团乌漆嘛黑的东西在院子里跑酷,用爪子够盘旋在灯光附近的小虫子。

他还在犹豫自己该不该进去,会不会打扰到陆端宁和谁,那团黑毛球跑了过来,眼睛亮莹莹的,扬起脑袋朝他“喵呜”了一声。

慕越只能推门进去,蹲下身,摸了摸西施的脑袋告诉她:“嘘——你玩你的,不要吵。”

哒哒的脚步声突然响起,慕越猫在门口的暗处,透过落地窗看到柔软的室内光线,有两个人站在客厅里。

是云姣和陆端宁。

慕越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却能感受到他们之间气氛僵硬。云姣神情激动,一张一合地对陆端宁说着什么,陆端宁的反应却很平淡,脸上是他走到人群之中时经常出现的那种漠不关心。

慕越记得高中的时候很多女生的手机背景里他就是这副表情。她们凑在一起,捂着脸说啊啊啊为什么陆陆冷脸的时候这么帅。

有一次听讲座的时候,慕越就在陆端宁脸上看到过这副表情。

他看了看主席台上的知名企业家,又看了看陆端宁,终于没忍住问他为什么要这么凶。

当时陆端宁很疑惑地看他一眼:“没有凶。”

“那你刚刚在想什么?”

“没想什么。”

慕越一直追问,他才说:“我只是觉得很无聊,不想继续待在这里了。”然后偏过头,问慕越,“走不走?”

慕越从没想过,陆端宁会在单独面对云姣的时候表露出那种漠不关心。

他之前明明对云姣很好的,会在校门口等她两个小时接她一起去吃饭,坐深夜航班赶赴海岛给她过十八岁生日,像亲哥哥一样不在意她的任性和脾气。

然而此刻,他不在意的范围好像变了,变得不在意她说的话,也不在意她在激动什么。

只是因为云姣出现在这里,就让他觉得很乏味。

云姣很快发现陆端宁的心不在焉,恼怒地说了句什么,却因为情绪激动被呛到,弯腰咳嗽起来。

陆端宁出于礼貌给她倒了杯水,手还未递过去,就被云姣用力挥开。

“啪”的一声,水光打在落地窗上,玻璃碎片四溅。

像是轮船撞上冰川,两个人相处多年的感情彻底沉船的信号。云姣瞪了陆端宁一眼,扭头大步往外走。

慕越想躲,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云姣愤怒的脚步声近在咫尺,黑猫轻轻叫了一声,抖了抖耳朵往慕越怀里跳。

慕越还没来及安抚她,就看到云姣站在房门口,回头对陆端宁说:“你以为只有你一个人喜欢慕越?愿意对他好?还是只有你一个人恨齐临,想把他欠慕越的挨个还回去?”

陆端宁没有走出来,慕越看不到他的反应,只有声音从里面传过来:“如果不是,那你为什么什么都不做?什么都不说?”

云姣咬牙说:“我不想吗?陆端宁,你以为我不想吗!”

慕越很少能见到云姣被什么人气得跳脚的样子,可想到那个人是陆端宁又不奇怪了。如果他们话题的中心不是自己,他或许还能安安静静地看完这场戏,此刻却只觉得如坐针毡。

西施在他怀里蜷缩起来,慕越抱着她,没来由地感到一阵心慌,像是与一块巨石绑到了一起,即将沉甸甸地往深湖坠去。

他的双脚已经踩在湖边,冰冷的湖水没过脚踝。下一秒,用力往他后心推的那一下终于来临——

“我有机会说的时候他已经喜欢上齐临了呀,像喜欢救命稻草一样紧抓着他不放,他那个时候那么需要齐临,你让我怎么跟他说?跟他说什么?说你喜欢的人是个和我一起霸凌你的人渣,就以折磨你看你痛苦取乐?”云姣冷笑一声,讽刺地说,“我能说啊,不就是捅他一刀吗?又不是捅我自己身上我为什么不敢?可是捅完之后呢,窟窿怎么补?我不会这个啊,你呢,陆端宁你会吗?”

“你知道他为什么喜欢齐临吗?因为他缺爱,他身边没人愿意爱他,不是欺负他的就是想跟他上床的,连我们这样的货色对他来说都算最好的朋友了。齐临装得那么好,对他百依百顺予取予求,你说他为什么不喜欢齐临?

“陆端宁,你跟我说慕越是你的未婚夫,那当时你人呢?那个时候你在哪?他最需要别人帮他爱他的时候你在哪?

“少在这儿大义凛然了好不好?你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看不到,一个根本不在场的人有什么资格指责我的过错!”

慕越脑子“嗡”的一下,被一股茫然的眩晕击中,云姣清亮的嗓音听起来那么尖锐,像会吸血的水蛭拼了命地往他耳朵里钻,不管他到底想不想听。

什么叫……你喜欢的人是个和我一起霸凌你的人渣,就以折磨你看你痛苦取乐?

有一瞬间,他觉得是自己听错了或者云姣误会了,可思绪却如拨云见雾一般,那些模糊的细节与碎片终于联系到一起,拼成了完整的一块。

为什么齐临在照片上表现出那么明确的恨意,可面对他本人时,他只会毫无保留地对自己好;为什么那些混混会对齐临唯命是从;为什么齐临永远会在最好的时机出现,保护他让他不至于受重伤;为什么上次见面后,齐临会问自己是不是在报复他……

因为他就是那个在背后设计一切的人。

慕越眼眶胀痛,泪水不受控地想从眼角挤出来,他把脸埋在西施背上,不想这么狼狈地被他们看见自己哭。

可是为什么?

他的心里多了更多的为什么,为什么人人都来谴责他报复他?好像他生来就是一个恬不知耻的小偷,妄图染指自己不配拥有的财富与幸福。

可他到底偷走了什么,又得到了什么?

没人比他自己更清楚,即使他在笑,在认真地学习生活,在构建一个和谐健康的交际圈,用看似温暖的现在、他珍视的朋友和他最终获得快乐与成长极力美化那段时光,他也仍然忘不掉自己曾经在贫穷、饥饿与暴力下哭过的无数次。

因为他是个小偷,所以理所应当承受这一切吗?

他明明在一无所有中长大。

黑猫回头望着慕越,很轻地叫了一声,却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他们的说话声仍旧没有结束。

激动的、充满指责与还击的对话进行到最后,慕越模糊听到陆端宁问了一个很奇怪的问题——

“你明明想过要找我,为什么后来反悔了?云姣,你应该没那么在乎你在我心里是什么形象吧?”

云姣“哈”了一声,满是讥讽地说:“你别想太多好不好?我又不是那些会追着你跑不停尖叫的小女生。”

“理由呢?”

“理由,你以为你是谁?我凭什么要跟你解释理由?”

云姣依旧是那副骄傲小天鹅的姿态,绝不会向任何人认错低头。

可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在视线流连过墙面上挂着的一幅干花挂画后,她神色一怔,凶狠的眼神蓦然被雨打湿。

“陆端宁,你又没有兄弟姐妹,更没有像他这样的哥哥,你怎么可能理解我的感受?我希望他能过上很好的生活,离那些讨厌的人越远越好,我希望他健康平安,有很多人爱他喜欢他愿意对他好,你凭什么说我不爱他?”

陆端宁看着她,突然叫了她一声:“云姣。”

“我希望他以后能过得很好,比所有人都幸福,我希望他能获得永远的幸福……可是他一定不能比我更幸福。”

云姣朝他笑,眼泪却不由自主地大颗往下掉,“不然,我和妈妈经历过的那些痛苦算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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